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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学规范原序

仕学规范原序

士大夫多媺天资至错诸行事往往鲜合中道才非不逮微法度也前言往行可效可师佩服弗替如循三尺则幼学壮行焉往而不中节藐前修为易与肆吾意之所向跌宕乖盭漫亡据依幸而龊龊亡闻人犹以不能恕至如得声名处贵显有识将起贤者过之之叹斥规矩以觊全材屏范模而良器是图世固无若事也仰惟熈朝累圣纉承一以姬孔道学造天下士名公硕儒闻风作兴步武相属其大者功烈在天铭立鼎彛诚未易窥测至如问学之囦深操行之端方政事之精醇与夫阴功隐徳竒辞奥论流播简册者皆足以擅称一时诒宪百世镃天资庸檏粗知读书日思放涤膏粱之习以从贤士大夫后是以寤寐前哲采摭旧闻凡言动举措粹然中道可按为法程者悉泒分鳞次萃为巨编以便省阅夫致知必繇学故先之以为学学行之上也故次之以行巳行巳有余斯可推以及人故次之以莅官为政莫如徳故次之以阴徳有徳者必有言故以诗文终焉谓其皆可为终身法遂目之曰仕学规范且析为四十卷庶几口咏心惟趣向弗讹昭然中庸大学之可敬俨乎正人端士之在左右语不云乎过者俯而就不至者跂而及余方用是自警亦愿与同志勉焉淳熈岁丙申四月秦川张镃时可序



仕学规范卷一

(宋)张镃 撰

○为学

司马温公光自成童凛然如成人七岁闻讲左氏春秋大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义自是手不释卷至不知饥渇寒暑年十五书无所不通文词醇深有西汉风

晏元献公殊留守南京范文正公仲淹遭母忧寓居城中晏公请往府学仲淹尝宿学中其教学者皆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夜课诸生读书寝息皆有时刻往往潜至斋舎诇之见先寝者诘之其人绐云适疲倦暂就枕耳仲淹问未就寝时观何书其人亦妄对仲淹即取书问之其人不能对乃罚之出题使诸生作赋必先自为之欲知其难易及所当用意亦使学者准以为法由是四方从学者辐辏其后宋人以文学有声名扵场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

霸州文安县主簿苏洵年二十七岁始大发愤谢其素所往来少年闭户读书为文辞岁余举进士再不中又举茂材异等不中退而叹曰此不足为吾学也悉取所为文数百篇焚之益闭户读书絶笔不为文辞者五六年乃大究六经百家之说以考质古今治乱成败圣贤穷达出处之际得其精粹涵畜充溢抑而不发乆之慨然曰可矣由是下笔顷刻数千言其纵横上下驰骤必造扵深微而后止盖其禀也厚故发之迟志也悫故得之精庆

歴中范希文以资政殿学士判邠州尝语客曰某修学时最为贫窭与刘某同上长白山僧舍惟煑粟米二升作粥一器经宿遂凝以刀为四块早晚取二块断虀十数茎■〈酢上木下〉汁半盂入少盐暖而啖之如此者三年

朱昻侍郎甫弱冠辞亲游学其父给钱二千以为行资径入衡山书院服勤学问孜孜不怠夜则拾桐油子然以诵书三年业成而归复以二千纳于父封识宛然

司封郎中孔延之幼孤自感厉昼耕读书垄上夜燃松眀继之学艺大成乡举进士第一遂中其科

李待制行简家素贫能刻志自学坐石上读六经每至夜分虽寒暑不以少易又聚木叶学书其笔法遒劲聚书至万余卷多手自抄冩人谓之李书楼

石守道学士为举子时寓于南都其固穷苦学世无比者王侍郎渎闻其勤约因会客以盘餐遗之石谢曰甘脆者亦某之愿也但日享之则可若止修一餐则眀日何可继乎朝享膏粱暮厌粗粝人之常情也某所以不敢当赐便以食还王咨重之

祠部郎中强至字几圣少有志节力学问年二十举开封府进士黜于礼部退而叹曰非有司之罪吾术未善耳乃益自刻励读书属文忘昼夜寒暑吴俗喜游嬉请谒公闭门一切谢絶当食不扬匕筯蚊虫■〈口替〉肤不一举手扑之曰是皆害吾学之功后果中上第

