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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年譜四巻、考異四巻、論學切要語二巻,國朝王懋竑撰。懋竑字予中,寳應人,康熈戊戌進士,授安慶府教授,雍正癸卯特召入直内廷,改翰林院編修。初李方子作朱子年譜三卷,其本不傳;明洪武甲戌朱子裔孫境别刋一本,汪仲魯為之序,巳非方子之舊。正徳丙寅婺源戴銑又刋朱子實紀十二巻,惟主于鋪張褒贈,以誇講學之榮,殊不足道。至嘉靖壬子,建陽李黙重編年譜五巻,自序謂猥冗左謬不合載者,悉以法削之,視舊本存者十七。然黙之學源出姚江,隂主朱陸始異終同之説,多所竄亂,彌失其真。國朝康熈庚辰本,婺源洪氏本,續又有建寧朱氏新本,及武進鄒氏正訛本,或詳或畧,均未為精確。懋竑于朱子遺書研思最乆,因取李本、洪本互相參考,根據語錄、文集訂補舛漏,勒為四巻。又備列其去取之故,仿朱子校正韓集之例,為考異四巻;併採掇論學要語,為附錄二巻,綴之于末。其大旨在辨别為學次序,以攻姚江晚年定論之説,故于學問特詳,于政事頗畧。如淳熈九年劾奏知台州唐仲友事,後人深有異論,乃置之不言;又如編類小學,既據文集定為劉子澄,而編類綱目,乃不著出于趙師淵;楚詞集註本為趙汝愚放逐而作,乃不著其名。皆未為周宻。然于朱子平生求端致力之方,訂異審同之辨,原原本本,條理分明,于金谿、紫陽之門徑,開巻瞭然。是于年譜體例雖未盡合,以作朱子之學譜,則勝諸家所輯多矣。
例義
自昔輯朱子年譜,為門人果齋李氏,其元本今不可得見。而行世者,明李古沖本多竄易果齋之舊。近有洪去蕪本,收載較繁,増損未當。又新閩本,尤疎畧。先生大抵據李洪兩本嚴審而慎採之,恐覽者無以悉其源流前後,迺取魏鶴山序果齋元本者冠於首,以存其自而後來。諸序以次附,庶開卷而瞭然於相沿之得失焉。
李洪兩本年譜,按之朱子文集語錄,多所不符。先生盖慿文集語錄以攷正李洪兩本,故文集語錄收載為詳,而文集刪取尤多。或不錄詞者,列其目於下。其義理大要,雖長篇必全載。
朱子行狀為門人勉齋黄氏作,最可徴信。宋史本傳不無舛誤。先生攷正李洪兩本,悉以行狀為主,而本傳有可採者亦參附之。
延平答問、張南軒集、吕東萊集,朱子師友淵源所繫,多有足採者。若陸象山、陳同甫集,亦供附證。他所引據甚繁,兹不悉舉。
李洪兩本年譜,先生分别注明,仍志年譜之舊。而所載文集、語錄、行狀、本傳,暨凡引證羣書,總綴於各條下,統標之曰朱子年譜。
昔朱子作伊川年譜,自言某嘗竊取實錄所書、文集内外書所載,與凡他書之可證者,次其後先,以為年譜。既不敢以意形容,又不能保無謬誤,故於每事之下各系其所從得者。先生正恪遵朱子作伊川年譜例,而規模不同,意義則一。覽者可知其所自來焉。
先生纂訂年譜,凡已所辯論,原綴各條末後,恐繁重難以行逺,因摘出别為一書,曰年譜考異,畧倣朱子作韓文考異例。
李本簡率,洪本較詳,而所増改皆不明其所出,後人無從攷證。先生深病之,故悉著其去取之所以然者,見考異中。昔朱子跋方本韓文言,萬一考訂或有未盡取舎,不無小差,亦得尚存他本别字以待後之君子。先生正遵斯意。
先生友朋講論,凡有採取,必明其所自。同邑朱止泉著聖學考略,先生改曰正學考,所論屢及之。又武進鄒琢其著年譜正訛,間資裁擇,云鄒本者指此。而自著有朱子文集注,並周易本義九圗論、家禮考,亦附見考異中。朱子論學語散見文集、語錄甚夥,年譜有不能具載者,先生復取已丑後最切要語,彚為一編,而亦按年以叙,間附考異於其下。惜未盡脫稿而先生歿,遺言云雖未及成,然大概具矣。附錄年譜後,覽者其通前書合觀焉。
昔朱子題太極圗西銘解後有言,近見儒者多議此兩書之失,或乃未嘗通其文義,而妄肆詆訶。竊謂後之詆訶朱子者正類是,而為朱子辯者,亦未能盡通朱子文義。先生濳心體驗於朱子書,實契淵微,嘗以為文義既明,則遺訓昭如日月,不容後人多著語也。所附論學切要語,簡約分明,覽者當以是意求之。
陸學之非,朱子辨之已明。逮王陽明宗陸氏,而其說復熾。所撰晚年定論,祗欲彌縫異同以肆其誣罔。李古沖為陽明之學,率其私意刪改舊譜,即晚年定論之計,而更詭出焉。先生有憂之。得洪本稍増多,並有閩本可參校,因訂成此書,胠異說之囊槖,辨燕郢之混淆,大啟闗鍵,曲暢旁通。盖亦倣閑闢錄、學蔀通辨大指,而發揮統緒,確有據依。宏深著顯,直逺出兩書之上,海内君子必有先生知心焉。謬陳管窺,惟祈髙明正之。
外孫孫仝轍、仝敞敬書
朱子年譜原序
天生斯民,必有出乎其類者為之君師,以任先覺之責。然而非一人所能自為也,必並生錯出,交修互發,然後道章而化成。是故有堯舜則有禹臯陶,有湯文則有伊尹萊朱太公望散宜生,各當其世,觀其会通,以盡其所當為之分,然後天衷以位,人極以立,萬世之標準以定。雖氣數詘信之不齊,而天之愛人閱千古如一日也。自比閭節授之法壊,射飲讀法之禮無所於行,君師之枋移於孔子,則又有冉閔顔曾羣弟子左右羽翼之,微言大義,天開日揭,萬物咸覩。自孔子没,則諸子已有不能盡得其傳者,於是子思孟子又為之闡幽明微,著嫌辯似,而後孔氏之道歴萬世而亡敝。嗚呼,是不曰天之所命,而誰實為之?秦漢以來諸儒生於籍去書焚、師異指殊之後,不惟孔道晦蝕,孟氏之說亦鮮知之。千數百年間,何可謂無人,則往往孤立寡儔,倡焉莫之和也,絶焉莫之續也。乃至國朝之盛,南自湖湘,北至河洛,西極闗輔,地之相去何翅千有餘里,而大儒輩出,聲應氣求,若合符節,曰極曰誠曰仁曰道曰忠曰恕曰性命曰氣質曰天理曰人欲曰隂陽鬼神,若此等類,凡皆聖門講學之樞要,而千數百年習浮踵陋莫知其說者,至是脫然如沈疴之間、大寐之醒。至於吕謝游楊尹張侯胡諸儒,切磋究之,分别白之,亦几無餘藴矣。然而絶之乆而復之難,傅者寡而咻者衆也,朱文公先生始以彊志博見,凌髙厲空,自受學延平李子,退然如將弗勝,於是斂華就實,反博歸約,迨其蓄久而思渾,資深而行熟,則貫精粗、合外内,羣獻之精藴,百家之異指,毫分縷析,如視諸掌。張宣公吕成公同心協力,以閑先聖之道,而僅及中身,論述靡竟,惟先生巍然獨存。中更學禁,自信益篤,盖自易詩中庸大學論語孟子,悉為之推明演繹,以至三禮孝經,下迨屈韓之文、周程邵張之書、司馬氏之史、先正之言行,亦各為之論著,然後帝王經世之規、聖賢新民之學,粲然中興。學者習其讀、惟其義,則知三才一本、道器一致,幽探乎無極太極之妙,而實不離乎匹夫匹婦之所知;大至於位天地、育萬物,而實不外乎暗室屋漏之無愧。盖至近而逺、至顯而微,非若棄倫絶學者之慕乎髙,而譁世取寵者之安於卑也。猗其盛歟。吾友李公晦方子,嘗輯先生之言行,今髙安洪使君友成為之鋟木,以夀其傳。髙安之弟天成屬余識其卷首,嗚呼,帝王不作,而洙泗之教興,微孟子,吾不知大道之與異端果孰為勝負也。聖賢既熄,而闗洛之學興,微朱子,亦未知聖傳之與俗學果孰為顯晦也。韓子謂孟子之功不在禹下,余謂朱子之功不在孟子下。余生也後,雖不及事先生,而與公晦及輔漢卿廣昔者嘗共學焉,故不敢以固陋辭。後學臨卭魏了翁序

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秋我文公闕里掌祠事朱境以書告曰文公年譜謀鋟諸梓邑賢令佐斯文朋友願就徽猷敢以序文為請嗚呼大賢君子一動一静一語一黙無非教也況吾文公之年譜乎哉刋以傳示於人固其宜也然在當時年譜與行狀二文並傳故年譜所載求師取友註述本末出處進退居官莅政前後次第悉詳年月書之而行狀則惟以發明求端用力之精義微旨造道成德之淵奥要歸所以承先聖道統之傳信有在也昔伊川撰明道行狀而伊川之年譜行述則有待於文公嗚呼大賢君子盛徳形容良不易易也此康節墓誌所以惟屬之明道而濂溪之行述亦待吾文公而後方為撰述盖惟聖賢能知聖賢故也中庸稱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均之為聖人也達而在上則立君道以正萬方窮而在下則立師道以教萬世堯舜禹湯文武周公達而在上之聖人也立君道以正萬方者也仲尼窮而在下之聖人也立師道以教萬世者也師道之立君道所由以立也先儒有言孔子集羣聖之大成而朱子則集諸儒之大成是亦所謂立師道以教萬世者與今文公之學薄海内外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家有其書人誦其言然經兵燹之餘此文或不能盡見也以平日仰慕之心誠得此而寓目焉則其感發興起若時雨之霑溉自有不能已者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其是之謂與若邑令佐倡率刋行而前廣西护衛知事李文徴辭疾家居集議督工力就厥緒均知崇尚斯文以隆治化咸可尚也故不敢辭以復命於掌祠云是嵗之九月三日汪仲魯序
朱子實紀紀朱子之始末與夫今昔尊崇之實也舊名年譜今更曰實紀何也謂之年譜則紹乎前彰乎後者不足以該必曰實紀然後並包而無遺亦猶史家有世表年表總謂之實錄也或曰堯舜始末孔子紀於典孔子始末馬遷紀於世家濓溪伊川始末朱子紀於事狀年譜是編亦擬孔朱而作歟銑避席而對曰不然此果齋李氏之書屢經鋟補頗渉淆舛加以事或逸於時文寖増於後未有粹其全者銑於朱子受罔極之恩且為鄉後輩與有曠墜之責不自揆竊因其舊而修之釐為十有二巻以致景行之私非敢妄作也夫堯舜周程之事固賴孔朱以傳乃若孔子雖無世家而六經之昭於萬世者自若朱子雖無實紀亦奚病其書之昭於萬世哉書昭於萬世即道之昭於萬世何賴乎此編也抑朱子嘗言伊川年譜不能保無謬誤此固夫子自道亦足以見紀述之難大賢且然矧區區小子乎同志君子幸原其僣而加訂之使讀之者有以覩夫德業之全而興起焉得有所據以為希賢希聖之階則其為助似當不小爾正徳丙寅嵗十月朔旦後學婺源戴銑謹書
世傳李果齋公晦嘗著紫陽年譜三卷魏了翁為之序今其序固在但云果齋輯先生言行即不稱有年譜及考朱氏今所存譜盖多出於洪武宣景間諸人之筆與朱氏増益所成斷非果齋之舊其最謬者先生歿後數十年間所得褒典猶用編年之法甚者尊朱詆陸為私家言非述作體也比侍御元山曽君佩按閩至建陽得其書讀之頗疑冗脫將重加刋正而以其事謀於黙黙惟尚友古人必論其世矧先生立言埀訓在禮學者所宜立為先師乃其行年素履桑梓後人顧可諉之弗知黙雖不文誼何敢辭竊聞之古昔聖賢道術精純要以踐形盡性為至學也者學此者也論性莫如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唯上智與下愚不移論學莫如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大賢而下靡不須學其為道也本除習氣以還真性所不能者學與習相為進退量盡而止耳故為果為達為藝為孝為簡為魯為愚所至不同其所以學則一也易稱學以聚之所聚何事中庸語博學弗能弗措所博何物盖學舉全功行要實德非徒讀書窮理空譚為也如此斯可謂之學也已宋自周程以還談道術者盖多岐矣先生崛起於時早聞父師之訓既舎二氏黜百家遂自力於學問思辨之間以求聖賢不傳之緒卒於遺編得之折衷羣儒直泝伊洛故其析義最精著書最富與陸氏之學頗相違異此其途轍所從入不同明矣然觀先生微言細行具皆篤守聖謨至進退取舎之際與立朝大節尤皭然著明於世惟其以疎逺犯人主觸權路見嫉羣邪蒙譏偽學非先生之過流風餘韻盖有起千載斯人之慕者豈獨傳註為世所遵用哉黙也後先生數百年翔泳髙深欲起九原質疑義而不可得而於今譜所述又素乏討論輒以元山君之意咨於先生裔孫河河指摘譜中舛誤者數事與予意合因屬之考訂一準行狀文集語錄所載黙不自揆稍為刪潤其猥冗左謬不合載者悉以法削之視舊本存者十七不以鄙誣累先哲也譜成復取勉齋行狀並國史本傳為附錄以示傳信其自宋褒典亦彚附於末與是譜合為五卷云默猥本論次妄原道術問學之實欲使後世尊先生者就而考之然知不免於世譏元山君學古人者也寧無諒於余心乎嘉靖壬子夏六月既望同邑後學李黙謹撰
徽國文公年譜宋李果齋氏所著也益以勉齋黄氏行狀先祖生平履歴道學事功始終大致盡矣婺源戴氏因舊本釐正附諡議詩文而總曰實記重於徽也考亭仍婺葉侯重修本併附書院題記總曰年譜行狀重於建也盖子孫世守以為家乗凌不敏無聞承先訓如恐墜之頃病謝山居嘉靖壬子仲春大巡侍御元山翁曽老先生按閩之暇凌以年末胥見於建溪行臺比詢家世間出年譜求正公披覽一盡歎字跡多漫滅亟欲修訂且慨舊本之未盡善也遂敦請於大冢宰古沖翁李老先生重加參定校閱纂輯之勤歴三時焉備載翁所序集矣錄既成侍御乃命付諸木嘉惠四方學者凌私心感激其何可喻復諭凌撰序諸後凌叨末裔奚敢厠以文辭顧義不容緘也凌竊聞晦祖受業延平推衍閎大尊信表章實程氏之學也河洛淵源即孔孟正脉也夫子之道萬世一日獨吾祖之學近稍廢而不講固凌不肖者之罪於今何幸逢乎侍御公之鄉多文獻景行得師超軼聞見已神会孔門於千百世之上而獨崇尚晦祖惓惓思興起其學冲翁桑梓在念悉力訂讐即其用心俱可想也將使晦祖之學行而後孔孟之道可明孔孟之道明而後聖王之治可復兹或二公意也要皆能以斯文鳴國家之盛者凌故闡而揚之大雅君子冀原僣妄惟以可告於宗云嘉靖壬子仲冬既望十一世孫凌頓首謹撰
古今著述之富無有過於朱文公者盖朱子之學集諸儒之大成所著有小學近思錄四書章句集註詩集傳儀禮經傳通解周易本義啟蒙太極圖說通書西銘解義楚辭集註通鑑綱目名臣言行錄諸書而又有文集百餘卷門人記錄問答之語百四十餘卷今家有其書學者無不誦法可謂盛矣然讀其書而不考其生平師友淵源出處進退之所經歴與夫文章事業艱危患難之所履蹈將微言大義湮鬱而不章孟子所云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則是年譜之作惡可以已也考朱子門人李果齋氏嘗叙次朱子之言行雖未以年譜稱而大端嵗月之終始可與稽也明世宗時李古沖從而修之以舊譜為多出於洪宣景間諸人之所改竄是豈果齋之譜不復見於世歟當古沖同修年譜諸公在嘉靖之朝姚江之學方盛其以果齋之譜為多所改竄非舊本者不過如序中所稱果齋嘗辨朱陸異同從而疑其書之未能盡善而不知果齋親見朱子辨正象山豈嘗有晚年定論之說其亦據實而直書之以俟夫後人之折衷定論不可謂著書立說者之不當出於此也然而古沖之所修其亦有出於果齋之所未逮如大修荒政條奏諸州利病諸書法與陳同甫來注當在其大書之下及毁秦檜祠事皆絶有闗係不可以畧者家兄去蕪嘗輯兩家之譜而參以朱子從學延平及與張敬夫氏中和三變之書而合為一編附以黄氏行狀宋史本傳與歴代褒典廟記諸文以俟後之君子其書舊刻於金陵因不揣固陋用序述而傳之世有能讀朱子之全書者得見兹譜亦足以想見朱子之為人為學而誦法步趨如親炙之焉豈謂無所助益也哉題曰重刻仍其舊也康熈三十九年嵗在庚辰秋八月既望紫陽後學洪璟識

朱子年譜卷一寶應王懋竑撰
髙宗建炎四年庚戌秋九月甲寅先生生
[行狀先生諱熹字仲晦父朱氏為婺源著姓以儒名家吏部公擢進士第入官尚書郎兼史事以不附和議去國文章行義為學者師號韋齋先生吏部因仕入閩至先生始寓建之崇安五夫里今居建陽之考亭先生以建炎四年九月十五日午時生南劔尤溪之寓舎年譜先生本歙州人世居婺源之永平鄉松巖里宣和末考吏部韋齋公松字喬年為建州政和縣尉遭父承事府君喪以貧不能歸遂葬其親於政和縣护國寺側服除調南劔尤溪縣尉去官嘗僑寓建劔二州是嵗館於尤溪之鄭氏而先生生焉]
紹興元年辛亥二嵗
二年壬子三嵗
[行狀先生幼穎悟莊重甫能言韋齋指天示之曰天也問曰天之上何物韋齋異之]
三年癸丑四嵗
四年甲寅五嵗始入小學
[年譜韋齋與内弟程復亨書云息婦生男名五二今五嵗上學矣〇按先生小名沈郎小字季延此云五二以行稱]
五年乙夘六嵗
[語錄某五六嵗時心便煩惱天體是如何外面是何物]
六年丙辰七嵗
七年丁已八嵗
[行狀就傳授以孝經一閱通之題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嘗從羣兒戲沙上獨端坐以指畫沙視之八卦也〇譜]
八年戊午九嵗
[語錄孔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這箇全要人自去做孟子所謂奕秋只是争這些子一箇進前要做一箇不把當事某年八九嵗時讀孟子到此未嘗不慨然奮發以為為學當如此做工夫當時便有這箇意思如此只是未知得是如何做工夫自後更不肯休一向要去做工夫]
九年已未十嵗
[行狀少長厲志聖賢之學於舉子業初不經意年譜時自知力學聞長者言輒不忘語錄某十數嵗時讀孟子至聖人與我同類者喜不可言以為聖人亦易做而今方覺得難]
十年庚申十一嵗受學于家庭
[年譜時韋齋為吏部員外郎以不附秦檜和議出知饒州請祠居於家〇初韋齋師事羅豫章與李延平為同門友聞楊龜山所傳伊洛之學獨得古先聖賢不傳之遺意於是益自刻厲痛刮浮華以趨本實日誦大學中庸之書以用力於致知誠意之地自謂卞急害道因取古人佩韋之義名其齋曰韋齋以自警焉文集皇考吏部府君行狀云又得浦城蕭公顗子莊劒浦羅公從彦仲素而與之遊則聞龜山楊氏所傳河雒之學〇延平行狀云先考吏部府君亦從羅公問學與先生為同門友〇韋齋先生書昆陽賦後云為兒甥讀光武紀至昆陽之戰熹問何以能若是為道梗概欣然領解故書蘇子瞻昆陽賦畀之先生跋云紹興庚申熹年十一嵗先君罷官行朝寓建陽登髙邱氏之居暇日手書此賦以授熹為說古今成敗興亡大致慨然久之]
十一年辛酉十二嵗
十二年壬戌十三嵗
十三年癸亥十四嵗春三月辛亥丁父韋齋先生憂
[文集遷墓記云以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辛亥卒於建州城南之寓舎年四十有七]
稟學于劉屏山劉草堂胡籍溪三先生之門
[年譜當韋齋疾革時手自為書以家事屬少傅劉公子羽而訣於籍溪胡憲原仲白水劉勉之致中少傅之弟屏山劉子翬彦沖且顧謂先生曰此三人者吾友也學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父事之而唯其言之聽韋齋歿少傅為築室於其里第之傍先生遂奉母夫人遷而居焉乃遵遺訓禀學於三君子之門三君子撫教如子姪而白水劉公因以其女妻之不數年二劉公相繼下世獨事籍溪胡公為最久〇文集屏山墓表云先人疾病時嘗顧語熹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劉致中屏山劉彦沖此三人者吾友也其學皆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父事之而唯其言之聴則吾死不恨矣熹飲泣受言不敢忘既孤則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學焉時先生之兄侍郎公尤以收卹孤窮為已任以故熹獨得朝夕於先生之側而先生亦不鄙其愚穉所以教示期許皆非常人之事〇白水墓表云先君子棄諸孤先生慨然為經理其家事而教誨熹如子姪既又以其息女歸之〇籍溪行狀云先生所與同志唯白水劉先生既與俱隠又得屏山劉公彦沖先生而與之遊更相切磋以就其學熹之先君子亦晚而定交焉既病且沒遂因以屬其子故熹於三君子之門皆得供灑掃之役而事先生為最乆〇少傅劉公碑云先人晚從公遊疾病寓書以家事為寄公惻然憐之收教熹如子姪故熹自幼得侍公左右屏山字詞冠而欽名粤惟古制朱氏子熹幼而騰異友朋尚焉請祝以字字以元晦表名之義木晦於根春榮晔敷人晦於身神明内腴昔者曾子稱其友曰有若無實若虚不斥厥名而傳於書雖百世之逺也揣其氣象知顔子如愚迹參並遊英馳俊驅豈無他人夫誰敢居自諸子言志回欲無伐一宣於聲終身弗越陋巷闇然其光烈烈從事於斯惟参也無慚貫道惟一省身則三夾輔孔門翺翔兩驂學的欲正吾知斯之為指南惟先吏部文儒之粹彪炳育珍文華其繼來兹講磨融融憙憙真聰廓開如源之方駛望洋渺瀰老我縮氣古人不云乎純亦不已悵友道之衰變切切而唯唯子德不日新則時予之耻勿謂此耳充之益充借曰合矣宜養於蒙言而思毖動而思躓凜乎惴惴惟顔曾是畏]
十四年甲子十五嵗葬韋齋先生
[年譜墓在崇安縣五夫里西塔山]
十五年乙丑十六嵗
[語錄某年十五六時讀中庸人一已百人十已千一章因見吕與叔解得此段痛快未嘗不悚然警厲奮發〇某年十四五時便覺得這物事是好底物事心便愛了某不敢自昧實以銖累寸積而得之]
十六年丙寅十七嵗
[語錄某自十六七時下工夫讀書彼時四旁皆無津涯只自恁地硬著力去做至今日雖不足道但當時也是喫了多少辛苦讀書]
十七年丁夘十八嵗秋舉建州鄉貢
[年譜考官蔡兹謂人曰吾取中一後生三篇策皆欲為朝廷措置大事他日必非常人]
十八年戊辰十九嵗春登王佐榜進士夏准勅賜同進士出身
[年譜中第五甲第九十人語錄某少年時只做得十五六篇舉業後來只是如此發舉及第人但不可不会作文字及其得也只是如此今人却要求為必得豈有此理〇學者難得都不肯自去著力讀書某登科後要讀書被人横截直截某只是不管一面自讀]
十九年已已二十嵗
[語録某從十七八嵗讀孟子至二十嵗只逐句去理会更不通透二十嵗以後方知不可恁地讀元來許多長段都自首尾相照管脉絡相貫串只恁地熟讀自見得意思從此看孟子覺得意思極通快〇某自十五六時至二十嵗史書都不要看但覺得閒是閒非没要緊不難理会大率才看得此等文字有味畢竟粗心了〇某舊年思量義理未透直是不能睡初看子夏先傳後倦一章凡三四夜窮究到明徹夜聞杜鵑聲〇某舊讀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伊尹曰先王肇修人紀從諫弗咈先民時若居上克明為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以至于有萬邦兹維艱哉如此等處直為之廢卷慨想而不能已覺得朋友間看文字難得這般意思某二十嵗前後已看得書大意如此〇某舊時亦要無所不學禪道文章楚辭詩兵法事事要學出入時無數文字事事有兩冊一日忽思曰且慢我只一箇渾身如何兼得許多自此逐時去了大凡人知箇用心處自無縁及得外事〇文集跋曽南豐帖云熹年二十許時便喜讀南豐先生之文竊慕效之〇跋徐誠叟詩云熹年十八九時得拜徐先生於清湖之上便蒙告以克已歸仁知言養氣之說時盖未達其言久而後知其為不易之論也]
二十年庚午二十一嵗春如婺源展墓
[年譜先是婺源鄉丈人俞仲猷嘗得先生少年翰墨以示其友董穎相與嗟賞穎有詩云共歎韋齋老有子筆扛鼎時董琦嘗侍先生於鄉人之坐酒酣坐客以次歌誦先生獨歌離騷經一章吐音洪暢坐客竦然〇有帖與内弟程洵曰聞之諸先生皆云作詩須從陶栁門庭中來乃佳不如是無以發蕭散沖淡之趣不免於局促塵埃無繇到古人佳處也如選詩及韋蘇州詩亦不可不熟觀然更湏讀語孟以深求其本又帖云三百篇性情之本離騷辭賦之宗學詩而不本之於此是亦淺矣然學者所急亦不在此學者之要務反求諸已而已反求諸已别無要妙語孟二書精之熟之求見聖賢所以用意處佩服而力持之可也〇按虞集作復田記畧云吏部之來閩質其先業百畝以為資同鄉張公敦頤教授於劒請為贖之計十年之入可以當其直而後以田歸朱氏癸亥吏部没張公以書慰文公於喪次而歸田焉庚午公省墓於婺源以其租入充省掃祭祀之用]
二十一年辛未二十二嵗春銓試中等授左迪功郎泉州同安縣主簿
二十二年壬申二十三嵗
二十三年癸酉二十四嵗夏始見李先生于延平
[年譜初龜山先生倡道東南從遊甚衆語其潜思力行任重詣極者羅公仲素一人而已李先生諱侗字愿中受學羅公實得其傳同門皆以為不及然樂道不仕人罕知之沙縣鄧迪天啟嘗曰愿中如冰壺秋月瑩澈無瑕韋齋深以為知言先生少耳熟焉至是將赴同安特往見之語錄初師屏山籍溪籍溪學於文定又好佛老以文定之學為論治道則可而道未至然於佛老亦未有見屏山少年能為舉業官莆田接墖下一僧能入定數日後乃見了老歸家讀儒書以為與佛合故作聖傳論其後屏山先亡籍溪在某自見於此道未有所得乃見延平〇文集延平行狀云初龜山先生倡道東南士之遊其門者甚衆然語其潜思力行任重詣極如羅公盖一人而已先生既從之學講誦之餘危坐終日以驗夫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氣象為何如而求所謂中者盖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又云其接後學答問窮晝夜不倦隨人淺深誘之各不同而要以反身自得而可以入於聖賢之域故其言曰學問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若見雖一毫私欲之發亦退聽矣久久用力於此庶几漸明講學始有得力耳又嘗曰學者之病在於未有灑然冰解凍釋處縱有力持守不過茍免顯然尤悔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嘗曰讀書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則凡聖賢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至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恱其詞義以資誦說其不為玩物喪志者几希以故未嘗為講解文書然其辨析精微毫釐畢察嘗語問者曰講學切要深潜縝密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若概以一理而不察其分之殊此學者所以流於疑似亂真之說而不自知也其開端示人大要類此]
秋七月至同安
[行狀莅職勤敏纎悉必親郡縣長吏事倚以決茍利於民雖勞無憚職兼學事選邑之秀民充弟子員訪求名士以為表率日與講說聖賢修已治人之道年方踰冠聞其風者已知學之有師而尊慕之年譜廨有燕坐之室更名曰髙士軒而以令甲凡簿所當為者大書楣間又職兼學事身率諸生規矩甚嚴初士子尚循故態食已則去先生為文勸諭之以為學如不及猶恐失之此君子所以孳孳焉愛日不倦而競尺寸之隂也今聞諸生晨起入學未及日中各已散去豈愛日之意哉盖今日學者舎科舉之業則無以為也故苟足以應有司之求則至於怠游而不知返使古人之學止於如此則可以得志於科舉斯已矣所以孳孳焉愛日不倦死而後已者果何為哉諸君茍思於科舉之外知所以為學則將有欲已不能者矣先生既選邑之秀民充弟子員身加督厲有本縣進士徐應中議論純正王賓操履堅確敦請赴學待以賓客之禮俾諸生有所矜式又有柯君翰者家居教授常百餘人行峻不茍遂請為學職衆益有所嚴憚不敢為非先生又以為區區防之於法制之末而理義不足以恱其心則亦無以使之知所趨而興於行乃增修講問之法使職事諸生相與漸摩理義有以博其内规矩有以約其外學者翕然從之以至學殿講座齋舎悉加整葺云語録昔在同安作簿時每点追稅必先期曉示只以一幅紙截作三片作小榜徧帖云本厅取几日点追甚鄉分稅仰人户鄉司主人頭知委只如此到限日近時納者紛紛然此只是一箇信而已如或違限遭点定斷不恕所以人怕〇初任同安主簿縣牒委補試喚吏人問例云須榜曉示令其具檢頗多即諭以不要如此只用一幅紙寫數榜但云縣學某月某日補試各請知悉臨期吏覆云例當展日又諭以斷不展日〇主簿就職内大有事縣中許多簿書皆當管某向為同安簿許多賦稅出入之簿逐日点對簽押以免吏人作弊〇文集答陳明仲書云頃在同安見官户富家吏人市户典買田業不肯受業操有餘之勢力以坐困破賣家計狼狽之人殊使人扼腕每縣中有送來整理者必了於一日之中盖不如此則村民有宿食廢業之患而市人富家得以持久困之使不敢伸理此最弊之大者〇文集髙士軒記〇同安縣諭學者〇諭諸職事〇補試榜諭〇請徐王二生充學賓申縣劄子〇舉柯翰狀]
是月丁酉子塾生
二十四年甲戌二十五嵗秋七月子埜生
二十五年乙亥二十六嵗春建經史閣
[年譜正月以檄至帥府盡模府中所有之書藏弆閣中又料簡故匱治平中所藏書得尚可讀者二百餘巻悉庋於閣學者得以覽觀焉文集同安縣學官書後記云二十五年春正月熹以檄書白事大都督府言於連帥方公願橅府中所有書以歸俾學者得肄習焉公即日屬工官橅以予縣凡九百八十五卷〇同安縣故書目序云同安學故有官書一匱無籍記文書皆故敝殘脫無復次第為之料簡其可讀者得凡六種一百九十一卷又下書募民間得故所藏弆者復二種三十六巻著之籍記而善藏之加嚴焉文集經史閣上梁告先聖文]
夏縣有盜分守城之西北隅
[文集射圃記云二十五年夏縣有警令丞以下部吏士分城以守而予與監鹽稅曹侯沆分備西北侯與子行所部循勉慰飭諭意吏士士皆感奮為用又相與相城之隅得隙地以為射圃屬其徒日射其間其後盜雖潰去而圃因不廢間往射如初]
定釋奠禮
[年譜初縣學釋奠舊例止以人吏行事先生至求政和五禮新儀印本於縣無之乃取周禮儀禮唐開元禮紹興祀令更相參考畫成禮儀器用衣服等圖訓釋辨明纎悉畢備俾執事學生朝夕觀覽臨事無舛](洪本)
申請嚴婚禮
[文集申嚴婚禮狀云竊惟禮律之文婚姻為重所以别男女經夫婦正風俗而防禍亂之原也訪聞本縣自舊相承無婚姻之禮里巷之民貧不能聘或至奔誘則謂之引伴為妻習以成風其流及於士子富室亦或為之無復忌憚其弊非特乖違禮典瀆亂國章而已至於妬媢相形稔成禍釁則或以此殺身而不悔習俗昬愚深可悲憫欲乞檢坐見行條法曉諭禁止仍乞備申使州檢会政和五禮士庶婚娶儀式行下以慿遵守約束施行]
立故丞相蘇公祠于學宫
[年譜蘇公名頌字子容同安人相元祐時學術風節為世所稱文集蘇丞相祠記]
二十六年丙子二十七嵗秋七月秩滿冬奉檄走旁郡
[年譜時秩滿代者不至因送老幼以歸語錄看文字却是索居獨處方精專看得透徹某往年在同安日因差出體究公事處夜寒不能寐因看得子夏論學一段分明後官滿在郡中等批書已遣行李無文字看於館人處借得孟子一冊熟讀方曉得養氣一章語脉當時亦不暇寫只逐段以紙簽簽之云此是如此說簽了便看得更分明後來其間雖有修改不過是轉換處大意不出當時所見〇某向為同安簿滿到泉州候批書在客邸只借得一冊孟子將來仔細讀方尋得本意見看他初問如此問乃如此答待再問又如此答其文雖若不同自有意脉都見貫穿字字語意都有下落〇少年時在同安夜聞鐘鼓聲聽其一聲未絶而此心已自走作因此警懼乃知為學須是專心致志]
二十七年丁丑二十八嵗春還同安候代不至罷歸
[館陳氏者數月命友生之嗜學者與居名其室曰畏壘菴陳氏世為醫名良傑行狀歴四考罷歸以奉親講學為急年譜冬十月代者卒不至以四考滿罷歸其去也士思其教民懐其惠相與立祠於學宫]
二十八年戊寅二十九嵗春正月見李先生于延平
[趙師夏跋延平答問文公幼孤從屏山劉公學問及壯以父執事延平而已至於論學盖未之契而文公每誦其所聞延平亦莫之許也文公領簿同安反復延平之言若有所得於是盡棄所學而師事焉則此編所錄盖同安既歸之後也文公先生甞謂師夏曰余之始學亦務為儱侗宏濶之言好同而惡異喜大而耻於小於延平之言則以為何為多事若是心疑而不服同安官餘反復思之始知其不我欺矣盖延平之言曰吾儒之學所以異於異端者理一分殊也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此其要也文集與范直閣書云熹頃至延平見李愿中丈問以一貫忠恕之說與卑意不約而合〇又與范直閣書云熹奉親屏處山間深僻亦可觀書又得胡丈來歸朝夕有就正之所窮約之中此亦足樂矣]
冬十一月以養親請祠十二月差監潭州南嶽廟
[年譜先生自同安歸彌樂其道其於仕進泊如也文集申建寧府狀云同安到任四年省罷歸鄉偶以親老食貧不能待次遂乞嶽廟差遣行狀請奉祠監潭州南嶽廟〇延平答問李先生書云某自聞師友之訓賴天之靈時時只在心目間雖資質不美世累妨奪處多此心未嘗敢忘也於聖賢之言亦時有会心處亦間有識其所以然者但覺見反為理道所缚殊無進歩處今已老矣日益恐懼吾元晦乃不鄙孤陋寡聞逺有質問所疑何媿如之戊寅十一月文集存齋記云許生之學盖有意乎孟氏所謂存其心者於是以存名其齋而告之曰人之所以位天地之中而為萬物之靈者心而已矣然心之為體不可以聞見得不可以思慮求謂之有物則不得於言謂之無物則日用之間無適而非是也君子於此亦將何所用其力哉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則存之之道也如是而存存而久久而熟心之為體必將瞭然有見乎參倚之間而無一息之不存矣此予所以名齋之說也]
二十九年已夘三十嵗春三月校定謝上蔡先生語録
[文集後序云謝先生名良佐字顯道學於程夫子昆弟之門有論語說行於世而此書傳者盖鮮焉熹初得括蒼吳任寫本一篇後得吳中版本一篇二家之書皆温陵曾恬天隠所記最後得胡文定公家寫本二篇凡書四篇以相參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記文定公問答下篇四十七章與版本吳氏本畧同然時有小異輒因其舊定著為二篇獨版本所增多猶百餘章然或失本指雜他書其尤者五十餘章至詆程氏以助佛學輒放而絶之其餘亦頗刋去而得先生遺語三十餘章别為一篇凡所定著書三篇已校定可繕寫〇後記云往時削去版本五十餘章特以理推知其決非先生語初未嘗有所左騐亦不知其果出於何人也後籍溪胡先生入都於其學者吕祖謙得江民表辨道錄一篇讀之則盡向所削去五十餘章者首尾次第無一字之差然後知其為江公所著而非謝氏之語益以明白因書以示讀者使無疑舊傳云〇語錄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語録觀之初用朱筆畫出合處及再觀則不同矣乃用粉筆三觀則又用墨筆數過之後則全與元看時不同矣〇文集謝上蔡語録後序〇謝上蔡語錄後記]
秋八月召赴行在辭
[年譜用執政陳康伯薦也先生方控辭会言路有託抑奔競以沮之者以故不就本傳以輔臣薦與徐度吕廣問韓元吉同召以疾辭〇文集辭免召命狀]
三十年庚辰三十一嵗冬見李先生于延平始受學焉
[文集再題達觀軒詩序云紹興庚辰冬予來謁隴西先生退而寓於西林院惟可師之舎以朝夕往來受教焉閱數月而後去年譜退寓舎旁西林院閱數月而後去行狀延平李先生學於豫章羅先生豫章羅先生學於龜山楊先生韋齋於延平為同門友先生歸自同安不逺數百里徒步往從之延平稱之曰樂善好義鮮與倫比又曰頴悟絶人力行可畏其所論難體認切至自是從遊累年精思實體而學之所造益深矣年譜延平與其友羅博文書云元晦進學甚力樂善畏義吾黨鮮有又云此人極頴悟力行可畏講學極造其微處渠所論難處皆是操戈入室從源頭體認來所以好說話某昔於羅先生得入處後無朋友几放倒了得渠如此極有益渠初從謙開善處下工夫來故皆就裏面體認今既論難見儒者路脉極能指其差誤之處自見羅先生來未見有如此者又云此人别無他事一味潜心於此初講學時頗為道理所缚今漸能融釋於日用處一意下工夫若於此漸熟則體用合矣此道理全在日用處熟若静處有而動處無則非矣〇某年十五六時亦嘗留心於禪一日在病翁所会一僧與之語其僧只相應和了說也不說是不是却與劉說某也理会得箇昭昭靈靈底禪劉後說與某某遂疑此僧更有要妙處在遂去扣問他見他說得也煞好及去赴試時便用他意思去胡說是時文字不似而今細密隨人粗說試官為某說動遂得舉後赴同安任時年二十四五矣始見李先生與他說李先生只說不是某却倒疑李先生理会此未得再三質問李先生為人簡重却是不甚会說只教看聖賢言語某遂將那禪權倚閣起意中道禪亦自在且將聖人書來讀讀來讀去一日復一日覺得聖賢言語漸漸有味却回頭看釋氏之說漸漸破綻罅漏百出〇初見李先生說得無限道理李先生云汝恁地懸空理会得許多面前事却理会不得道亦無元妙只在日用間著實做工夫處理会便自見得後來方曉得他說故今日不至無理会耳〇沈元周問尹和靖伊川易傳何處是切要尹云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此是最切要處後舉以問李先生先生曰尹說固好然須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說得此語若學者未曾仔細理会便與他如此說豈不悮他某聞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無實全不濟事自此讀書益加詳細云〇李先生令去聖經中求義某後刻意經學推見實理始信前日諸人之悮〇延平先生嘗言道理須是日中理会夜裏却去静處坐地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說做去真箇是不同〇某向來從師一日間所聞說話夜間如温書一般字字仔細思量過才有疑明日又問]
三十一年辛已三十二嵗
[年譜是嵗貽黄樞密書]
三十二年壬午三十三嵗春迎謁李先生于建安遂與俱歸延平
[文集再題達觀軒詩序云壬午春復拜李先生於建安而從以來又舎於此者几月〇年譜復寓西林者數月文集延平行狀云熹獲從先生遊每一去而復來則所聞必益超絶盖其上達不已日新如此延平答問李先生書云某幸得早從羅先生遊自少年粗聞端緒中年一無佽助為世事淟汨者甚矣所幸比年來得吾元晦相與講學於頺墮中復此激發恐庶几於晚境也何慰如之七月二十一日]
夏五月祠秩滿復請祠
六月髙宗内禪孝宗即位復差監南嶽廟
秋八月應詔上封事
[年譜是嵗五月祠秩滿復以為請会六月孝宗即位詔求直言遂上封事行狀祠秩滿再請孝宗即位復因其任会有詔求直言因上封事其畧言聖躬雖未有闕失而帝王之學不可以不熟講朝政雖未有闕遺而修攘之計不可以不早定利害休戚雖不可徧以疏舉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陛下毓徳之初親御簡策不過諷誦文辭吟咏情性比年以來欲求大道之要又頗留意於老子釋氏之書記誦詞藻非所以探淵源而出治道虚無寂滅非所以貫本末而立大中夫帝王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義理所存纎悉畢照則自然意誠心正而可以應天下之務次言今日之計不過修政事備邊郵然計不時定者講和之說疑之也今敵於我有不共戴天之讎則不可和也義理明矣知義理之不可為而猶為之以有利而無害也以臣策之所謂和者有百害而無一利何苦而必為之願疇咨大臣總攬羣策鑒失之之由求應之之術斷以義理之公參以利害之實閉闗絶約任賢使能立紀綱厲風俗使吾修政事備邊郵之外孑然無一毫可恃以為遷延中已之資而不敢懐頃刻自安之意然後將相軍民無不曉然知陛下之志更相激厲以圗事功數年之外志定氣飽國富兵強視吾力之強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之中原故地不為吾有而將焉往次言四海利病係斯民之休戚斯民休戚係守令之賢否監司者守令之綱朝廷者監司之本欲斯民之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陛下以為今日之監司姦贓狼籍肆虐以病民者誰則非宰執臺諫之親舊賓客乎其已失勢者既按見其交私之狀而斥去之尚在勢者豈無其人顧陛下無自而知之耳〇文集壬午應詔封事〇文集答許順之書云所記諸說求之皆似太過若一向如此恐駸駸然遂失正途入於異端之說為害亦不細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況此非特毫釐之差乎且以二程先生及范尹二公之說為標準反復玩味只於平易慤實之處認取至當之理凡前日所從事一副當髙竒新妙之說並且倚閣久之見實理自然都使不著矣盖為從前相聚時熹亦自有此病所以相漸染成此習尚今日乃成相誤惟以自咎耳如子韶之說直截不是正理說得儘髙儘妙處病痛愈深此可以為戒而不可學也]
孝宗隆興元年癸未三十四嵗春三月復召辭有旨趣行冬十月至行在
[文集辭免召命狀]
十一月六日奏事埀拱殿
[行狀入對其一言大學之道在乎格物以致其知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無形而難知物有迹而易覩故因是物以求之使是理瞭然於心目之間而無毫髪之差則應乎事者自無毫髪之謬陛下雖有生知之性髙世之行而未嘗隨事以觀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未嘗即理以應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是以舉措之間動渉疑貳聽納之際未免蔽欺平治之效所以未著由不講於大學之道而溺心於淺近虚無之過其二言君父之讎不共戴天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載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發於至痛不能自已之同情而非專出於一已之私然則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讎非守無以制勝是皆天理之同然非人欲之私忿也末言古先聖王制御强敵之道其本不在於威強而在於德業其備不在於邊境而在於朝廷其具不在於號令而在於紀網今日諫諍之塗尚壅佞幸之勢未張爵賞易致而威罸不行民力已殫而國用未節則德業未可謂修朝廷未可謂正紀綱未可謂立凡古先聖王所以強本折衝威制强敵之道皆未可謂備三劄所陳不出封事之意而加剴切焉先生以為制治之原莫急於講學經世之務莫大於復讎至於德業成敗則決於君子小人之用舎故於奏對復申言之盖學有定見事有定理而措之於言者如此年譜時朝廷遣王之望使金約和未還宰臣湯思退等皆主和議而近習曾覿龍大淵招權故奏及之先是先生將趨召命問李先生所宜言李先生以為今日三綱不立義利不分故中國之道衰而敵國盛人皆趨利不顧義而主勢孤先生用其說以對〇文集癸未埀拱殿奏劄一〇奏劄二〇奏劄三]
十二日除武學博士待次
[年譜替成資闕也拜命遂歸行狀除武學博士待次文集與魏元履書云熹六日登對初讀第一奏論致知格物之道天顔温粹酬酢〇如響次讀第二奏論復讎之義第三奏論言路壅塞佞幸鸱張則不復聞聖語矣十二日有旨除此官然闕尚逺恐不能待已具請祠之劄辭日投之]
論語要義論語訓蒙口義成
[年譜既序次論語要義又以其訓詁畧而義理詳非唘蒙之要因而刪錄以成此編文集論語要義序云熹年十三四時受二程先生論語說於先君未通大義而先君棄諸孤中間歴訪師友以為未足於是徧求古今諸儒之說合而編之誦習既久益以迷眩晚親有道竊有所聞乃慨然發憤盡刪餘說獨取二先生〇五及其門人朋友數家之說補緝訂正以為一書目之曰論語要義〇論語訓蒙口義序云予既叙次論語要義以備覽觀又以其訓詁畧而義理詳殆非唘蒙之要因為刪錄以成此編本之注疏以通其訓詁参之釋文以正其音讀然後会之於諸老先生之說以發其精微一句之義繫之本句之下一章之指列之本章之左又以平生所聞於師友而得於心思者間附見一二條焉本末精粗大小詳畧無或敢偏廢也然本其所以作取便於童子之習而已故名之曰訓蒙口義〇文集論語要義目錄序〇論語訓蒙口義序]
歸劉氏田
[年譜按乾道中田券跋云初屛山與朱子講習武夷去家頗逺時於中途建歇馬莊買田二百餘畆以供諸費實與朱子共之屛山既没忠肅公珙盡以畀朱子資其養母後朱子同安秩滿歸以田還屏山子玶玶不受謀於忠肅轉昇南峰寺至今猶存〇文集答汪尚書書云熹於釋氏之說盖嘗師其人尊其道求之亦切至矣然未能有得其後以先生君子之教校夫先後緩急之序於是暫置其說而從事於吾學其始盖未嘗一日不往來於心也以為俟卒究吾說而後求之未為甚晚耳非敢遽絀絶之也而一二年來心獨有所自安雖未能即有諸已然欲復求之外學以遂其初心不可得矣]
二年甲申三十五嵗春正月如延平哭李先生比葬復往会
[年譜始閩帥汪公應辰延請李先生至帥治坐語未終而卒時癸未十月十五日也先生以十一月歸正月即往哭之比葬又往会〇文集祭延平李先生文〇再祭延平李先生文]
秋九月如豫章
[續集答羅參議書云九月廿日至豫章及魏公之舟而哭之云亡之歎豈特吾人共之海内有識之所同也自豫章送之豐城舟中與欽夫得三日之欵其資質甚敏學問甚正若充養不置何可量也]
困學恐聞編成
[年譜先生嘗以困學名其燕坐之室因目其雜記之編曰困學恐聞至是嵗書成文集困學恐聞編序云予嘗以困學名予燕居之室目其雜記之編曰困學恐聞盖取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之意以為困而學者其用力宜如是也〇困學詩云舊喜安心苦覔心捐書絶學費追尋困衡此日安無地始覺從前枉寸隂困學工夫豈易成斯名獨恐是虚稱旁人莫笑標題誤庸行庸言實未能文集答江元適書云熹天資魯鈍自幼記問言語不能及人以先君子之餘誨頗知有意於為已之學而未得其處盖出入於釋老者十餘年近嵗以來獲親有道始知所向之大方竟以才質不敏知識未離乎章句之間雖時若有会於心然反而求之殊未有以自信〇答何叔京書云熹少而魯鈍百事不及人獨幸稍知有意於古人為已之學而求之不得其要晚親有道粗得其緒餘之一二方幸有所向而為之焉則又未及卒業而遽有山頺梁壊之歎倀倀然如瞽之無目擿埴索途終日而莫知所適也]
乾道元年乙酉三十六嵗春省劄趣就職夏四月至行在復請祠五月復差監南嶽廟
[行狀乾道元年促就職既至以時相方主和議請監南嶽廟以歸年譜先是省劄趣就職既至而執政錢端禮等方主和議不合請祠以歸〇文集戊午讜議序〇與陳侍郎書]
二年丙戌三十七嵗
[文集與張欽夫書云人自有生即有知識事物交來應接不暇念念遷革以至於死其間初無頃刻停息舉世皆然也然聖賢之言則有所謂未發之中寂然不動者夫豈以日用流行者為已發而指夫暫而休息不與事接之際為未發時耶嘗試以此求之則泯然無覺之中邪暗鬱塞似非虚明應物之體而几微之際一有覺焉則又便為已發而非寂然之謂盖愈求而愈不可見於是退而騐之於日用之間則凡感之而通觸之而覺盖有渾然全體應物而不窮者是乃天命流行生生不已之機雖一日之間萬起萬滅而其寂然之本體則未嘗不寂然也所謂未發如是而已夫豈别有一物限於一時拘於一處而可以謂之中哉然則天理本真隨處發見不少停息者其體用固如是而豈物欲之私所能壅遏而梏亡之哉故雖汨於物欲流蕩之中而其良心萌蘖亦未嘗不因事而發見學者於是致察而操存之則庶乎可以貫乎大本逺道之全體而復其初矣〇又與張欽夫書云前書所扣正恐未得端的所以求正幸辱誨諭尚有認為兩物之弊深所欲聞幸甚幸甚當時乍見此理言之惟恐不親切分明故有指東畫西張皇走作之態自今觀之只一念間已具此體用發者方往而未發者方來了無間斷隔截處夫豈别有物可指而名之哉然天理無窮而人之所見有逺近深淺之不一不審如此見得又果無差否龜山所謂學者於喜怒哀樂未發之際以心騐之則中之體自見亦未為盡善大抵此事渾然無分段時節先後之可言今著一時字際字便是病痛當時只云寂然不動之體又不知如何語錄亦嘗疑一處說存養於未發之時一句及問者謂當中之時耳目無所見聞而答語殊不痛快不知左右所疑是此處否更望指誨也向見所著中論有云未發之前心妙乎性既發則性行乎心之用矣於此竊有所疑盖性無時不行乎心之用但不妨常有未行乎用之性耳今下一前字亦微有前後隔截氣象如何如何熟玩中庸只消著一未字便是活處此豈有一息停住時耶只是來得無窮便常有箇未發底耳若無此物則天命有已時生物有盡處氣化斷絶有古無今久矣此所謂天下之大本若不真的見得亦無揣摸處也〇又與張敬夫書云誨諭曲折數條始皆不能無疑既而思之則或疑或信而不能相通近深思之乃知只是一處不透所以觸處窒礙偶却見得所以然者輒具陳之以卜是否大抵目前所見累書所陳者只是儱侗地見得箇大本達道底影象便執認以為是了却於致中和一句全不曽入思議所以累蒙教告以求仁之為急而自覺殊無立脚下工夫處盖只見得箇直截根源傾湫倒海底氣象日間但覺為大化所驅如在洪濤巨浪之中不容少頃停泊盖其所見一向如是以故應事接物處但覺粗厲勇果増倍於前而寛裕雍容之氣畧無毫髮雖竊病之而不知其所自來也而今而後乃知浩浩大化之中一家自有一箇安宅正是自家安身立命主宰知覺處所以立大本行逹道之樞要所謂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者乃在於此而前此方往方來之說正是手忙足亂無著身處道邇求逺乃至於是亦可笑矣〇又與張敬夫書云前書所禀寂然未發之旨良心發見之端自以為有小異於疇昔偏滯之見比遣書後累日潜玩其於實體似益精明因復取凡聖賢之書及近世諸老先生之遺語讀而騐之則又無一不合盖平日所疑而未白者今皆不待安排自見灑落處始竊自信以為天下之理其果在是而致知格物居敬精義之功自是其有所施之矣盖通天下只是一箇天機活物流行發用無間容息據其已發者而指其未發者則已發者人心而未發者皆其性也亦無一物而不備矣夫豈别有一物拘於一時限於一處而名之哉即夫日用之間渾然全體如川流之不息天運之不窮耳此所以體用精粗動静本末無一毫之間而鳶飛魚躍觸處朗然也存者存此而已養者養此而已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從前是做多少安排没頓著處今覺得如水到船浮解維正拖而沿洄上下惟意所邇矣豈不易哉始信明道所謂未嘗致纎毫之力者真不浪語而此一段事程門先達惟上蔡謝公所見透徹無隔礙處其餘雖不敢妄有指議然味其言亦可見矣近范伯崇來自邵武相與講此甚詳亦歎以為得未曽有而悟前此用心之左且以為雖先覺發明指示不為不切而私意汨漂不見頭緒向非老兄抽闢唘鍵直發其私不以愚昧而捨置之何以得此其何感幸如之區區筆舌盖不足以為謝也但未知自髙明觀之復以為如何爾〇答何叔京書云熹孤陋如昨近得伯崇過此講論踰月甚覺有益所恨者不得就正於髙明耳李先生教人大抵令於静中體認大本未發時氣象分明即處事應物自然中節此乃龜山門下相傳指訣然當時親炙之時貪聽講論又方竊好章句訓詁之習不得盡心於此至今若存若亡無一的實見處辜負教育之意每一念此未嘗不愧汗沾衣也〇又答何叔京書云體騐操存雖不敢廢然無脫然自得處但比之舊日則亦有間矣所患絶無朋友之助終日兀然猛省提掇僅免憒憒而已一小懈則復惘然此正天理人欲消長之機不敢不著力不審别來髙明所進復如何向來所疑已冰釋否若果見得分明則天性人心未發已發渾然一致更無别物由是而克已居敬以終其業則日用之間亦無適而非此事矣中庸之書要當以是為主而諸君子訓義於此鮮無遺恨比來讀之亦覺其有可疑者雖子程子之言其門人所記錄亦不能不失盖記者之誤不可不審所取也〇又答何叔京書云昔聞之師以為當於未發已發之几黙識而心契焉然後文義事理觸類可通莫非此理之所出不待區區求之於章句訓詁之間也向雖聞此而莫測其所謂由今觀之始知其為切要至當之說而竟亦未能一蹴而至其域也伯崇近過建陽相見得兩夕之欵所論益精密可喜其進未可量也〇答羅参議書云某塊坐窮山絶無師友之助惟時得欽夫書問往來講究此道近方覺有脫然處潜味之久益覺日前所聞於西林而未之契者皆不我欺矣幸甚幸甚元來此事與禪學十分相似所争毫末耳然此毫末却甚占地歩今學者既不知禪而禪者又不知學互相排擊絶不劄著痛處亦可笑耳〇又答羅參議書云欽夫嘗收安問警益甚多大抵衡山之學只就日用處操存辨察本末一致尤易見功近乃覺知如此非面未易究也〇答許順之書云秋來心閒無事得一意體騐比之舊日漸覺明快方有下工夫處目前真是一盲引衆盲耳更有一絶云半畆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試舉似石丈如何]
三年丁亥三十八嵗秋七月崇安大水奉府檄行視水災
[文集答林擇之書云熹以崇安水災被諸司檄來與縣官議賑恤事因為之徧走山谷間十日而後返大率今時肉食者漠然無意於民直是難與圖事不知此箇端緒何故汨没得如此因知若此學不明天下事決無可為之理]
八月訪南軒張公敬夫于潭州
[年譜道經昭武謁黄端明中於其家端明端莊静重德容粹然先生先之以書而請見焉〇文集與曹晉叔書云九月八日抵長沙今半月矣荷敬夫愛予甚篤相與講明其所未聞日有問學之益敬夫學問愈髙所見卓然議論出人意表近讀其語說不覺胸中灑然誠可歎服年譜是時范念德侍行嘗言二先生論中庸之義三日夜而不能合留長沙再閱月與南軒偕登衡嶽至衡州而别]
冬十一月偕南軒張公登南嶽衡山
[是月六日庚午自潭城往南嶽十日甲戌至十三日登山十六日庚辰下十九日癸未始離南嶽二十三日丙戌至櫧州次日與敬夫别而偕伯崇擇之東歸凡二十八日至家十二月二十日也甲戌至庚辰詩名南嶽唱酬集敬夫為序丙戌贈答詩文集有南嶽遊山後記與伯崇擇之東歸名東歸亂藁文集有東歸亂藁序南軒集詩送元晦尊兄云君侯起南服豪氣盖九州頃登文石陛忠言動宸旒坐令聲利塲縮頸仍包羞朅來卧衡門無愧自日休盡收湖海氣仰希洙泗游不逺關山阻為我再月留遺經得紬繹心事兩綢繆超然会太極眼底無全牛惟兹斷金友出處寜殊謀南山對牀語匪為林壑幽白雲正在望歸袂風颼飀朝來出别語已抱離索憂妙質貴強矯精微更窮搜豪釐有弗察體用豈周流驅車萬里道中途可停輈勉哉共無斁邈矣追前修文集答詩云我行二千里訪子南山隂不憂天風寒況憚湘水深辭家仲秋旦稅駕九月初問此為何時嚴冬嵗云徂勞君歩玉趾送我登南山南山髙不極雪深路漫漫泥行復几程今夕宿櫧州明當分背去惆悵不得留誦君贈我詩三歎増綢繆厚意不敢忘為君商聲謳〇昔我抱冰炭從君識乾坤始知太極藴要眇難名論謂有寧有跡謂無復何存惟應酬酢處特達見本根萬化自此流千聖同兹源曠然逺莫禦惕若初不煩云何學力微未勝物欲昬涓涓始欲達已被横流吞豈知一寸膠救此千丈渾勉哉共無斁此語期相敦]
十二月至自潭州
是月除樞密院編修官待次
[年譜用執政陳俊卿劉珙薦替施元之闕本傳陳俊卿劉珙薦為樞密院編修官待次]
四年戊子三十九嵗夏四月崇安饑請粟于府以賑之
[文集五夫社倉記云乾道戊子春夏之交建人大饑知縣事諸葛侯廷瑞以書來屬予及鄉之耆艾劉如愚勸豪民發藏粟下其直以賑之俄而盜發浦城人情大震藏粟亦且竭乃請於府時知府事徐公嚞以粟六百斛來於是籍民口大小仰食者若干人以率受粟民遂得無饑亂以死無不恱喜而浦城之盜亦以無復隨和而就禽是冬有年民願以粟償官將輦載以歸有司而知府事王公淮俾留里中而上其藉於府]
程氏遺書成
[年譜初二程門人各有所錄雜出并行間頗為後人竄易至是序次有倫去取精審學者始有定從而程子之道復明於世文集程氏遺書後序云右程氏遺書二十五篇二先生門人記其所見聞答問之書也始諸公各自為書先生殁而其傳寖廣然散出并行無所統一傳者頗以已意私竊竄易歴時既久殆無全編熹家有先人舊藏數篇皆著當時記錄主名語意相承首尾通貫盖未更後人之手故其書最為精善後益以類訪求得凡二十五篇因稍以所聞嵗月先後第為此書篇目皆因其舊而又别為之錄如此以見分别次序之所以然者然嘗竊聞之伊川先生無恙時門人尹焞得朱光庭所抄先生語奉而質諸先生先生曰某在何必讀此書若不得某之心所記者徒彼意耳尹公自是不敢復請夫以二先生倡明道學於孔孟既沒千載不傳之後可謂盛矣而當時從遊之士盖亦莫非天下之英才其於先生之嘉言善行又皆耳聞目見而手記之宜其親切不差可以行逺而先生之戒猶且丁寧若是豈不以學者未知心傳之要而滯於言語之間或者失之毫釐則其謬將有不可勝言者乎又況後此且數十年區區掇拾於殘編墜簡之餘傳誦道說玉石不分而謂真足以盡得其精微嚴密之旨其亦誤矣雖然先生之學其大要則可知已讀是書者誠能主敬以立其本窮理以進其知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則日用之間且將有以得乎先生之心而於疑信之傳可坐判矣此外諸家所抄尚衆率皆割裂補綴非復本篇異時得其所自來當復出之以附今錄無則亦將去其重複别為外書以待後之君子云爾〇程氏遺書附錄後序云右附錄一卷明道先生行狀之屬凡八篇伊川先生祭文一篇奏狀一篇皆其本文無可議者獨伊川行事本末當時無所論著熹嘗竊取實錄所書文集内外書所載與凡他書之可證者次其後先以為年譜既不敢以意形容又不能保無謬誤故於每事之下各系其所從得者今亦輒取以著於篇合為一卷以附於二十五篇之後嗚呼學者察言以求其心考跡以觀其用而有以自得之則斯道之傳也其庶几乎乾道四年嵗在著雍困敦夏四月〇文集答程允夫書云去冬走湖湘講論之益不少然此事須是自做工夫於日用間行住坐卧自有見處然後從此操存以至於極方為已物爾敬夫所作艮齋銘便是做工夫底節次近日相與考證古聖所傳門庭建立此箇宗旨相與守之〇與曽裘父書云敬夫為元履作齋銘嘗見之否謾納一本其言雖約然大學始終之義具焉恐可寘左右也〇答何叔京書云向來妄論持敬之說亦不記其云何但因其良心發見之微猛省提撕使心不昧則是做工夫底本領本領既立自然下學而上達矣若不察於良心發見處即渺渺茫茫恐無下手處也所喻多識前言往行固君子之所急熹向來所見亦是如此近因反求未得箇安稳處却始知此未免支離如所謂因諸公以求程氏因程氏以求聖人是隔几重公案曷若黙会諸心以立其本而其言之得失自不能逃吾之鑒邪欽夫之學所以超脫自在不為言句所桎梏亦為合下入處親切也〇又答何叔京書云博觀之弊誠不自揆若使道可以多聞博觀而得則世之知道者為不少矣熹近日因事方有省發處如鳶飛魚躍明道以為與必有事焉勿正之意同者今乃曉然無疑日用之間觀此流行之體初無間斷處〇有下工夫處乃知日前自誑誑人之罪不可勝贖也此與守書冊泥言語全無交涉幸於日用間察之知此則知仁矣〇答石子重書云熹自去秋之中走長沙閱月而後至留兩月而後歸在道繚繞又五十餘日還家幸老人康健諸況粗適他無足言欽夫見處卓然從游之久反復開益為多但其天姿明敏初從不歴階級而得之故今日語人亦多失之太髙湘中學子從之游者遂一例學為虚談其流弊亦將有害比來頗覺此病矣别後當有以捄之然從游之士亦自絶難得樸實頭理会者可見此道之難明也胡氏子弟及他門人亦有語此者然皆無實得拈槌竪拂几如說禪矣與文定合下門庭大段相反更無商量處惟欽夫見得表裏通徹舊來習見微有所偏今此相見盡覺釋去儘好商量也敬字之說深契鄙懐只如大學次序亦須如此看始得非格物致知全不用誠意正心及其誠意正心却都不用致知格物但下學處須是密察見得後便泰然行將去此有始終之異耳其實始終是箇敬字但敬中須有體察工夫方能行著習察不然兀然持敬又無進歩處也觀夫子答門人為仁之問不同然大要以敬為入門處正要就日用純熟處識得便無走作非如今之學者前後自為兩段行解各不相資也近方見此意思亦患未得打成一片耳大化之中自有安宅此立語固有病然當時之意却是要見自家主宰處所謂大化須就此識得然後鳶飛魚躍觸處洞然若但泛然指天指地說箇大化便是安宅安宅便是大化却恐顒頇儱侗非聖門求仁之學也〇答許順之書云大抵聖門求仁格物之學無一事與釋氏同所以尋常議論間偶因記憶自然及之非是特然立意與之争勝負較曲直也想見孟子之闢楊墨亦是如此故曰予豈好辨哉予不得已也〇又答許順之書云近聞越州洪适欲刋張子韶經解為之憂歎不能去懐若見得孟子正人心承三聖意思方知此心不是茍然也]
五年已丑四十嵗春正月戊午朔子在生
夏五月省劄再趣就職再辭
[樞密院編修官施元之因磨勘改官别行注授省劄催促前來供職先生辭以見患足疾未任起發復以家貧親老急於祿養陳乞嶽廟差遣]
秋七月省劄復趣行辭
[年譜時太學錄魏掞之以論曽覿去國遂力辭文集與陳丞相書云鄙性惷愚觸事妄發竊觀近事深恐一旦不能自抑以取罪戾不肖之身非敢自愛誠懼仰負相公手書招徠之意重玷聴言待士之美則其為罪大矣況復老親行年七十旁無兼侍尤不欲其至於如此旦夕憂煩几廢寢食人子之心深所不遑敢再瀝悃誠欲乞檢会前狀特與陶鑄嶽廟一次實為莫大之幸〇與汪尚書書云前書戒以勿視元履為去就熹固已畧言之矣夫朝有闕政宰執侍從臺諫熟視却立不能一言使小臣出位犯分顛沛至此已非聖朝之美事又不能優容奨勵顧使之逡巡而去以重失士心又不俟其自請而直譴出之則駭聴甚矣陳公之待天下士乃如此明公又不少加調护而聴其所為則熹亦何恃而敢來哉盖熹非敢視元履為去就乃視諸公所以待天下士者而為進退耳行狀五年三趣就職会魏掞之以布衣召為國子錄因論曽覿去遂力辭先生嘗兩進絶和議抑佞幸之戒言既不行雖擢用狎至不敢就出處之義凜然有不可易者〇文集回申催促供職狀一〇乞嶽廟劄子〇回申催促供職狀二〇文集已發未發說云中庸未發已發之義前此認得此心流行之體又因程子凡言心者皆指已發之云遂目心為已發而以性為未發之中自以為安矣比觀程子文集遺書見其所論多不符合因再思之乃知前日之說雖於心性之實未始有差而未發巳發命名未當且於日用之際欠却本領一段工夫盖所失者不但文義之間而已因條其語而附以已見告於朋友願相與講焉據諸說皆以思慮未萌事物未至之時為喜怒哀樂之未發當此之時即是心體流行寂然不動之處而天命之性體段具焉以其無過不及不偏不倚故謂之中然已是就心體流行處見故直謂之性則不可呂博士論此大概得之特以中即是性赤子之心即是未發則大失之故程子正之盖赤子之心動静無常非寂然不動之謂故不可謂之中然無營欲知巧之思故為未逺乎中耳未發之中本體自然不須窮索但當此之時敬以持之使此氣象常存而不失則自此而發者其必中節矣此日用之際本領工夫其曰却於已發之處觀之者所以察其端倪之動而致擴充之功也一不中則非性之本然而心之道或几於息矣故程子於此毎以敬而無失為言又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以事言之則有動有静以心言之則周流貫徹其工夫初無間斷也但以静為本爾〇自來講論思索直以心為已發而所論致知格物亦以察識端倪為初下手處以故缺却平日涵養一段工夫其日用意趣常偏於動無復深潜純一之味而其發之言語事為之問亦常躁迫浮露無古聖賢氣象由所見之偏而然爾程子所為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此却指心體流行而言非謂事物思慮之交也然與中庸本文不合故以為未當而復正之固不可執其已改之言而盡疑諸說之誤又不可遂以為當而不究其所指之殊也周子曰無極而太極程子又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說纔說時便已不是性矣盖聖賢論性無不因心而發若欲專言之則是所謂無極而不容言者亦無體段之可名矣〇中和舊說序云余早年從延平李先生學受中庸之書求喜怒哀樂未發之旨未達而先生没余竊自悼其不敏若窮人之無歸聞張欽夫得衡山胡氏學則往從而問焉欽夫告余以所聞予亦未之省也退而沈思殆忘寢食一日喟然嘆曰人自嬰兒以至老死雖其語黙動静之不同然其大體莫非已發特其未發者為未嘗發爾自此不復冇疑以為中庸之旨果不外乎此矣後得胡氏書冇與曽吉父論未發之旨者其論又適與余意合用是益自信雖程子之言有不合者亦直以為少作失傳而不之信也然間以語人則未見有能深領会者乾道已丑之春為友人蔡季通言之問辨之際予忽自疑斯理也雖吾之所黙識然亦未有不可以告人者今析之如此其紛糾而難明也聴之如此其冥迷而難喻也意者乾坤易簡之理人心所同然者殆不如是而程子之言出其門人髙弟之手亦不應一切謬誤以至於此然則予之所自信者其無乃反自誤乎則復取程氏書虚心平氣而徐讀之未及數行凍解冰釋然後知情性之本然聖賢之微旨其平正明白乃如此而前日讀之不詳妄生穿穴凡所辛苦而僅得之者適足以自誤而已至於推類究極反求諸身則又見其為害之大盖不但名言之失而已也於是又竊自懼亟以書報欽夫及嘗同為此論者惟欽夫復書深以為然其餘則或信或疑或至於今累年而未定也夫忽近求逺厭常喜〇作新其弊乃至於此可不戒哉暇日料檢故書得當時往還書稿一編輒序其所以而題之曰中和書說盖所以深懲前日之病亦使有志於學者讀之因予之可戒而知所戒也獨恨不得奉而質諸李氏之門然以先生之所已言者推之知其所未言者其或不逺矣壬辰八月〇與湖南諸公論中和第一書云中庸未發已發之義前此認得此心流行之體又因程子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遂目心為已發性為未發然觀程子之書多所不合因復思之乃知前日之說非惟心性之名命之不當而日用工夫全無本領盖所失者不但文義之間而已按文集遺書諸說似皆以思慮未萌事物未至之時為喜怒哀樂之未發當此之時即是此心寂然不動之體而天命之性全〇作體具焉以其無過不及不偏不倚故謂之中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喜怒哀樂之情〇作發焉而心之用可見以其無不中節無所乖戾故謂之和此則人心之正而性情之德然也然未發之前不可尋覓已發〇作之後不容安排但平日莊敬涵養之功至而無人欲之私以亂之則其未發也鏡明水止而其發也無不中節矣此是日用本領工夫至於隨事省察即物推明亦必以是為本而於已發之際觀之則其具於未發之前者固可黙識故程子之答蘇季明反復論辨極於詳密而卒之不過以敬為言又曰敬而無失即所以中又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盖為此也向來講論思索直以心為已發而日用工夫亦止以察識端倪為最初下手處以故闕却平日涵養一段工夫使人胸中擾擾無深潜純一之味而其發之言語事為之間亦嘗急迫浮露無復雍容深厚之風盖所見一差其害乃至於此不可以不審也程子所謂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此乃指赤子之心而言而謂凡言心者則其為說之誤故又自以為未當而復正之固不可徒執其已改之言而盡疑諸說之誤又不可遂以為未當而不究其所指之殊也不審諸君子以為如何〇答張欽夫書云諸說例蒙印可而未發之旨又其樞要既無異論何慰如之然比觀舊說却覺無甚綱領因復體察見得此理須以心為主而論之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條而不紊矣然人之一身知覺運用莫非心之所為則心者固所以主於身而無動静語黙之間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慮未萌而一性渾然道義全具其所謂中是乃心之所以為體而寂然不動者也及其動也事物交至思慮萌焉則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謂和是乃心之所以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動情之動也而必有節焉是則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貫徹而體用未始相離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則無以著此心之妙人雖欲仁而或不敬則無以致求仁之功盖心主乎一身而無動静語黙之間是以君子之於敬亦無動静語黙而不用其力焉未發之前是敬也固已立乎存養之實已發之際是敬也又常行於省察之間方其存也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是則静中之動復之所以見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紛糾而品節不差是則動中之静艮之所以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也有以主乎静中之動是以寂而未嘗不感有以察乎動中之静是以感而未嘗不寂寂而常感感而常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貫徹而無一息之不仁也然則君子之所以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者在此而已盖主於身而無動静語黙之間者心也仁則心之道而敬則心之貞也此徹上徹下之道聖學之本統明乎此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可一言而盡矣來諭所謂學者先須察識端倪之發然後可加存養之功則熹於此不能無疑盖發處固當察識但人自有未發時此處便合存養豈可必待發而後察察而後存耶且從初不曾存養便欲隨事察識竊恐浩浩茫茫無下手處而毫釐之差千里之謬將有不可勝言者且如灑掃應對進退此存養之事也不知學者將先於此而後察之耶抑將先察識而後存養也以此觀之則用力之先後判然可觀矣來教又謂言静則溺於虚無此固所當深慮然此二字如佛者之論則誠有此患若以天理觀之則動之不能無静猶静之不能無動也静之不能無養猶動之不可不察也但見得一動一静互為其根敬義夾持不容間斷之意則雖下一静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盖有動之端焉是乃所以見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閉闗盖當此之時則安静以養乎此爾固非逺事絶物閉目兀坐而偏於静之謂但未接物時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則事至物來善端昭著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爾伊川所謂却於已發之際觀之者正謂未發則只有存養而巳發則方有可觀也來教又謂熹言以静為本不若遂言以敬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貫動静而必以静為本故熹向來輒有是語今者遂易為敬雖若完全然却不見敬之所施有先有後則亦未得為諦當也至如來教所謂要須察夫動以見静之所存静以涵動之所本動静相須體用不離而後為無渗漏也此數句卓然意語俱到然上兩句次序似未甚安意謂易而置之乃有可行之實不審尊意以為如何〇答林擇之書云中庸徹頭徹尾說箇謹獨工夫即所謂敬而無失平日涵養之意樂記却直到好惡無節處方說不能反躬天理滅矣殊不知未感物時若無主宰則亦不能安其静只此便自昬了天性不待交物之引然後差也盖中和二字皆道之體用以人言之則未發巳發之謂但不能慎獨則雖事物未至固巳紛綸膠擾無復未發之時既無以致夫所謂中而其發必乖又無以致夫所謂和惟其戒謹恐懼不敢須臾離然後中和可致而大本達道乃在我矣二先生蓋屢言之而龜山所謂未發之際能體所謂中已發之際能得所謂和此語為近之然未免有病舊聞李先生論此最詳後來所見不同遂不復致思今乃知其為人深切然恨已不能盡記其曲折矣如云人固有無所喜怒哀樂之時然謂之未發則不可言無主也又云致字如致師之致又如先言慎獨然後及中和此意亦嘗言之但當時既不領畧後來又不深思遂成蹉過孤負此翁耳〇又答林擇之書云前日中和之說看得如何數日來玩味此意日用間極覺得力乃知日前所以若有若亡不能得純熟而氣象浮淺易得動搖其病皆在此湖南諸友其病亦似是如此近看南軒文字大抵都無前面一截工夫也大抵心體通有無該動静故工夫亦通有無該動静方無渗漏若必待其發而後察察而後存則工夫之所不至多矣惟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其發處自然中節者多不中節者少體察之際亦甚明審易為著力與異時無本可據之說大不同矣〇又答林擇之書云古人自幼子常視毋誑以上灑掃應對進退之間便是做涵養底工夫豈待先識端倪而後加涵養哉但從此涵養中漸漸體出這端倪來則一一便為已物又只如平常地涵養將去自然純熟今曰即日所學便當察此端倪而加涵養之功似非古人為學之序也盖義理人心之固有茍得其養而無物欲之昬則自然發見明著不待别求格物致知亦因其明而明之爾今乃謂不先察識端倪則涵養箇甚底不亦太急迫乎敬字通貫動静但未發時則渾然是敬之體非是知其未發方下敬底工夫也既發則隨事省察而敬之用行焉然非其體素立則省察之功亦無自而施也故敬義非兩截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則此心卓然通貫動静敬立義行無適而非天理之正矣〇答林謙之書云自昔聖賢教人之法莫不使之以孝弟忠信莊敬持養為下學之本而後博觀衆理近思密察因踐履之實以致其知其發端啟要又皆簡易明白初若無難解者而及其至也則有學者終身思勉而不能至焉盖非思慮揣度之難而躬行黙契之不易故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夫聖門之學所以從容積累涵養成就隨其淺深無非實學者其以此歟今之學者則不然盖未明一理而已傲然自處以上智生知之流視聖賢平日指示學者入德之門至親切處例以為鈍根小子之學無足留意其平居道說無非子貢所謂不可得而聞者往往務為險怪懸絶之言以相髙甚者至於周行却立瞬目揚眉内以自欺外以惑衆此風肆行日以益甚使聖賢至誠善誘之教反為荒幻險薄之資仁義充塞甚可懼也]
九月戊午丁母祝孺人憂
[年譜孺人歙州祝處士確之女卒年七十〇文集外大父祝公遺事]
六年庚寅四十一嵗春正月葬祝孺人
[年譜墓在建陽縣崇泰里後山天湖之陽名曰寒泉塢自作壙記]
秋七月遷韋齋先生墓