范忠宣公纯仁娶天章阁待制王质之女封魏国夫人公既娶为学益笃文正公门下多延贤士如胡瑗孙复石介李遇之徒与公从逰昼夜肄业置灯帐中夜分不寝一举登皇佑元年进士乙科后公贵魏国犹收其帐顶如墨色时以示诸子孙曰尔父少时勤学灯烟迹也

盛文肃公度好学家居惟图书满前每归休未尝释手或劝之少休则曰吾自乐此非以为劳也

卫尉寺丞向纶雅有竒节不妄交自念世禄子弟溺志膏粱之间乃昼夜刻苦于学日诵数千言一记辄不忘

虞部郎中李虚舟家贫无书假本于人必手自抄录夜则弦诵长为辞章颇出流軰【已上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崇政殿说书荥阳吕公希哲尝言后生初学且须理会气象气象好时百事是当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于此焉分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宋景文公杂志】

夫世无师矣学者当师经师经必先求其意意得则心定心定则道纯道纯则充于中者实中充实则发为文辉光施于世者果致三代两汉之学不过此也

学者不谋道乆矣然道固不茀废而圣人之书如日月卓乎其可求茍不为刑祸禄利动其心者则勉之皆可至也【并出庐陵文集】

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伊尹颜渊大贤也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颜渊不迁怒不贰过三月不违仁志伊尹之所志学颜渊之所学过则圣及则贤不及则亦不失于令名【出濓溪通书】

安定胡先生侍讲布衣时与孙眀复石守道同读书泰山攻苦食淡终夜不寝一坐十年不归得家问见上有平安二字即投之涧中不复展读

安定先生自庆歴中教学于苏湖间二十余年束修弟子前后以数千计是时方尚辞赋独湖学以经义及时务为先故学中有经义斋治事斋经义斋者择疏通有器局者居之治事斋者人各治一事又兼一事如边防水利之类故天下谓湖学多秀彦其出而筮仕往往取髙第及为政多适于世用若老于吏事者由讲习有素也【并出胡安定言行录】

程先生曰治经实学也譬诸草木区以别矣道之在经大小逺近髙下精粗森列扵其中譬如日月在上有人不见者一人指之不如众人指之自见也如中庸一卷书自至理便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歴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层之台自下而上者为是人患居常讲习空言无实者盖不自得也为学治经最好茍不自得则尽治五经亦是空言

富贵骄人固不善学问骄人害亦不细

李吁问每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曰古之人耳之扵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此独有理义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乆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言不庄不敬则鄙诈之心生矣貎不庄不敬则怠慢之心生矣

吕与叔尝言患思虑多不能驱除曰此正如破室中御寇东面一人来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后驱逐不暇盖其四面空疎盗固易入无缘作得主定又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实之以水置之水中水何能入来盖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自然无事

志道恳切固是诚意若迫切不中理则反为不诚盖实理中自有缓急不容如是之迫观天地之化乃可知

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于其间然后可以自得但急迫求之只是私己终不足以达道

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颜子仲尼乐处所乐何事

真知与常知异尝见一田夫曽被虎伤有人说虎伤人众莫不惊独田夫色动异于众若虎能伤人虽三尺童子莫不知之然未尝真知真知须如田夫乃是故人知不善而犹为不善是亦未尝真知若真知决不为矣

大学乃孔子遗书须从此学则不差

孟子才髙学之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

凡立言欲涵蓄意思不使知徳者厌无徳者惑

今之学者唯有义理以养其心若威仪辞逊以养其体文章物采以养其目声音以养其耳舞蹈以养其血脉皆所未备

以书传道与口相传■〈日煞〉不相干相见而言因事发眀则并意思一时传了书虽言多其实不尽

今语道则须待要寂灭湛静形使如槁木心使为死灰岂有直做墙壁木石而谓之道所贵乎智周天地万物而不遗又几时要如槁木论心术无如孟子也只谓必有事焉【一本有而勿正三字】今既如槁木死灰则却扵何处有事