[年譜按遷墓記乾道六年七月五日遷於里之白水鵝子峯下及考吏部行狀又云慶元某年某月某日遷於寂歴山即今墓是也豈韋齋之墓嘗再遷與〇文集先妣孺人祝氏壙誌〇皇考吏部府君遷墓記〇文集答吕伯恭書云熹舊讀程子之書有年矣而不得其要比因講究中庸首章之指乃知所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者兩言雖約其實入德之門無踰於此方竊洗心以事斯語而未有得也不敢自外輒以為獻〇答劉子澄書云程夫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二言者體用本末無不該備試用一日之功當得其趣夫涵養之功非他人所得與在賢者加之意而已若致知之事則正須友朋講學之助庶有發明〇答陳師德書云程夫子之言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此二言者實學者立身進歩之要而二者之功盖未嘗不交相發也然夫子教人持敬不過以整衣冠齊容貌為先而所謂致知者又不過讀書史應事物之間求其理之所在而已非如近世荒誕怪譎不近人情之說也抑讀書之法要當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從容乎句讀文義之間而體騐於操存踐履之實然後心静理明漸見意味不然則雖廣求博取日誦五車亦奚益於學哉語錄李先生當時說學已有許多意思只為說敬字不分明所以許多時無捉摸處又云舊失了此物多時今收來尚未便入腔窠但當盡此生之力而後已]
冬十二月召赴行在以喪制未終辭
[年譜工部侍郎胡銓以詩人薦與王庭珪同召]
七年辛夘四十二嵗夏五月剏立社倉于五夫里
[文集五夫社倉記云劉侯與余既奉王公教留民所償官粟貯里中次年夏又請於府曰山谷細民無盖藏之積新陳未接雖樂嵗不免出倍稱之息貸食豪右而官粟積於無用之地後將紅腐不復可食願自今以來嵗一斂散既以紓民之急又得易新以藏俾願貸者出息什二不欲者勿彊嵗小饑則弛半息大侵則盡蠲之請著為例既而又請曰粟分貯民家於守視出納不便請放古法為社倉以儲之經始於七年五月而成於八月為倉三亭一門牆守舎無一不具又講求倉之利病具為條約揭之楣間以視來者於是倉之庶事細大有程可久而不壊矣〇辛丑延和奏劄四云臣所居建寜府崇安縣開耀鄉有社倉一所係昨乾道四年鄉民艱食本府給到常平米六百石委臣與本鄉土居朝奉郎劉如愚同共賑貸至冬收到元米次年夏本府復令依舊貸與人户冬間納還臣等申府措置每石量收息米二斗自後逐年依此斂散或遇小歉即蠲其息之半大饑即盡蠲之至今十有四年其支息米造成倉厫三間收貯已將元米六百石還納本府其見存三千一百石並是累年人户納到息米已申本府照会将來依前斂散更不收息每石只收耗米三升係臣與本鄉土居官及士人數人同共掌管遇斂散時即申府差縣官一員監視出納以此之故一鄉四五十里之間雖遇凶年人不缺食〇文集建寜府崇安縣五夫社倉記〇文集答林擇之書云熹哀苦之餘無他外誘痛自斂成飭乃知敬字之功親切要妙如此而前日不知於此用力徒以口耳浪費光隂人欲横流天理几滅今而思之怛然震慄盖不知所以措其躬也〇又答林擇之書云比因朋友講論深究近世學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滅裂其言敬者又只說能存此心自然中理至於容貌詞氣往往全不加工設使真能如此存得亦與釋老何異又況心慮荒忽未必真能存得耶程子言敬必以整齊嚴肅正衣冠尊瞻視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論而先聖說克已復禮尋常講論於禮字毎不快意必訓作理字然後已今乃知其精微縝密非常情所及耳]
冬十二月省劄趣行以禄不及養辭
[文集辭免召命狀一云右熹正月十七日凖建寧府遞到乾道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尚書省劄子令熹遵依已降指揮疾速起發赴行在續凖本府再送到元寄納軍資庫尚書省劄子二道内一道備坐乾道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三省同奉聖旨召熹赴行在指揮伏念熹才不逮人學無所就累蒙召擢訖無補報近者喪制未終復叨收召之命甫及除禫朝旨又趣其行熹雖至愚仰戴恩遇豈不感激奮勵庶以圖報萬分實以凡庸自知甚審頃希微禄徒以為親今則禍罸之餘荒蕪益甚誠不忍虚冐榮寵以遭不洎之悲加以憂患侵凌心志凋弱近於髀裏復發癰腫雖幸破潰耗損愈多正使義無可辭筋力亦難勉強惟是跡渉違慢心不自安敢罄微誠仰干洪造伏祈特賜敷奏早與寢罷元降指揮則熹不勝幸甚]
八年壬辰四十三嵗春正月論孟精義
[年譜是書後名要義又改名集義文集序云論孟之書學者所以求道之至要古今為之說者盖已百有餘家然自秦漢以來儒者類皆不足以與聞斯道之傳宋興百年有二程先生者出然後斯道之傳有繼其於孔氏孟氏之心盖異世而同符也故其所以發明二書之說言雖近而索之無窮指雖逺而操之有要所以興起斯文開悟後學可謂至矣間嘗蒐輯條疏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夫學之有同於先生者與其有得於先生者若横渠張氏范氏二吕氏謝氏游氏楊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說以附益之名曰論孟精義抑嘗論之論語之言無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養之要七篇之指無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類多體騐充擴之端夫聖賢之分其不同固如此然而體用一源也顯微無間也是則非夫先生之學之至其孰能知之嗚呼此其所以奮乎百世絶學之後而獨得夫千載不傳之緒也歟若張公之於先生論其所至竊意其猶伯夷伊尹之於孔子而一時及門之士考其言行則又未知其孰可以為孔氏之顔曽也今錄其言非敢以為無少異於先生而悉合乎聖賢之意亦曰大者既同則其淺深疎密毫釐之間正學者所宜盡心耳至於近嵗以來學於先生之門人者又或出其書焉則意其源逺末分醇醨異味而不敢載矣或曰然則說之行於世而不列於此者皆無取已乎曰不然也漢魏諸儒正音讀通訓詁考制度辨名物其功博矣學者茍不先渉其說則亦何以用力於此而近世二三名家與夫學於先生之門人者其考證推說亦或時有補於文義之間學者有得於此而後觀焉則亦何適而無得哉若夫外自託於程氏而竊其近似之言以文異端之說者則誠不可以入於學者之心然以其荒幻浮夸足以欺世也而流俗頗已鄉之矣其為害豈淺淺哉顧其語言氣象之間則實有不難辨者學者誠用力於此書而有得焉則於其言雖欲讀之亦且有所不暇矣然則是書之作其率爾之誚雖不敢辭至於明聖傳之統成衆說之長折流俗之謬則竊亦妄意其庶几焉乾道壬辰月正元日〇書語孟要義序後云熹頃年編次此書鋟版建陽學者傳之乆矣後細考之程張諸先生說尚或時有所遺脫既加補塞又得毗陵周氏說四篇有半於建陽陳焞明仲復以附於本章豫章郡文學南康黄某商伯見而恱之既以刻於其學又慮夫讀者疑於詳畧之不同也屬熹書於前序之左且更定其故號精義者曰要義云淳熈庚子冬十一月]
夏四月有旨趣行復辭六月省劄再趣行再辭
[文集辭免召命狀二〇狀三〇狀四]
資治通鑑綱目成
[文集序云先正温國司馬文正公受詔編集資治通鑑既成又撮其精要之語别為目錄三十巻晚病本書太詳目録太簡更著舉要歴八十卷以適厥中而未成也至紹興初故侍讀南陽胡文定公始復因公遺藁修成舉要補遺若干卷則其文愈約而事愈備矣然往者得於其家而伏讀之猶竊自病記識之弗強不能有以領其要而及其詳也故嘗過不自料輒與同志因兩公四書别為義例増損櫽括以就此編盖表嵗以首年而因年以著統大書以提要而分注以備言使夫嵗年之久近國統之離合辭事之詳畧議論之同異通貫曉析如指諸掌名曰資治通鑑綱目凡若干卷藏之中笥姑以私便檢閱自備遺忘而已若兩書述作之本意則有非區區所敢及者雖然嵗周於上而天道明矣統正於下而人道定矣大綱概舉而監戒昭矣衆目畢張而几微著矣是則凡為致知格物之學者亦將慨然有感於斯而兩公之志或庶几可以黙識矣因述其指意條例如此列於篇端以俟後之君子云乾道壬辰夏四月〇與蔡季通書云通鑑節本只名綱目取一綱舉衆目張之義條例亦已定矣三國竟須以蜀漢為正方得心安耳〇又與書云綱目凡例修改畧定極有條理意義矣到此更商榷之但修書功緒尚廣若得數月全似此兩月無事則可以小成矣〇又與書云綱目方修改未定舊本太畧不成文字也〇辰與李伯諫書云綱目三國以後草藁之屬臨行忘記說及今想隨行有的便旋付及幸甚〇又與書云通鑑文字近方修得數卷南北朝者伯起不承當已託元善矣度渠必能成之但見修者殊費工夫盖舊看正史不熟倉卒無討頭處計今秋可了〇已又與書云通鑑諸書全不得下功前此却修得晉事粗定條例因事參考亦頗詳密但晉事最末兩三卷未到故前書奉速宋以後事分屬張元善已修得大字數卷來尚未得点勘〇與林擇之書云通鑑工夫浩博甚悔始謀之太銳今甚費心力然業已為之不容中輟須來年春夏間近入山僧寺謝絶人事作一兩月期畢力了之乃可〇答吕伯恭書云近稍得暇整頓得綱目數卷頗可觀欲寄未有别本俟來春持去求是正也〇又答吕伯恭書云綱目草藁畧具俟寫校淨本畢即且休歇數月〇答劉子澄書云綱目亦修得二十許卷義例益精密上下千有餘年亂臣賊子真無所匿其形矣恨相去逺不得少借餘力一加訂正異時脫藁終當以奉累耳〇又云近看温公論東漢名節處覺得有未盡處但知黨錮諸賢趨死不避為光武明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後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漢室却是黨錮殺戮之禍有以敺之也且以荀氏一門論之則荀淑正言於梁氏用事之日而其子爽已濡跡於董卓専命之朝及其孫彧則遂為唐衡之壻曹操之臣而不知以為非矣盖剛大直方之氣折於凶虐之餘而漸圖所以全身就事之計故不覺其淪胥而至此耳想其當時父兄師友之間亦自有一種議論文飾盖復使驟而聴之者不覺其為非而真以為是必有深謀竒計可以活國救民於萬分有一之中也邪說横流所以甚於洪水猛獸之害孟子豈欺余哉年來讀書只覺得此意思分明參前倚衡自不能舎雖知以是為人所惡而終窮以死其心誠甘樂之不自以為悔也〇答張敬夫書云通鑑綱目近再修到漢晉間條例稍舉今亦謾錄數項上呈但近年衰悴目昬燈下全看小字不得甚欲及早修纂成書而多事分奪無力謄寫未知何時可脫藁求教耳〇答吕伯恭書云綱目近亦重修及三之一條例整頓視前加密矣〇答李濱老書云通鑑之書頃嘗觀考病其於正閏之際名分之實有未安者因嘗竊取春秋條例稍加櫽括别為一書而未及就衰眊浸劇草藁如山大懼不能卒業以為終身之恨〇答吕伯恭書云綱目此中正自難得人寫亦苦無專一仔細工夫所修未必是當請更須後也答尤延之書云蒙教揚雄荀彧二事按温公舊例凡莽臣皆書死如太師王舜之類獨於揚雄匿其所受莽朝官爵而以卒書似涉曲筆不免却按本例書之曰莽大夫揚雄死以為足以警夫畏死失節之流而亦未改温公直筆之正例也荀彧却是漢侍中光祿大夫而參丞相軍事其死乃是自殺但據實書之曰某人某官自殺而系於曹操擊孫權至濡須之下非故以彧為漢臣也然悉書其官亦見其實漢天子近臣而附賊不忠之罪非與其為漢臣也此等處當時極費區處不審竟得免於後世之公論否胡氏論彧為操謀臣而刼遷九錫二事皆為董昭先發故欲少緩九錫之議以俟他日徐自發之其不遂而自殺乃劉穆之之類而宋齊邱於南唐事亦相似此論竊謂得彧之情〇又答尤延之書云區區鄙意正以其與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雖異而其為事莽則同故竊取趙盾止之例而概以莽臣書之所以著萬世臣子之戒明雖無臣賊之心但畏死貪生而有其迹則亦不免於誅絶之罪此正春秋謹嚴之法若温公之變例則不知何所據實有所不敢從也〇答潘恭叔書云通鑑舉要詳不能備首尾畧不可供檢閱此綱目之書所為作也但精力早衰不能卒業恐為千古之恨耳〇壬寅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三貼黄云臣舊讀資治通鑑竊見其間周末諸侯僭稱王號而不正其名漢丞相亮出師討賊而反書入寇此類非一殊不可曉又凡事之首尾詳畧一用平文書寫雖有目錄亦難檢尋因竊妄意就其事實别為一書表嵗以首年而因年以著統大書以提要而小註以備言至其是非得失之際則又輒用古史書法畧示訓戒名曰資治通鑑綱目如蒙聖慈許就閒秩即當繕寫首篇草本先次進呈恭候臨決語錄綱目若成書當亦不下通鑑許多文字但恐精力不逮未必能成耳若度不能成則須焚之綱目今未及修後之君子必有取焉〇行狀考論西周以來至於五代取司馬公編年之書繩以春秋紀事之法綱舉而不煩目張而不紊國家之理亂君臣之得失如指諸掌又云通鑑綱目僅能成編毎以未及修補為恨]
八朝名臣言行録成
[文集序云余讀近代文集及紀事之書觀其所載國朝名臣言行之迹多有補於世教然以其散出而無統也既莫究其始終表裏之全而又汨於虚浮詭誕之說余嘗病之於是掇取其要聚為此錄以便記覽尚恨書籍不備多所遺闕嗣有所得當續書之〇答吕伯恭書云名臣言行錄二書亦當時草草為之其間自知尚多謬誤編次亦無法初不成文字因看得為訂正示及為幸癸巳]
冬十月西銘解義成
[年譜横渠張子學古力行篤志好禮為闗中壬子宗師嘗於學堂雙牖左書砭愚右書訂頑伊川先生曰是唘争端改曰東銘西銘伊川先生嘗言西銘明理一而分殊擴前聖所未發與孟子性善養氣之論同功自孟子後盖未之見遊其門者必令看大學西銘先生至是發明其義〇語錄向到雲谷自下上山半途大雨通身皆濕得到地頭因思著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時季通及某人同在那裏某因各人解此兩句亦自作兩句解後來看也自說得著所以迤選便作西銘等解(叶贺孙)〇文集西銘後記〇文集答薛士龍書云熹自少愚鈍事事不能及人顧嘗側聞先生君子之餘教粗知有志於學而求之不得其術盖舎近求逺處下窺髙馳心空妙之域者二十餘年比乃困而自悔始復進而求之於句讀文義之間謹之於視聴言動之際而亦未有聞也方將與同志一二友朋井心合力以從事於其間庶几銖積絲累分寸躋攀以幸其粗知理義之實不為小人之歸而嵗月侵尋齒髮遽如許矣〇答汪尚書書云聖門之教下學上達自平易處講究討論積慮潜心優柔饜飫久而漸有得焉則日見其髙深逺大而不可窮矣程夫子所謂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亦謂此耳今曰此事非言語臆度所及必先有見然後有以造夫平易則是欲先上達而後下學譬之是猶先察秋毫而後覩山岳先舉萬石而後勝匹雛也夫道固有非言語臆度所及者然非顔曾以上几於化者不能與也今日為學用力之初正當學問思辨而力行之乃可以變化氣質而入於道顧乃先自禁切不學不思以坐待其無故忽然而有見無乃溺心於無用之地玩嵗愒日而卒不見其成功乎就使僥倖於恍惚之間亦與天理人心叙秩命討之實了無交渉其所自謂有得者適足為自私自利之資而巳此則釋氏之禍横流稽天而不可遏者有志之士所以隠憂浩歎而欲火其書也]
九年癸已四十四嵗春三月省劄復趣行復辭并請祠
[文集辭免召命狀五]
夏四月太極圗說解通書解成
[年譜始濂溪周子著太極圗明天理之根源究萬物之終始又著通書四十篇發明太極之藴其言約而道大文質而義精得孔孟之本源大有功於學者先生謂二程先生語及性命之際未嘗不因其說然周子手授二程本圗附書後傳者見其如此遂誤以圗為書之卒章不復釐正使先生立象盡意之微指闇而不明而驟讀通書者亦不知有所統攝又朱震進易說表謂此圖之傳自陳抟种放穆修來而五峯胡氏以先生非止為种穆之學者此特其學之一師非其至者也夫以先生之學之妙不出此圗以為得之於人則決非种穆所及以為非其至者則先生之學又何以加於此圖哉至是為之傳解與西銘解義皆未出以示人也〇文集答胡廣仲書云夫太極之旨周子立象於前為說於後互相發明平正洞達絶無毫髮可疑而舊傳圗說皆有謬誤幸其失於此者猶或有存於彼是以向來得以參考互證改而正之凡所更改皆有據依非出於已意之私也程允夫問程子未嘗明以此圖示人今乃據為之說以傳之是豈先生之意耶答曰當日此書未行故可隠今日流布已廣若不說破却令後生枉生疑惑故不得已而為之說爾〇文集太極通書後序〇太極圖說後記〇再定太極通書後序〇通書後記〇題太極西銘解後]
五月有旨特改左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再辭
[年譜先是有旨再趣行再辭繼而四被省劄俱辭至是進呈乞嶽廟劄子宰相梁克家因奏朱某屢召不起宜蒙褒錄執政俱稱之上曰朱某安貧守道廉退可嘉特與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觀任便居住行狀先生以改秩畀祠皆進賢賞功優老報勤之典今無故驟得之求退得進於義未安再辭〇文集辭免改官宫觀狀一〇狀二]
六月程氏外書成
[文集後序云右程氏外書十二篇熹所序次可繕寫始熹序次程氏遺書二十五篇皆諸門人當時記録之全書足以正俗本紛更之謬而於二先生之語則不能無所遺也於是取諸集錄參伍相除得此十有二篇以為外書夫先生之言非有精粗之異而兩書皆非一手所記其淺深工拙又未可以一概論其曰外書云者特以取之之雜或不能審其所自來其視前書尤當精擇而審取之耳乾道癸已六月]
伊洛淵源錄成
[文集答吕伯恭書云欲作淵源錄一書盡載周程以來諸君子行實文字正苦未有此及永嘉諸人事跡首末因書士龍告為託其搜訪見寄也〇又答書云淵源錄許為序引甚善〇又答書云外書淵源二書頗有緒否幸早留意]
冬十一月省劄檢会已降指揮不合辭免
淳熙元年甲午四十五嵗春二月復辭三月有旨不許辭免復辭夏六月始拜命
[行狀淳熙元年又再辭上意愈堅始拜命改宣教郎奉祠年譜先是十一月省劄檢会依已降指揮行下二月再辭三月省劄檢会不合辭免旨劄下又辭五月省劄再檢会依已降指揮先生以為改官賦禄盖朝廷進賢賞功優老報勤之典乃使小臣終年安坐一日無故而驟得之求退得進於義未安故三具辭免遜避逾年上意愈堅至是始拜命〇文集辭免改官宫觀狀三〇狀四〇申建寧府狀〇謝改官宫觀奏狀]
編次古今家祭禮
[文集跋古今家祭禮云右古今家祭禮熹所纂次凡十有六篇盖人之生無不本乎祖者故報本反始之心凡有血氣者之所不能無也古之聖王因其所不能無者制為典禮所以致其精神篤其恩愛有義有數本末詳焉遭秦滅學禮最先壤由漢以來諸儒繼出稍稍綴緝僅存一二以古今異便風俗不同雖有崇儒重道之君知經好學之士亦不得盡由古禮以復於三代之隆其因時述作隨事討論以為一國一家之制者固未必皆得先王義起之意然其存於今者亦無几矣惜其散脫殘落將遂泯沒於無聞因竊蒐輯叙次合為一篇以便觀覽庶其可傳於後然皆無雜(雜当作别)本可參校往往闕誤不可曉知雖通典唐書博士官舊藏版本亦不足據則他固可知已諸家之書如荀氏徐暢孟馮翊周元陽孟詵徐潤孫日周(周答郑書作用疑误)等儀有錄而未見者尚多有之有能采集附益并得善本通校而廣傳之庶几見聞有所興起相與損益折衷共成禮俗於以上助聖朝敦化導民之意豈不美哉淳熙元年五月〇答鄭景望書云家祭禮三策并上不知可補入見版本卷中否若可添入即孟詵徐潤兩家當在賈頊家薦儀之後孟為第七徐為第八而遞儹以後篇數至政和五禮為第十一而繼以孫日用為第十二乃以杜公四時祭享儀為第十三而遞儹以後至范氏祭儀為第十九又於後序中改十有六為十有九仍剛去孟詵徐潤孫日用七字(此板别换)須不然即存舊序而别作數語附見其後尤為详实不審尊意以為如何更俟誨諭也但寫校須令精審無誤然後刻板免致將來更改費力為佳或未刻間且并寫定上板真本寄示容與諸生詳勘納上尤便也馬端臨文獻通考古今家祭禮二十巻陳氏曰朱子集通典会要所載以及唐本朝諸家祭禮皆在焉凡二十卷]

朱子年譜巻二寶應王懋竑撰
淳熙二年乙未四十六歲夏四月東萊呂公伯恭來訪近思錄成
[文集書近思錄後云淳熙乙未之夏東萊吕伯恭來自東陽過余寒泉精舎留止旬日相與讀周子程子張子之書歎其廣大閎博若無津涯而懼夫初學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闗於大體而切於日用者以為此編總六百二十二條分十四巻葢凡學者所以求端用力處已治人之要與夫辨異端觀聖賢之大畧皆粗見其梗概以為窮鄉晚進有志於學而無明師良友以先後之者誠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門而入矣如此然後求諸四君子之全書沈潛反復優柔厭飫以致其博而反諸約焉則其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庶乎其有以盡得之若憚煩勞安簡便以為取足於此而可則非今日所以纂集此書之意也五月五日東萊呂公跋近思錄既成或疑首巻陰陽變化性命之說大氐非始學者之事祖謙竊嘗與聞次輯之意後出晚進於義理之本原雖未容驟語茍茫然不識其梗概則亦何所底止列之篇端特使之知其名義有所嚮望而已至於餘巻所載講學之方日用躬行之實具有科級循是而進自卑升髙自近及逺庶幾不失纂集之旨若乃厭卑近而騖髙逺躐等陵節流於空虚迄無所依據則豈所謂近思者耶覽者宜詳之文集答呂伯恭書云近思錄近令抄作冊子亦自可觀但向時嫌其太髙去却數叚如太极及明道今看得似不可無如以顔子論為首章却非専論道體自合入第二卷(一作第二段)又事親居家事直在第九巻亦似太緩今欲别作一巻令在出處之前乃得其序巻中添却數段草巻附呈不知於尊意如何第五倫事閫範中亦不載不記曾講及否不知去取之意如何因來告諭及也此書若欲行之須更得老兄數字附于目錄之後致丁寧之意為佳千萬勿吝也〇又答吕伯恭書云近思數段已補入逐篇之末今以上呈恐有未安却望見教所欲移入第六巻者可否亦望早埀喻也〇答張敬夫書云近思舉業三段及横渠語一段并錄呈幸付彼中舊官屬正之或更得數字說破増添之意尤佳酊答吕伯恭書云欽夫寄得所刻近思錄來欲添入說舉業數段己寫付之不知渠已去彼能了此書否耳〇語錄修身大法小學備矣義理精微近思錄詳之〇近思錄好看四子六經之階梯近思錄四子之階梯〇近思錄逐篇綱目一道體二為學大要三格物窮理四存養五改過遷善克己復禮六齊家之道七出處進退辭受之義八治國平天下之道九制度十君子處事之方十一教學之道十二改過及人心疵病十三異端之害十四聖賢氣象〇聖賢說得語言平如中庸大學論語孟子皆平易近思錄是近來人說話便切又曰且熟看大學了即讀語孟近思錄又難看〇近思錄首巻難看某所以與伯恭商量教他做數語以載於後正謂此也若只讀此則道理孤單如頓兵堅城之下却不如語孟只是平舖說去可以游心〇看近思錄若於第一巻未曉得且從第二巻第三巻看起久久後看第一巻則漸曉得]
偕東萊吕公至鵝湖復齋陸子夀象山陸子靜來会
[年譜東萊歸先生送之至信州鵝湖寺江西陸九齡子夀九淵子靜及清江劉清之子澄皆來会相與講其所聞而子夀子靜自執所見不合而罷其後子夀頗悔其非而子靜終身守其說不變附象山年譜淳熙二年乙未吕伯恭約先生與季兄復齋会朱元晦諸公於信之鵝湖寺復齋詩云云元晦歸三年乃和此詩朱亨道云鵝湖講道誠當今盛事伯恭葢慮朱與陸猶有異同欲令歸於一而定其所適從伯恭葢有志於此語自得則未也臨川趙守景明邀劉子澄趙景昭景昭在臨安與先生相欵亦有意於學又曰鵝湖之会論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令人泛觀博覽而後歸之約二陸之意欲先發明人之本心而後使之博覽朱以陸之教人為太簡陸以朱之教人為支離此頗不合先生更欲與元晦辨以為堯舜之前何書可讀復齋止之趙劉諸公拱聽而已象山語錄吕伯恭為鵝湖之集先兄復齋謂某曰伯恭約元晦為此集正為學術異同某兄弟先自不同何以望鵝湖之同先兄遂與某議論致辨又令某自說至晚罷先兄云子靜之說是次早某請先兄說先兄云某無說夜來思之子靜之說極是方得一詩云孩提知愛長知欽古聖相傳只此心太抵有基方築室未聞無址忽成岑留情傳註翻榛塞著意精微轉陸沈珍重友朋勤琢切須知至樂在於今某云詩甚佳但第二句微有未安先兄云說得恁地又道未安更要如何某云不妨一面起行某沿途却和此詩及至鵝湖伯恭首問先生别後新功先兄舉詩才四句元晦顧伯恭曰子夀早已上子靜船了也舉詩罷遂致辨於先兄某云某途中和得家兄此詩墟墓興哀宗廟欽斯人千古不磨心涓流積至滄溟水巻石崇成泰華岑易簡工夫終久大支離事業竟浮沈舉詩至此元晦失色至末二句云欲知自下升髙處真偽先須辨自今元晦大不懌於是各休息翌日二公商量數十折議論來莫不悉破其說繼日凡致辨其說隨屈伯恭甚有虚心相聽之意竟為元晦所尼文集答吕伯恭書云陸子夀聞其名甚久恨未識之子澄云其議論頗宗無垢未知今竟如何也〇答吕子約書云陸子靜之賢聞之葢久然似聞有脱畧文字直趨本根之意知其與中庸學問思辨然後篤行之旨又如何耳〇又答吕子約書云近聞陸子靜言論風旨之一二全是禪學但變其名號耳競相祖習恐誤後生恨不識之不得深扣其說因獻所疑也然想其說方行亦未必肯聽此老生常談徒竊憂歎而已〇東萊集與朱元晦書云撫州士人陸九齡子夀篤實孝友兄弟皆有立舊所學稍偏近过此相聚累日亦甚有問道四方之意〇文集答張敬夫書云子夀兄弟氣象甚好其病却是盡廢講學而専務踐履却於踐履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為病之大者要其操持謹質表裏不二實有以過人者惜乎其自信太過規摸窄狹不復取人之善將流於異學而不自知耳〇答王子合書云前月末送伯恭至鵝湖陸子夀兄弟來会講論之間深覺有益此月八日方分手而歸也〇東萊集答邢邦用書云祖謙自春末為建寧之行与朱元晦相聚四十餘日復同出至鵝湖二陸及子澄諸兄皆集甚有講論之益前書所論甚當近已嘗為子靜詳言之講貫誦繹乃百代為學通法學者緣此支離泛濫自是人病非是法病見此而欲盡廢之正是因噎廢食然學者茍徒能言其非而未能反已就實泛泛汨汨無所底止是又適所以堅彼之自信也〇南軒集答朱元晦書云陸子夀兄弟何如肯相聽否〇又答書云臨川其說方熾此尤可慮]
秋七月雲谷晦庵成
[文集雲谷記]
三年丙申四十七歲春三月如婺源
[年譜蔡元定從既至邑宰張漢率諸生請講書於學辭復請撰藏書閣記許之而以程氏遺書外書文集經說司馬氏書儀髙氏送終禮呂氏鄉儀鄉約等書留學中鄉人子弟日執經請問隨其資稟誨誘不倦又作茶院朱氏譜序至六月初旬乃歸〇嘗與滕璘游見水山幽靜曰儼余疇昔夢中所見也問其地對曰名緋塘璘業也先塜在此曰故與子有神交者在因命作亭於其上書草堂二字與之〇文集答呂伯恭書云汪丈遽至於此想同此傷歎旦夕歸婺源當便道往哭之也〇又答吕伯恭書云昨承逺訪數日開警良多熹十二日達婺源更一兩日遍走山間墳墓歸亦不能久留也]
復逺祖墓
[先生展墓以逺祖制置府君兆域歲久弗修為他人所有乃言於有司而復其舊伐石崇土加修葺焉〇文集祭汪尚書文〇祭告逺祖墓文〇文集答呂伯恭書云道間與季通講論因悟向來涵養工夫全少而講說又多疆探必取尋流逐末之弊推類以求衆病非一而其源皆在此恍然自失似有頓進之功若保此不懈庶有望於將來然非如近日諸賢所謂頓悟之機也]
夏六月授秘書省秘書郎辭不允秋八月復辭并請祠許之差管武夷山冲祐觀
[行狀除秘書郎先生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今乃冐進擢之寵是左右望而罔市利力辭時上諭大臣欲奬用亷退執政因以先生為言故有是命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以故再辭即從其請主管武夷山冲祐觀年譜時上諭大臣奬用廉退之士以勵風俗參政龔茂良以先生操行耿介屢召不起為言遂有此除先生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之節今乃冐進擢之寵是左右望而罔市利力辭且以手書遺茂良言之時權倖羣小乘間讒毁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乃因其再辭即從其請文集辭免秘書郎狀一云右熹凖六月二十一日尚書省劄子并告命一道授熹秘書郎者熹聞命震驚罔知所措竊以聖祖寤寐俊傑圗起事功片善寸長靡不收用巖穴幽隠亦弗棄遺遂使妄庸有此遭遇恩徳隆重捧戴難勝豈敢飾詞遜避以孤奬拔之意然熹竊惟國家間建圗書之府所以儲蓄秀異之才選試有程未始輕授郎以奉守為職雖異典校之官然自昔相承或用以處老成者徳之士如熹凡陋豈所克堪今若貪冐寵榮不自量度此必坐取嘲笑以累聖主知人之明又况頃年屢以多病不才懇辭召命己蒙聖慈洞照肺腑葢既憐其愛君憂國粗有畎畝夙夜之誠而又知其衰朽無庸重閔勞以官職之事故凡所以假借褒嘉恵養全活之意雖非愚賤之所當得然天地父母委曲生成之恩則有不可以終辭者此熹所以懇辭逾年而卒拜明命且復具以此意附奏陳謝其所以感恩自誓之誠葢有皦然而不可欺者今乃欲因聖主前日所以假借恵養之資而遂夤緣以冐進擢無涯之寵則是古人所謂登壟断而左右望以罔市利者不惟士夫清議有所不貸而熹之不肖亦竊羞之是以恐懼囘皇不敢祗受伏惟鈞慈憐察特為敷奏早賜寢罷元降指揮使熹愚分少安不勝幸甚熹除已將省劄告命申建寧府送軍資庫寄納外謹具狀申尚書省伏侯指揮謹狀〇辭免秘書郎狀二〇答韓尚書書云區區行役前月半閒始得還家忽聞除命出於意望之外自視才能豈稱兹選愧懼窘迫不知所為竊妄意此必尚書丈過恩推挽之力既而府中遞到六月十五日所賜書傳文亦以所得别紙埀示乃知台意所以眷念不忘者果如此私感雖深然非本心平日所望於門下也熹狷介之性矯揉萬方而終不能囘迂疎之學用力既深而自信愈篤以此自知决不能與時俯仰以就功名以故二十年來自甘退藏以求已志所願欲者不過修身守道以終餘年因其暇日諷誦遺經參考舊聞以求聖賢立言本意之所在既以自樂間亦筆之於書以與學者共之且以待後世之君子而己此外實無亳髪餘念也中間懇辭召命反誤寵褒初亦不敢奉承既而思之是乃君相灼知無用之實而欲假以閔勞恵養之恩故少進其官益其祿而卒許以投閒似若有可受者以故懇避踰年而終於拜受私竊以為是足以上承朝廷之美意而下得以自絶於名宦之途自是以往其將得以優游卒歲就其所業而無慼迫之慮矣而事乃有大繆不然者熹亦安得默然而亾言哉夫以熹之狷介迂疎不能俯仰世俗固己聞風而疾之矣獨賴一時賢公名卿或有誤而知之然聽於下風考其行事議論之本末則於鄙意所不能無疑者尚多今若不辭而冐受則賓主之間異同之論必有所不能免者無益於治而適所以為羣小嘲笑之資且熹之私願所欲就者亦將汩没而不得成其或收之桑榆而幸有所就人亦必以為已試不驗之書而不之讀矣又况今日一出而前日所斟酌辭受而不敢茍然之意亦且黯闇而不能以自明諸公誠知之深愛之厚則曷為不求所以伸其志全其守而必脅敺從臾使至此極也耶且士大夫之辭受出處又非獨其身之事而已其所處之得失乃關風俗之盛衰故尤不可以不審也若熹者向既以辭召命而得改官矣今又因其所改之官而有此授熹若受而不辭則是美官要職可以從容辭遜安坐而必致之也近世以來風頹俗靡士大夫倚托欺謾以取爵祿者不可勝數獨未有此一流耳而熹適不幸諸公必欲强之使充其數熹雖不肖實不忍以身蒙此辱使天下後世持清議者得以唾罵而嗤鄙之也且熹之言此于門下有年苦言悲懇無所不至而執事者聽之藐然方且從容游談大為引重而其要歸成效則不過使之内違素心外貽深誚而後己此熹所不能識且復竊自計其生平言行必有大不相副者而使執事者不信其言以至此也深自悔責無所歸咎然亦不敢終默默於門下是以敢復言之伏惟憐而察焉熹前日所報大參書怱怱不及盡此曲折故今僣易有言非獨以伸鄙意於明公亦使因是以自達於龔公也必若成命已行不欲追寢則願因其請免復畀祠官之職其於出令之體似未為失何必待其狂疾之既作然後藥之乎瞻望門墻無由趨侍情意迫切言語無倫伏惟髙明埀賜矜察]
冬十一月令人劉氏卒
[年譜草堂劉公女也明年某月葬於建陽縣之唐石大林谷名其亭曰宰如而規夀藏於其側名其菴曰順寧]
四年丁酉四十八歲夏六月論孟集註或問成
[年譜先生既編次論孟集義又作訓蒙口義既而約其精粹妙得本旨者為集註又疏其所以去取之意為或問然恐學者轉而趨薄故或問之書未嘗出以示人時書肆有竊刋行者亟請於縣官追索其板故惟學者私傳錄之其後集註刪改日益精宻而或問則不復釐正故其去取間有不同者然辨析毫釐互有發明亦學者所當熟味也〇又集答何叔京書云孟子集解當悉已過目有差謬處切望痛加刋削警此昏憒幸甚〇答張欽夫書云中庸大學章句緣此略修一過再錄上呈然覺其間更有合刪處論語亦如此草定一本未暇脫藁孟子則方欲為之而日力未及也〇答吕伯恭書云兩月間只看得兩篇論語亦自黄直卿先為看過參考同異了方為折中〇答胡季隨書云熹於語孟大學中庸一生用功粗有成說然近日讀之一二大節目處猶有謬誤不住修削有時隨手又覺病生此豈易事若恃一時聰明才氣畧看一過便謂事了豈不輕脫自誤之甚耶〇語錄論語集註葢某十年前本為朋友傳去鄉人遂不告而刋及知覺則己分裂四出而不可收矣其間多所未穏煞誤看讀〇文集答張元徳書云大學等書近多改定處未暇錄寄亦有未及整頓者如論孟二書甚恨其出之早也〇答孫敬甫書云南康語孟是後來所定本然比讀之尚有合改定處未及下手大學亦有刪定數處未暇錄去〇語錄程先生經解理在解語内某集注論語只是發明其辭使人玩味經文理皆在經文内〇精義是許多言語而集注能有幾何言語一字是一字有一字當百十字底公都把作等閒看了聖人言語本是明白不須解說只為學者看不出所以做出註解與學者省一半力若註解上更看不出却如何看得聖人意出〇前輩解說恐後學難曉故集注盡撮其要已說盡了不須更去註脚外又添一段說話只把這箇熟看自然曉得〇語學者曰某語孟集注添一字不得滅一字不得公仔細看又曰不多一箇字不少一箇字〇論語集注如秤上稱來無異不髙些不低些自是學者不肯用功看〇友某於論孟四十餘年理会中間逐字稱等不教偏些子學者將註處宜仔細看〇某那集註都詳備只是要人看無一字閒那箇無緊要閒底字越要看自家意裏說是閒字那箇正是緊要字〇某所解語孟和訓詁註在下面要人精粗本末字字為咀嚼過此書某自三十歲便下功夫到而今改猶未了不是草草看者〇道集注於正文之下正解說字訓文義與聖經正意如諸家之說有切當明白者即引用而不沒其名如學而首章先尹氏而後程子亦只是順正文解下來非有髙下去取也章末用圏而列諸家之說者或文外之意而於正文有所發明不容畧去或通論一章之意反復其說切要而不可不知也〇集註中解有兩說相似而少異者亦要相資有說全别者是未定也〇問集註有兩存者何者為長曰使某見得長底時豈復存其短底只為是二說皆通故并存之然必有一說合得聖人之本意但不可知耳又曰大率兩說前一說勝〇夀某釋經毎下一字直是稱等輕重方敢冩出〇方某解書如訓詁一二字等處多有不必解處只是解書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道看文字不可忽略〇賀毎常解文字諸先生有多少好說話有時不敢載者葢他本未有這般意思在〇文集答潘端叔書云論語或問此書久無功夫修得只集註屢改不定却與或問前後不相應矣山間無人錄得不得奉寄可只用舊本看有不穏處仔細喻及却好評量也〇張元徳問曰語孟或問乃丁酉本不知後來改定如何答曰論孟集注後來改定處多遂與或問不甚相應又無工夫修得或問故不曾傳出今莫若且就正經上玩味有未適處參攷集注更自思索為佳不可恃此未定之書便以為是也〇丙語錄論語或問甚好何故不肯刋行曰便是不必如此文字儘多學者愈不將做事了只看得集註儘得〇友問論語或問曰是五十歲前文字與今說不類當時欲修後來精力衰那箇工夫大後掉了]
詩集傳成
[文集詩集傳序丁酉冬十月〇呂氏家塾讀詩記後序壬寅九月〇讀呂氏詩記桑中篇〇書臨漳所刋詩經後云鄭康成說南陔等篇遭秦而亡其義則與衆篇之義合編故存至毛公為詁訓傳乃分衆篇之義各置於其篇端愚按鄭氏謂三篇之義本與衆篇之義合編者是也然遂以為詩與義皆出於先秦詩亾而義猶存至毛公乃分衆義各置篇端則失之矣後漢衛宏傳明言宏作毛詩序則序豈得為與經並出而分於毛公之手哉然序之本不冠於篇端則因鄭氏此說而可見熹嘗病今之讀詩者知有序而不知有詩也故因其說而更定此本以復於其初猶懼覽者之惑也又備論於其後云淳熙庚戌冬十月〇答范伯崇書云十五國風次序恐未必有意故集傳中不敢提起歐陽公本末論甚佳亦收在後語中矣〇答呂伯恭書云竊承讀詩終篇想多所發明恨未得從容以請熹所集解當時亦甚詳備後以意定所餘才此耳然為舊說牽制不滿意處極多比欲修正又苦别無稽援此事終累人也〇又答吕伯恭書云詩說所欲修改處是何等類因書告畧及之比亦得問刋定大抵小序盡出後人臆度若不脫此窠臼終無緣得正當也去年畧修舊説訂正為多尚恨未能盡去得失相半不成完書耳〇又答吕伯恭書云詩說昨已附小雅後二册去矣小序之說未容以一言定更俟來誨却得反復區區之意己是不敢十分放手了前諭未極更須有說話也恐尊意見得不如此處却望仔細一一埀諭更容考究為如何逐旋批示尤幸并得之却難看也〇又答吕伯恭書云向來所喻詩序之說不知後來尊意看得如何雅鄭二字雅恐便是大小雅鄭恐便是鄭風不應概以風為雅又於鄭風之外别求鄭聲也聖人刪錄取其善者以為法存其惡者以為戒無非教者豈必滅其籍哉看此意思甚覺通達無所滯礙氣象亦自公平正大無許多囘互費力處不審髙明以為何如也〇又答吕伯恭書云詩不知竟作如何看近來看得前日之說猶是泥裏洗土塊畢竟心下未安穏清脱便中求所定者節目處一二篇一觀恐或有所警發也〇答潘文叔書云詩亦再看舊說多所未安見加刪改别作一小書庶幾簡約易讀若詳考即自有伯恭之書矣〇答潘恭叔書云近再看二南舊說極有草草處已畧刋訂别為一書以趨簡約尚末能便就也〇答呂子約書云詩説久已成書無人寫得不能奉寄亦見子約専治小序而不讀詩故自度其說未易合而不寄耳〇答李公晦書云詩說近修得國風數巻舊本且未須出甚善〇語錄詩本易明只被前面序作梗序出於漢儒反亂詩本義且只將四字成句底詩讀却自分曉見作詩集傳待取詩編排放在前面驅逐序過後面自作一處〇詩序東漢儒林傳分明說是衛宏作後來經意不同都是被他壊了某又看得亦不是衛宏一手作多是兩三手合成一序愈說愈疎〇向來鄭漁仲有詩辨妄力詆詩序其間言語太過以為皆是村野妄人所作始亦疑之後來仔細看一兩篇因質之史記國語然後知詩序之果不足信〇賀某向作詩解文字初用小序間為辨破然終是不見詩人本意後來方知只盡去小序便自可通於是盡滌舊說詩意方活〇大續集與葉彥忠書云詩傳兩本煩為以新本校舊本其不同者依新本改正有紙册副在内恐要帖換也〇年譜詩自毛鄭以來皆以小序為主其與經文舛戾則穿鑿為說以通之先生獨以經文為主而訂其序之是非復為一編附寘經後以還其舊]
周易本義成
[文集書臨漳所刋易經後云右古文周易經傅十二篇亡友東萊吕祖謙伯恭父之所定而音訓一篇則其門人金華王莘叟之所筆受也熹嘗以謂易經本為卜筮而作皆因吉凶以示訓戒故其言雖約而所包甚廣夫子作傳亦畧舉其一端以見凡例而已然自諸儒分經合傳之後學者便文取義往往未及玩心全經而遽執傳之一端以為定說於是一卦一爻僅為一事而易之為用反有所局而無以通乎天下之故若是者熹葢病之是以三復伯恭父之書而有發焉非特為其章句之近古而已也音訓則妄意其猶或有所遺脱莘叟葢言書甫畢而伯恭父殁是則固宜然亦不敢輙補也為之别見於篇後云淳熙九年夏六月呂氏書古易後漢興言易者六家獨費氏傳古文易而不立於學官劉向以中古文易經校施孟梁邱經或脱去旡咎悔亡惟費氏經與古文同然則真孔氏遺書也東京馬融鄭元皆為費氏學其書始盛行今學官所列王弼易雖宗莊老其書固鄭氏書也費氏易在漢諸家中最近古最見排擯千載之後巋然獨存豈非天哉自康成輔嗣合彖象文言於經學者遂不見古本近世嵩山晁氏編古周易將以復於其舊而其刋補離合之際覽者或以為未安祖謙謹因晁氏書參考傳記復定為十二篇篇目巻帙一以古為断其說具於音訓云淳熙八年五月晁氏古易跋周易卦爻一彖二象三文言四繋辭五說卦六序卦七雜卦八謹第如上案晋太康初發汲縣舊冢得古簡編科斗文字散亂不可訓知獨周易最為明了上下篇與今正同別有陰陽說而旡彖象文言繫辭杜預疑於時仲尼造之於魯尚未播之逺國而漢藝文志易經十二篇施孟梁邱三家顔師古曰上下經及十翼故十二篇是則彖象文言繫辭始附卦爻而傳於漢歟先儒謂費直専以彖象文言參解易爻以彖象文言入卦中者自費氏始其初費氏不列學官惟行民間至漢末陳元方鄭康成之徒皆學費氏古十二篇之易遂亾孔穎達又謂輔嗣之意象本釋經宜相附近分爻之象辭各附當爻則費氏初變亂古制時猶若今乾卦彖象繫卦之未歟古經始變於費氏而卒大亂於王弼惜哉朱子書嵩山古易跋後按晁氏此説與吕氏音訓大同小異葢互有得失也先儒雖言費氏以彖象文言參解易爻然初不言其分傳以附經也至謂鄭康成始合彖象於經則魏志之言甚明而詩疏亦云漢初為傳訓者皆與經别行三傳之文不與經連故石經書公羊傳皆無經文而艺文志所載毛詩故訓傳亦與經别及馬融為周禮註乃云欲省學者兩讀故具載本文而就經經為註馬鄭相去不逺葢倣其意而為之爾故呂氏於此義為得之而晁氏不能無失至晁氏謂初亂古制時猶若今之乾卦彖象并繫卦末而卒大亂於王弼則其說原於孔疏而吕氏不取也葢孔疏之言曰夫子所作象辭本在六爻經辭之後以自卑退不敢干亂先聖正經之辭及至輔嗣之意以為象者本釋經文宜相附近其義易了故分爻之象辭各附其當爻下言之此其以為夫子所作元在經辭之後為夫子所自定雖未免於有失而謂輔嗣分爻之象以附當爻則為得之故晁氏捨其半而取其半也其實今所定復為十二篇者古經之舊也王弼註本之乾卦葢存鄭氏所附之例也坤以下六十三卦又弼之所自分也吕氏於跋語雖言康成輔嗣合傳於經然於音訓乃獨歸之鄭氏而不及王弼則未知其何以為二家之别而於王本經傳次第兩體之不同亦不知所以為説矣豈非闞哉〇此文集答吕伯恭書云讀易之法竊疑卦爻之詞本為卜筮者断吉凶而因以訓戒至彖象文言之作始因其吉凶訓戒之意而推說其義理以明之後人但見孔子所說義理而不復推本文王周公之本意因鄙卜筮為不足言而其所以言易者遂逺於日用之實類皆牽合委曲偏主一事而言無復包含該貫曲暢旁通之妙若但如此則聖人當時自可别作一書明言義理以詔後世何用假託卦象為此艱深隠晦之辭乎故今欲凡讀一卦一爻便如占筮所得虚心以求其詞義之所指以為吉凶可否之决然後考其象之所已然者求其理之所以然者然後推之於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庶所以修身治國皆有可用私竊以為如此求之似得三聖之遺意然方讀得上經其間方多有未曉處不敢强通也其可通處極有本甚平易淺近而今傳註誤為髙深微妙之說者凡此之類不一亦欲私識其說與朋友訂之而未能就也〇答虞士朋書云寄示趙倉易説簡易精宻恨未得一見面扣其詳也但象數乃作易根本卜筮乃其用處之實而諸儒求之不得其要以至苛細繳繞令人厭聽今乃一向屏棄濶畧不復留意却恐不見制作綱領語意來厯似未甚便也昨於乾坤二卦畧記所疑之一二今謾錄呈幸為詳之試因語次以盛意扣之〇與趙提舉書云大抵易之書本為卜筮而作舊亦草筆其說今漫錄二卦上呈其他文義未瑩者多未能卒業姑以俟後世之子雲耳近又嘗編一小書畧論象數梗概并以為獻〇答陳明仲書云讀易亦佳但經書難讀而此書尤難廷老所传鄙說當時草草抄出未成文字然試畧考之亦可見門戸梗概答〇余正叔書云歸家只看得大學與易修改頗多義理無窮心力有限奈何惟須畢力鑽研死而後已耳〇答鄭仲禮書云示諭讀易之說甚善熹葢嘗以康節之言求之而得其畫卦之次第至於經文亦但以虚心讀之間畧曉其一二至有不可曉處則便放下亦嘗粗筆其說而未成也至於畫卦揲蓍之法則又嘗有一書摸印以傳名曰啟蒙〇答孫季和書云示及易說意甚精宻但近世言易者直棄卜筮而虚談義理致文義牽强無歸宿此弊久矣要須先以卜筮占决之意求經文本義而復以傳釋之則其命辭之意與其所自來之故皆可漸次而見矣舊讀此書嘗有私記未定而為人傳出摹印近雖收毁而傳布已多不知曾見之否其説雖未定然大概可見循此求之庶不為鑿空妄說也又嘗作啟蒙一書亦已板行不知曾見之否今往一通試看如何〇答劉若房書云本義未能成書而為人竊出再行摸印有誤觀覽啟蒙自今觀之如論河圖洛書亦未免有剩語〇答楊伯起書云讀易想益有味某之謬說本未成書往時為人竊出印賣更加錯誤殊不可讀不謂流傳已到几間更自不足觀也〇語錄某之易簡畧者當時只搭記兼文義伊川及諸儒皆已說過了某只就語脉中畧牽過這意思〇問本義何專以卜筮為主曰且須熟讀正文莫看注解葢古易彖象文言各在一處至王弼始合為一後世諸儒遂不敢與移動今難卒說且須熟讀正文久當自悟〇雅庚戌五月初見先生於臨漳問看易曰易未好看易自難看先儒講解失聖人意處多又問讀詩曰詩固可以興然亦自難先儒之説亦多失之某枉費許多年工夫近來於詩易畧得聖人之意〇近趙子欽有書來云某說語孟極詳易說却太畧譬之此燭籠添得一條骨子則障了一路光明若能盡去其障使之統體光明豈不更好葢著不得詳說也〇先生於詩傳自以為無復遺恨曰後世若有扬子雲必好之矣而意不甚滿於易本義葢先生之意只欲作卜筮用而為先儒說道理太多終是翻這窠臼未盡故不能不致遺恨云]
五年戊戌四十九歲秋八月差知南康軍辭
[年譜宰相史浩必欲起之或言宜處以外郡於是差權發遣南康軍事兼管内勸農事仍借緋本傳史浩再相除知南康軍降旨便道之任〇文集辭免知南康軍狀]
冬十月有旨不許辭免復辭請祠
[十月奉旨不許辭免令疾速前去之任侯任滿前來奏事即具劄子辭乞宫廟差遣〇文集乞宮觀劄子]
十二月省劄趣之任
六年已亥五十歲春正月復請祠二十五日啟行候命于鉛山
[年譜東萊屢書勉行南軒亦謂須一出為善雖去就出處素有定論然更須斟酌消息勿至已甚茍一向固拒則上之人謂賢者不肻為用於大體却有害也先生至是始有行意二十五日離家行至信州鉛山候命寓止崇夀僧舎]
二月復請祠
陸子夀來訪
[文集和鵝湖寺子夀韻云徳義風流夙所欽别離三載更闗心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藍輿度逺岑舊學啇量加邃宻新知培養轉深沈只愁說到無言處不信人間有古今語錄陸子夀自撫來信訪先生於鉛山觀音寺子夀毎談事必以論語為證如曰聖人教人居處恭執事敬又曰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衆而親仁此等皆教人就實處行何嘗髙也先生曰某舊時持論亦好髙近來漸漸移近下漸漸著實也如孟子却是將他巳到底教人如言存心養性知性知天有其說矣是他自知得餘人未到他田地如何知得他滋味卒欲行之亦未有入頭處若論語却是教人存心養性知性知天實涵養處便見得便行得也〇子夀看先生解莫顯乎微云幾微細事也因歎美其說之善曰前後說者連莫見乎隠一滚說了更不見切體處今如此分别却是使人有檢点處九齡自覺力弱尋常非禮念慮固能常常警策不使萌於心然志力終不免有怠時此殆所謂幾微處須檢點也先生曰固然〇陸子夀言古者教小子弟自能言能食即有教以至灑掃應對皆有所習故長大則易語今人自小即教做對少大即教作虚誕之文皆壊其性質某嘗思欲做一小學規使人自小教之便有法如此亦須有益先生曰只做禪院清規様亦自好〇子夀言孔子答羣弟子所問隨其材答之不使聞其不能行之說故所成就多如克已復禮為仁唯以分付與顔子其餘弟子不得與聞也今教學者說著便令克已復禮幾乎以顔子望之矣今釋子接人猶能分上中下三根云我則隨其根器接之吾輩却無這箇先生曰此說固是如克已之說却緣衆人皆有此病須克之乃可進使肯相從却不誤他錯了路設若教他釋子輩來相問吾人使之克已復禮他還相從否子夀云他不從矣曰然則彼所謂根器接人者又如何見得是與不是解後却錯了不可知〇文集答呂伯恭書云近兩得子夀兄弟書却自訟前日偏見之說不知果如何〇又答呂伯恭書云子夀相見其説如何子靜近得書其徒曹立之者來訪氣質儘佳亦似知其師説之誤持得子靜答渠書與劉淳叟書却說人須是讀書講論然則自覺其前說之誤矣但不肯翻然說破今是昨非之意依舊遮前掩後巧為詞説只此氣象却似不佳耳〇又答呂伯恭書云子靜學生又有興國萬人傑字正淳者亦佳見來此相聚云子靜却教人讀書講學亦得江西朋友書亦云然此亦皆濟事也〇又答呂伯恭書云子夀兄弟得書子靜約秋凉來游廬阜但恐此時已換却主人耳渠兄弟今日豈易得但子靜似猶有舊來意思聞其門人說子夀言其雖己轉步而未曾移身然其勢乆之亦必自轉回思鵝湖講論時是甚氣勢今何止什去七八耶〇東萊集與朱元晦書云陸子夀前日經過留此二十餘日幡然以鵝湖所見為非甚欲著實看書講論心平氣下相識中甚難得也〇文集答曹立之書云錄示陸兄書意甚佳近大冶萬正淳來訪亦能言彼講論曲折大概比舊有間矣但覺得尚有兼主舊説以為隨時立教不得不然之意似此意思却似漸有揜覆不明白處以故包顯道輩仍主先入尚以讀書講學為充塞仁義之禍而南軒頃亦云傅夢泉者揚眉瞬目云云恐不若直截剖判便令今是昨非平白分明使學者各洗舊習以進於日新之功不宜尚復疑貳秘藏以滋其惑也〇祭陸子夀教授文云學匪私説惟道是求茍誠心而擇善雖異序以同流如我與兄少不並遊葢一生而再見遂傾倒以綢繆念昔鵝湖之下實云識面之初兄命駕而鼎來載季氏而與俱出新篇以示我意懇懇而無餘厭世學之支離新易簡之規模顧予聞之淺陋中獨疑而未安始聽瑩於胸次卒紛繳於談端徐度兄之不可遽以辨屈又知兄必將返而深觀遂逡巡而旋返悵猶豫而盤旋別未幾時兄以書來審前說之未定曰子言之可懐逮余辭官而未獲停驂道左之僧齋兄乃枉車而來教相與極論而無猜自是以還道合志同何風流而雲散乃一西而一東葢曠歲以索居僅尺書之兩通期杖履之肯顧或慰滿乎余衷屬者乃聞兄病在狀亟發書而問訊並裹藥而擕將曾往使之未返何來音之不祥驚失聲而隕涕沾予袂以淋浪嗚呼哀哉今兹之歳非龍非蛇何獨賢人之不淑屢興吾道之深嗟唯兄徳之尤椊儼申正而無邪至其降心以從善又豈有一毫驕吝之私耶嗚呼哀哉兄則已矣此心實存炯然參倚可覺惰昏孰泄予哀一慟寢門緘辭千里侑此一尊〇答吕伯恭書云子夀復為古人可痛可傷不知今年是何氣數而吾黨不利如此也〇又答呂伯恭書云子夀云亡深可痛惜吾通不振此天也奈何奈何〇答傅子淵書云荆州云亾忽忽歲晚比又得青田教授陸兄之訃吾道不幸乃至於此毎一念之痛恨无窮(俱庚子)]
三月省劄復趣行是月晦赴上
[年譜到任首下教三條一以郡土瘠民稀役煩税重求所以寛卹之方俾士人父老僧道民人有能知利病之源者悉具以陳二俾士人鄉人父老歳時集会教戒子弟使修其孝弟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篤厚親族和睦鄉鄰有無相通患難相恤以成風俗之美三俾郷黨父老各推擇其子弟之有志於學者遣詣學宫以暇時與教官同共講說經旨以誘掖之庶長材秀民為時而出〇先生毎四五日一詣學宮為諸生講說亹亹不倦郡之有賢徳者禮之以為學職士風翕然不變]
立濂溪周先生祠于學宫以二程先生配又立五賢祠
[年譜先是移文教授司戸以為蒙恩假守畀付民社將使宣明教化敦厲風俗非徒責以簿書期会而已其為訪尋陶威公侃謝文靖公安陶靖節先生潛前朝孝子司馬暠司馬延義熊仁贍義門洪氏等遺跡與夫白鹿洞學宫之廢址濂溪先生周公西澗先生劉公父子了翁先生陳公祠宇之有無並核其實以告至是乃立周先生祠以二程先生配其陶靖節□劉西澗父子李公擇陳了翁則别為堂祀之榜曰五賢堂〇文集知南康榜文〇又牒]
夏五月遣使祭唐孝子熊仁贍之墓
修復劉屯田墓
[壯節亭記始至訪求先賢遺跡得故尚書屯田員外郎劉公凝之之墓於城西門外草棘中為作小亭於其前立門墻謹扄鑰以限樵牧用歐陽公語名其亭以壯節〇文集告熊孝子墓文〇祭屯田劉居士墓文〇壯節亭記]
請祠不報
作卧龍菴祀諸葛武侯
[年譜菴在廬山之陽五老峯下捐俸錢屬西原隠者崔嘉彦董其役繪諸葛武侯像於堂中書武侯制表中語洪毅忠壯忘身憂國鞠躬盡力死而後己一十六字於楣間後又越數百步面龍潭作亭為吏民禜禱之所時歲適旱祲以為龍之淵卧者可以起而天行矣因榜曰起亭〇文集卧龍菴記〇文集答呂伯恭書云四五日一至學中為諸生誦說只此一事猶覺未失故步〇又答呂伯恭書云學中畧為說大學近已終篇今却只是令教官挑覆所授論語諸生說未到處畧為發明亦未嘗輙升講座侵官凟告如來教所慮也但只如文翁常衮之為區區志願止於如此耳政事固欲簡靜但今時仕宦之人不務恤民多是故縱吏胥畏憚權豪凡有公事畧加点檢無不坐此二病者勢不得已須差擇一二根治此外則不敢有毫毛之擾財賦適諸縣皆不得人弛廢殊甚為丞佐所迫亦不免使人吏監禁断遣然思為縣者亦豈不欲了辦財賦見知州郡何苦如此逋慢想亦是有做不行處毎握筆欲判此等文字未嘗不慨然太息也又云修造事學中二祠只是因舊設像無地步可起造其他方作得劉凝之菴亭並門凡此等皆用初到送代者折送香藥及逐月供給中不應得者樁管為之不敢破使官錢至如前書所說卧龍菴又自用俸錢亦不敢破此錢矣]
六月奏乞減星子縣稅錢
[具狀奏請本軍諸縣大抵荒凉而星子尤甚因官吏節次増起稅額及和買折帛數目浩瀚人戸盡力供輸有所不給乞賜蠲減事下戸部]
請祠不報
秋七月以庶僚不合用劄子申省自劾
[行狀先生在任嘗用劄子奏事後因臺諫言用劄子非舊制遂申乞罷黜]
八月嚴别籍異財之令
[文集答呂伯恭書云郡事比亦甚簡靜間以兩縣破壊不免暫易其人即日詞訟便減十七八今或至竟日而無訟者亦緣畧鋤去一二亂政生訟者之故戒令勸率民間亦肯相信如舉行别籍異財之合父子復合者數家初恐未必從令不意其能爾也〇文集曉喻兄弟爭財産事]
冬十月復建白鹿洞書院
[書院乃唐隠士李渤所居當時學者多從之遊遂立黌舎五代時李氏為建官師給田贍養徒衆甚盛太平興國中嘗蒙詔賜九經而官其洞主咸平中有勅重修其後淪壊日久莽為邱墟乃為訪求遺址屬教授楊大法星子令王仲傑重建書院於其地明年三月訖功率賓佐合師生修釋莱之禮以告於先聖先師又奏乞賜書院勅額及太上皇帝御書石經板本九經註疏并徧求江西諸郡文字藏之又置田以瞻學者毎休沐輙一至諸生質疑問難誨誘不倦退則相與徜徉泉石間竟日乃反文集白鹿洞書院學規〇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堯舜使契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足也學者學此而己而其所以學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右為學之序學問思辨四者所以窮理也若夫篤行之事則自修身以至於處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言忠信行篤敬懲忿窒慾遷善改過右修身之要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右處事之要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右接物之要熹竊觀古昔聖賢所以教人為學之意莫非使之講明義理以修其身然後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務記覽為詞章以釣聲名取利祿而已也今人之為學者則既反是矣然聖賢所以教人之法具存於經有志之士固當熟讀深思而問辨之苟知其理之當然而責其身以必然則夫規矩禁防之具豈待他人而後有所持循哉近世於學有規其待學者為已淺矣而其為學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復以施於此堂而特取凡聖賢所以為學之大端條列如右而揭之楣間諸君其相與講明遵守而責之於身焉則夫思慮云為之際其所以戒謹而恐懼者必有嚴於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於此言之所棄則彼所謂規者必將取之故不得而畧也諸君其亦念之哉東萊呂公白鹿洞書院記淳熙六年南康軍秋雨不時髙卬之田告病郡守新安朱侯熹行眠陂塘並廬山而東得白鹿洞書院廢址慨然顧其僚曰是葢唐李渤之隠居而太宗皇帝驛送九經俾生徒肄業之地也書院剏於南唐其事至鮮淺太宗於汛掃區宇日不暇給之際奬勸封殖如恐弗及規摹逺矣中興五十年釋老之宫圮於冦戎者斧斤之聲相聞各復其初獨此地委於榛莽過者太息庸非吾徒之耻哉郡雖貧薄顧不能築屋數楹上以宣布本朝崇建人文之大指下以續先賢之風聲於方來乎乃屬軍學教授楊君大法星子縣令王君仲傑董其事又以書命祖謙記其成祖謙竊聞之諸公長者國初斯民新脱五季鋒鏑之厄學者尚寡漸而向平文風日起儒先往往依山林即閒曠以講授大師多至數十百人嵩陽嶽麓睢陽及是洞為尤著天下所謂四書院者也祖宗尊右儒術分之官書命之祿秩錫之扁榜所以寵綏之者甚備當是時士皆上質實下新奇敦行義而不偷守訓詁而不鑿雖學問之淵源統紀或未深究然甘受和白受采既有進徳之地矣慶厯嘉祐之間豪傑並出講治益精至於河南程氏横渠張氏相與倡明正學然後三代孔孟之教始終條理於是乎可考熙寧初明道先生在朝建白學制教養考察賓興之法綱條甚悉不幸王氏之學方興其議遂格有志之士未嘗不嘆息於斯也建炎再造典刑文憲浸還舊觀闗洛緒言稍出於黜棄剪滅之餘晚進小生驟聞其語不知親師取友以講求用力之實躐等陵節忽近慕逺未能窺程張之門庭而先有王氏髙自聖賢之病如是洞之所傳習道之者或鮮矣然則書院之復豈茍云哉此邦之士盍相與揖先儒淳固慤實之餘風而遵守離經辨志之始教由博而約自下而髙以答楊熙陵開迪樂育之大徳則於賢侯之勸學斯無負矣至於考方志紀人物亦有土者所當謹若李濬之之遺跡固不得而畧也侯於是役重民之勞賦功已狹率捐其舊十七八力不足而意則有餘矣興廢始末具於當途執事所記者皆不書〇文集白鹿洞賦〇白鹿洞牒〇白鹿洞成告先聖文]
是月申省自劾
[申省狀言屬縣今秋有旱傷處不惟失於檢放而催理舊欠過於嚴急遂致人戸流移乞特與敷奏早賜罷黜以為逺近牧守之戒十二月又以未蒙處分復申省自劾]
申請賜晉太尉陶威公廟額
[申轉運使狀云據都昌縣稅户等言公始家鄱陽後徙潯陽見有遺跡在本軍都昌縣界及本軍城内都昌縣有廟二所水旱禱禳皆有感應乞加封號又據本縣激到江南劉羲仲所撰公贊撫州呉澥所著辯論所以發明公之心迹尤為明白有補名教理宜褒顯而公位登三事爵冠五等當時所以品節尊名者已稱其行事之實今據士民陳請欲乞朝廷詳酌採其行事特賜廟額以表忠義更不别賜爵號]
七年庚子五十一歲春正月請祠不報
二月復奏乞免星子縣稅錢
[去歲六月奏事下戸部戸部下之漕司責以上供對補乃復上奏州郡公私匱乏不能相救是以有此奏請今乃限以對補勢無從出不過剜肉醫瘡以欺天罔人非惟無益而反有害欲望聖慈直賜蠲放施行計其所捐不過紬絹一千五十餘匹錢二千九百餘貫而可以少寛斯人使得安其生業〇文集乞蠲減星子縣稅錢第二狀]
南軒張公計至罷宴哭之
[文集祭張敬夫殿撰文云嗚呼敬夫遽棄余而死也耶我昔求道未獲其友蔽莫予開吝莫予剖葢自從公而觀於大業之規模察彼羣言之紛紏於是相與切磋以究之而又相厲以死守也丙戌之冬風雪南山解袂櫧州今十五作年公試畿輔公翔禁省公牧于南我遯巖嶺顯晦殊迹心莫與同書疏懇惻鬼神可通公尹江陵我官廬嶽驛騎相望音問逾數去臘之窮有來自西告我公疾手書在携我觀於時神理或僭是疾雖微已足深念函遺問訊閲月而歸叩函發書歎吒歔欷時友曾子實同我憂揮涕請行誼不忍留曾行未幾公訃果至張侯適來相向反袂嗚呼敬夫竟棄予而死也耶惟公家傳忠孝學造精微外為軍民之所屬望内為學者之所依歸治民以寛事君以敬正大光明表裏輝映自我觀之非惟十駕之弗及葢未必終日言而可盡也矧聞公喪痛徹心膂緘詞寄哀不遑他語顧聞公之臨絶手遺疏以納忠召賓佐而與訣委符節而告終蓋所謂正而斃者又凛乎其有史魚之風此猶足以為吾道而増氣抑又可以上悟於宸聰又聞公於此時屬其弟以語予用斯文以為寄意懇懇而無餘顧何徳以堪之然敢不竭其庸虚并矢詞以為報尚精爽其鑒兹嗚呼哀哉〇又祭張敬夫殿撰文云維淳熈七年歲次庚子六月癸未朔六日丁亥具位朱熹聞故友敬夫張兄右文修撰大葬有期謹遣清酌時羞奠於柩前南望拜哭起而言曰嗚呼自孔孟之云逺聖學絶而莫繼得周翁與程子道乃抗而不墜然微言之輟響今未及乎百歲士各私其所聞已不勝其垂異嗟惟我之與兄脗志同而心契或面講而未窮又書傳而不置蓋有我之所是而兄以為非亦有兄之所然而我之所議又有始所共鄉而終悟其偏亦有早所同嚌而晩得其味蓋繳紛徃反者幾十餘年末乃同歸而一致由是上而天道之微逺而聖賢之秘近則進修之方大則行藏之義以兄之明固已洞照而無遺若我之愚亦幸竊窺其一二然兄喬木之故家而我衡茅之賤士兄髙明而宏博我狷狹而迂滯故我嘗謂兄宜以是而行之當時兄亦謂我盍以是而傳之來裔蓋雖隠顯之或殊實則交湏而共濟不惟相知之甚審抑亦自靖而無媿嗚呼孰謂乃使兄終在外以違其心予亦見縻於斯而所願將不遂也政使得間以就其書是亦任左肱而失右臂也傷哉吾道之窮予復何心於此世也惟修身補過以畢餘年庶有以見兄於下地也聞兄之葬而不得臨獨南望長號以寄此酧也惟兄憐而鑒之尚隂有以輔予之志也嗚呼哀哉〇神道碑云公之教人必使之先有以察乎義利之間而後明理居敬以造其極其剖析開明傾倒切至必竭兩端而後巳蓋其常言有曰學莫先義利之辨而義也者本心之所當為而不能自巳非有所為而為之者也一有所為而後為之則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矣嗚呼至哉言也其亦可謂擴前聖之所未發而同於性善飬氣之功者歟年譜南軒卒於江陵府治疾革時弟定叟求教南軒曰朝廷官職莫愛他底一友在左右扶掖求教南軒曰蟬蜕人欲之私春融天理之妙語訖而逝〇文集答呂伯恭書云欽夫竟不起疾極可痛傷熹前月初遣人請祠未還今又専人再懇勢必可得只俟命下便自此便道一過長沙哭之也〇又答呂伯恭書云荆州之訃前書想巳奉聞兩月來每一念及之輙為之泫然朋舊書來無不相弔吾道之衰乃至於此為將奈何〇又答呂伯恭書云欽夫之逝忽忽半載每一念之未嘗不酸噎同志書來亦無不相弔者益使人慨歎蓋不惟吾道之衰於當世亦大有利害也今日方再遣人徃致葬奠臨風哽愴殆不自勝計海内獨尊兄為同此懷也祭文一篇謹錄呈蓋欽夫向嘗有書來云見熹諸經説乃知閒中得就此業殆天意也因此畧述向來講學與所以相期之意而歎吾道之孤且窮於欽夫則不能有所發明也〇張敬夫文集序云孟子没而義利之説不明於天下中間董相仲舒諸葛武侯兩程先生屢發明之而世之學者莫之能信是以其所以自為者鮮不溺於人欲之私而其所以謀人之國家則亦曰功利焉而巳爾爰自國家南渡以來乃有丞相魏國張忠獻公倡明大義以斷國論侍讀南陽胡文定公誦説遺經以開聖學其託於空言見於行事雖若不同而於孟子之言董葛程氏之意則皆有所謂千載而一轍者若近故荆州牧張侯敬夫者則又忠獻公之嗣子而胡公季子五峯先生之門人也自其幼壯不出家庭而固已得夫忠孝之傳既又講於五峯之門以会其歸則其所以黙契於心者人有所不得而知也獨其見於論説則義利之間毫釐之辨蓋有出於前哲之所欲言而未及究者措諸事業則凡宏綱大用巨細顯微莫不洞然於胸次而無一毫功利之雜是以論道於家而四方學者爭鄉往之入侍經帷出臨藩屏則天子亦味其言嘉其績且將寄以大用而敬夫不幸死矣敬夫既沒其弟定叟裒其故藁得四巨編以授予曰先兄不幸早世而其同志之友亦少存者今欲次其文以行於世非子之屬而誰可予受書愀然開巻亟讀不能盡數篇為之廢書太息流涕而言曰世復有斯人也耶無是人而有是書猶或可以少見其志然吾友平生之言蓋不止此也因復益為求訪得諸四方學者所傳凡數十篇又發吾篋出其徃還書疏讀之亦多有可傳者方將為之定著繕寫歸之張氏則或者已用别本摹印而流傳廣矣遽取觀之蓋多向所講焉而未定之論而凡近歲以來談經論事發明道要之精語反不與焉予因慨念敬夫天資甚髙聞道甚蚤其學之所就既足以名於一世然察其心蓋未嘗一日以是而自足也比年以來方且窮經会友日反諸心而騐諸行事之實蓋有所謂不知年數之不足者是以其學日新而無窮其見於言語文字之間始皆極於髙逺而卒反就於平實此其淺深疏宻之際後之君子其必有以處之矣顧以序次之不時使其説之出於前而棄於後者猶得以雜乎篇帙之間而讀者或不能無疑信異同之惑是則予之罪也已夫於是乃復亟取前所蒐輯參伍相校斷以敬夫晩歲之意定其書為四十巻嗚呼使敬夫而不死則其學之所至又豈予之所得而知哉敬夫所為諸經訓義唯論語説晚嘗更定今已别行其他往往未脱藁時學者私所傳錄敬夫蓋不善也以故皆不著其立朝論事及在州郡條奏民間利病則上意多鄉納之亦有頗施行者以故亦不著獨取其經筵口義一章附於表奏之後使敬夫所以堯舜吾君而不愧其父師之傳者讀者有以識其端云淳熈甲辰十有二月辛酉〇答何叔京書云欽夫之學所以超脱自在見得分明不為言句所桎梏只為合下入處親切今日説話雖未能絶無滲漏終是本領是當非吾軰所及也〇答石子重書云欽夫見處卓然不可及從遊之久反復開益為多但其天資明敏初從不歴階級而得之故今日語人亦多失之太髙湘中學子從之遊者遂一例學為虚談其流弊亦將有害比來頗覺此病矣〇答范伯崇書云欽夫日前議論傷快無涵養本原工夫終覺應事匆匆熹亦近方覺此病不是小事也〇答呂伯恭書云長沙三兩月不得書邵武有孟子説不知所疑云何預以見告湏得本考之也然此等文字流傳太早為害不細昨見人抄得節目一兩條巳頗有可疑處不知全書復如何若洙泗言仁則固多未合當時亦不當便令盡板行也〇又答呂伯恭書云欽夫近得書寄語解數叚亦頗有未合處然比之向來收歛慤實則已多矣〇與劉子澄書云荆州論語甚改得好比舊大本不干事若不死更長進深可痛惜伯恭詳審穏當有餘却不及此公之俊偉明快也〇答呂士瞻書云南軒辨呂與叔中庸其間病多後本已為刪去矣但程先生云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可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此語切當不可移易則欽夫之説亦未為非但其意一切要於閙處承當更無程子涵養之意又自為大病耳渠後來此意亦改晚年説話儘不干事也〇語錄欽夫見識極髙却不耐事伯恭學耐事却有病〇南軒伯恭之學皆疏畧南軒疏畧從髙處去伯恭疏畧從卑處去〇南軒論語初成書時先見後十篇一切寫去與他説後見前十篇又寫去後得書來謂説得是都改了孟子説不曽商量]
三月請祠不允
修學申乞以泗水侯從祀
[申省狀云昨因修葺軍學見從祀神位名號差舛具狀申尚書禮部准本部降到見行從祀神位名號已奉安訖而泗水侯孔鯉獨未得在從祀之列欲望朝廷特賜詳酌將泗水侯列於從祀位在七十子之後沂水侯孔伋之前庶幾孔門之賢悉登祀典〇文集乞以泗水侯從祀先聖狀]
申乞頒降禮書
[申禮部狀云今州縣春秋釋奠祈報社稷及祀風雨雷師壇壝噐服之度升降跪起之節無所據依循習茍簡而臣民之家冠昏喪祭亦無頒降禮文可以遵守欲乞特賜申明檢会政和五禮新儀内州縣臣民合行禮制鏤板行下諸路州軍其壇壝噐服制度亦乞彩畫圖本詳著大小髙低廣狹淺深尺寸行下以憑遵守又乞増修禮書狀云禮部符下政和五禮祭祀儀式竊嘗參考頗未詳備又近者禮部奏請編類州縣臣民禮儀鏤板頒降竊慮其間未詳備處將來奉行或致牴牾今具如後如有可採乞賜施行〇文集乞頒降禮書狀〇乞増修禮書狀]
夏四月申減屬縣木炭錢
[本軍木炭錢元係交納本色紹興年間改折納錢以税絹紐折比之紬絹計增一倍比之本色計增三倍重困民力到任之初即申提點坑冶司乞與裁減又具狀申省准省劄下泉司指定至是泉司奏下凡三屬縣歲減二千緡〇文集論木炭錢利害劄子一〇劄子二〇劄子三]
應詔上封事
[行狀詔監司郡守條具民間利病遂上疏言天下之大務莫大於恤民恤民之本又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紀綱今日民間特以税重為苦正緣二税之入朝廷盡取以供軍而州縣無復贏餘則不免於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於民今民貧賦重若不討理軍實去其浮冗則民力决不可寛唯有選將吏覈兵籍可以節軍貲開廣屯田可以實軍儲練習民兵可以益邉備今日將帥之選率皆膏粱子弟厮役凡流所得差遣為費已是不貲到軍之日唯望裒歛刻剝以償債負總餽餉之任者亦皆倚負幽隂交通貨賂其所驅催東南數十州之脂膏骨髓名為供軍而輦載以輸權倖之門者不可以數計然則欲討軍實以紓民力必盡反前之所為然後乃可革也授將印委利權一出於朝廷之公議則可以絶苞苴請託之私而刻剝之風可革務求忠勇沈毅實經行陣之人則可以革輕授非才之弊而軍士畏愛蒐閲以時竄名冗食者不得容於其間又擇老成忠實通曉兵農之務者使領屯田之事付以重權責以久任則可以漸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損州縣供軍之數軍節既覈屯田既成兵民既練州縣事力既紓然後可以禁其苛歛責其寛恤庶幾窮困之民得保生業無復流移漂蕩之患矣所謂其本在於正心術以立紀綱者蓋天下之紀綱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紀綱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然後乃可得而正今宰相臺省師傅賔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宻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此一二小人者上則蠱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説於功利之卑説不樂莊士之讜言而安於私暬之鄙態下則招集士大夫之嗜利無恥
者文武彚分各入其門所喜則隂為引援擢置清顯所惡則宻行訾毁公肆擠排交通貨賂則所盗者皆陛下之財命卿置相則所竊者皆陛下之柄陛下所謂宰相師傅賔友諌諍之臣或反出入其門墻承望其風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過齷齪自守而未嘗敢一言以斥之其甚畏公論者乃畧能警逐其徒黨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傷而終亦不敢明言以擣其囊槖窟穴之所在勢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此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蓋其所壊非獨壞陛下之紀綱乃併與陛下所以立紀綱者而壞之則民又安可得而恤財又安可得而理軍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復宗廟之讐恥又何時而可雪耶〇文集答呂伯恭書云前日妄發本期宻贊聖聰昨日乃聞降付後省不宻失身從是始矣然業已致身事主生死禍福唯其所制非己所得專也此間只有三五擔行李及兒甥一兩人去住亦不費力但屏息以俟雷霆之威耳前日如自明諸人文字及近習者皆不降出此乃付外又不可曉區區愚忠猶不能無兾倖於萬一耳〇與江東陳帥云熹疏賤狂瞽之言意謂必觸雷霆之怒今聞已降付後省矣是明主固優容之但此章宣露賤迹自是愈孤危矣〇與周參政劄子云蒙諭謬妄所陳聖旨乃有假借納用之意自惟疏賤不宜得此悚戴之私殆未易以言語既也然前事不聞有所施行後事更被詰問反若以遲滯之罪罪之者惜乎聖主虚心受言之美未有以見於行事之實也文集庚子應詔封事]
請祠不報
秋七月再奏南康軍旱災
大修荒政
[年譜是夏大旱盛暑中禱祠山川却蓋暴露蔬食踰月恐懼憂勞無頃刻暇至秋計苗失收七分以上乃竭力措置為荒政備首諭小民安分著業以待賑恤毋得輕有流移令主户各存恤其客户有餘米平價出糶以濟鄉閭其有措借出放亦許自依鄉例將來填還不足官司為責償如有違令閉糴者當根究施治其貧民妄行需索鼓衆作閙定當重作行遣又計度本軍别無儲積常平米斛甚少乃兑借上供官錢二萬四千餘貫糴米一萬一千餘石以備賑糶又以賞格勸諭富室得米一萬九千石賑給饑民又奏乞留六年未起米及本年檢放外餘米盡行撥賜又乞令轉運常平兩司將所管常平義倉通融支撥應副軍糧又乞許依分數放免外其今年夏税未納錢帛權行倚閣俟來年蠶麥成熟却隨新税帶納本年苖米四萬六千五百餘石檢放三萬七千四百餘石又奉旨三等以下人户零欠夏税並與倚閣放數既寛以故民無流移凡荒政涉冬皆已有緒〇語錄先生因説賑濟曰平居湏是修陂塘始得到得旱了賑濟委無良策然下手得早亦得便宜在南康時才見旱便剗刷錢物庫中得三萬來貫凖擬糴米添支官兵却去上供錢内借三萬貫糴米賑糶早時糴得却糶錢還官中解發是以不闕事舊來截住客船糴三分米至於客船不來某見官中及上户自有米遂出榜放客船米自便不糴客船米又且米價不甚貴〇行狀至郡懇惻愛民如已隠憂興利除害惟恐不及屬邑星子土瘠稅重乞從蠲減章凡五六上歲值不兩講求荒政凡請於朝言無不盡官物之檢放倚閣蠲減除豁帶納如秋苗夏税木炭月椿經總制錢之屬各視其色目為之條奏或至三四不得請不已並奏請截留綱運乞轉運常平兩司撥錢米充軍糧備賑濟申嚴隣路断港遏糴之禁選官吏授以方畧俾視境内具知荒歉分數户口多寡蓄積虚實通啇勸分多所全活其施設次第人爭傳錄以為法訖事奏乞依格推賞納粟人者凡數四先生視民如傷至姦豪侵擾細民撓法害政者懲之不少貸由是豪強歛戢閭里安靖〇文集奏南康軍旱傷狀〇再奏南康軍旱傷狀〇乞放免租税及撥錢米充軍糧賑濟狀〇乞截留米綱充軍糧賑濟狀〇奏推廣御筆指揮二事狀〇奏借兑上供官錢糴米并乞權行倚閣夏税錢帛狀〇乞撥賜檢放外合納苗米充軍糧狀〇奏勸諭到賑濟人戸狀〇申南康旱傷乞放租税及應副軍糧狀〇申南康旱傷乞倚閣夏税狀〇乞聴從民便納錢絹劄子〇乞禁保甲擅開集劄子〇報經總制錢數目劄子〇乞減移用錢額劄子〇乞行遣欄米官吏劄子〇乞申明閉糴指揮劄子〇乞撥兩年苗税劄子〇與星子諸縣議荒政〇勸諭救荒〇與江東陳帥畫一劄子〇與江東王漕劄子〇與漕司畫一劄子〇乞除豁經總制錢及月樁錢狀]
九月申請修築沿江石堤