须是大其心使开阔譬如为九层之台须大做根脚始得

孟子论四端处则欲扩而充之说约处则博学详说而反说约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剰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徳不孤必有邻到徳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

所务于穷理者非道须尽穷了天下万物之理又不道是穷得一理便到只是要积累多后自然见去

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个翻车流转动摇无须臾停所感万端又如置镜空中无物不入其中有甚定形不学则却都不察及有所学便觉察得

伯淳在澶州日修桥少一长梁曽愽求之民间后因出入见林木之佳者必起计度之心因语以戒学者心不可有一事

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经所以载道也器所以适用也学经而不知道治器而不适用奚益哉

大抵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

凡人纔学便须知着力处既学便须知得力处

人之学不进只是不勇

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次序今之学者却只做一场话说务髙而已常爱杜元凯语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今之学者往往以游夏为小不足学然游夏一言一事却总是实如子路公西赤言志如此圣人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髙如人游心于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

古人为学易自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舞勺舞象有弦歌以养其耳舞干羽以养其气血有礼义以养其心又且急则佩韦缓则佩弦出入闾巷耳目视聴及政事之施如此则非僻之心无自而入今之学者只有义理以养其心

问学何以至有觉悟处曰莫先致知能致知则思一日愈眀一日乆而后有觉也学而无觉则何益矣又奚学为思曰睿睿作圣纔思便睿以至作圣亦是一个思故曰强勉学问则闻见慱而智益眀

士之于学也犹农夫之耕农夫不耕则无所食无所食则不得生士之于学也其可一日舎哉

学者言入乎耳必须着乎心见乎行事如只聴他人言却似说他人事已无所与也

问圣人之经旨如何能穷得曰以理义去推索可也学者先须读论孟穷得论孟自有个要约处以此观他经甚省力论孟如丈尺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某尝语学者必先看论语孟子今人虽善问未必如当时人借使问如当时人圣人所答不过如此今人看论孟之书亦如见孔孟何异

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且如读髙帝一纪便须识得汉家四百年终始治乱当如何是亦学也

先生每读史到一半便掩卷思量料其成败然后却看有不合处又更精思其间多有幸而成不幸而败今人只见成者便以为是败者便以为非不知成者煞有不是败者煞有是底

今人多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専对虽多亦奚以为须是未读诗时授以政不达使四方不能専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须是未读周南召南一似面墙到读了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后又只是这个人便是不曽读也

唐棣初见先生问学如何曰入徳之门无如大学今之学者頼有此一篇书存其它莫如论孟【已上出程氏遗书】

仕学规范卷一



仕学规范卷二

(宋)张镃 撰

○为学

学在知其所有又养其所有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也

学始于不欺闇室

学者有所得不必在谈经论道间当于行事动容周旋中礼得之

学者不学圣人则已欲学之须是熟玩圣人气象不可止于名上理会如是只是讲论文字

张思叔请问其论或太髙伊川不答良乆曰累髙必自下

谢子与伊川别一年往见之伊川曰相别又一年做得甚工夫谢曰也只去个矜字曰何故曰子细检点得来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伊川点头因语在坐同志者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

谢显道云学者先学文鲜有能至道至如愽观泛览亦自为害故眀道先生教余尝曰贤读书谨不要寻行数墨

谢显道习举业已知名往扶沟见眀道先生受学志甚笃眀道一日谓之曰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静坐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已上出程氏外书】

学者所志至大犹恐所得浅况可便志其小茍志其小志在行一节而已若欲行信亦未必能信自古有多少要如仲尼者然未有如仲尼者颜渊学仲尼不幸短命孟子志仲尼亦不如仲尼

要见圣人无如论孟为要论孟二书于学者大足只是须涵泳

闻见之善者谓之学则可谓之道则不可须是自求扵已能寻见义理则自有旨趣自得之则居之安矣

义理之学亦须深沈方有造非浅易轻浮之可得也盖惟深则能通天下之志

为学大益在自能变化气质不尔卒无所发眀不得见圣人之奥故学者先须变化气质

心解则求义自眀不必字字相校譬之目眀者万物纷错于前不足为害若目昏者虽枯木朽株皆足为梗

观书且不宜急迫了意思则都不见须是大体上求之言则指也指则所视者逺矣若只泥文而不求大体则失之是小儿视指之类也常引小儿以手指物示之而不能求物以视焉只视于手及无物则加怒耳

书多阅而好忘者只为理未精耳理精则须记了无去处也仲尼一以贯之盖只着一义理都贯却学者但养心识眀静自然可见死生存亡皆知所从来胷中莹然无疑止此理尔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盖略言之死之事只生是也更无别理

学者不可谓少年自缓便是四十五十二程从十四岁时便锐然欲学圣人今尽及四十未能及颜闵之徒小程可如颜子然恐未如颜子之无我

今人为学如登山麓方其迤逦之时莫不阔步大走及到峭峻之处便止须是要刚决果敢以进

学之不勤者正犹七年之病不蓄三年之艾今之于学加工数年自是享之无穷人多是耻于问人假使今日问于人眀日胜扵人有何不可如是则孔子问于老耼苌弘郯子宾牟贾有甚不得聚天下众人之善者是圣人也岂有得其一端而便胜于圣人也

学不长者无他术惟是与朋友讲治多识前言往行以育其徳

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求新意心中茍有所开眀便札记不思则还塞之矣更须得朋友之助一日间朋友论著则一日间意思差别须日日如此讲论乆则自觉进也

学者只是于义理中求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盖求之则须有所得【已上出横渠理窟】

学者观书每见每知新意则学进矣

有志于学者都更不论气之羙恶只看志如何匹夫不可夺志也惟患学者不能坚勇【已上出横渠语录】

子路无宿诺人告以有过则喜有闻而未能有行惟恐有闻此可谓有勇矣学者之病常在于无勇使之勇焉中庸之极可坐而臻也【出临川集讲说录】

予幼时先君日课令诵文选甚苦其词与字难通也先君因曰我见小宋【即景文公】说手抄文选三过方见佳处汝等安得不诵由是知前辈名公为学大率如此【出麈史】

学者所以求治心也学虽多而心不治安以为学【出涑水迂书】

先生谓马永年曰吾友后生未可遽立议论以褒贬古今盖见闻未广而涉世浅故也且如孔子万世师也方孟僖子且死戒其嗣懿子师孔子时孔子年尚少也又齐景公晏子适鲁问礼时孔子方年三十其后孔子年五十余方歴聘诸国十四年而归鲁时孔子年六十三岁乃始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只数年间了却一生著述盖是时学问成矣涉世深矣故其著述始可为后世法譬如积水扵千仞之源一日决之滔滔汩汩直至于海其源深也若夫潢潦之水乍流乍涸终不能有所至其源浅也古人著书多在暮年盖为此也

先生曰某之北归与东坡同途两舟相衔未尝三日不相见尝记东坡自言少年时与其父并弟同读富郑公使北语录至于说大辽国主云用兵则士马物故国家受其害爵赏日加人臣享其利故凡北朝之臣劝用兵者乃自为计非为北朝计也辽主眀知利害所在故不用兵三人皆叹其言以为眀白而切中事机时老苏谓二子曰古人有此意否东坡对曰严安亦有此意但不如此眀白老苏笑以为然先生又云前辈读书例皆如此故谓之学问必见于用乃可贵不然即腐儒尔武帝时严安上书谏用兵其略云今徇南夷朝夜即深入匈奴燔其龙城议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郑公之言其源出于此【已上出元城语录】

司马温公尝言书不可不成诵或在马上或中夜不寝时咏其文思其义所得多矣

公又云司马文正对宾客无问贤愚长幼悉以疑事问之有草簿数枚常致坐间茍有可取随手记录或对客即书率以为常其书事皆真谨公见时已有三十余簿【出元城谭录】

胡珵问学者所守要道毕竟如何公曰寻常未尝与人言既蒙下问不敢不对学者所守要道亦只是一字更无两字只一勤字尽矣学者能勤则邪僻无自而生中立门人有黄锾者亦见问尝以是告之珵曰甚善甚善只为至诚无息学者诚以为主勤以行之不亦善乎公曰诚是本勤是末求之不已谓之勤纔有间断便不可谓勤也【出南都道护録】