[劄子云本軍邊臨大江舊有石砌隄寨堰住西灣水汊藏泊舟船每歲錢糧綱運並啇榷舟船俱於寨内注泊雖值風濤亦免沈溺公私兩便自紹興以來不暇開修逐年風浪砌石損動寨内沙土填塞重載舟船不免於石寨外江心排泊每有大風震作漂溺人船不容拯救抛失官私錢物不可勝計今緣本軍旱傷細民缺食凖紹興年令災傷州縣可以募人興工者預行檢計工料奏聞本軍巳委官檢計合用工料具申轉運使衙取撥窠名錢米雇募人工修葺使饑民就役不致缺食而公私舟船得免沉溺之患〇文集乞支錢米修築石堤劄子〇乞催修石堤劄子]
八年辛丑五十二歲春正月開塲濟糶
[年譜先是預戒三縣每邑市鄉村四十里則置一塲以待賑糶合為三十五塲乃選見任寄居指使添差監押酒税監廟等大小使臣三十五員各監一塲以轄賑糶而分委縣官廵察之以戢減尅乞覓之弊至是人户赴塲就糶其鰥寡孤獨則用常平米依令賑濟又慮農事將起民間乏錢則凡合糴者皆濟半月大人一斗五升小兒七升五合皆一頓與之都昌無米則自郡運而往千里之内莫不周浹閏三月望以二麥秀茂食新不逺糶濟結局凡活饑民大人一十二萬七千六百七口小兒九萬二百七十六口其施設次第人爭傳錄以為法時孝宗臨御久垂意恤民凡所奏請無不畫可至撥借上供錢物糴米賑糶復求旱餘苖米亦盡得之以故得行其志民無流移捐瘠之患]
二月陸子靜來訪
[年譜子靜來訪請書其兄教授墓誌銘先生率僚友諸生與俱至白鹿洞書院請升講席子靜以君子小人喻義利章發論先生以為切中學者隐微深痼之病請書於簡以諗同志〇文集跋陸子靜白鹿洞書堂講義云淳熈辛丑春二月陸兄子靜來自金谿其徒朱克家陸麟之周清叟熊鑑路謙亨胥訓實從十日丁亥熹率僚友諸生與俱至於白鹿洞書堂請得一言以警學者子靜既不鄙而惠許之至其所以發明敷暢則又懇到明白而皆有以切中學者隠微深痼之病蓋聴者莫不竦然動心焉熹猶懼其久而或忘之也復請子靜筆之於簡而受藏之凡我同志於此反身而深察之則庶乎其可以不迷於入徳之方矣附陸子靜講義九淵雖少服父兄師友之訓不敢自棄而頑鈍疏拙學不加進每懐愧愓恐卒負其初心方將求鍼砭鐫磨於四方師友冀獲開發以免罪戾比來得從郡侯秘書先生至白鹿書堂羣賢畢集瞻覩盛觀竊自慶幸秘書先生教授先生不察其愚令登講席以吐所聞顧惟庸虚何敢當此辭避再三不得所請取論語中一章陳平昔之所感以應嘉命亦幸有以教之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此章以義利判君子小人辭旨曉白然讀之者茍不切已觀省亦恐未能有益也九淵平日讀此不無所感竊謂學者於此當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習所習由其所志志乎義則所習者必在於義所習在義斯喻於義矣志乎利則所習者必在於利所習在利斯喻於利矣故學者之志不可不辨也科舉取士久矣名儒鉅公皆由此出今為士者固不免於此然塲屋之得失顧其技與有司好惡何如耳非所以為君子小人之辨也而今世以此相尚使汨沒於此而不能自拔則終日從事者雖曰聖賢之書而要其志之所嚮則有與聖賢相背而馳者矣推而上之則又唯官資崇卑祿廩厚薄是計豈能悉心力於國家民隠以無負於任使之者哉從事其間更歴之多講習之熟安得不有所喻顧恐不在於義耳誠能深思是身不可使之為小人之歸其於利欲之習怛然為之疾心痛首專志乎義而日勉焉博學審問慎思明辨而篤行之由是而進於塲屋其文必皆道其平日之學胷中之藴而不詭於聖人由是而仕必皆共其職勤其事心乎國心乎民而不為身計其得不謂之君子乎秘書先生起廢以新斯堂其意篤矣凡至斯堂者必不殊志願與諸君子勉之以毋負其意文集答呂伯恭書云子靜到此數日所作子夀埋銘已見之叙述發明此極有功卒章微婉尤見用意深處歎服歎服子靜近日講論比舊亦不同但終有未盡合處幸其却好商量亦彼此有益也〇又答呂伯恭書云子靜舊日規模終在其論為學之弊病多説如此即只是意見如此即只是議論如此即只是定本熹因與説既是思索即不容無意見既是講學即不容無議論統論為學規模亦豈容無定本但隨人材質病痛而救藥之即不可有定本耳渠却云正為多是邪意見閑議論故為學者之病熹云如此却是自家呵叱亦過分了湏著邪字閑字方始分明不教人作禪会耳又教人恐湏先立定本却就上面整頓方始説得無定本底道理今如此一概揮斥其不為禪學者幾希矣渠雖唯唯終亦未竟窮也子靜之病恐未必是看人不看理自是渠合下有些禪底意思又自主張太過湏説我不是禪而諸生錯会了故其流至此如所喻陳正已亦其所訶以為溺於禪者熹未識之未知其果然否也大抵兩頭三緒東出西沒無提撮處從上聖賢無此様轍方擬湖南欲歸途過之再與仔細啇訂偶復蹉跌未知久逺竟何如也然其好處自不可掩覆可敬服也他時或約與俱詣見相與劇論无佳俟寄書扣之或是來春始可動也〇語錄謂楊道夫曰曽見子靜義利之説否曰未也曰這是他來南康某請他説書他却説這義利分明是説得好如云今人只讀書便是為利如取解後又要得官得官後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頂至踵無非為利説得來痛快至有流涕者今人初生稍有知識此心便恁亹亹地去了干名逐利浸浸不已其去聖賢日以益逺豈不深可痛惜〇道子靜只是抝伊川云唯其深喻是以篤好子靜必要云好後方喻看來人之於義利喻而後好也多若全不曉又安能好然好之則喻矣畢竟伊川説占得多〇某向與子静説話子靜以為意見某曰邪意見不可有正意見不可無子静説此是閒議論某曰閒議論不可議論合議論不可不議論又曰大學不曽説無意而説誠意若無意見将何物去擇乎中庸將何物去察邇言論語無意只是無私意若是正意則不可無又曰他之無意見只是不理会理只是胡撞將去若無意見成甚麽人在這裏〇文集答林擇之書云此中見有朋友數人講學其間亦難得樸實頭負荷得者因思日前講論只是口説不曽實體於身故在已在人都不得力今方欲與朋友説日用之間常切檢點氣習偏處意欲萌處與平日所講相似與不相似就此痛著工夫庶幾有益陸子夀兄弟近日議論却肯向講學上理会其門人有相訪者氣象皆好但其間亦有舊病此間學者却是與渠相反初謂只如此講學漸涵自能入德不謂末流之弊只成説話至於人倫日用最切近處亦都不得毫毛氣力此不可不深懲而痛警也〇與呉茂實書云近來自覺向時工夫止是講論文義以為積集義理久當自有得力處却於日用工夫全少點檢諸朋友往往亦只如此做工夫所以多不得力今方深省而痛懲之亦願與諸同志勉焉幸老兄徧以告之也陸子壽兄弟近日議論與前大不同却方要理会講學其徒有曹立之萬正淳者來相見氣象皆儘好却是先於性情持守上用力此意自好但不合自主張太過又要得省發覺悟故流於怪異耳若去其所短集其所長自不害為入德之門也然其徒亦多有主先入不肯舍棄者萬曹二君却無此病也答符復仲書云所喻義利之間誠有難擇者但意所疑以為近利者即便捨去可也向後見得親切却看舊事只有見未盡舍未盡者不解有過當也見陸文回書其言明當且就此持守自見功效不湏多疑多問却轉迷惑也〇附陸子静與符復仲書常俗汨没於貧富貴賤利害得喪聲色嗜欲之間喪失其良心不顧義理極為可哀今學者但能專意一志於道理事事要都是不肯狥情縱欲識見雖未通明行事雖未中節亦不失為善人正士之徒更得師友講磨何患不進未親師友亦只得隨分自理会但不陷於邪惡亦自可貴若妄意強説道理又無益也文集答項平父書云示諭曲折及陸國正語三復爽然所警於昏惰者為厚矣大抵子思以來教人之法惟以尊徳性道問學兩事為用力之要今子靜所説專是尊德性事而熹平日所論却是道問學上多了所以為彼學者多持守可觀而看得義理全不仔細又别說一種杜撰道理遮蓋不肯放下而熹自覺雖於義理不敢亂説却於紧要為已為人上多不得力今當反身用力去短集長庶幾不墮一邉耳〇答陳膚仲書云陸學固有似禪處然鄙意近覺婺州朋友專事見聞而於自已身心全無工夫所以毎勸學者兼取其善要得身心稍稍端靜方於義理知所决擇非欲其兀然無作以冀於一旦豁然大悟也吾道之衰正坐學者各守已偏不能兼取衆善所以終有不明不行之弊非是細事]
三月除提舉江南西路常平茶鹽公事待次
[年譜初到南康有任滿奏事之旨將滿廟堂議遣使蜀上意不欲其逺去遂除此職然猶待次先生愛君之誠深願見上以罄生平之藴既不獲前乃奏本職四事一請勿拘對補之說特旨蠲減星子縣税二請照賞格補授諸出粟人使民間早得為善之利三請凡被災之郡盡今年毋得理積年舊欠而去年倚閣夏税乞與蠲放其上二等人户亦有出粟減價賑糶而不及賞格者亦請許其多作料數帶補去年夏税殘欠四請降勅賜白鹿洞書院額及頒賜太上皇帝御書九經註疏印本等書〇文集繳納南康軍任滿合奏禀事件狀]
閏三月二十七日去郡東歸
[年譜先生治郡視民如傷至姦豪侵暴細民撓法害政者亦必绳治不少貸尤以厚人倫美教化為急務風俗丕變文學行義之士彬彬出焉〇語錄先生曰某南康臨罷有躍馬於市者踏一小兒將死某訊而禁之次日杖之譙樓下偶一相識云此是人家子弟何苦辱之某曰人命所係豈可寛弛若云子弟得躍馬踏人則後日將有甚於此者矣况州郡乃朝廷行法之地保佑善良抑挫豪横乃其職也縱而不問其可得耶後某罷諸公相餞於白鹿某為極口説西銘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一叚今人為秀才者便主張秀才為武官者便主張武官為子弟者便主張子弟其陷溺一至於此道]
夏四月過江州拜濂溪先生書堂遺像
[年譜劉子澄請為諸生説太極圖義濓溪曽孫正卿彦卿元孫濤為設食於光風霽月之亭渡湖口而歸是月壬戊還家〇文集答呂伯恭書云閠三月二十七日方得合符而歸替後只走山南山北旬日拜謁濂溪書堂以四月十九日至家]
秋七月除直秘閣三辭
[年譜以修舉荒政民無流殍故除先生以前所勸出粟人未推賞辭九月告下復辭不允又辭行狀除直秘閣凡三辭皆以前所奏納粟人未推賞難以先被恩命〇文集辭免直秘閣狀一〇狀二〇狀三]
八月東萊呂公訃至為位哭之
[文集祭呂伯恭著作文云嗚呼哀哉天降割於斯文何其酷耶往歲巳奪吾敬夫今者伯恭胡為又至於不淑耶道學將誰使之振君徳將誰使之復後生將誰使之誨斯民將誰使之福耶經説將誰使之繼事記將誰使之續耶若我之愚則病將孰為之箴而過將誰為之督耶然則伯恭之亡曷為不使我失聲而驚呼號天而慟哭耶嗚呼伯恭有蓍龟之智而處之若愚有河漢之辯而守之若納胸有雲夢之富而不以自多詞有黼黻之華而不易其出此固今之所難而未足以議兄之彷彿也若乃孝友絶人而勉勵如弗及恬淡寡欲而持守不少懈盡言以納忠而羞為訐秉義以飭躬而恥為介是則古之君子尚或難之而吾伯恭猶欿然而未肯以自大也蓋其徳宇寛洪識量閎廓既海納而川渟豈澄清而撓濁矧涵濡於先訓紹文獻於厥家又隆師而親友極探討之幽遐所以禀之既厚而飬之深取之既博而成之粹宜所立之甚髙亦無求而不備故其講道於家則時雨之化進位於朝則鴻羽之儀造辟陳謨則宣公獨御之對承詔奏篇則右尹祈招之詩上方虚心而聴納衆亦注目其敷施何遭時之不遂遽縈疾而言歸慨一卧以三年尚左圖而右書聞逍遥以曵杖恍沂上之風雩衆咸喜其有瘳冀卒攄其素藴不惟傳道以著書抑亦後來之程凖何此望之難必奄一夕而長終増有邦之殄瘁極吾黨之哀恫嗚呼哀哉我實無似兄辱與遊講摩深切情義綢繆粤前日之枉書尚粲然其手筆始言沈痼之難除猶幸死期之未即中語簡編之次第卒誇草樹之深幽謂昔騰牋而有約盍今命駕以來遊欣此旨之可懐懔訃車而偕至考日月之幾何不旦暮之三四嗚呼伯恭而遽死也耶吾道之衰乃至此耶既為位以泄哀復緘辭以寓奠冀嗣歲之有間尚前言之可踐嗚呼哀哉尚饗年譜先生稱伯恭舊時性極褊因病中讀論語躬自厚而薄責於人有省遂如此好又曰讀書如伯恭方可為變化氣質至是東萊與南軒相繼下世深痛斯文之不幸既為位而哭又遣奠於其家〇呂公定周易為十二篇以復古經之舊先生深喜而從之又謂大事記自成一家之言有補學者故祭文中有事記將誰使續之語蓋歎其難繼也〇文集與劉子澄書云伯恭逝去令人悲痛不可言計報中必已見之傷悼之懷相與同之也去年方哭敬夫今伯恭又如許吾道之衰一至於此不知天意如何吾人不可不自勉未死以前協力支撐也〇又與劉子澄書云目前為學緩於反已追思凡百多可悔者前時猶得敬夫伯恭時惠規益得以警省二友云亡耳中絶不聞此等語因循媮惰安得不至於此今乃深有望於吾子澄也〇答詹帥書云伯恭大事記甚精宻古今蓋未有此書若能續而成之豈非美事但恐其所謂經世之意者未離乎功利術數之間則非筆削之本意耳浙中近年怪論百出駭人聞聴壊人心術強者唱弱者和滛衍四出而頗亦自附於伯恭常為深歎息也〇儀之語錄伯恭説義理太多傷巧未免杜撰看大事記曰此書甚好考訂得仔細大勝詩記文集呂氏家塾讀詩記後序〇跋〇呂伯恭書説附東來集與朱元晦書云詳觀來諭激扬振厲頗乏廣大温潤氣象若立敵較勝負者頗似未宏不可不省察也〇又與書云大凡人之為學最當於矯揉氣質上做工夫如懦者當強急者當緩視其偏而用力焉以吾丈英偉明峻之資恐當以顔子為様轍回擒縱低昻之用為持養歛藏之功斯文之幸也〇又與書云張五十丈祭文讀之泫然不惟痛逝者之不可作又竊以窺任道之心屹然益堅幸甚願益勉之使宏太平粹則見諸行事埀諸方册皆可以為後世模轍吾道之幸也大抵禀賦偏處便使消磨得九分觸事遇物此一分依前張旺要湏融化得盡方可耳〇文集答張敬夫書云傷急不容耐之病固亦自知其然深以為苦而未能革若得伯恭朝夕相處當得減省但地逺不能數見為恨耳]
是月改除提舉兩浙東路常平茶鹽公事
[年譜時浙東薦饑宰相王淮薦先生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公事先生以上軫宸慮遂拜命不敢辭即日單車就道復以南康納粟人未推賞辭職名仍乞奏事十月堂帖報南康納粟賞行遂受職名〇文集除浙東提舉乞奏事狀]
冬十一月己亥奏事延和殿
[年譜先生去國二十年既得見上極陳災異之由與夫修徳任人之説上為動容竦聴因條陳救荒之策並南康兩事共七劄上之〇行狀入對其一言陛下臨御二十年間水旱盗賊畧無寧歲意者徳之崇未至於天與業之廣未及於地與政之大者有未舉而小者無所繫與刑之逺者或不當而近者或幸免與君子有未用而小人有未去與大臣失其職而賤者竊其柄與直諒之言罕聞而謟諛者衆與徳義之風未著而汚賤者騁與貨賂或上流而恩澤不下究與責人或已詳而反躬有未至與夫必有是數者然後足以召災而致異其二言陛下即政之初蓋將選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間不能盡得其人是以不復廣求賢哲而姑取軟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於是左右私亵使令之賤始得以奉燕閒備驅使而宰相之權日輕又慮其勢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已也則時聴外廷之論將以隂察此輩之負犯而操切之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聖心以正朝廷之大體則固已失其本矣而又欲兼聴士大夫之公言以為駕馭之術則士大夫之進見有時而近習之從容無間士大夫之禮貌既莊而難親其議論又苦而難入近習便嬖側媚之態既足以蠱心志其胥史狡獪之術又足以眩聰明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恐陛下未及施其駕馭之術而先墮其數中矣是以雖欲微抑此輩而此輩之勢日重雖欲兼采公論而士大夫之勢日輕重者既挾其重以竊陛下之權輕者又借力於所重以為竊位固寵之計中外相應更濟其私日徃月來浸滛耗蝕使陛下之徳業日隳綱紀日壞邪佞充塞貨賂公行兵愁民怨盗賊間作災異數見饑饉荐臻羣小相挺人人皆得滿其所欲惟有陛下了無所得而國家顧乃獨受其弊其三言捄荒利害如州縣旱傷早行檢放從實蠲減勸諭人户賑糶務得其平納粟之人早行推賞所納米數乃减其半乞撥豐儲倉米三千餘萬石以備濟糶州縣新舊官物並且住催紹興丁身等錢預行蠲放及免米商力勝税錢量立賞格官吏違慢者奏劾昏病者别與差遣仍差選得替待闕宫廟持服官員時暫管幹其四言水旱三分以上第五等户免檢並放五分以上第四等户依此施行乞行著令及請頒行社倉條約於諸路其五言紹興和買乞議革其弊其六言南康嘗乞蠲減星子租税有司拒以對補吝細鄙狹不達大體其七言白鹿書院請賜書額先生所對奏劄凡七其一二皆自書以防宣洩又以南康所上封事繕冩成册用袋重封於閣門投進後五劄亦有非一時捄荒之急者當倥偬不暇給之際而憂深慮逺從容整暇蓋急於捄民罄竭忠悃不敢有所隠也先生所居之鄉毎歲春秋之交豪户閉糶牟利細民發廩強奪動相賊殺幾至挺變先生嘗帥鄉人置社倉以賑貸之米價不登人得安業至是乞催行之白鹿書院事本不暇及前期執政使人諭以且宜勿言先生因念主上未必有鄙薄儒生之意而大臣先為此言不可及對卒言之上委曲訪問悉從其請〇文集辛丑延和奏劄一奏劄二奏劄三奏劄四奏劄五奏劄六奏劄七]
十二月六日視事于西興
[行狀先生初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客舟之米已輻輳復以入奏荒政數事推廣條上情詞懇惻條目詳宻日與僚屬寓公鈎訪民隠至廢寢食]
奏劾賈祐之不抄劄饑民
[奏狀言紹興府兵馬都監賈祐之並無抄劄委是不職乞重賜黜責以為官吏奉行賑濟不虔之戒]
詔行社倉法于諸郡
[年譜初奏事延和殿請推行崇安社倉法於諸郡十二月二十四日奉旨頒行]

朱子年譜巻三寶應王懋竑撰
淳熙九年壬寅五十三嵗春正月巡歷紹興府屬縣婺州衢州
[行狀分畫既定按行所部窮山長谷靡所不到拊問存恤所活不可勝計每出皆乗單車屛徒從所歷雖廣而人不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倉皇驚懼常若使者壓其境至有自引去者由是所部肅然而尤以戢盜捕蝗興水利為急大抵措畫悉如南康時而用心尤苦語錄自古救荒只有兩説第一是感召和氣以致豐穰其次只有儲蓄之計若待他饑時理會更有何策東邊遣使去賑濟西邊遣使去賑濟只討得逐州几箇紫綾冊子來某處己如何措置某處已如何經畫元無實惠及民紹興時去得遲已無擘畫只依常行先差一通判抄劄城下兩縣饑民其人不留意只抄得四萬人來外縣却抄得多却托石天民重抄得八萬人是時已遲天民云甚易只闗集大保長盡在一寺令供出人之貧者大保長無有不知數日便辦却分作數等賑濟賑糶其初令畫地圖量道里逺近就僧寺及莊宇置糶米所於門首置木牕闗防再入之人可學云浙東民户歌先生之德先生曰向時到部州縣有措置亦賴朝廷應副得以効力己自有名無實者多因曰大抵今時做事在州郡己難監司尤難以地濶逺動成文具惟縣令於民親行之為易]
奏劾宻克勤偷盜官米
[奏狀言蒙聖恩撥下米斛賑濟紹興府差指使宻克勤往平江府請取米分上虞新昌嵊縣交卸賑濟今臣巡歴到嵊縣点檢其所押米一萬三千石内折欠升合拌和糠泥之數計缺米四千一百六十石情理重害不可容恕除已牒本府交量發下賑濟仍拘管宻克勤送獄根勘外欲望聖慈先將本人重作施行仍令紹興府監追所盜米斛送納賑濟]
奏劾上户朱熙績不伏賑糶
[奏狀言臣巡歴到婺州金華縣孝順鄉第十二都米塲無人在彼糶米據人户衆狀告訴本縣分撥上户朱熙績就近在本場糶米其朱熙績輒敢欺凌縣道不復發米前去及臣巡歷到彼乃詐出文榜稱就十四都出糶致一场人户無從得食其在家所糶又皆減尅升斗虛批歷頭所散粥日以一二斗米多用水漿煮成粥飲就食者反為所悞狼狽而歸凡其所為無非姦狡切害之事若使人皆如此荒政何由可辦欲望聖慈重賜黜責以為豪右姦猾不恤鄉鄰之戒]
哭東萊呂公墓
[文集題伯恭所抹荆公日錄云淳熙壬寅正月十七日來哭伯恭之墓而叔度出此編示予感歎之餘為書其左]
奏劾衢州守李嶧
[奏狀言自去嵗大水之後知州事李嶧専務掩蔽不以實聞及轉運司訪聞得實反為李嶧執稱無水而其親戚方在政路曲為主張至今未竟及既遭旱嶧又妄申諸司民不缺食未至流移檢放諸縣都不盡實如常山一縣被災最甚通計七八分而嶧只作一分六釐減放開化縣被災不減常山又僅及一釐一毫而己臣今行視兩縣水痕尚存山谷之民羸瘦萎黄非復人貌死亡已多而嶧恬然畧不加恤但知一概差人下縣督責財賦急如星火加以病昏不能視履百度廢弛不成州郡不但檢放不實荒政不修而己敢昧萬死按劾以聞]
奏劾張大聲孫孜檢放不實
[奏狀言衢州元差監酒庫張大聲龍逰縣丞孫孜前去檢視覈實却乃觀望本州守臣意指輒敢欺罔滅裂將七八分以上災傷作一釐一毫八絲六忽檢放以致被災人户流移四出而貧下之民死亡甚衆望特降睿旨將張大聲孫孜并行重賜黜責以為日後附下罔上慢法害民之戒]
永康陳同甫來訪
[同甫名亮永康人呂東萊特重之至是來訪於衢婺間旬日而别]
二月回紹興乞賜鐫削
[奏狀云臣以職事横被中傷伏蒙聖明特賜臨照謹已遵稟復還紹興府界竊見諸暨縣災傷至重疾疫大作民之羸瘠死亡者己不勝數臣前日聞命之際震恐猝廹輕去職守有失照管其罪已在不赦之域顧以救荒事亟未敢乞罷只乞聖慈且將臣見在官職先賜鐫削候救荒結局日别行窜責庶允公議]
夏六月旱上修德政以弭天變狀
[行狀先生以前後奏請多見抑却幸而從者又率稽緩後時無益於事蝗旱相仍不勝憂憤復奏言為今之計獨有斷自聖心沛然發號責躬求言然後君臣相戒痛自省改其次惟有盡出内庫之錢以供大禮之費為収糴之本詔户部無得催理舊欠詔諸路漕臣遵依條限檢放租税詔宰臣沙汰被災路分州軍監司守臣之無狀者遴選賢能責以荒政庶几猶足以下結人心消其乗時作亂之意不然臣恐所憂者不止於餓殍而在於盜賊蒙其害者不止於官吏而上及於國家也復上時宰書云朝廷愛民之心不如惜費之甚是以不肯為極力救民之事明公憂國之念不如愛身之切是以但務為阿臾順旨之計然民之與財孰輕孰重身之與國孰大孰小財散猶可復聚民心一失則不可復収身危猶可復安國勢一傾則不可復正至於民散國危而措身無所則其所聚有不為大盜積者耶]
條奏諸州利病
[行狀初奏紹興和買之弊至是乞先與痛減嵗額然後用貫頭科紐惟恐下户受其弊則請參用高下等第均敷及減免下户丁錢以優之又乞免台州丁錢至於差役利害亦嘗條其數千言申省義役之法則乞令均出義田罷去役首免排役次官差保正副長輪収義田仍令上户兼充户長又乞取会福建下四州見行産鹽法行於本路沿海四州又乞依處州見行之法改諸郡酒坊為萬户於捄荒之餘猶悉及他事以為經乆之計年譜又言台州丁絹錢有抑納倍輸之患乞每丁納半錢半絹本傳有短熹者謂其疏於為政上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觀]
秋七月奏蝗蟲傷稼
[奏狀言聞紹興府會稽縣蝗蟲頗多遣人走探已據回報即親往看視委是為災有害苗稼紹興府先已支錢募人打撲赴官埋瘞本司亦支錢添貼収買臣與帥臣王希呂一面詢究祈禱打撲焚瘞外須至奏聞者]
奉御筆囘奏
[奏狀言紹興府會稽縣蝗蟲已同本府發錢収買焚埋續奉御扎令臣分詣祈禳更行支賞召人収捕令速殄滅臣恭稟聖訓夙夜不遑即同帥臣就府治設醮祈禳又於先支錢外加倍増貼召人収捕今據申到并己収買焚埋尚有一分以上未至盡絶為此先具奏聞]
巡歷紹興府屬縣入台州界
申知江山縣王執中不職
[申省狀言熹昨巡歷至江山縣見得知縣王執中庸謬山野不堪治劇及據士民詞訴又伏覩臣僚所奏本縣饑民事其知縣王執中委是弛慢不職之甚難以容令在任伏乞敷奏將王執中特賜罷黜已先行下衢州將本官對移閒慢職事聽候朝廷指揮]
奏劾知寧海縣王辟綱不職
[奏狀言臣昨親見寧海縣人户流移自到本州即行詢究見本縣流移人户已千有餘口其知縣王辟綱恬然不恤亦無申報委是不職欲望聖慈特賜罷黜]
申乞許令佐自陳嶽廟
[申省狀言諸州連嵗災傷全藉知縣佐官協力措置以救民命竊慮其間或有老病庸懦不能任事之人欲加按劾則無顯過欲置不問則為民害欲望敷奏特降指揮如有似此之人許令自陳嶽廟差遣仍嚴責己差下人疾速赴上其未到間乞委自本司差人權攝庶几數月之間逐縣得人不至悞事]
奏乞留婺州通判趙善堅措置賑濟
[奏狀言婺州去嵗災傷本州通判趙善堅措置濟糶委有勞効本官雖將任滿本州今嵗又遭旱傷全要知得措置首尾官員差委幹辦欲望特降睿旨許令善堅在任同本州守錢佃協力措置災傷庶免悞事]
奏劾前知台州唐仲友不法
[年譜知台州唐仲友與丞相王淮為姻家吏部尚書鄭丙侍御史張大經交薦之遷江西提刑未行七月先生巡所部將趨温州渉台州境民訴太守新除江西提刑唐仲友不法者紛紛急趨台城則訴者益衆至不可勝窮因盡得其促限催税違法擾民貪汚淫虐蓄養亡命偷盜官錢偽造官会等事節次劾之仍送紹興司理院鞫實章三上王淮匿不以聞先生論愈力仲友亦自辨淮乃以先生章進呈上令宰屬看詳都司陳庸等乞令浙西提刑司委清彊官體究仍令先生速往旱傷州郡相視先生時留台未行既奉詔益上章論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初王淮營救甚至而紹興獄具情得按章至六上淮度其勢益熾乃取首章語未甚深者及仲友自辨疏同上曲説開陳故他無鐫削止罷新任台州乆旱雨遂大霪是嵗穀重熟]
八月留台州乞賜罷黜
[奏狀云臣之所以乆留台州只縁憂慮仲友逞憾報復殘虐吏民今新知本州史彌正已到俟其交割州印臣即便恭稟聖旨日下起發不敢稽留外再臣雖孤賤叨被使令今者所按巨姦未蒙朝廷凖依常法畧賜施行則自是以往復有貪殘不法肆毒害民如仲友者未審在臣合與不合按劾如臣愚闇實有疑焉然以臣之私計而言則惟有收迹朝市逺避權豪可以少遂初心克全素守臣謹上奏乞賜罷免十八日離台州至二十二日入處州縉雲縣界又以未蒙處分再乞黜責]
毁秦檜祠
[年譜永嘉學有秦檜祠移文毁之曰竊見故相秦檜歸自金庭乆尃國柄内忍事讐之恥外張震主之威以恣睢戮善良銷沮人心忠義剛直之氣以喜怒為進退崇奬天下諂臾偷惰之風究其設心何止誤國岳侯既死於棘寺魏公復竄於嶺隅連逮趙汾之獄蓋將掩衆正而盡誅徘徊漢鼎之旁已聞圖九錫而來獻天不誅檜誰其弱秦今中外之有識猶皆憤惋而不平而朝廷於其家亦且擯絶而不用况永嘉號禮義之地學校實風化之源尚使有祠無乃未講雖捐田以示濡沫恐出市恩然設像以厠英賢何以為訓]
除直徽猷閣再辭
[年譜奬賑濟之勞也先生以為徒費大農數十萬緡之積而無以全活一道饑饉流殍之民躐等疏榮懼非所以示勸懲况前按知台州唐仲友反被論訴雖蒙聖斷已罷本人新任而體究指揮尚未結絶方藉藁以俟斧誅豈容遽竊恩榮以紊賞刑之典〇文集辭免進職奏狀一奏狀二]
改除江南西路提点刑獄公事辭
[年譜蓋奪唐仲友新任也先生初聞江西新命即日解職東還具奏言臣自早嵗即甘退藏妄意討論遺經以待後之學者今蒙恩許解賤職正愚臣得遂夙心之時而所除官又係填唐仲友闕蹊田奪牛之誚雖三尺童子亦知其不可臣愚何敢自安願得歸耕故壟畢志舊聞文集辭免江西提刑奏狀]
九月十二日去任歸
[文集奏紹興府都監賈祐之不抄劄饑民狀〇乞借撥官会給降度牒及推賞獻助人狀〇奏捄荒事宜狀〇奏紹興府指使宻克勤偷盜官米狀〇奏巡歷合奏聞陳乞事件狀乞再賜官會三十萬貫速行舊嵗之賞痛減度牒之價其作捺湖埂亦新年農事利害之大者并乞再賜米斛〇奏上户朱熙績不伏賑糶狀〇奏巡歷婺衢捄荒事件狀一於所賜錢内取撥台州處州義倉米錢五萬貫應副婺州糴米糶濟一於許撥義倉米五萬石内将一萬石尃充衢州賑濟〇奏衢州守臣李嶧不留意荒政狀〇奏請畫一事件狀〇奏張大聲孫孜檢放旱傷不實狀〇乞賜鐫削狀〇乞給降官會等事狀其一乞推去年獻助之賞其二乞減度牒米數其三再乞賜錢会三十萬貫又乞將山隂等縣下户夏税秋苗錢並行住催〇乞將山隂等縣下户夏税和買役錢展限起催狀〇乞住催被災州縣積年舊欠狀〇乞推賞獻助人狀婺州金華縣進士陳夔獻米二千五百石合補迪功郎婺州浦江縣進士鄭良裔獻米二千石合補上州文學婺州東陽縣進士賈大圭獻米二千石合補上州文學處州縉雲縣進士詹玠獻米二千五百石合補迪功郎〇奏衢州官吏擅支常平義倉米狀〇乞修德政以弭天變狀〇奏蝗蟲傷稼狀〇御筆囘奏狀〇再奏衢州官吏擅借支常平義倉米狀〇奏捄荒畫一事件狀一被災州郡督理夏税特與寛限其紹興府去年住催夏税人户先期輸納者理折今年夏税一乞詔州郡依條受理旱帳及早差官檢放一請開許印給度牒官會早賜給降其度牒減價每道止賣五百貫一聞村落間已有强借刼奪之患乞早撥上項錢數宣布存恤自可以銷厭禍亂之萌然後詔安撫提刑兩司察其敢有作過倡亂之人及早擒捕致之憲典庶几姦民知畏不至生事一獻納減半賞格止於紹興一府今乞於浙東一路通行一興修農田水利既濟饑民又成永乆之利一七州糶濟用人甚廣乞許將得替待闕丁憂致仕之人權行差使庶可集事〇乞留婺州通判趙善堅措置賑濟狀〇乞將合該蠲閣夏税人户前期輸納者理折今年新税狀〇奏巡歷沿路災傷事理狀一蝗蟲傷稼催促差官檢視及支錢收捕埋瘞一乞賜指揮令州縣不得刷具舊欠催督税賦一乞將嵊縣上虞餘姚三縣新舊租税特與倚閣俟見秋苗合放分數别賜處分一至新昌縣連得大雨中晚之禾間有可望而秋序己深恐難結實荒熟之形切宜子細分别一已損田段不堪收割皆欲耕犂布種蕎麥二麥之屬乞特降指揮催促檢放庶几民間及早耕種其有缺少種糧更令官司量行應副〇奏知寧海縣王辟綱不職狀〇奏救荒事宜畫一狀一已蒙給降三十萬貫更乞撥錢凑作二百萬貫及早分給諸州廣行運糴一減半賞格已許於浙東一路通行乞删去今來指揮所增委曲關防之語庶几人爭先應募一乞將本路被災縣分人户夏税權行住催俟檢放秋苗分數定日將夏税亦依分數蠲減至台州五等縣五等人户今年丁絹乞特與蠲放一乞許於賜給錢内量撥什三於合修水利去處審實應副一乞被災州縣人户苗米五斗以下不候檢踏先賜蠲放一被災州縣人户往外興販糴糶者不得邀阻抽税其糶米訖所買囘貨並不得輒收分文税錢〇奏明州乞給降官會及本司乞再給官会度牒狀〇奏台州免納丁絹狀〇再奏乞給降錢物及減放住催水利等狀〇乞降旨令婺州撥還所借常平米狀〇奏巡歷至台州奉行事件狀一奉旨給降度牒三百道官会五十萬緡即時分撥應副諸州仍詢訪土居官員士人誠實練事者一縣數人與州縣官公共措置募船前往收糴米斛仍請上户説諭或出米穀或出錢物添助賑糶又立式選差都正鄉官家至户到抄劄饑民取見的確數目俟將來闕食就行糶濟一巴諭州縣官吏常切體訪不拘早晚但覺民間闕食便行賑糶收錢運糴循環接濟無損於官有益於民一興俢黄巖水利支錢一萬貫付本縣及土居官林鼐蔡鎬公共措置其本縣知縣范直興不甚曉事難以倚仗乞特與嶽廟别選清强官權攝縣事庶几興役救荒不至闕誤〇奏均減紹興府和買狀〇奏鹽酒課及差役利害狀〇奏義役利害狀〇按知台州唐仲友第一狀第二狀第三狀第四狀第五狀第六狀〇申乞禁止遏糶狀〇申乞賑糶賑濟合行五事狀〇申乞將衢州義倉米糶濟狀〇申捄荒事宜畫一狀〇申乞許令佐自陳嶽廟狀〇申知江山縣王執中不職狀]
詔與江東梁總兩易其任辭詔免囘避復辭
[年譜詔與江東梁總兩易之又辭言臣區區誠懇己具前奏既蒙改命曲遂其私其在微臣固己深幸但臣前所奏尚有未蒙聖察者欲望曲賜哀憐追寢誤恩改畀祠禄使其得遂夙心免罹非禍且臣祖鄉正隶江東見有墳墓宗族些小田産合該迴避詔特免迴避又辭以為今來所除仍司按察若復奉公守法則恐如前所為或至重傷朝廷事體若但觀勢徇私又恐下負夙心上辜眷使乞特與祠使得卒其舊業退避仇怨時辭職名不允之命下又辭以為前按唐仲友更不差官體究其紹興府見勘己招人蔣輝等亦聞已得聖旨盡行釋放竊恐臣所按劾不公不實别有合得罪名難以例霑恩賞詔並不許〇文集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一奏狀二]
冬十一月始受職名仍辭新任并請祠
[年譜始受職名仍辭新任且乞奉祠極言昨來所按贓吏黨與衆多棊布星羅并當要路自其事發以來大者宰制幹旋於上小者馳騖經營於下所以蔽日月之明而損雷霆之威者臣不敢論若其加害於臣不遺餘力則逺至於師友淵源之所自亦復無故横肆觝排向非聖明洞見底藴則不惟不肖之身反為魚肉而其變亂黑白詿誤聖朝又有不可勝言者為臣之計惟有乞身就閒庶可少紓患害時鄭丙上疏詆程氏之學以沮先生王淮又擢大府寺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面對首論近日薦紳有所謂道學者大率假名以濟偽願考察其人擯棄勿用蓋指先生也故先生奏言及之〇文集辭免江東提刑奏狀三]
十年癸卯五十四嵗春正月差主管台州崇道觀
[年譜上覽奏知不可强起詔以累乞奉祠可差主管台州崇道觀行狀先生守南康使淅東始得行其所學已試之效卓然而卒不果用退而奉崇道雲臺鴻慶之祠者五年自是海内學者尊信益衆年譜先生守南康使浙東始有以身殉國之意及是知道之難行退而奉祠杜門不出海内學者尊信益衆然憂世之意未嘗忘也作感春賦以見意]
夏四月武夷精舍成
[年譜結廬於武夷之五曲正月經始至四月落成始來居之四方士友來者甚衆為〇文集武夷精舍雜詠〇武夷擢歌十首]
冬十月如泉州
[傅安道自得與先生有先人之舊是歳八月卒往弔之十二月歸]
十一年甲辰五十五嵗是嵗辨浙學
[年譜先生還自浙東見其士習馳騖於外每語學者且觀孟子道性善求放心兩章務收斂凝定以致克已求仁之功而深斥其所學之誤以為舍六經論孟而尊史遷舍窮理盡性而談世變舍治心修身而喜事功大為學者心術之害力為呂祖儉潘景愈孫應時輩言之文集答呂子約書云大抵此學以尊德性求放心為本而講於聖賢親切之訓以開明之此為要切之務若通古今考世變則亦隨力所至推廣増益以為補助耳不當以彼為重而反輕凝定收斂之實少聖賢親切之訓也若如此説則是學問之道不在於已而在於書不在於經而在於史為子思孟子則孤陋狹劣而不足觀必為司馬遷班固范晔陳夀之徒然後可以造於高明正大簡易明白之域也夫學者既學聖人則當以聖人之教為主今六經語孟中庸大學之書具在彼以了悟為高者既病其障礙而以為不可讀此以記覽為重者又病其狹小而以為不足觀如是則是聖人所以立言垂訓者徒足以誤人而不足以開人孔子不賢於堯舜而達磨遷固賢於仲尼矣毋乃悖之甚耶〇又答呂子約書云頃來議論一變如山移河决使學者震蕩回撓不問愚智人人皆有趨時徇勢馳騖功名之心令人憂懼故不得不極言之漢唐本體只是智力就中有暗合處故能長乆如此言之却無過當但若講得聖門學問分明則此固無足言者而正道正理未嘗一日而可無者亦不待引此然後為有徵也設若接引下根亦只須畧與説破仍是便須救抜得他跳出功利窠窟方是聖賢立教本指今乃深入其中做造活計不惟不能救得他人乃并自已陷入其中而不能出豈不誤哉〇又答呂子約書云世路險窄已無可言吾人之學聖賢者又將流而入於功利變詐之習其勢不過一傅再傳天下必有受其禍者而吾道益以不振此非細事也〇又答呂子約書云孟子一生忍窮受餓費盡心力只破得枉尺直尋四字今日諸賢苦心勞力費盡言語只成就枉尺直尋四字不知淆訛在甚麽處此話無告訴處只得仰屋浩歎也〇答路德章書云又謂儻遇漢祖唐宗亦須有爭不得且放過處亦是舊時意思尚在方寸之地只有一毫此等見識便是枉尺直尋底根株直須見得正當道理分明不容些兒走作即自然無復此等意思雖欲宛轉回护亦有所不可得矣古之聖賢以枉尺直尋為大病今日議論乃以枉尺直尋為根本若果如此即孟子果然迂濶而公孫衍張儀真可謂大丈夫矣〇答沈叔晦書云前日務為學而不觀書此固一偏之論然近日又有一般學問廢經而治史畧王道而尊霸術極論古今興亡之變而不察此心存亡之端若只如此讀書又不若不讀之為愈也〇又答沈叔晦書云子約為人固無可疑但其門庭近日少有變異而流傳已逺大為學者心術之害故不得不苦口耳近日一派流入江西蹴踏董仲舒而推尊管仲王猛又聞有非陸贄而是德宗者尤可駭異〇卯與劉子澄書云伯恭無恙時愛説史學身後為後生輩糊塗説出一般惡口小家議論賤王尊霸謀利計功更不可聽子約立脚不住亦曰吾兄蓋嘗言之云爾中間不免極力排之今幸少定然其强不可令者猶未肯竖降旛也〇又答劉子澄書云婺州自伯恭死後百怪都出至如子約别説一般差異底話全然不是孔孟規模却做管商見識令人駭歎然亦是伯恭自有些拖泥帶水致得如此又令人追恨也〇答孫叔和書云子約漢唐之論在渠非有私心然亦未免程子所謂乃邪心者却是教壊後生此甚不便近年以來彼中學者未會理會讀書修已便先懐取一副當功利之心未會出門踏著正路便先做取落草由徑之計相引去私語宻傳以為奇特直是不成模様故不得不痛排斥之不知子約還知外面氣象如此否耳〇答潘叔昌書云六國表議論乃是衰世一種卑陋之説吾輩平日講誦聖賢何為却取此等議論以為標的殊不可曉此恐是日前於根本上不曽大叚用功而便於討論世變處著力太深所以不免此弊向答子約一書亦極言之正恐赤幟已立未必以為然耳熹老矣不復有意於此世區區鄙懐猶欲勉率同志之士熟講勤行以趨聖賢之域不謂近年議論蠭起高者溺於虛無下者淪於卑陋各執已見不合不公使人憂歎不知所以為計而今而後亦不復敢以此望於今世之人姑抱遺經以待後之學者而已〇答耿直之書云頃嵗入浙從士大夫游數月之間凡所聞者無非枉尺直尋苟容偷合之論心竊駭之〇答潘端叔書云子約所守固無可疑但其論甚怪教得學者相率而舍道義之塗以趨功利之域充塞仁義率獸食人不是小病故不免極力陳之以其所守之言固有過當若據其議論則亦不得不説到此地位也〇答黄直卿書云婺州近日一種議論愈可惡大抵名宗呂氏而實主同父深可憂歎亦是伯恭有以啓之]
十二年乙已五十六嵗春二月祠秩滿復請祠夏四月差主管華州雲臺觀
辨陸學之非