范文正在雎阳掌学有孙秀才者索游上谒文正赠钱一千眀年孙生复道雎阳谒文正又赠十千因问何为汲汲于道路孙生戚然动色曰母老无以养若日得百钱则甘旨足矣文正曰吾观子辞气非乞客也二年仆仆所得几何而废学多矣吾今补子为学职月可得三千以供养子能安于学乎孙生大喜于是授以春秋而孙生笃学不舍昼夜行复修谨文正甚爱之眀年文正去雎阳孙亦辞归后十年闻泰山下有孙眀复先生以春秋教授学者道徳髙迈朝廷召至乃昔日索游孙秀才也【出东轩笔録】

王荆公教元泽求门宾须愽学善士或谓发蒙恐不必然公曰先入者为之主

杨中立云人要为善须先眀善始得

陈并巨中劝学文云凡不可与父兄师友道者不可为也凡不可与父兄师友为者不可道也

吕原眀谓六经药方也史传是人之服药之效也

君子之学贵乎一一则眀眀则有功

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新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唯圣人之道无所进退以其所造者极也【已上出晁氏客语】

忠宪公少年家贫学书无纸庄门前有大石就上学书至晚洗去遇烈日及小雨即张敝伞以自蔽时世间印板书絶少多是手写文字每借人书多得脱落旧书必即录甚详以备检阅盖难再假故也仍必如法缝粘方继得一观其艰苦如此今子弟饱食放逸印书足备尚不能观良可愧耻【出韩庄敏公遗事】

学者纔有些所得便住人多易住唯颜子善学故孔子有见其进未见其止之叹须是百尺竿头更进步始得

今之学须是如饥之须食寒之须衣始得若只欲彼善于此则不得

或问或曰我初学问事必不当人必笑然我未有所得须直情言之若掩藏畏人笑徒自欺耳此言如何曰是也谓同坐诸子曰亦须切记此语【已上出上蔡语录】

仕学规范卷二



仕学规范卷三

(宋)张镃 撰

○为学

语罗仲素云今之学者只为不知为学之方又不知学成要何用此事体大须是曽着力来方知不易夫学者学圣贤之所为也欲为圣贤之所为须是闻圣贤所得之道若只要愽通古今为文章作忠信愿悫不为非义之士而已则古来如此等人不少然以为闻道则不可且如东汉之衰处士逸人与夫名节之士有闻当世者多矣观其作处责之以古圣贤之道则略无毫发髣髴相似何也以彼于道初无所闻故也今时学者平居则曰吾当为古人之所为纔有事到手便措置不得盖其所学以愽通古今为文章或志于忠信愿悫不为非义而不知须是闻道故应如此由是观之学而不闻道犹不学也

语仲素云某常有数句教学者读书之法云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黙会于幽闲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书言象意之表此盖其所为者如此【已上出龟山语录】

康节先公少日游学先祖母李夫人思之恍惚至倒诵佛书康节亟归不复出夫人捐馆康节特毁甚躬自爨以养祖父置家苏门山下康节独筑室于百源之上时李丞之子挺之东方大儒也权共城县令一见康节心相契授以大学康节益自克励三年不设榻昼夜危坐以思写周易一部贴屋壁间日诵数十遍闻汾州任先生者有易学又往质之挺之去为河阳司户曹康节亦从之寓州学贫甚以饮食之油贮灯读书一日有将校自京师出戍者见康节曰谁苦学如秀才者以纸百幅笔十枝为献康节辞而后受每举此语先夫人吾少日艰难如此当为子孙言之

伯温少时因读文中子至使诸葛武侯无死礼乐其有兴乎因着论以谓武侯霸者之佐恐于礼乐未能兴也康节先公见之怒曰汝如武侯犹不可妄论况万万相逺乎以武侯之贤安知不能兴礼乐也后生辄议先贤亦不韪矣伯温自此于先达不敢妄论【已上出邵氏闻见录】