[文集曹立之墓表云立之名建幼穎悟長即自刻厲學古今文皆可觀一日得河南程氏書讀之始知聖賢之學為有在也則慨然盡棄其所為者而大覃思於諸經聞張敬夫講道湖湘欲往見之不能致有吿以沙隨程氏學古行高者即往從之得其指歸既又聞陸氏兄弟獨以心之所得者為學其説有非文字言語之所及者則又往受其學乆而若有得焉子夀蓋深許之而立之未敢以自足也則又寓書以講於張氏然敬夫尋没立之竟不得見後盡得其遺文考其為學始終之致於是乃有定論不疑其告朋友書有曰學必貴於知道而道非一聞可悟一超可入也循下學之則加窮理之功由淺而深由近而逺則庶乎其可矣今必先期於一悟而遂至於棄百事以趨之則吾恐未悟之間狼狽己甚又况忽下趨高未有幸而得之者耶此其晚嵗用力之標的程度也胡子有言學欲博不欲雜守欲約不欲陋信哉如立之者博而不雜約而不陋使天假之年以盡其力則斯道之傳其庶几乎〇答劉晦伯書云立之墓表己為作矣而為陸學者以為病已頗不能平鄙意則初無適莫但據實直書耳〇與陸子静書云立之墓表今往一通顯道甚不以為然不知尊意以為何如〇辰答劉子澄書云子静寄得對語來語意圓轉渾浩無凝滯處亦是渠所得效騐但不免些禪底意思昨答書戲之云這些子恐是葱嶺帶來渠定不伏然實是如此諱不得也近日建昌説得動地撐眉努眼百怪俱出甚可憂懼渠亦本是好意但不合只以私意為主更不講學涵養直做得如此狂妄世俗滔滔無話可説有志於學者又為此説引去真吾道之不幸也〇答陸子静書云子淵去冬相見氣質剛毅極不易得但其偏處亦甚害事雖嘗苦口恐未必以為然今想到部必已相見亦嘗痛與砭□否道理雖極精微然初不在耳目見聞之外是非黑白即在面前此而不察乃欲别求元妙於意慮之表亦已誤矣熹衰病日侵去年災患亦不少此數日來病軀方似畧可支吾然精神耗減日甚一日恐終非能乆於世者所幸邇來日用工夫頗覺有力無復向來支離之病甚恨未得從容面論未知異時相見尚復有異同否耳〇答諸葛誠之書云示諭競辨之端三復惘然愚意比來深欲勸同志者兼取兩家之長不可輕相詆訾就有未合亦且置勿論而姑勉力於吾之所急不謂乃以曹表之故反有所激如來諭之云也不敏之故深以自咎然吾人所學喫紧著力處止在天理人欲二者相去之間耳如今所論則彼之因激而起者於二者之間果何處也子靜平日所以自任正欲身率學者一於天理而不以一毫人欲雜於其間恐決不至如賢者之所疑也義理天下之公而人之所見有未能盡同者正當虛心平氣相與熟講而徐究之以歸於是乃是吾黨之責而向來講論之際見諸賢往往皆有立我自是之意厲色忿詞如對仇敵無復長少之節禮遜之容蓋常竊笑以為正使真是仇敵亦何至此但觀諸賢之氣方盛未可遽以片辭取信因黙不言至今常不滿也〇又答諸葛誠之書云所喻子靜不至深諱者不知所諱何事又云消融其隙者不知隙從何生愚意講論義理只是大家商量尋箇是處初無彼此之間不容更似世俗遮掩回护愛惜人情纔有異同便生嫌隙也〇答程正思書云所論皆正當確實而衛道之意又甚嚴深慰懐抱祝汀州見責之意敢不敬承蓋縁舊日曽學禪宗故於彼説雖知其非而不免有私嗜之意亦是被渠説得遮前掩後未盡見其底藴譬如楊墨但知其為我兼愛而不知其至於無父無君亦不知其便是禽獸也去冬因其徒來此狂妄凶狠手足盡露自此乃始顯然鳴鼓攻之不復為前日之唯阿矣〇答趙几道書云所論時學之弊甚善但所謂冷淡生活者亦恐反遲而禍大耳孟子所以舍申商而距楊墨者正為此也向來正以吾黨孤弱不欲於中自相矛盾亦厭繳紛競辨若可羞者故一切容忍不能極論近乃深覺其弊全然不會畧見天理彷彿一味只將私意東作西捺做出許多詖淫邪遁之説又且空腹高心妄自尊大俯視聖賢蔑棄禮法只此一節尤為學者心術之害故不免直截與之説破渠輩家計已成决不肯舍然此説既明庶几後來者免墮邪見坑中亦是一事耳〇答陸子静書云税駕已乆諸况想益佳學徒四來所以及人者在此而不在彼矣區區所憂一種輕為高論妄生内外精粗之别以良心日用分為兩截謂聖賢之言不必盡信而容貌詞氣之間不必深察者此其為説乖戾狠悖將有大為吾道之害者不待他時末流之弊矣此事不比尋常小小文義異同恨相去逺無由面論徒増耿耿耳〇答趙子欽書云子静後來得書愈甚於前大抵其學於心地工夫不為無所見但便欲恃此陵跨古今更不下窮理細宻工夫卒并與其所得者而失之人欲横流不自知覽而高談大論以為天理盡在是也則其所謂心地工夫者又安在哉〇答劉公度書云臨川近説愈肆荆舒祠記曽見之否此等議論皆學問偏枯見識昬昧之故而私意又從而激之若公度之説行則此等事都無人管恣意横流矣試思之如何〇與黄直卿書云伯起説去年見陸子静説游夏之徒自是一家學問不能盡棄其説以從夫子之教唯有琴張曾晳牧皮乃是真有得於夫子者其言怪僻乃至於此更如何與商量討是處也可歎可歎〇答項平父書云告子之病蓋不知心之慊處即是義之所安其不慊處即是不合於義故直以義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却有見得此意而識義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與不慊亦必有待講學省察而後能察其精微者故於學聚問辨之所得皆指為外而以為非義之所在遂一切棄置而不為此與告子之言雖若小異然其實則百步五十步之間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譏祼裎也由其所見之偏如此故於義理之精微氣質之偏蔽皆所不察而其發之暴悍狂率無所不至其所慨然自任以為義之所在者或未必不出於人欲之私也〇答吳伯豐書云異端之學以性自私固為大病然又不察氣質物欲之偏而率意妄行便謂無非至理此尤害事近世儒者之論亦有近似之者不可不察也故所見愈高則所發愈暴〇答方賓王書云所論近世識心之弊則深中其失古人之學所貴於存心者蓋將推此以窮天下之理今之所謂識心者乃欲恃此而外天下之理是以古人知益崇而禮益卑今人則論愈高而其狂妄恣睢也愈甚得失亦可見矣〇答邵叔義書云子静書來殊無義理毎為閉匿不敢廣以示人不謂渠乃自暴扬如此然此事理甚明識者自當知之當時若便不答却不得也大率渠有文字多即傳播四出惟恐人不知此其常態亦不足深怪吾人所學却且要自家識見分明持守正當深當以此等氣象舉止為戒耳〇答程正思書云臨川之辨當時似少商量徒然合閙無益於事也其書近日方答之所説不過如所示者而稍加詳耳此亦不獲已而答恐後學不知為惑耳渠則必然不肯囘也〇又答程正思書云答子静書無人寫得聞其已謄本四出乆矣此正不欲暴其短渠乃自如此可歎可歎然得渠如此亦甚省力且得四方學者畧知前賢立言本旨不為無益不必深辨之云似未知聖賢任道之心也〇答陸子美書一書二〇與陸子静書五〇十書六〇附陸象山兩書語錄陸子静之學千般萬般病只在不知有氣稟之雜把許多粗惡底氣都把做心之妙理合當恁地自然做將去向在鉛山得他書云看見佛之所以與儒異者止是他底全在利吾儒止是全在義某答他云公亦只見得第二著看他意只説儒者絶斷得許多利欲便是千了百當一向任意做出都不妨不知初自受得這氣稟不好今纔任意發出許多不好底也只都做好商量了只道這是胸中流出自然天理不知氣有不好底夾雜在裏一齊滚將去道害事不害事看子静書只見他許多粗暴底意思可畏其徒都是這様纔説得几句便無大無小無父無兄只我胸中流出底是天理全不著得些工夫看來這錯處只在不知有氣稟之性〇賀陸子静之學只管説一箇心本來是好底物事上面著不得一箇字只是人被私欲遮了若識得一箇心了萬法流出更都無許多事他却是實見得箇道理恁地所以不怕天不怕地一向胡呌胡喊又曰如東萊便是如何云云不似他見得恁地直拔俊偉下梢東萊學者一人自執一説更無一人守其師説亦不知其師紧要處是在那裏都只恁地衰塌不起了其害小他學者是見得箇物事便都恁底胡呌胡説實是卒動他不得一齊恁地無大無小便是天上天下惟我獨尊若我見得我父不得見便是父不似我兄不得見便是兄不似我更無大小其害甚大不待後世即今便是〇有江西士人問為學曰公們都被陸子静誤教莫要讀書誤公一生使公到今己老此心倀倀然如村愚聾盲無知之人撞牆撞壁無所知識使得這心飛扬跳躑渺渺茫茫都無所主若涉大水浩無津涯少間便會失心去傅子淵便是如此豈有學聖人之道臨了却反有失心者是甚道理吁誤人誤人可悲可痛分明是被他塗其耳目至今猶不覺悟〇陸氏之學只是禪初間猶自以吾儒之説蓋覆如今一向説得熾不復遮护了渠自説有見於理到得做處一向任私意做去全不睹是人同之則喜異之則怒至任喜怒胡亂便打人罵人後生纔登其門便學得不遜無禮出來極可畏世道衰微千變百怪如此可畏可畏〇陸子静之學自是胸中無奈許多禪何看是甚文字不遇假借以説其胸中所見者耳據其所見本不須聖人文字得他却須要以聖人文字説者此正如販鹽者上面須得數片鮝魚遮蓋方過得關津不被人捉了耳〇陸子静説克已復禮云不是克去已私利欲之類别自有箇克處又却不肯説破某常代之下語云不過是要言語道斷心行路絶耳因言此是陷溺人之深坑學者切不可不戒〇或説象山説克已復禮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聖賢便不可曰此等議論却如小兒觀劇一般只管要高去聖門何嘗有這般説話人要去學聖賢此是好底念慮有何不可若以為不得則堯舜之兢兢業業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顔子之有為若是孟子之願學孔子之念皆當克去矣看他意思只是禪誌公云不起纎毫修學心無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豈有此理只如孔子答顔子克已復禮為仁據他説時只這一句已多了又况有下頭一落索只是顔子才問仁便與打出方是及至恁地説他他又却諱某嘗謂人要學禪時不如分明去學他禪和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聖賢之言夾雜了説道是龍又無角道是蛇又有足子静舊年也不如此後來弄得直恁地差異如今都教壊了後生箇箇不肯去讀書一味顛蹷没理会處可惜可惜正如荀子不睹是逞快胡罵教得箇李斯出來遂至焚書坑儒若使荀卿不死見斯所為如此必須自悔使子静今猶在見後生輩如此顛蹷亦須自悔其前日之非又曰子静説話常是兩頭明中間暗或問暗是如何曰他是那不説破處他所以不説破便是禪所謂鴛鴦繡出從君看莫把金針度與人他禪家自愛如此〇問陸象山道當下便是曰看聖賢教人會有此等語無聖人教人皆從平實地上做去所謂克已復禮天下歸仁須是先克去已私方得孟子雖云人皆可以為堯舜也須是服堯之服言堯之言行堯之行方得聖人告顔子以克已復禮告仲弓以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告樊遲以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告子張以言忠信行篤敬這箇是説甚底話又平時告弟子也須道是學而時習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又豈曽説箇當下便是底語〇因看金溪與胡季隨書中説顔子克已處曰看此兩行議論其宗旨是禪尤分曉此乃捉著真贓正賊惜方見之不及與之痛辨其説以忿欲等皆未是己私而思索講習却是大病乃所當克治者如禪家説乾屎橛等語其上更無意義又不得别思義理將此心都禁遏定乆乆忽自有明快處方謂之得此之謂失其本心故下梢忿欲紛起恣意猖獗如劉淳叟輩所為皆彼自謂不妨者也又曰金溪學問真正是禪欽夫伯恭縁不曽看佛書所以看他不破只某便識得他試將楞嚴圓覺之類一觀亦可粗見大意〇必人心知此義理行之得宜固自内發人性質有不同或有魯鈍一時見未到得别人説出來反之於心見得為是而行之是亦内也人心所見不同聖人方見得盡今陸氏只是要自渠心裏見得底方謂之内若别人説底一句也不是纔自别人説出便指為義外如此乃是告子之説如生而知之與學而知之困而知之安而行之與利而行之勉强而行之及其知之行之則一也豈可一一須待自我心而出方謂之内所以指文義而求之者皆不為内故自家纔見得如此便一向執著將聖賢言語便亦不信更不去講貫只是我底是其病痛只在此只是専主生知安行而學知以下一切皆廢〇一便如一條索那貫底物事便如許多散錢須是積得這許多散錢了却將那一條索來一串穿這便是一貫若陸氏之學只是要寻這一條索却不知道都無可得穿且其為説喫紧是不肯教人讀書只恁地摸索悟處譬如前面有一箇關纔跳得過這一箇關便是了此煞壊學者某老矣日月無多方待不説破來又恐後人錯以某之學亦與他相似今不奈何苦口説破某道他斷然是異端斷然是曲學斷然非聖人之道但學者稍肯低心向平實處下工夫那病痛亦不難見〇文集答詹元善書云子静旅櫬經由聞甚周旋之此殊可傷見其平日大拍頭胡呌喚豈謂遽至此哉然其説頗行於江湖間損賢者之志而益愚者之過不知此禍又何時而已耳〇答趙然道書云荆門之訃聞之慘怛故舊凋落自為可傷不計平日議論之同異也來喻謂恨未及見其與熹論辨有所底止此尤可笑蓋老拙之學雖極淺近然求之甚艱而察之甚審視世之道聽塗説於佛老之餘而遽自謂有得者蓋嘗笑其陋而譏其僣豈今垂老而肯以其千金易人之敝帚者哉〇答孫敬甫書云陸氏之學在近年一種浮淺頗僻議論中固自卓然非其儔匹其徒傳習亦有能修其身能治其家以施之政事之間者但其宗指本自禪學中來不可掩諱當時若只如晁文元陳忠肅諸人分明招認著實受用亦自有得力處不必如此隱諱遮藏改名換姓欲以欺人而人不可欺徒以自欺而自陷於不誠之域也然在吾輩須但知其如此而勿為所惑若於吾學果有所見則彼之言釘釘膠粘一切假合處自然解拆破散收拾不來矣切勿與辨以啓其紛挐不遜之端而反為卞莊子所乗也少時喜讀禪學文字見杲老與張侍郎書云左右既得此欛柄入手便可改頭換面却用儒家語説向士大夫接引後來學者後見張公經解文字一用此策但其遮藏不宻漏露處多故讀之者一見便知其所自來難以純自託於儒者若近年則其為術益精為説浸巧抛閃出没頃刻萬變而几不可辨矣然自明者觀之亦見其徒爾自勞而卒不足以欺人也]
辨陳學之非
[年譜同父以文雄浙中自負王霸之畧任俠豪舉先生與書箴其義利雙行王霸并用且謂漢唐行事非三綱五常之正以風切之同父有書辨難先生累與書極力開諭同父雖不能改未嘗不心服焉每逢先生生辰雖居千里外必遣人問遺嵗以為常〇文集與陳同父書三書四書六書七書八書十〇附陳同父甲辰答書乙已三書語錄説同父因謂呂伯恭烏得為無罪恁地横論却不與他剖説打教破却和他都自被包裹在裏今來伯恭門人却亦有為同父之説者二家打成一片可怪君舉只道某不合與説只是他見不破天下事不是是便是非直截兩邊去如何恁地含糊鶻突某向來與説許多豈是要眼前好看青天白日在這裏而今人雖不見信後世也須有人看得此説也須囘轉得几人〇同父才高氣粗故文字不明瑩要之自是心地不清和也〇道同父在利欲膠漆盆中〇因言陳同父讀書譬如人看刼盜公案看了須要斷得他罪及防備禁制他教做不得它却不要斷得他罪及防備禁制他只要理会得許多做刼盗底道理待學他做〇陳同父學己行到江西浙人信向己多家家談王霸不説蕭何張良只説王猛不説孔孟只説文中子可畏可畏〇學或問同父口説皇帝王霸之畧而一身不能自保先生曰這只是見不破只説箇是與不是便了若做不是恁地依阿苟免以保其身此何足道若做得是便是委命殺身也是合當做底事〇年譜先生嘗曰海内學術之弊不過兩説江西頓悟永康事功若不極力爭辨此道無由得明]
十三年丙午五十七嵗春三月易學啓蒙成
[年譜六經遭秦煨燼惟易以卜筮得全迄漢魏流為讖緯之學王弼始刋落象數釋以清談諸儒因之至伊川程子始發明孔氏之微言而卦爻之本則未及焉康節邵子傳伏羲先天圖蓋得其本而亦未及於卜筮也先生既推羲文之意作周易本義又懼學者未明厥旨乃作啓蒙四篇以為言易不本象數既支離散漫而無所根著其本象數者又不知法象之自然未免牽合附会故其篇目以本圖書原卦畫明蓍策考變占為次凡掛揲及變爻又皆盡破古今諸儒之失而易始復其舊〇文集序云聖人觀象以畫卦揲蓍以命爻使天下後世之人皆有以决嫌疑定猶豫而不迷於吉凶悔吝之途其功可謂盛矣然其為卦也自本而幹自幹而支其勢若有所廹而自不能己其為蓍也分合進退縱横順逆亦無往而不相值焉是豈聖人心思智慮之所得為也哉特氣數之自然形於法象見於圖書者有以啓於其心而假手焉耳近世學者類喜談易而不察於此其専於文義者既支離散漫而無所根著其涉於象數者又皆牽合傅會而或以為出於聖人心思智慮之所為也若是者予竊病焉因與同志頗輯舊聞為書四篇以示初學使無疑於其説云淳熙丙午暮春既望〇易五贊〇原象太乙肇判隂降陽升陽一以施隂兩而承惟黄昊羲仰觀俯察竒耦既陳兩儀斯設既幹乃支一各生兩隂陽交錯以立四象竒加以竒曰陽之陽竒而加耦陽隂以章耦而加竒隂内陽外耦復加耦隂與隂會兩一既分一復生兩三才在目八卦指掌竒竒而竒初一曰乾竒竒而耦兑次二焉竒耦而竒次三曰離竒耦而耦四震以隨耦竒而竒巽居次五耦竒而耦坎六斯睹耦耦而竒艮居次七耦耦而耦入坤以畢初畫為儀中畫為象上畫卦成人文斯朗因而重之一貞八悔六十四卦由内達外交易為體往此來彼變易為用時静而動降帝而王傳夏歷商有占無文民用弗彰文王繫彖周公繫爻視此八卦二純六交乃乾斯父乃坤斯母震坎艮男巽離兑女離南坎北震東兑西乾坤艮巽位以四維建官立師命曰周易孔聖傳之是為十翼遭秦弗燼及宋而明邵傳羲畫程演周經象陳數列言盡理得彌億萬年永著常式〇述旨昔在上古世質民淳是非莫别利害不分風氣既開乃生聖人聰明睿智出類超羣仰觀俯察始畫竒耦教之卜筮以斷可否作為君師開鑿户牖民用不迷以有常守降及中古世變風移淳澆質喪民偽日滋穆穆文王身蒙大難安土樂天惟世之患乃本卦義繫此彖辭爰及周公六爻是資因事設教丁寧詳宻必中必正乃亨乃吉語子惟孝語臣則忠鉤深闡微如日之中暨乎末流淫於術數僂句成欺黄裳亦誤大哉孔子晚好是書韋編旣絶八索以袪乃作彖象十翼之篇専用義理發揮經言居省象辭動察變占存亡進退陟降飛潜曰毫曰釐匪差匪謬加我數年庶無大咎恭惟三古四聖一心埀象炳明千載是臨惟是學者不本其初文辭象數或肆或拘嗟予小子既微且陋鑽仰没身奚測奚究匪警滋荒匪識滋漏維用存疑敢曰埀後〇明筮倚數之元參天兩地衍而極之五十乃備是曰大衍虛一無為其為用者四十九蓍信手平分置右於几取右一蓍掛左小指乃以右手揲左之策四四之餘歸之於扐初扐左手無名指間右策左揲將指是安再扐之竒通掛之算不五則九是謂一變置此掛扐再用存策分掛揲歸復凖前式三亦如之竒皆四八三變既備數斯可察數之可察其辨伊何四五為少八九為多三少為九是曰老陽三多為六老隂是當一少兩多少陽之七孰八少隂少兩多一既得初爻復合前蓍四十有九如前之為三變一爻通十八變六爻發揮卦體可見老極而變少守其常六爻皆守彖辭是當變視其爻兩兼首尾變及三爻占兩卦體或四或五視彼所存四二五一二分一専皆變而他新成舊毁消息盈虛捨此視彼乾占用九坤占用六泰愕匪人姤喜來復〇稽類八卦之象説卦詳焉考之於經其用弗専彖以情言象以象告惟是之求斯得其要乾健天行坤順地從震動為雷巽入木風坎險水泉亦雲亦雨離麗文明電日而火艮止為山兑説為澤以是舉之其要斯得凡卦六虛竒耦殊位竒陽耦隂各以其類得位為正二五為中二臣五君初始上終貞悔體分爻以位應隂陽相求乃得其正凡陽斯淑君子居之凡隂斯慝小人是為常可類求變非例測非常曷變謹此為則〇警學讀易之法先正其心肅容端席有翼其臨於卦於爻如筮斯得假彼象辭為我儀則字從其訓句逆其情事因其理意適其平曰否曰臧如目斯見曰止曰行如足斯踐毋寛以畧毋宻以窮毋固而可毋必而通平易從容自表而裏及其貫之萬事一理理定既實事來尚虛用應始有體該本無稽實待虛存體應用執古御今由静制動潔静精微是之謂易體之在我動有常吉在昔程氏繼周紹孔奥旨宏綱星陳極拱惟斯未啓以俟後人小子狂簡敢述而申〇答陸子美書云近嘗作一小卜筮書蓋縁近世説易者於象數全然濶畧其不然者又太拘滯支離不可究詰故推本聖人經傳中説象數者只此數條以意推之以為是足以上究聖人作易之本指下濟生人觀變玩占之實用學易者决不可以不知而凡觀象數之過乎此者皆可以束之高閣而不必問矣不審尊意以為如何〇答方賓王書云熹向來作啓蒙正為見人説得支離因竊以謂易中所説象數聖人所己言者不過如此今學易者但曉得此數條則於易畧通大體而象數亦皆有用此外紛紛皆不須理会矣其第二篇論太極兩儀四象之屬尤精誠得其説則知聖人畫卦不假纖毫思慮計度而所謂畫前有易者信非虛語也語録啓蒙初間只因看歐陽公集内或問易大衍遂將來考算得以此知諸公文集雖各自成一家文字中間自有好處縁是這道理人人同得看如何也自有人見得到底〇文集答袁機仲書云此非熹之説乃康節之説非康節之説乃希夷之説非希夷之説乃孔子之説但當日諸儒既失其傳而方外之流隂相付受以為丹竈之術至於希夷康節乃反之於易而後其説始得復明於世然與見今周易次第行列多不同者故聞者創見多不能曉而不之信只據目今見行周易縁文生義穿鑿破碎有不勝其杜撰者此啓蒙之書所為作也若其習聞易曉人人皆能領畧則又何必更著此書以為屋下之屋牀上之牀哉更願高明毋以為熹之説而忽之姑且虛心遜志以求其通曉未可好高立異而輕索其瑕疵也玩之乆熟浹洽於心則天地變化之神隂陽消長之妙自將瞭於心目之間而其可驚可喜可笑可樂必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言之不盡偶得小詩云忽然半夜一聲雷萬户千門次第開若識無心涵有象許君親見伏羲來狂妄僭率幸勿鄙誚也]
秋八月孝經刋誤成
[文集後記云熹舊見衡山胡侍郎論語説疑孝經引詩非經本文初甚駭焉徐而察之始悟胡公之言為信而孝經之可疑者不但此也因以書質之沙隨程可乆文程答書曰頃見玉山汪端明亦以為此書多出後人附會於是乃知前輩讀書精審其論固已及此又竊自幸有所因述而免於鑿空妄言之罪也因欲掇取他書之言可發此經之旨者别為外傳顧未敢耳淳熙丙午八月十二日記]
十四年丁未五十八嵗春正月如莆中弔陳福公
[年譜以三紀游從晚嵗知已且為中興賢輔故千里赴弔並為文祭之〇文集祭陳福公文〇陳正獻公行狀]
三月小學書成
[文集題小學書云古者小學教人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愛親敬長隆師親友之道皆所以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而必使之講而習之於幼稚之時欲其習與智長化與心成而無扞格不勝之患也今其全書雖不可見而雜出於傳記者亦多讀者往往直以古今異宜而莫之行殊不知其無古今之異者固未始不可行也今頗蒐輯以為此書授之童蒙資其講習庶几有補於風化之萬一云爾淳熙丁未三月朔旦晦菴題年譜先生既發揮大學以開悟學者又懼其失序無本而不能以有進也乃輯此書以訓蒙士使培其根以達其支内篇四曰立教曰明倫曰敬身曰稽古外篇二曰嘉言曰善行雖己進乎大學者亦得以兼補之於後修身之事此畧備焉]
差主管南京鴻慶宮
[年譜以三月除至夏四月拜命〇别集答劉子澄書云雲臺將滿方欲俟批書畢遣人宛轉致懇復求舊秩忽尤延之送勅來乃蒙朝廷檢舉直差雖似小小行遣聞新揆却甚以為恩〇又書云昨日拜鴻慶勅偶得一絶云舊京原廟乆烟塵白髮祠官感慨新北望千門空引藉不知何日去朝真年衰易感不知涕泗之横集也]
秋七月除江南西路提点刑獄公事待次辭不允
[年譜時上諭宰執楊萬里封事薦朱某乆閒可與監司周必大相議除轉運副使或謂錢穀非其所長故有是命以疾辭不許〇告詞云勅宣教郎直徽猷閣主管南京鴻慶宫朱熹爾好古道據正不囘利物愛人用志彌篤擁州麾分使節先德後刑民從其化而救荒之政所全活者尤衆乆從家食念之不忘江右持平往哉惟允行爾盡心之學廣我好生之仁可依前官差提点江南西路刑獄公事淳熙十四年七月某日陳居仁行詞行狀十四年除提点江西刑獄待次以疾辭不許遂拜命本傳十四年周必大相除熹提点江西刑獄公事〇文集辭免江西提刑狀一]
十五年戊申五十九嵗春正月有旨趣奏事之任復以疾辭不允三月十八日啓行在道再辭并請祠夏五月復趣入對
[文集辭免江西提刑劄子一劄子二劄子三]
六月壬申奏事延和殿
[語錄六月四日周揆令人諭意云上問朱某到已數日何不請對遂詣閤門通進榜子有旨初七日後殿班引及對上慰勞甚渥自陳昨任浙東提舉日荷聖恩保全上曰浙東救荒煞究心又言蒙除江西提刑衰朽多疾不任使令上曰知卿剛正只留卿在這裏待與清要差遣再三辭謝方出奏劄上曰正所欲聞口奏第一劄意言犯惡逆者近來多奏裁減死上曰似如此人只貸命有傷風教不可不理會第四劄言科罰上曰聞多是羅織富民第五劄讀至制將之權旁出閹寺上曰這箇事却不然盡是採之公論如何由他對曰彼雖不敢公薦然皆託於士大夫之公論而實出於此曹之私意且如監司守臣薦屬吏蓋有受宰相臺諌風旨者况此曹奸偽百出何所不可臣往蒙賜對亦嘗以此為説聖諭謂為不然臣恐疏逺所聞不審退而得之士大夫與夫防夫走卒莫不謂然獨陛下未之知耳至去者未逺而復還問上曰陛下知此人否上曰固是但漏洩文書乃是他子弟之罪對曰豈有子弟有過而父兄無罪然此特一事耳此人挾勢為奸所以為盛德之累者多矣上曰高宗以其有才薦過來對曰小人無才尚可小人有才鮮不為惡上因舉馬蘇論才德之辨云云至當言責者懐其私以緘黙奏曰陛下以曽任知縣人為六院察官闕則取以充之雖曰親擢然其塗轍一定宰相得以先布私恩於合入之人及當言責往往懐其私恩豈肯言其過失上曰然近日之事可見矣至知其為賢而用之則用之惟恐其不速聚之惟恐其不多知其為不肖而退之則退之惟恐其不早去之惟恐其不盡奏曰豈有慮君子太多須留几箇小人在裏人之治身亦然豈有慮善太多須留些惡在裏至軍政不修士卒愁怨曰主將刻剥士卒以為苞苴陞轉階級皆有成價上曰却不聞此果有此豈可不理会卿可仔細採探却來説末後辭云照對江西係是盜賊刑獄浩繁去處乆闕正官臣今迤邐前去之任不知有何處分上曰卿自詳練不在多囑〇行狀十五年促奏事又以疾辭不許遂行又以疾請奉祠者再淮罷相遂力疾入奏是行也有要之於路以正心誠意為上所厭聞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生平所學只有此四字豈可囘互而欺吾君乎及奏上未嘗不稱善曰乆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勞卿州縣本傳時曽覿己死王忭亦遂獨内侍甘昇尚在熹力以為言上曰昇乃德夀所薦為其有才耳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〇文集戊申延和奏劄一奏劄二奏劄三奏劄四奏劄五]
癸酉除兵部郎官以足疾在告請祠乙亥詔依舊職名江西提刑
[文集辭免江西提刑狀二云特蒙聖恩除熹兵部郎官熹以未能即日拜命供職即具申朝廷給假將理是晚忽有吏人抱印前來令熹交割熹以未曽供職不敢收領嘗具公狀劄子囘申本部俟病愈赴部供職而次日傳聞長貳己有劾章熹不敢自辨即具狀請祠囘避復蒙聖慈曲賜全护使得仍舊持節江西本傳翼日除兵部郎官以足疾丐祠本部侍郎林栗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劾熹本無學術徒竊程頤張載緒餘謂之道學所至輒攜門生數十人妄希孔孟歷聘之風邀索高價不肯供職其偽不可掩上曰林栗言似過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强登對上曰朕亦見其跛曳左補闕薛叔似亦奏援熹乃令依舊職江西提刑行狀除兵部郎官以足疾丐祠未供職本部侍郎林栗前數日與先生論易西銘不合至是遣部吏抱印迫以供職先生以疾告遂疏先生欺慢時上意方嚮先生欲易以他部郎時相竟請授以前江西之命仍舊職名又令吏部給還改官以後不曽陳乞磨勘蓋先生改職既出特恩其後累任祠官無績可考以故不曽乞磨勘者十有四年]
在道辭免新任有旨趣之任秋七月復以足疾辭并請祠磨勘轉朝奉郎除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八月辭轉官辭職名皆不允遂拜命
[年譜先生行且辭曰論者謂臣事君無禮為人臣子有此名罪當誅戮豈可復任外臺耳目之寄上覽之諭宰執曰林栗章初未降出何得外廷喧播或對以栗在漏舍宣言章疏人人知之上不悦太常博士葉適上疏與栗辨謂其言無一實者謂之道學一語無實尤甚往日王淮表裏臺諫隂廢正人蓋用此術詔朱熹力疾入對奏劄皆論新任職事朕亦諒其誠復從所請可疾速之任先生固辭足疾不任起發復請祠会胡晉臣除侍御史首論栗執拗不通狠愎自用黨同伐異之論乃起於論思獻納之臣無事而指學者為黨最人之所惡聞所謂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耳乃出栗知泉州而先生亦除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時廟堂知上眷厚憚先生復入故為兩罷之策焉〇告詞云朕惟廉節不立風俗未淳思得難進易退之士表而用之庶几幡然變其舊習爾之學術逺有淵源其為操行養之乆矣志在憂時曽未得一日立於朝比以部刺史入奏便殿朕嘉其讜論留置郎曹蓋將進諸清要之地遽以疾諗祈反初服既勉從於素志復更請於真祠夫指麾何意於去來仕止不形於喜愠此古之清達之士也朕察爾誠是用陞職二等聽食優閒之禄身雖在外亦有補於風化淳熙十五年八月某日中書舍人鄭僑行詞〇文集辭免江西提刑狀二狀三〇辭免磨勘轉官狀〇辭免直寳文閣狀]
九月復召辭
[行狀未踰月再召時廟堂知上眷厚憚先生復入故為兩罷之策上悟復召先生受職名辭召命以為遷官進職皆為許其閒退方竊難進易退之褒復為彈冠結綬之計則其為世觀笑不但往來屑屑之譏]
冬十月趣入對十一月復辭遂上封事
[行狀又促召初先生入奏事迫於疾作嘗面奏以為口陳之説有所未盡乞具封事以聞至是再辭遂併具封事投匭以進文集戊申封事云十一月一日朝奉郎直寳文閣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臣朱熹謹齋沐具疏昩死再拜獻於皇帝陛下臣猥以庸陋蒙被聖知有年於此矣而兩嵗以來受恩稠疊有加於前顧視輩流無與為比其為感激之深固有言所不能諭者然竊惟念狂妄之言抵觸忌諱雖蒙聽納不以為罪而伏俟數月未見其有畧施行者臣誠不自知求所以堪陛下非常之恩者而未知所出也以是慚懼乆不自安不意陛下又欲召而見之臣愚於此仰窺聖意尤不識其果何謂也以為欲聽其計策則言已陳而不可用以為欲加之恩意則寵既厚而無以加二者之間未有所當此臣之所以徘徊前却懇扣辭避而不能已也然而陛下猶未之許則臣又重思之前日進對之時口陳之説迫於疾作而猶有未盡言者蓋嘗請以封事上聞而乆未敢進豈非陛下偶垂記憶而欲卒聞之乎抑其别有以乎臣不得而知也然君父之命至於再下而為臣子者堅臥於家則臣於此實有所未安者其所深慮獨恐進見之後所言終不可用而又徒竊誤寵如前之為則臣之辭受將有所甚難處而終得罪者是以輒因前請而悉其所言以獻以為雖使得至陛下之前所言不過如此伏惟聖慈幸賜觀省若以其言為是而次第行之則臣之志願千萬滿足退伏巖穴死無所憾萬一聖意必欲其來則臣亦不過求一望見清光而後懇請以歸而已若見其言果無可取則是臣所學之陋他無所有政使冒進陛下亦將何所用之不若因其懇請而許其歸休猶足以兩有所全也又况陛下之庭侍從之列方有造為飛語以中害善良唱為横議以脅持上下其巧謀隂計又有甚於前日之不思而妄發者陛下無為使臣輕犯其鋒而復蹈己覆之轍也蓋臣竊觀今日天下之勢如人之有重病内自心腹外達四肢蓋無一毛一髮不受病者雖於起居飲食未至有妨然其危迫之證深於醫者固己望之而走矣是必得如盧扁華佗之輩授以神丹妙劑為之湔腸滌胃以去病根然後可以幸於安全如其不然則病日益深而病者不覺其可寒心殆非俗醫常藥之所能及也故臣前日之奏輒引藥不瞑眩厥疾不瘳之語意蓋為此而其言有未盡也然天下之事所當言者不勝其衆顧其序有未及者臣不暇言且獨以天下之大本與今日之急務深為陛下言之蓋天下之大本者陛下之心也今日之急務則輔翼太子選任大臣振舉綱維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六者是也臣請昧死而悉陳之惟陛下之留聽焉臣之輒以陛下之心為天下之大本者何也天下之事千變萬化其端無窮而無一不本於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則天下之事無一不出於正人主之心不正則天下之事無一得由於正蓋不惟其賞之所勸刑之所威各隨所向勢有不能已者而其觀感之間風動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宮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窺者而其符騐之著於外者常若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而不可掩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孔子所以有克已復禮之云皆所以正吾此心而為天下萬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則視明聽聰周旋中禮而身無不正是以所行無過不及而能執其中雖以天下之大而無一人不歸吾之仁者然邪正之驗著於外者莫先於家人而次及於左右然後有以達於朝廷而及於天下焉若宫闈之内端莊齊肅后妃有闗雎之德後宫無盛色之譏貫魚順序而無一人敢恃恩私以亂典常納賄賂而行請謁此則家之正也退朝之後從容燕息貴戚近臣攜僕奄尹陪侍左右各恭其職而上憚不惡之嚴下謹戴盆之戒無一人敢通内外竊威福招權市寵以紊朝政此則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徹朝廷二者之間洞然無有毫髮私邪之間然後發號施令羣聽不疑進賢退姦衆志咸服紀綱得以振而無侵撓之患政事得以修而無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軍萬民無敢不出於正而治道畢也心一不正則是數者固無從而得其正是數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則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聖王兢兢業業持守此心雖在紛華波動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淵谷未嘗敢有須臾之怠然猶恐其隱微之間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師保之官以自開明列諫諍之職以自規正而凡其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財賄與夫宦官宫妾之政無一不領於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後一動一靜無不制以有司之法而無纖芥之隙瞬息之頃得以隱其毫髮之私蓋雖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廟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著精粹純白無少瑕翳而其遺風餘烈猶可以為後世法程也陛下試以是而思之吾之所以精一克復而持守其心者果嘗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齊家而正其左右者果嘗有如此之效乎宫省事禁臣固有不得而知者然不見其形而視其影不覩其内而占其外則爵賞之濫貨賂之流閭巷竊言乆已不勝其籍籍矣臣竊以是窺之則陛下之所以修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聖王也至於左右便嬖之私恩遇過當往者淵覿説抃之徒勢熖熏灼傾動一時今已無可言矣獨有前日臣所面奏者雖蒙聖慈委曲開譬然臣之愚終竊以為此輩但當使之守門傳命供掃除之役不當假借崇長使得逞邪媚作淫巧於内以蕩上心立門庭招權勢於外以累聖政而其有才無才有罪無罪自不當論况其有才適所以為姦有罪而不可復用乎且如向來主管喪事欽奉几筵之命逺近傳聞無不竊笑臣不知國史書之野史記之播於外國傳於後世且以陛下為何如主也縱有曲折如前日所以諭臣者陛下亦安能家置一喙而人曉之耶刑餘小醜不比人類顧乃熒惑聖心虧損聖德以至此極而公卿大臣拱手熟視無一言以救其失臣之痛心始者惟在於此比至都城則又知此曹之用事者非獨此人而侍從之臣蓋己有出其門者至其納財之塗則又不於士大夫而專於將帥臣於前日亦嘗輒以面奏而陛下諭臣以為誠當深察而痛懲之矣退而始聞陛下比於環列之尹已嘗有所易置乃知陛下固已深察其弊而無所待於人言然猶未能明正其罪而反寵以崇資巨鎮使即便安此曹無知何所忌憚况中外將帥其不為此者無几陛下亦未能推其類而悉去之也非陛下竭生靈之膏血以奉軍旅之費本非得已而為軍士者顧乃未嘗得一温飽甚者採薪織屨掇拾糞壤以度朝夕其又甚者至使妻女盛塗澤倚市門以求食也怨詈謗讟悖逆絶理至有不可聞者一有緩急不知陛下何所倚仗是皆為將帥者巧為名色頭会箕斂隂奪取其糧賜以自封殖而行貨賂於近習以圖進用彼此既厭足矣然後時以薄少號為羡餘隂奉燕私之費以嫁士卒怨怒之毒於陛下且幸陛下一受其獻則後日雖知其罪而不得復有所問也出入禁闥腹心之臣外交將帥共為欺蔽以至於此豈有一毫愛戴陛下之心哉而陛下不悟反寵暱之以是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議其制置之得失給諫不得論其除授之是非以此而觀則陛下所以正其左右未能及古之聖王又明矣且私之得名何為也哉據己分之所獨有而不得以通乎其外之稱也故自匹夫而言則以一家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鄉自鄉人而言則以一鄉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國自諸侯而言則以一國為私而不得以通乎天下至於天子則際天之所覆極地之所載莫非已分之所有而無外之不通矣又何以私為哉今以不能勝其一念之邪而至於有私心以不能正其家人近習之故而至於有私人以私心用私人則不能無私費於是内損經費之入外納羨餘之獻而至於有私財陛下上為皇天之所子全付所覆使其無有私而不公之處其所以與我者亦不細矣乃不能充其大而自為割裂以狹小之使天下萬事之弊莫不由此而出是豈不可惜也哉若以時勢之利害言之則天下之勢合則彊分則弱故諸葛亮之告其君曰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當是之時昭烈父子以區區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規取中原以興漢室以亮忠智為之深謀而其策不過如此可謂深知時務之要而暗合乎先王之法矣夫以蜀之小而於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兩國然則是將以梁益之半圖吳魏之全又且内小人而外君子廢法令而保姦回使内之所出者自有以賊乎外公之所立者常不足以勝乎私則是此兩國者又自相攻而其内之私者常勝外之公者常負也外有鄰敵之虞内有隂邪之寇日夜來攻而不置為國家者亦己危矣夫以義理言之既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則今日之事如不蚤正臣恐陛下之心雖勞於求賢而一有所妨乎此則賢人必不得用而所用者皆庸繆憸巧之人雖勤於立政而一有所礙乎此則善政必不得立而所行者皆阿私苟且之政日往月來養成禍本而貽燕之謀未逺輔相之職不修紀綱壊於上風俗壊於下民愁兵怨國勢日卑一旦猝有不虞臣竊寒心不知陛下何以善其後也然則臣之所謂天下大本惟在陛下之一心者可不汲汲皇皇而求有以正之哉至於輔翼太子之説則臣前日所謂數世之仁者蓋以微發其端而未敢索言之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輔翼之不可不謹見於保傅傳者詳矣陛下聖學高明洞貫古今宜不待臣言而喻然臣嘗竊怪陛下所以調护東宮者何其疎畧之甚也由前所論而觀之豈非所以自治者猶未免於疎畧因是亦以是為當然而不之慮耶夫自王十朋陳良翰之後宫寮之選號為得人而能稱其職者蓋己鮮矣而又時使邪佞儇薄闒冗庸妄之輩或得參錯於其間所謂講讀聞亦姑以應文備數而未聞其有箴規之效至於從容朝夕陪侍遊燕者又不過使臣宦者數輩而己皇太子睿性夙成閲理乆熟雖若無待於輔導然人心難保氣習易汙習於正則正習於邪則邪此古之聖王教世子者所以必選端方正直道術博聞之士與之居處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蓋常謹之於微不待其有過而後規也今三代之制雖不可考且以唐之六典論之東宮之官師傅賔客既職輔導而詹事府兩春坊實擬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領之其選甚重今則師傅賔客既不復置而詹事庶子有名無實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輕且亵之甚耶夫立太子而不置師傅賔客則無以發其隆師親友尊德樂義之心獨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則無以防其戲慢媟狎竒衺雜進之害此已非細事矣至於皇孫德性未定聞見未廣又非皇太子之比則其保養之具尤不可以不嚴而今日之官屬尤不備責任尤不專豈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謂宜深詔大臣討論前代典故東宮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師傅賔客之官使與朝夕遊處罷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復其職宮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於此而後通焉又置贊善大夫擬諫官以箴闕失王府則宜稍放六典親王之制置賔友咨議以司訓導置長史司馬以總衆職妙選耆德不雜他材皆置正員不為兼職明其職掌以責功效則其官屬已略備矣陛下又當以時召之使侍燕遊從容啓迪凡古先聖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與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傾倒羅列悉以告之則聖子神孫皆將有以得乎陛下心傳之妙而宗社之安統業之固可以埀於永乆而無窮矣此今日急務之一也至於選任大臣之説則臣前所謂勞於求賢而賢人不得用者蓋已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剛明公正之人而後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竊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間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於法度若用剛明公正之人以為輔相則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選掄之際常先排擯此等置之度外而後取凡疲懦軟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於其中得其至庸極陋決可保其不至於有所妨者然後舉而加之於位是以除書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顯而中外己逆知其決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剛断畧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輔者未嘗有如汲黯魏徴之比顧嘗反得如秦檜晚年之執政臺諫者而用之彼以人臣竊國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發其姦也故專取此流以塞賢路蔽主心乃其勢之不得已者陛下尊居宸極威福自已亦何賴於此輩而乃與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聰明自壊其綱紀而使天下受其弊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選之不得而精選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則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輕夫以至庸之材當至輕之任則雖名為大臣而其實不過供給唯諾奉行文書以求不失其窠坐資級如吏卒之為而已求其有以輔聖德修朝政而振紀綱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則惟有作姦欺植黨與納貨賂以濁亂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餘年而後敗露以去然其列布於後以希次補者又已不過此等人矣蓋自其為臺諫為侍從而其選已如此其後又擇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則亦無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賢材而屬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無所害於吾之私而己夫豈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於此哉陛下試反是心以求之則庶几乎得之矣蓋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適吾意而求其能輔吾德不憂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為燕私近習一時之計而為宗社生靈萬世無窮之計陛下誠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猶曰不得其人則臣不信也此今日急務之二也至於振肅紀綱變化風俗之説則臣前所謂勤於立政而善政卒不得立者亦己發其端矣夫以陛下之心憂勤願治不為不至豈不欲夫綱維之振風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間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雜進刑賞不分士夫之間志趣卑汚廉恥廢壊顧猶以為事理之當然而不思有以振厲矯革之也蓋明於内然後有以齊乎外無之已而後可以非諸人今宮省之間禁宻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顧乃得以窟穴盤據於其間而陛下目見耳聞無非不公不正之事則其所以熏蒸銷鑠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惡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勝言者矣及其作姦犯法則陛下又未能深割私愛而付諸外廷之議論以有司之法是以紀綱不能無所撓敗而所以施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究切之且如頃年方伯連帥嘗有以贓汚不法聞者矣鞫治未竟而已有與郡之命及臺臣有言則遂與之祠禄而理為自陳至於其所藏匿作過之人則又不復逮捕付獄名為降官而實以解散其事此雖宰相曲庛鄉黨以欺陛下然臣竊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者意必以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則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間顔情稔熟則其勢不得不少容之且以為雖或如此亦未至甚害於事而不知其敗壊綱紀使中外聞之腹非巷議皆有輕侮朝廷之心姦贓之吏則皆鼓舞相賀不復畏陛下之法令則亦非細故也又如廷臣爭議配享其間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則兩無所問而并去之監司挾私以誣郡守則不問其曲直而兩皆罷免監司使酒以凌郡守亦不問其曲直而兩皆與祠宰相植黨營私孤負任使則曲加保全而使之去臺諫懐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問也其有初自小官擢為臺諫三四年間趨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則年除嵗遷至極其選一日論及一二武臣罪惡則便斥為郡守而不與職名從臣近典東畿逺帥西蜀一遭飛語則體究具析無所不至及究析來上而所聞不實則言之者晏然一無所訶山陵諸使鬻賣辟闕煩擾吏民御史有言亦無行遣而或反得超遷御史言及畿漕則名補卿列而實奪之權其所言者則雖量加削而繼以進用從班之中賢否尤雜至有終嵗緘黙不聞一言以禆聖聽者顧亦墮羣逐隊排連儹補其桀黠者乃敢造飛語立横議如臣前所陳者而宰相畏其凶焰反撓公議而從之臺諫亦不敢以聞於陛下而請其罪陛下視此綱紀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振肅之耶綱紀不振於上是以風俗頽弊於下蓋其為患之日乆矣而浙中為尤甚大率習為軟美之態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為得計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則千塗萬轍經營計較必得而後已甚者以金珠為脯醢以契劵為詩文宰相可啗則啗宰相近習可通則通近習惟得之求無復亷恥父詔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術而不復知有忠義名節之可貴其俗已成之後則雖賢人君子亦不免習於其説一有剛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間則羣譏衆排指為道學之人而加以矯激之罪上惑聖聰下鼓流俗蓋自朝廷之上以及閭里之間十數年來以此二字禁錮天下之賢人君子復如崇宣之間所謂元祐學術者排擯詆辱必使無所容措其身而後已嗚呼此豈治世之事而尚復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誦言於衆以為陛下嘗謂今日天下幸無變故雖有仗節死義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為識者之憂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仗節死義之士當平居無事之時誠若無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蓋以如此之人臨患難而能外死生則其在平世必能輕爵禄臨患難而能盡忠節則其在平世必能不詭隨平日無事之時得而用之則君心正於上風俗美於下足以逆折姦萌潛消禍本自然不至真有仗節死義之事非謂必知後日當有變故而預蓄此人以擬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寧便謂此等人材必無所用而專取一種無道理無學識重爵禄輕名義之人以為不務矯激而尊寵之是以綱紀日壊風俗日偷非常之禍伏於冥冥之中而一旦發於意慮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無一人可同患難然後前日擯棄留落之人始復不幸而著其忠義之節以天寳之亂觀之其將相貴戚近幸之臣皆已頓顙賊庭而起兵討賊卒至於殺身湛族而不悔如巡逺杲卿之流則逺方下邑人主不識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巡等而用之豈不能銷患於未萌巡等早見用於明皇又何至真為仗節死義之舉哉商鑒不逺在夏后之世此識者所以深憂於或者之言也雖以臣知陛下聖學高明識慮深逺決然不至有此議論然每念小人敢託聖訓以蓋其姦而其為害至於足以深沮天下忠臣義士之氣則亦未嘗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識者之慮為過計之憂也陛下視此風俗為如何可不反求諸身而亟有以變革之耶此今日急務之三四也至於愛養民力修明軍政之説則民力之未裕生於私心之未克而宰相臺諫失職也軍政之未修生於私心之未克而近習得以謀帥也是數説者臣皆已極陳於前矣今請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聞虞允文之為相也盡取版曹嵗入窠名之必可指擬者號為嵗終羡餘之數而輸之内帑顧以其有名無實積累掛欠空載簿籍不可催理者撥還版曹其為説曰内帑之積將以備他日用兵進取不時之須而版曹目今經費已自不失嵗入之數聽其言誠甘且美矣然自是以來二十餘年内帑嵗入不知几何而認為私貯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勾考其在亡其日銷月耗以奉燕私之費者蓋不知其几何矣而曷嘗聞其能用此錢以易敵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徒使版曹經費闕乏日甚督趣日峻以至廢去祖宗以來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為限以為未足則又造為比較監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誘脅之不復問其政教設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剥民奉上者為賢於是中外承風競為苛急監司明諭州郡郡守明諭屬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務催督財賦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無名之賦如和買折帛科罰月樁之屬尚未論也其次則陛下所用之宰相不能擇中外大吏而惟徇私情之厚薄所用之臺諫不能公行糾劾而惟快已意之愛憎是以監司郡守多不得人而其賢者或反以舉職業忤臺諫而遭斥逐也至於監司太多而事權不歸於一銓法雖宻而縣令未嘗擇人則乂其法之有未善者然其本正則此等不難區處其本未正則雖或舉此臣恐未見其益而反有害也又嘗即夫軍政之不修而推之則臣聞日者諸將之求進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財然後以此自結於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達於陛下之貴將貴將得其姓名即以付之軍中使自什伍以上節次保明稱其材武堪任將帥然後具為奏牘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見其等級推先案牘具備則誠以為公薦而可以得人矣而豈知其論價輸錢已若晚唐之債帥哉只此一事有耳者無不聞有口者無不道然以其門户幽深蹤跡詭秘故無路得以窺其交通之實狀是以雖或言之而陛下終不信也夫將者三軍之司命而其選置之方乖剌如此則彼智勇材畧之人其孰肯抑心下首於宦官宮妾之門而陛下之所得以為將帥者皆庸夫走卒固不知兵謀師律之為何事而惟尅剥之是先交結之是圖矣陛下不知其然而猶望其修明軍政激勸士卒以彊國勢豈不悞哉然將帥之不得人非獨兵卒之受其弊也推其為害之極則又有以及乎民者蓋將帥得人則尺籍嚴而儲蓄羡屯田立而漕運省今為將帥者如此則固無望其肯核軍實而豐儲蓄矣至於屯田則彼自營者尤所不願故朝廷不免為之别置使者以典治之而兵屯之衆資其撥遣則又不免使參其務然聞其占护軍人不肯募其願耕者以行而彊其不能者以往至屯則偃蹇不耕而反為民田之害使者文吏其力蓋有所不能制者是以陛下欲為之切而乆不得成也屯田不立漕運煩費諸州苗米至或盡數起發而無以供州兵之食則加耗斛面之弊紛紛而起而民益困矣又凡和買折帛科罰月樁之類往往亦為供軍之故而不可除若屯田立而所資於諸路者減則此屬庶乎其皆可禁矣今乃不然則是置將之不善而害足以及民也凡此數者根株深固枝條廣濶若不可以朝變而夕除者然究其本則亦在乎陛下之反諸身耳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出私帑以歸版曹矣版曹不至甚闕必能復破分之法除殿最之科以寛州縣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擇宰相以選牧守矣擇臺諫以公刺舉矣聖心誠無不正則必能嚴宦官兵將交通之禁而以選將屬宰相矣宰相誠得其人則必能為陛下擇將帥以作士氣計軍實廣屯田以省漕運矣上自朝廷下達州縣治民典軍之官既皆得人然後明詔宰相議省監司之員而精其選重其責又詔銓曹使以縣之劇易分為等差而常切詢訪天下之官吏能為縣者不拘薦舉之有無不限資格之高下而籍其姓名使以次補最劇之縣果有治績則優而進之不勝其任則絀而退之凡州縣之間無名非理之供横斂巧取之政其泰甚而可去者可以漸去而民力庶乎其可寛矣至於屯田之利則以臣愚見當使大將募軍士使者招游民各自為屯不相牽制其給授課督賞罰政令各從本司自為區處軍中自有將校可使不須别置官吏使者則聽其辟置官屬三五人指使一二十人以備使令又擇從官通知兵農之務兼得軍民之情者一員為屯田使總治兩司之政而通其奏請趣其應副又以嵗時按行察其勤惰之實以行誅賞如此則兩屯心競各務其功田事可成漕運可省而諸路無名非理之供横斂巧取之政前日有所不獲己而未可盡去者今亦可以悉禁民力庶乎其益裕矣此今日急務之五六也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其本在於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間則雖欲憊精勞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將徒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於不可為矣故所謂天下之大本者又急務之最急而尤不可以少緩者惟陛下深留聖意而亟圖之使大本誠正急務誠修而治效不進國勢不彊中原不復仇敵不滅則臣請伏鈇鉞之誅以謝陛下陛下雖欲赦之臣亦不敢承也然又竊聞之今日士夫之論其與臣不同者非一及究其實則皆所謂似是而非者也蓋其樂因循之無事者則曰陛下之年寖高而天下亦幸無事年寖高則血氣不能不衰天下無事則不宜更為庸人所擾其欲奮厲而有為者則又曰祖宗之積憤不可以不攄中原之故疆不可以不復以此為務則聖心不待勸勉而自彊舍此不圖則雖欲策厲以有為而無所向望以為標凖亦卒歸於委靡而已凡此二説亦皆有理而臣輒皆以為非者蓋樂因循者知聖人之血氣有時而衰而不知聖人之志氣無時而衰也知天下之有事不可以苟安而不知天下無事之尤不可以少怠也况今日之天下又未得為無事乎且以衛武公言之其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以求規諫而作抑戒之詩以自警使人朝夕誦之不離於側此其年豈不甚高而其戒謹恐懼之心豈以是而少衰乎况陛下視武公之年三分未及其二而責任之重地位之高又有十百千萬於武公者臣雖不肖又安敢先處陛下於武公之下而直謂其不能乎且天下之事非艱難多事之可憂而宴安酖毒之可畏政使功成治定無一事之可為尚當朝兢夕惕居安慮危而不可以少怠况今天下雖若未有目前之急然民貧財匱兵惰將驕外有彊暴之寇仇内有愁怨之軍民其他難言之患隱於耳目之所不加思慮之所不接者近在堂奥之間而逺在數千里之外何可勝數追計其前既有未可見之效却顧於後又未有可守之規亦安得遽謂無事而遂以逸豫處之乎其思奮厲者又徒知恢復之不可忘頽墮之不可乆然不知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難保中原之戎宼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難除也誠能先其所難則其易者將不言而自辦不先其難而徒然僥倖於其易則雖朝夕談之不絶於口是亦徒為虛言以快天下之意而已又况此事之失己在隆興之初不合遽然罷兵講和遂使晏安酖毒之害日滋日長而坐薪嘗膽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數年以來綱維解弛釁孽萌生區區東南事猶有不勝慮者何恢復之可圖乎故臣不敢隨例迎合苟為大言以欺陛下而所望者則惟欲陛下先以東南之未治為憂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修政事庶几真實功效可以馴致而不至於别生患害以妨逺圖蓋所謂善易者不言易而真有志於恢復者果不在於撫劍扺掌之間也論者又或以為陛下深於老佛之學而得其識心見性之妙於古先聖王之道蓋有不約而自合者是以不悦於世儒之常談死法而於當世之務則寧以管商一切功利之説為可取今乃以其所厭飫鄙薄者陳之於前亦見其言愈多而愈不合也臣以為此亦似是而非之論非所以進盛德於日新也彼老子浮屠之説固有疑於聖賢者矣然其實不同者則此以性命為真實而彼以性命為空虛也此以為實故所謂寂然不動者萬理粲然於其中而民彛物則無一之不具所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則必順其事必循其法而無一事之或差彼以為空則徒知寂滅為樂而不知其為實理之原徒知應物見形而不知其有真妄之别也是以自吾之説而修之則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而治心修身齊家治國無一事之非理由彼之説則其本末横分中外斷絶雖有所謂朗徹靈通虛靜明妙者而無所救於滅理亂倫之罪顛倒運用之失也故自古為其學者其初無不似有可喜考其終則詖淫邪遁之見鮮有不作而害於政事者是以程顥常闢之曰自謂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言為無不周徧而實外於倫理窮深極微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天下之學自非淺陋固滯則必入於此是謂正路之榛蕪聖門之蔽塞闢之而後可與入道嗚呼此真可謂理到之言惜乎其未有以聞於陛下者使陛下過聽髠徒誑妄之説而以為真有合於聖人之道至分治心治身治人以為三術而以儒者之學為最下則臣竊為陛下憂此心之害於政事而惜此説之布於來今也如或未以臣言為然則聖質不為不高學之不為不乆而所以正心修身以及天下者其效果安在也是豈可不思其所以然者而亟反之哉若夫管商功利之説則又陋矣陛下所以取之者則以既斥儒者之道為常談死法而天下之務日至於前彼浮屠之學又不足以應之是以有味乎彼之言而冀其富國彊兵或有近效耳然自行其説至今几年而國日益貧兵日益弱所謂近效者亦未之見而聖賢所傳生財之道理財之義文武之怒道德之威則固所以為富彊之大而反未有講之者也豈不誤哉今議者徒見老佛之高管商之便而聖賢所傳明善誠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初無新奇可喜之説遂以為常談死法而不足學夫豈知其常談之中自有妙理死法之中自有活法固非老佛管商之陋所能彷彿其萬分也哉伏惟陛下察臣之言以究四説之同異而明辨之則知臣之所言非臣所為之説乃古先聖賢之説非聖賢所為之説乃天經地義自然之理雖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聖顔曾伋軻之賢而有所不能違也則於臣之言與夫論者之説其為取舍從違不終日而決矣抑臣於此又竊有感而自悲焉蓋臣之得事陛下於今二十有七年矣而於其間得見陛下數不過三自其始見於隆興之初固嘗輒以近習為言矣辛丑再見又嘗論之今嵗三見而其所言又不過此臣遐方下土田野之人豈有積怨深怒於此曹而固欲攻之以快已私也哉其所以至於屢進不合而不敢悔者區區之意獨為國家之計而不敢自為身謀其愚亦可見矣然自頃以來嵗月逾邁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復反不惟臣之蒼顔白髮已迫遲暮而竊仰天顔亦覺非昔時矣臣之鄙滯固不能别有忠言奇謀以裨聖聽而陛下日新之盛德亦未能有以使臣釋然而忘其夙昔之憂也則臣於此安得不深有感而重自悲乎身伏衡茅心馳魏闕竊不勝其愛君憂國之誠敢冒萬死刳瀝肺肝以效野人食芹炙背之獻且以自乞其不肖之身焉伏惟陛下哀憐財赦而擇其中則非獨愚臣之幸實宗社生靈之幸臣熹誠惶誠恐昧死再拜謹言〇行狀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己就寢亟起秉燭讀之終篇年譜楊復曰先生當孝宗初政囊封陛對皆陳復讎之義力辨和議之非其後乃置而不論何哉竊觀戊申封事有曰此事之失己在隆興之初不合遽然罷兵講和遂使宴安酖毒之志日滋日長臥薪嘗膽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數年以來綱維懈弛釁孽萌生區區東南事猶有不勝慮者何恢復之可圖乎此所以惓惓獨以天下之大本天下之急務為言也又曰大本誠正急務誠修而治效不進國勢不彊中原不復讎敵不滅臣請伏鈇鉞之誅以此言觀之先生曷嘗忘復讎之義哉但以事不可幸成政必先於自治能如是則復中原滅讎敵之規模己在其中矣]
除主管西太乙宫兼崇政殿説書辭
[行狀時上巳有倦勤之意蓋將以為燕翼之謀先生嘗草奏疏言講學以正心修身以齊家逺便嬖以敬忠直抑私恩以抗公道明義理以絶神姦擇師傅以輔皇儲精選任以明體統振綱紀以厲風俗節財用以固邦本修政事以攘夷狄凡十事欲以為新政之助會執政有指道學為邪氣者力辭新命除袐閣修撰仍奉外祠遂不果上先生當孝宗朝陛對者三上封事者三其初固以講學窮理為出治之大原其後則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復之義其初固以當世急務一二為言其後封事之上則心術宮禁時政風俗披肝瀝膽極其忠鯁蓋所望於君父者愈深而其言愈切故於封事之未有曰日月逾邁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復反不獨臣之蒼顔白髮已迫遲暮而竊仰天顔亦覺非昔時矣忠誠懇惻至今讀者猶為之涕下先生進疏雖切孝宗亦開懐容納武博編摩秘省郎曹之除皆將引以自近守南康持浙東江西之節又知其不可强留而授之至是復有經帷之命先生之盡忠孝宗之受盡言亦不為不遇也然先生進言皆痛詆大臣近習孝宗之眷愈厚而嫉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其身於朝廷之上而孝宗内禪矣〇文集辭免召命狀〇辭免召命奏狀〇辭免崇政殿説書奏狀]
是嵗二月始出太極圖説西銘解義以授學者
[文集題太極西銘解後云始余作太極西銘二解未嘗敢出以示人也近見儒者多議兩書之失或乃未嘗通其文義而妄肆詆訶予竊悼焉因出此解以示學徒使廣其傳庶几讀者由辭以得意而知其未可以輕議也淳熙戊申二月已已晦翁題〇文集答呂士瞻書云程先生云涵養於未發之前則可求中於未發之前則不可此語切當不可移易李先生當日用功未知於此兩句為如何後學未敢輕議但今當只以程先生之語為正〇答方賓王書云延平行狀中語乃是當時所聞其用功之次第今以聖賢之言進修之實驗之恐亦自是其一時入處未免更有商量也〇語錄道夫言羅先生教學者静坐中看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未發作何氣象李先生以為此意不惟於進學有力兼亦是養心之要而遺書有云既思則是己發昔嘗疑其與前所舉有礙細思亦甚紧要不可以不攷直卿曰此問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毫釐體用明白羅先生探索本原洞見道體二者皆有大功於世善觀之則亦並行而不相背矣况羅先生於静坐時觀之乃其思慮未萌虛靈不昧自有以見其氣象則初未害於未發蘇季明以求字為問則求非思慮不可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先生曰雖是如此分解羅先生説終恐做病如明道亦説静坐可以為學謝上蔡亦言多著靜不妨此説終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動時自有静時學者只是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見得世間無處不是道理雖至微至小處亦有道理便以道理處之不可專要去静處求所以伊川説只用敬不用静便説得平也是他經厯多故見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段紛擾人觀之若會静得固好若講學則不可有毫髮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喫也好如要通天下喫便不可〇問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狀云終日危坐以驗夫喜怒哀樂之前氣象為如何而求所謂中者與伊川之説若不相似曰這處是舊日下得語太重今以伊川語格之則其下工夫處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静得極了便自見得是有箇覺處不似别人今終日危坐只是且收斂在此勝如奔馳若一向如此便似坐禪入定〇問延平欲於未發之前觀其氣象此與楊氏體驗於未發之前者異同如何曰這箇亦有些病那體驗字是有箇思量了便是己發若觀時恁著意看便也是己發〇或問延平先生何故驗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而求所謂中曰只是要見氣象陳後之曰持定良乆亦可見未發氣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這裏又差從釋氏去〇或問近見廖子晦言今年見先生問延平先生静坐之説先生頗不以為然不知如何曰這事難説静坐理會道理自不妨只是討要静坐則不可理會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討静坐以省事則不可〇問擇之云先生作延平行狀言黙坐澄心觀四者未發以前氣象此語如何曰先生亦自説有病後復以問先生云學者不須如此]
十六年已酉六十嵗春正月除秘閣修撰依舊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辭職名
[年譜拜祠命辭職名文集辭免秘閣修撰狀一]
二月孝宗内禪光宗即位
甲子序大學章句三月戊申序中庸章句
[年譜二書定著已乆猶時加竄改不輟至是以穩洽於心而始序之又各著或問中庸又有輯畧先生微言大義具見二書序中尤學者所當盡心也〇語録大學是為學綱目先通大學立定綱領其他經皆雜説在裏許通得大學了去看他經方見得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正心誠意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事〇看大學且逐章理会須先讀本文念得次將章句來解本文又將或問來參章句須逐一令記得反復尋究待他浹洽既逐段曉得將來統看温尋過這方始是須是靠他這心若一向靠冩的如何得〇 問大學或問曰且從頭逐句理会到不通處却看章句或問乃注脚之注脚亦不必深理會〇學者且去熟讀大學正文了又仔細看章句或問未要看俟有疑處方可去看〇或問朱敬之有異聞乎曰平常只是在外面聽朋友問答或時裏面亦只説某病痛處得一日教看大學曰我平生精力盡在此書先須通此方可讀書〇説大學啓蒙畢因言某一生只看得這兩件文字透見得前賢所未到處若使天假之年庶几將許多書逐件看得恁地煞有工夫〇問趙書記欲以先生中庸解鋟木如何先生曰公歸時煩説與切不可某為人遲鈍旋見得旋改一年之内改了數遍不可知又自笑云那得箇人如此著述〇解文字下字最難某解書所以未定常常更改者只為無那恰好底字把來看又見不穩當又著改几字所以横渠説命辭為難〇伊川舊日教人先看大學那時未有解説想也看得鶻突而今看註解覺大段分曉了只在仔細去看〇人只説某説大學等不略説使人自致思此大不然人之為學只爭箇肯與不肯耳他若不肯向這裏略亦不解致思他若肯向這一邊自然有味愈詳愈有味〇文集答許順之書云大學之説近日多所更定舊説極陋處不少大抵本領不是只管妄作自誤誤人深為可懼耳〇答呂伯恭書云中庸章句一本上納〇更有詳説一書字多未暇餘俟後便寄去有未安者一一條示為幸大學章句並往亦有詳説後便寄也〇與張敬夫書云大學中庸章句緣此畧修一過再録上呈然覺其間更有合刪處〇答詹帥書云中庸大學舊本己領二書所改尤多中庸序中推本堯舜傳授來歷添入一段甚詳大學格物章中改定用功程度甚明刪去辨論冗説極多舊本直是見得未真也]
夏四月復辭職名許之依舊直寳文閣降詔奬諭
[文集辭免狀云右熹四月凖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秘閣修撰恩命奉聖旨不許辭免仍凖吏部降到告命一道授熹前件職名者誤寵横加乃超三級所有告命不敢祗受年譜詔辭云以為寵卿以爵秩不若全卿名節之為尤美也乃上表謝〇文集辭免秘閣修撰狀二〇謝依所乞仍舊直寳文閣及賜詔書奬諭表]
閏五月更化覃恩轉朝散郎賜緋衣銀魚
秋八月除江南東路轉運副使辭
[年譜詔疾速之任任滿前來奏事先生以江東漕置司建康奄竖守行宮循習至與監司帥守迭為賓主故不敢受以祖鄉田産隶部内辭]
冬十月詔免囘避疾速之任復辭
[文集辭免江東運使狀一狀二]
十一月改知漳州再辭不允始拜命
[行狀改知漳州又再以疾辭不許時光宗初政再被除命遂以紹熙元年之任〇文集辭免知漳州狀〇辭免知漳州劄子]

朱子年譜巻四寶應王懋竑撰
光宗紹熙元年庚戌六十一嵗夏四月二十四日到郡首頒禮教
[年譜臨漳素號道遠比年風俗寖薄先生以民未知禮至有居父母喪而不服衰絰者首下教述古今禮律以開喻之又採古喪葬嫁娶之儀掲以示之命父老解説以訓子弟其俗尤崇尚釋氏之教男女聚僧廬為傳經会女不嫁者私為菴舍以居悉禁之俗為大變時詣學校訓謅諸生如南康時其至郡齋請業問難者接之不倦又擇士之有行義知廉耻者使列學職為諸生倡語錄郡中元自出公牒延郡士黄知錄施允壽石洪慶李唐咨林易簡楊士訓及淳于永嘉徐寓八人入學而張教授與舊職事沮格至是先生下學僚屬又有乞留舊有官學正有司只得守法言者不止先生變色厲詞曰郡守以承守宣化為職不以簿書財計獄訟為事某初到此未知人物賢否風俗厚薄今己九月矣方知得學校底衰遂欲留意學校所以採訪鄉評物論延請黄知錄以其有恬退之節欲得表率諸生又延請前輩士人同為之表率欲使邦人士子識些向背稍知為善之方與一邦之人共趨士君子之域以體朝廷教養作成之意不謂作之無應弄得來沒合殺教授受朝廷之命分教一邦其責任不為不重合當自行規矩而今却容許多無行之人争訟職事人在學枉請官錢都不成學校士人先要識箇廉退之節禮義廉耻是謂四維若寡廉鮮耻雖能文要何用某雖不肖深為諸君耻之〇先生熟聞知錄趙師虙之為人試之政事又得其實遂首舉之其詞曰履行深醇持心明恕聞者莫不心服〇道某在漳州初到時教習諸軍弓射等事皆無一人能之後分許多軍作三番每日輪番入校塲挽弓及等者有賞其不及者留在只管挽射及等則止終不及則罷之兩月之間翕然都会射及上等者亦多後多留刺以填闕額其有老弱不能者並退罷之〇某為守一日詞訴一日著到合是第九日亦詞訟某却罷了此日詞訟明日是休日今日便刷起一旬之内有未了者一齊都要了大抵做官須是自家常閒吏胥常忙方得若自家被文字來叢了討頭不見吏胥便來作弊做官須是立綱紀綱紀既立都自無事]
奏除屬縣上供罷科茶錢及蠲減本州無額經總制錢凡萬餘緡
[奏狀云將諸州縣所認折茶錢罷科荔枝龍眼乾錢抱認豐國監鑄不足鉛本錢七千六十四貫及近年所增經總制無額錢四千七百五十四貫盡與蠲減行狀奏除屬縣無名之賦七百萬減經總制錢四百萬〇文集乞蠲減漳州上供經總制額等錢狀]
條畫經界事宜申諸司
[年譜初先生為同安簿己知經界不行之害及改命臨漳会臣僚有奏請行於泉漳汀三州者詔監司條具利害以聞監司下其事於州先生既至適與初意合即加訪問講求纖悉畢究以至弓量算造之法盡得其説乃具申諸司以經界行否之利害一經界詳畧之利害一又得其必可行之術三將不得行之慮一葢謂田税均則為公私之利否則為害行之詳則足為一定之法行之畧則適滋他日之弊故差官置局打量步畝攅造圖帳三者皆必可行而三者又各為條畫其便宜使之無擾而辦但此法之行貧民下户雖所深喜而豪民猾吏皆所不樂喜之者皆困苦單弱無能之人故雖有懇誠而不能以言自達不樂者皆才力辨智有餘之人故其所懐雖實私意而善為説辭以惑羣聴恐脅上下務以必濟其私而賢士大夫之喜安静厭紛擾者又或不能深察其情而望風沮怯例為不可行之説以助其勢此則誠不能無將不得行之勢也]
詔相度漳州先行經界秋八月上條奏經界狀
[奏狀云准省劄今臣相度漳州先行經界事須至條畫奏聞一推行經界最急之務在於推擇官吏欲乞朝廷先令監司一員主其事使擇一郡守臣汰其昏繆疲輭力不任事者而使郡守察其屬縣令或不能則擇於其任又不能則擇於它官一州不足則取於一路見任不足則取於得替待缺之中皆委守臣踏逐申差只以措置經界為名使之審思熟慮於其始而委任責成於其終事畢之後量加旌賞一經界之法打量一事最費功力而紐折算計之法又人所難曉本州已差人於隣近州縣己行經界去處取会到紹興年中施行事目及募本州舊來有曽經奉行諳曉算法之人選擇官吏將來可委者日逐講究聴候指揮但紹熙年中户部行下打量攢算格式印本未見全文乞照户部根檢謄錄点對行下一圖帳之法始於一保凡山川道路人户田宅頃畝之濶狹水土之髙低當衆共定各得其實其十保合為一都諸都合為一縣則其圖帳但取大界總數而已不必更為諸保諸都之别也今只令役户作草圖草帳而官為置紙顧工以造正圖正帳専委守倅及所差官会計費用若干具申漕憲於本州上供錢内截撥應副則大利可成而民亦不至於煩費矣一紹興經界打量既畢隨畝均産而其産錢不許過郷今恐逐鄉産錢祖額本來已有輕重雖一番打量攢算而未足以革其本來輕重不均之弊欲乞特許産錢過鄉通縣均紐庶幾百里之内輕重齊同實為利便一本州民間田有産田有官田有職田有學田有常平租課田名色不一而其所納税租輕重亦各不同姦民猾吏並緣為姦為今之計盡去此等名字只將見在田土打量步畝一概均産每田一畝隨九等髙下定計産錢幾文而總計一州諸色租税錢米之數却以産錢為母别定等則一例均敷毎産一文納錢若干米只一倉受納錢亦一庫交收却以到官之數照元分數分隶逐旋撥入諸色倉庫除逐年二税造簿之外遇辰戌丑未年逐縣令諸鄉各造一簿開具本郷所管田數四至步畝等第各注某人管業有典賣則云元係某人管業某年典賣某人見今管業却於後項通結逐一開具某人田若干産錢若干使其首尾相照又造合縣都簿一扇類聚諸簿通結逐户田若干畝産錢若干文其有田業散在諸鄉者則併就烟爨地分開排總結并隨秋料税簿送州印押下縣知佐通行収掌人户遇有交易即將契書及兩家砧基照鄉縣簿對行批鑿則版圖一定而民業有經矣一本州更有荒廢寺院田産頗多目今并無僧行住持田土為人侵占失陷税賦不少乞特降指揮許命本州召人實封請買不惟一時田業有歸亦免向後官司税賦因循失陷而又合於韓愈所謂人其人廬其居之意文集與留丞相劄子云恭奉聖旨相度經界利病皆是一郡永久利害而經界尤利害之大者所以不避僭率極意盡言不敢少有顧望前郤首鼠兩端之意退而講究巨細本末不敢不盡規摹措畫葢已什八九成矣鄙意無他葢以本州田税不均隠漏官物動以萬計公私田土皆為豪宗大姓詭名冒占而細民産去税存或更受俵寄之租困苦狼狽無所從出州縣既失經常之入則遂多方擘畫取其所不應取之財以足嵗計如諸縣之科罰州郡之賣鹽是也上下不法莫能相正窮民受害有使人不忍聞者熹自到官葢嘗反復討論欲救其弊而隠實郡計入不支出乃知若不經界實無措手之地所以前此申奏欲得及此秋冬之交早賜行下竊聞廟堂有意施行亦有陽為兩可而隂實力沮之者只今己近冬至更五十日即是新春設使便蒙施行亦無日子可以辦集矣語錄經界即行也安得盡無弊只是十分弊也須革去得九分半所餘者一分半分而已今人却情願受這十分重弊壓在頭上都不管及至纔有一人理会起便去搜剔那一分半分底弊來瑕疵之以為决不可行如被人少却百貫千貫却不管及被人少却百錢千錢便反到要與理会今人都是這般見識而今分明是有箇天下國家無一人肯把做自家物事看〇文集經界申諸司狀〇再申諸司狀〇條奏經界狀]
九月奏劾黄岌罪狀
[奏狀言縣官黄岌怠慢不職専務營私不以國家養兵捕盜為念其土軍月糧不為及時交納致令一寨土兵饑餓狼狽實非細事委是難以存留在任本州遂將黄岌與龍巖縣主簿對移己申尚書省並諸司照会訖欲望聖斷將黄岌重賜施行以為官吏慢令廢職不恤軍民之戒〇文集按黄岌狀]
冬十月以地震及足疾不能赴錫宴自劾仍請祠不允
[行狀会朝論欲行泉漳汀三州經界先生初任同安已知經界不行之害至是訪事宜擇人物以至弓量之法洞見本末遂疏其事上之葢經界法行息争止訟大為民利而占田隠税侵漁貧弱者所不便及具宣徳意榜之通衢則邦人鼓舞而寓公豪石果為異議以沮之遂因地震及足疾不赴錫宴自劾文集與留丞相劄子云九月中州境屢有地震之異未及自劾以聞而舊疾發動遍傳兩足痛楚呻吟不可堪忍以至滿散錫宴之日不得少伸臣子歸美報上之誠〇又所請罷科茶錢無額經總制錢之屬久不蒙開允經界聞亦有陽為兩可而隂力沮之者至於按劾弛慢不虔之吏諸司又不主張甚有已行取勘而無故自引罷者如此使熹寧復更有顔面可臨吏民已具奏牒乞從罷黜而並以此私布腹心於下執事伏惟少賜矜憐復得奉祠則又千萬之幸也]
刋四經四子書于郡
[年譜壬辰奉以告諸先聖各為説繫於後以曉世之學者文集書臨漳所刋四經後易詩書世傳孔安國尚書序言伏生口傳書二十八篇堯典臯陶謨禹貢甘誓湯誓盤庚髙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牧誓洪範金縢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無逸君奭多方立政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孔子壁中書増多二十五篇大禹謨五子之歌胤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上太甲中太甲下咸有一徳説命上説命中説命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武臣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問命分伏生書中四篇為九篇又増多五篇舜典益稷盤庚中盤庚下康王之誥並序一篇合之凡五十九篇及安國作傳遂引序以冠其篇首而定為五十八篇今世所行公私版本是也然漢儒以伏生之書為今文而謂安國之書為古文以今考之則今文多艱澁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錯時失之則先秦古書所引之文皆己如此或者以為紀錄之實語難工而潤色之雅詞易好則暗誦者不應偏得所難而考文者反専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諸序之文或頗與經不合如康誥酒誥梓材之類而安國之序又絶不類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獨諸序之本不先經則賴安國之序而可見故今别定此本一以諸篇本文為經而復合序篇於後使覽者得見聖經之舊而不亂乎諸儒之説又論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讀者姑務沉潛反復乎其所易而不必穿鑿傅会於其所難者云紹熙庚戌十月〇春秋熹之先君子好左氏書毎夕讀之必盡一巻乃就寢故熹自幼未受學時己耳熟焉及長稍從諸先生長者問春秋義例時亦窺其一二大者而終不能有以自信於其心以故未嘗敢輒措一詞於其間而獨於其君臣父子大倫大法之際為有感也近刻易詩書於郡帑易用吕氏本古經傳十二篇而絀詩書之序置之經後以曉當世使得復見古書之舊而不錮於後世諸儒之説顧三禮體大未能緒正獨念春秋大訓聖筆所刋不敢廢塞而河南卲氏皇極經世學又以易詩書春秋為皇帝王覇之書尤不可以不備乃復出左氏經文别為一書以踵三經之後其公榖二經所以異者類多人名地名而非大義之所繫故不能悉具異時有能放吕公之法而為三經之音訓者尚有以成吾之志也哉書臨漳所刋四子後聖人作經以詔後世將使讀者誦其文思其義有以知事理之當然見道義之全體而身力行之以入聖賢之域也其言雖約而天下之故幽明巨細靡不該焉欲求道以入徳者舍此為無所用其心矣然去聖既逺講誦失傳自其象數名物訓詁凡例之間老師宿儒尚有不能知者况於新學小生驟而讀之是亦安能遽有以得其大指要歸也哉故河南程夫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學論語中庸孟子之言然後及乎六經葢其難易逺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亂也故今刻四古經而遂及乎此四書者以先後之且考舊聞為之音訓以便觀者又悉著凡程子之言及於此者附於其後以見讀之之法學者得以覽焉抑嘗妄為中庸雖七篇之所自出然讀者不先於孟子而遽及之則亦非所以為入道之漸也因竊并記於此云紹熙改元臘月〇文集刋四經成告先聖文〇年譜按語錄云某如今方見得聖人一言一字不吾欺只今六十一嵗方理会得恁地又云熹覺得今年方無疑〇某當初講學也豈意到這裏幸而天假之年許多道理在這裏今年頗覺勝似去年去年勝似前年〇先生教人以大學語孟中庸為入道之序而後及諸經以為不先乎大學則無以提綱挈領而盡語孟之精微不參之語孟則無以融会貫通而極中庸之旨趣然不会其極於中庸則又何以建立大本經綸大經而讀天下之書論天下之事哉其於讀書也必使之辨其音釋正其章句玩其辭求其善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難知平心易氣以騐其所自得然為已務實辨别義利毋自欺謹其獨之戒未嘗不三致意焉]
列上釋奠禮儀
[年譜先是南康淮禮部符下政和五禮祭祀儀式其中未有詳備又朝廷編類臣民禮儀鏤板頒降亦恐有未詳備處乞更増修事未施行至是乃復列上釋奠禮儀數事且移書禮官乃得頗為討究則淳熙所鏤之板己不復存後乃得於老吏之家又以議論不一越再嵗始能定議得請施行而主其事者適徙他官遂格不下〇别集申禮部檢狀]
十一月詔先將漳州經界措置施行
[申狀云尚書省十二月二日劄子福建轉運提刑提舉司奏相度到泉漳汀三州經界十一月二十六日降指揮先將漳州措置施行行狀冬有旨先行漳州經界南方春早事己無及明年屬有嗣子之丧再請奉祠其後經界竟報罷語錄問欲行經界本末曰本一官員姓唐上殿論及此尋行下漳泉二州相度本州以為可行而泉州顔尚書操兩可之説致廟堂疑貳却是因黄伯耆再論上如其請即時付出三省宰執奏請又止且行於漳州]
二年辛亥六十二嵗春正月申轉運司經界乞候冬季打量
[申狀云正月九日准省劄十一月降指揮先將漳州經界措置施行熹自去年累次申請欲於秋成之後即便打量東作之前次第了畢目今雖是正月中句然閩南地煖纔及冬春之交民間己是耕犂若於此時施行不惟有妨農務而春月雨水常多原野泥濘恐亦難得應期了畢欲望使司詳酌其宜特賜敷奏許俟七月一日方行差十月一日然後打量文集與留丞相劄子云經界已被漕檄聞命之日己是正初農事方興不容措手己申漕司乞候十月一日打量矣其合預行措置事件則目今不住施行講究令益精審以俟及期而行但此事之行雖細民之所願欲而豪家右族倚勢并兼者惡其害己莫不隂謀詭計思有以動揺未知此八九月之間事體又復何如更願丞相深察其情而以天下至公之理栽之有以終恵此邦之人而不隨於騰口間説之計則如熹等輩尚得以効奔走而徼幸於有成如其不然則當以微罪自劾而歸不敢遊丞相陶鈞之内矣年譜宰相留正泉人也其里黨多以為不可行先生與書再三切言之有旨先行漳州經界而己是春初事己無及二月先生以子喪乞祠去郡冬十月漳州進士吳禹圭訟其擾人詔寢其事而三州經界訖不行]
奏請褒東溪髙公登直節
[年譜髙東溪先生名登漳浦人為古縣令以直言忤秦檜削官徙容州死舊有祠郡學中先生為之記至是奏請於朝昭雪褒贈以旌其直節〇文集與留丞相書云髙古縣特蒙主張得被仁聖漏泉之澤九原忠憤一旦獲伸丞相所以褒顯忠直擯抑姦諛之意不但施之今日周行之間所勸多矣〇文集乞褒錄髙登狀]
二月以嗣子喪請祠
[年譜正月癸酉長子塾卒於婺州報至即以繼體服斬衰丐祠歸治喪葬]
奏薦知龍溪縣翁徳廣
[奏狀言徳廣天資剛直才氣老成不為赫赫可喜之名而有懇懇愛民之實察其施為庶幾乎古之循吏者欲望聖慈特與陞擢差遣以為官吏勤事愛民之勸文集與留丞相書云龍溪亦蒙収召之恩始望葢不及此〇文集薦知龍溪縣翁徳廣狀]
三月復除秘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宫
[行狀屬有嗣子之喪再請奉嗣除秘閣修撰主管南京鴻慶宫語錄先生以喪嫡子丐祠甚堅當路者又以經界一奏先生持之力雖已報行而終以不便己為病幸其有是請也亟啓從之]
夏四月二十九日去郡辭職名
[年譜先生去郡即辭免職名葢上初政嘗申孝宗是命力辭得請己降褒詔難以復受故再辭焉〇先生在臨漳僅及一期以南陬敝陋之俗驟承道徳正大之化始雖有欣然慕而亦有愕然疑譁然毁者越半年後人心方肅然以定僚屬厲志節而不敢恣所欲仕族奉繩檢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慮而不敢行姦豪猾歛蹤而不敢冒法平時習浮屠為傳經禮塔朝岳之会者在在皆為之屏息平時附鬼為妖迎遊於街衢而抄掠於閭巷亦皆相視歛戢不敢輒舉良家子女從空門者各閉精廬或復人道之常四境狗盜之民亦望風奔遁改復生業至是及期正爾安息先生之化而先生行矣豈不深可恨哉〇文集辭免秘閣修撰狀一]
五月歸次建陽寓同繇橋
[文集與留丞相書云以四月二十六日解罷郡事越三日發臨漳五月二十四日遂扺建陽〇答吳伯豐書云此間寓居近市人事應接倍於山問今不復成歸五夫見就此謀卜居己買得人舊屋明年可移目今且架一小書樓更旬月可畢工也]
秋七月復辭職名不允乃拜命
[文集辭免秘閣修撰狀二]
九月除荆湖南路轉運副使辭不允冬十二月復辭以經界不行自劾
[文集辭免湖南運使狀一狀二〇文集與留丞相書云蒙埀諭深以士大夫之朋黨為患此古今之通病誠上之人所當疾也然熹嘗謂朋黨之禍止於縉紳而古之惡朋黨而欲去之者往往至於亡人之國葢不察其賢否忠邪而惟黨之務去則彼小人之巧於自謀者必將有以自葢其迹而君子持其公心直道無所回互往往反為所擠而目以為黨漢唐紹聖之巳事今未逺也熹雖至愚伏讀丞相所賜之書知丞相愛君憂國之心無一言一字不出於至誠惻怛此天下之賢人君子所以相率而願附於下風也而未能不以朋黨為慮熹恐丞相或未深以天下之賢否忠邪為己任是以上之所以告於君者未能使之判然不疑於君子小人之分下之所以行于進退予奪者未能有以服天下之心慰天下之望而隂邪讒賊常若反有侵凌干犯之勢也夫杜門自守孤立無朋者此一介之行也延納賢能黜退姦險合天下之人以濟天下之事者宰相之職也奚必以無黨者為是而有黨者為非耶夫以丞相今日之所處無黨則無黨矣而使小人之道日長君子之道日消天下之慮將有不可勝言者則丞相安得辭其責哉熹不勝愚者之慮願丞相先以分别賢否忠邪為己任其果賢且忠耶則顯然進之惟恐其黨之不衆而無與共圖天下之事也其果姦且邪耶則顯然黜之惟恐其去之不盡而有以害吾用賢之功也不惟不疾君子之為黨而不憚以身為之黨不惟不憚以身為之黨是又將引其君以為黨而不憚也如此則天下之事其庻幾乎前年逐二諌官去年逐一御史近聞又逐一諌官矣上下不交而天下將至於無邦丞相不此之慮而慮士大夫之為黨其亦誤矣〇又與留丞相書云抑又聞之天下事勢有消長賓主之不同以易而言方其復而長也一陽為主於下而五隂莫之能遏及其姤而消也五龍天矯於上而不足以當一隂羸豕蹢躅之孚甚可畏也丞相觀於今日之勢孰為主而方長乎孰為客而方消乎孰能制人而孰為制於人者乎于是焉而汲汲乎以求天下之賢以自助使之更進迭入日陳安危治亂之明戒以開上心排抑隂邪無使主勢小傾而陷入其黨尚恐後時而無及於事不精而未免有失亦何遽至預憂其分别太甚而為異日之患乎〇又與留丞相書云願丞相深觀大易隂陽消長否泰往來之變謹察君子小人之分而公進退之毋為調停之説所誤使忠言日聞聖徳日新而天下之人真享富夀康寧之福朝廷之上真見平平蕩蕩之風則衰病之軀老死邱壑無所憾矣如於忠邪之分察之有未明消長之戒信之有未篤而又以一身利害之私參錯乎其間則今所謂持平者是乃所以深助小人之勢以為君子之病將見彼黨日甚此勢日孤天下之事將有不可為者丞相雖欲奉身而退窮勝事而樂清時亦不得辭後世良史之責矣熹不勝感徳之至輒復冒昧言之伏惟恕其狂妄而采其千慮之一得焉]
是嵗與永嘉陳君舉論學
[年譜先生往嵗聞永嘉陳傅良君舉嘗有詩説以書問之至是遣書來報云來徵詩説年來或與士友言之未嘗落筆愚見欲以雅頌之音簫勺羣慝訓詁章句付之諸生又謂二十年間聞見異同無從就正問欲以書叩之念長者前有長樂之争後有臨川之辨至如永康往還動數千言更相切磋未見其益而學者轉相夸毗浸失本旨葢刻劃太精頗傷簡易矜持已甚反涉吝驕以此益覺書不能宣要須請見究此衷曲耳先生答云嘗謂人之為學若從平實地工循序加功則其目前雖未見日計之益而積累工夫漸見端緒自然不假用意裝点不待用力支撑而聖賢之心義理之實必皆有以見其確然而不可易者至於講論之際心即是口口即是心豈容别生計較依違遷就以為諧俗自便之計耶今人為學既己過髙而傷巧是以其説常至於依違遷就而無所分别葢其胸中未能無纖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獨以避咎之故而後詭於詞也若熹之愚自信己篤向來之辨雖至於遭讒取辱然至於今日此心耿耿猶恨其言之未盡不足以暢彼此之懐合異同之趣而不敢以為悔也不識髙明何以教之惟盡言無隠使得反覆其説千萬幸甚老病幽憂死亡無日念此大事非一人私説一朝淺計而終無面寫之期是以冒致愚悃向風引領不勝馳情文集又與陳君舉書云前書所扣未蒙開示然愚悃之未能盡發於言者亦多毎恨無由得遂傾倒以求鐫切近曹器之來訪乃得為道曲折計其復趨函丈必以布露敢丐髙明少埀采釋其未然者痛掊擊之庶有以得其真是之歸上不失列聖傳授之統下使天下之為道術者得定於一非細事也惟執事圖之語錄君舉得書云更望以雅頌之音消鑠羣慝首章訓詁付之諸生問他如何是雅頌之音今只有雅頌之詞在更沒理会又去那裏討雅頌之音便都只是瞞人又謂某前番不合與林黄中陸子静諸人辨以為相與詰難竟無深益葢刻劃太精頗傷易簡矜持己甚反渉吝驕不知更何如方是深益若孟子之闢楊墨也只得恁地闢他説刻劃太精便只是某不合説得太分曉不似他只恁地含糊他是理会不得被衆人擁從又不肯道我不識又不得不説説又不識所以不肯索性開口道只箇是甚物事又只恁鶻突了又曰他那得似子静子静却是見得箇道理却成一部禪他和禪也識不得〇今永嘉又自説一種學問更沒頭沒尾又不及金溪大抵都説一載〇話終不説破是箇甚麽然皆以道義先覺自處以此傳授君舉到湘中一妆妆盡南軒門人胡季隨亦從之問學某向見季隨固知其不能自立其胸中自空空無主人所以讒聞他人之説便動〇文集答葉正則書云向來相見之日甚淺而荷相與之意甚深中間寓舍并坐移晷觀左右之意若欲有所言者而竟囁嚅不能出口前書疏往來雖復少見鋒穎而亦未能彼此傾倒以求實是之歸但見士子傳誦所著書及答問書尺類多籠罩包藏之語不惟他人所不解意者左右亦自未能曉然於心而無所疑也世哀道微以學為諱上下相狥識見議論日益卑下彼既不足言矣而吾黨之為學者又皆草率茍簡未曽畧識道義規模工夫次第便以己見摶量凑合撰出一般説話髙自標置下視古人及考其實則全是含糊影響之言不敢分明道著實處竊料其心豈無所凝只是已作如此聲勢不可復謂有所不知遂不免一向自瞞强作撑柱只要如此鶻突將去究竟成就得何事業未論後世只今日旁觀便須有人識破未論他人只自家方寸如何得安穏耶如來書所謂在荆州無事看佛書乃知世外瓌竒之説本不能與治道相亂所以參雜辨争亦是讀者不深考爾此殊可駭不謂正則乃作如此語話也中間得君舉書亦深以講究辨切為不然此葢無他只是自家不曽見得親切端的不容有毫釐之差處故作此見耳欲得会面相與劇談庶幾彼此盡情吐露尋一箇是處大家講究到底大開眼看覷大開口説話分明去取直截剖判不須得如此遮前掩後似説不説做三日新婦子模様不亦快哉孟子自許雖行覇王之事而不動其心究其根原乃只在識破詖淫邪遁四種病處今之學者不惟不能識此而其所做家計窠窟乃反在此四種病中便欲將此見識判斷古今議論聖賢豈不誤哉相望千里死亡無日因書聊復一言不識明者以為何如然勿示人恐又起閙無益而有損也〇答項平父書云中間得葉正則書亦方似此依違籠罩而自處甚髙不自知其淺陋殊可憐憫以書告之久不得報恐未必能堪此苦口也〇語録陸子静分明是禪但却成一箇行户尚有箇據處如葉正則説則只是教人都曉不得嘗得一書來言世間有一般魁偉底道理自不亂於三綱五常既説不亂三綱五常又説别是箇魁偉底道理却是箇甚麽物事也是亂道他不説破籠統恁地説以謾人及人理会得來都無效騐時他又説你是未曉到這裏他自也不曉得他之説最誤人世間獃人被他瞞不自知〇葉正則説話只是杜撰看他進巻可知大畧〇葉正則作文論事全不知些著實利害只虛論]
三年壬子六十三嵗春二月有旨趣之任復辭并請補祠秩許之
[年譜詔漳州經界議行己久湖南使節事不相關可疾速之任先生猶以補祠秩為請遂許之〇文集辭免湖南運使狀二]
始築室于建陽之考亭
[年譜先是韋齋嘗過其地愛之書日記曰考亭溪山清邃可以卜居至是卒成韋齋之志遷焉以六月落成而居之〇文集告家廟文云熹罪及不天幼失所怙祇奉遺訓往依諸劉卜葬卜居亦既累嵗時移事改存沒未安乃眷此郷實亦皇考所嘗愛賞而欲卜居之地今既定宅敢伸虔告以妥祖考之靈]
冬十二月除知静江府廣南西路經界安撫使辭
[文集與留丞相劄子云春間蒙恩獲安祠舘感戴葢不勝言今者曽未逾年又叨除目付以一路軍民之寄此葢某官愛惜人材不忍使其終身棄於無用之地故以及此而熹衰病益侵精神益耗自度實難冒受以誤使令之意已具狀辭免欲望鈞慈特與將工令熹終滿今任祠祿之後别聴指揮〇文集辭免知静江府狀一]
是嵗孟子要畧成
[語錄敬之問看要畧見先生所説孟子皆歸之仁義如説信反以後諸處皆然曰是他見得這道理通透見得裏面本來都無别物事只有箇仁義到得説將出都離這箇不得不是要安排如此〇因整要畧謂孟子發明許多道理都盡自此外更無别法思維這箇先從性看看得這箇物事破了然後看入裏面去終不甚費力要知雖有此數十條是古人己説過不得不與他理会到得做工夫時却不用得許多難得勇猛底人直截便做將去〇敬之問要指不取杞柳一章曰此章自分曉無可玩索不用人亦可却是生之謂性一叚難曉説得來反恐鶻突故不編入〇問孟子首章先剖判箇天理人欲令人曉得其托始之意甚明先生所編要畧却是要從源頭説來所以不同曰某向時編此書今看來亦不必只孟子便直恁分曉示人自是好了]
四年癸丑六十四嵗春正月有旨趣之任復辭
[辭免狀二云右熹正月二十三日凖正月七日尚書省劄子以熹辭免知靜江府恩命正月六日奉聖旨不許辭免依己降指揮疾速之任熹前狀所陳委曲詳盡不謂未蒙照察申命益嚴是敢昧死復有陳述伏惟朝廷再為開陳收回誤恩復還舊秩不勝祈懇激切之至〇文集辭免知靜江府狀二]
二月差主管南京鴻慶宫
冬十二月除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撫使辭
[年譜或傳是冬使人自金國回敵問南朝朱先生安在答以見己擢用歸白廟堂遂有是除先生以辭逺就近不為無嫌力辭〇告辭云十國為連師帥是寄矧長沙據湖湘上游賜履甚廣視邦選侯尤難其人以爾學古粹深風節峻特可以為世之師仁心仁聞威惠孚洽可以為世之帥兼是二者往臨藩方聲望所加列城聳服儒先相望士氣方振爾其為朕教之楚俗雖安尚有凋瘵爾其為朕撫之典刑所存奚事多訓時紹熙四年十二月某日中書舍人樓鑰行詞文集與留丞相書云熹迂濶鄙儒多致齟齬相公曽未識其面目乃於秉鈞之初首加拔用到官一年有請必遂如褒贈漳浦髙公減免經總制錢之屬皆前日守臣屢請而不得者是相公於熹知之不為不深而於漳之士民愛之不為不厚矣至於經界一事乃獨屢上而不報至其甚不得己而陽許之則又多為疑貳之言以來讒賊之口曽不一年而卒罷之則熹於是始疑相公所以知熹者不若其於鄉里小兒之深所以愛夫漳之士民者不如其於瑣瑣姻婭之厚而匹夫之志因以慨然自知其决不可以復入相公之門矣是以湖南廣西再命再辭葢不惟以粗伸己志亦庶幾隂以解謝臨漳千里狼狽失業之民也今相公郊居累月一日來歸復首以不肖之姓名言於上前付以湖南一路之寄聖主以相公之言為重即使出命君相之恩隆厚若此自當黽勉拜命以稱所蒙而熹之私心反復思之終以前事有未能忘者夫宰相以得士為功下士為難而士之所守乃以不自失為貴今相公之得士如此下士如此己為盛美若又能容熹使不自失其所守則是古人所謂人有其寶者亦何必使之回面汚行而為終身之羞哉抑今日之勢天意雖若暫回而恐未固禍機雖若暫息而恐未除事会之來乃有大於漳州之經界者矣願相公深以前事為戒公其心逺其慮毋使天下之士賢於熹者復有所激而不肯出於門墻則熹今日之言猶未為無以報徳也語錄過甲寅年見先生聞朋輩説昨嵗金人問使人云南朝朱先生出處如何歸白廟堂所以得帥長沙之命〇文集辭免知潭州狀一]
五年甲寅六十五嵗春正月復辭二月有旨趣之任
[年譜黄裳為嘉王府翊善自以學不及先生乞召為宫僚王府直講彭龜年亦為大臣言之留正曰正非不知某但其性剛到此不合反為累耳先生方再辭有旨長沙巨屏得賢為重往祇成命毋執謙讓可依己降指揮疾速之任会洞獠侵擾屬郡恐其滋熾遂拜命四月啓行〇文集辭免知潭州狀二]
夏五月五日至鎮
[年譜在途所次老穉攜扶來觀夾道填擁幾不可行長沙士子夙知向學及鄰郡數百里間學子雲集先生誨誘不倦坐席至不能容溢於户外士俗懽動]
洞獠侵擾屬郡遣使諭降之
[年譜猺人蒲來矢出省地作過或薦軍校田昇可用先生召問之以為可招期以某日不俘以來將斬汝昇即以數十輩馳往取文書粗若告身者數通自隨諭以禍福來矢喜聴命遂并其妻子俘以至官給衣冠引赦不誅]
奏劾將官陸景任
[奏狀言潭州東南第八將從事郎陸景任病患尫羸不能行立兵官職事難以倚仗欲乞改與宫觀差遣别選材武前來充職庶幾軍務不致廢弛〇文集奏劾陸景任狀]
祭南軒張公祠
[文集祭張敬夫城南祠文〇祭南軒墓文]
修復嶽麓書院
[委教授牒云本州州學之外復置嶽麓書院本為有志之士求師取友以為優游肄業之地故前帥忠肅劉公特因舊基復創新舘延請故侍講張公先生往來其間使四方來學之士得以傳道授業解惑焉而比年以來師道凌夷講論廢息士氣不振議者惜之當職叨冒假守到官兩月困於簿書未及一往除己請到醴陵黎君貢士充講書職事與學錄鄭貢士同行措置外今議别置額外學生十員以處四方遊學之士其廩給依州學則例更不補試聴候當職考察搜訪徑行撥入凡使為學者知所當務不専在於區區課試之間實非小補牒教授及帖書院照会施行年譜先生窮日之力治郡事甚勞夜則與諸生講論隨問而答畧無倦色多訓以切已務實毋厭卑近而慕髙逺懇惻至到聞者感動〇文集委教授措置嶽麓書院牒]
申請飛虎軍隶本州節制從之
[年譜申教令嚴武偹以飛虎軍人為百姓害郡不能禁且本路别無軍馬惟頼飛虎軍以壯聲勢而乃遥隶襄陽不便遂有是請〇文集乞撥飛虎軍隶湖南安撫司劄子]
六月申乞放歸田里
[年譜時孝宗升遐先生哀慟不能自勝又聞光宗以疾不能執喪中外洶洶益憂懼遂申省乞放歸田里言天下國家所以長久安寧惟賴朝廷三綱五常之教有以建立修明於上然後守藩述職之臣有以禀承宣布於下所以内外相維小大順序雖有彊猾姦宄之人無所逞其志而為亂不然則以一介書生彊而置諸數千百里軍民之上彼亦何所憑恃而能服其衆哉熹雖至愚自知甚審而亦粗嘗竊窺古今治亂安危存亡之變矣誠恐朽鈍之餘不堪今日方面之寄兼以近奉大行夀皇聖帝遺誥攀號不逮迷悶隕絶自覺精力亦難支吾欲望朝廷特賜敷奏放歸田里行狀又草封事極言父子天性不應以小嫌廢彛倫言頗切直会今上即位不果上〇文集乞放歸田里狀]
秋七月光宗内禪寧宗即位召赴行在奏事辭
[宋史寧宗本紀云七月庚午召秘閣修撰知潭州朱熹詣行在年譜寧宗即位趙汝愚首薦先生及陳傅良有旨赴行在奏事先生行且辭先是蜀人黄裳為嘉邸翊善善講説開導上學頓進一日光宗宣諭云嘉王進學皆卿之力裳謝因進曰若欲進徳修業追蹤古先哲王則須尋天下第一人乃可光宗問為誰對曰朱某彭龜年繼為宫僚因講魯莊公不能制其母云母不可制當制其侍御僕從上問此誰之説曰朱某之説自後毎講必問朱某之説云何葢傾心已久故履位之初首加召用〇行狀上在潛邸聞先生名每恨不得先生為本宫講官至是首召奏事〇文集辭免召命狀]
立忠節廟
[年譜東晉王敦之亂湘州刺史譙閔王司馬承起兵討賊不克而死紹興初金人犯順通判潭州事孟彦卿趙民彦督兵迎戰臨陣遇害城陷之日將軍劉玠兵官趙聿之巷戰罵賊不屈而死五人皆以忠節殁於王事而從前未有廟貌乃牒本州於城隍廟内創立祠堂象五人者又考譙王本傳並象其參謀數人立侍左右各立位版記其官職姓名奉祀如法後赴闕奏事特請於朝賜廟額曰忠節〇文集乞潭州譙王等廟額狀]
考正釋奠禮儀行于郡
[年譜先是漳州任内列上釋奠禮儀己條奏得請施行而復格不下至是前太常博士詹元善還為太常少卿始復取往年所被勅命下之本郡吏文重複繁冗幾不可讀且曰屬有大典禮未遑徧下諸州先生以召還奏事行有日矣又苦目病乃力疾躬為鉤校删剔猥雜定為數條以附州案俾移學宫府屬縣且關帥司并下廵内諸州僅畢而行未幾元善補外而奉常亦不復下其書他州矣〇文集書釋奠申明指揮後]
八月赴行在
[年譜先生行至宜春門人劉黻遮道請見曰先生此行上虚心以待敢問其道何先先生曰今日之事非大更改不足以悦天意服人心必有惡衣服菲飲食卑宫室之志而不敢以天子之位為樂然後庶幾積誠盡孝黙通潛格天人和同方可有為其事大其體重以言乎輔贊之功則非吾之所任以言乎啓沃之道則非吾之敢當然天下無不可為之時人主無不可進之善以天子之命召藩臣當不俟駕而往吾知竭吾誠盡吾力耳外此非吾所能預計也]
除焕章閣待制兼侍講再辭不允仍趣前來供職
[宋史寜宗本紀云八月癸已以朱熹為焕章閣待制兼侍講年譜先生辭奏事之命兩旬不報遂東歸道中忽被除命以為超躐不次之除難以祗受乞以舊官奉祠辭者至再且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庶政所宜愛惜名器不可輕以假人若使僥倖之門一開豈可復塞至於博延儒臣專意講學葢將求所以深得親懽者為建極導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綱者為防微慮逺之圖顧問之臣實資輔養用人或謬所係非輕葢先生在道聞南内朝禮尚闕近習己有用事者故預有是言〇告詞云朕初承大統未暇他圖首闢經帷詳延學士眷儒宗之在外頒召節以趣歸徑登從班以重吾道具位朱熹發六經之藴窮百氏之源其在兩朝未為不用至今四海猶謂多竒擢之次對之班處以邇英之列若程頤之在元祐若尹焞之於紹興副吾尊徳樂義之誠究爾正心誠意之説豈惟慰滿於士論且將増益於朕躬非不知政化方行師垣有頼試望之於馮翊不如寘之本朝召賈傅於長沙自當接以前席慰兹渇想望爾遄驅時紹熙五年八月某日黄繇行詞文集奏狀二云臣昨辭召命己被疾速前來供職指揮今兹祈免詔除又奉不允之詔不敢更有留滯見已一面起離信州前路聴候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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