读书须是看圣人用心处自家临事时一一要使

学问虽是要从师然赖朋友相成处甚多师只是开其大端又体貌严重若于从容闲暇之际委曲论难须是朋友便发眀得子细【已上出涪陵记善录】

吕居仁云学问当以孝经论语中庸大学孟子为本熟味详究然后通求之诗书易春秋必有得也既自做得主张则诸子百家长处皆为吾用矣

荥阳吕公尝说杨学士应之乐善少比闻一善言必书而记之荥阳公尝书于壁云惟天子为能备物惟圣人为能备徳应之遽取笔录记之

荥阳公入学时二十一岁矣胡先生实主学与黄右丞安中履邢尚书和叔恕同斋舎时安中二十六岁为斋长和叔十九岁安中方精専读书早辰经书每授五百遍饭后史书可诵者百遍夜读子书每授三百遍每读书危坐不动句句分眀

荥阳公教学者读书须要字字分眀仍每句最下一字尤要声重则记牢

张横渠诗云若知居仁宅先须入礼门温公作横渠哀辞曰教人学虽慱要以礼为先伊川先生云子厚以礼教学者最善先有所据守然则横渠之教以礼为本也

顾公子敦内翰尝语东莱公云学者须习不动心事绪之来每每自试乆乆之间果能不动则必自知曰我不动矣由此观之前辈所以自立非徒然也

陈莹中尝云学者须常自试以观己之力量进否易曰或跃在渊自试也此圣学也

杨应之学士言后生学问聪眀强记不足畏惟思索寻究者为可畏耳

荥阳公尝言所在有乡先生处则一方人自别盖渐染使之然也人岂可以不择乡就士哉

李君行先生尝言学者当以经书论语孟子如秤相似以秤量众说其轻重等者正也其不等者不正也

后生学问且须理会曲礼少仪礼仪等学洒扫应对进退之事及先理会尔雅训诂等文字然后可以语上下学而上达自此脱然有得自然度越诸子也不如此则是躐等犯分陵节终不能成孰先传焉孰后倦焉不可不察也

正献公每时节必问诸生有进益否【已上出吕氏童蒙训】

士大夫学术须正一或不正往往操履皆邪其为利害不止及其一身吁可畏也然士夫孰不自以为正柰何其始辨之不眀讲之不详得其形似执而不化遂为终身之害只如敎小儿自其发蒙时教之以正如曲礼言幼子常视母诳亦此理也汉景帝鼌错教用术数宜其亦不免也

或问独学无友当如何曰读古人书不可作死法看如此则便是益友

善画者于一枝一叶意象思索仅得其似而化工一陶千枝竞发万叶争秀浓纎小大不失毫发其劳逸不同而真伪自分人之所得于心与得于人者万万相逺此可与知者道

或问学者欲正心如何下工曰须眀乎善不然又恐错认【已上出横浦语录】

书犹曲糵学者犹秫稻秫稻必得曲糵则酒醴可成不然虽有秫稻无所用之今所读之书有其文雄深者有其文典雅者有富丽者有俊逸者合是数者杂然列于胷中而咀嚼之犹以曲糵和秫稻也酝酿既乆则凡发于文章形于议论必自然秀絶过人矣故经史之外百家文集不可不观也

学者茍専意时文不知研穷经史则举业之外叩之空空亦可耻矣盖学经所以正吾心观史所以行吾决安可视为不急之务故前辈谓乆不以古今灌溉胷次试引镜自观面目必可憎对人亦语言无味正谓此也

己以为是众以为非己以为非众以为是吾将何从曰学而已矣学而眀乎善则是非不愧于圣人矣否则是非皆私心尔奚择焉

孔门学问非徒载之空言必期见于行事故子贡问孔子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孔子告之以其恕乎子贡行此一语平生铨品之心一旦消殒至谓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仲弓问仁孔子告之以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仲弓行此二句至于可使南面学云学云空言云乎哉

朋友讲习固天下乐事不幸独学则当尚友古人可也故读论语如对孔门圣贤读孟子如对孟子读杜子美诗苏文则又凝神静虑如目击二公如此用心虽生千载之下可以见千载之人矣

君子之学岂志在取一第效一官而已饮食起居皆宰相事业也

文字有眼目处当涵泳之使书味存于胷中则益矣韩子曰沉浸醲郁含英咀华正谓此也

六经之书浩愽而难穷故读易者如无春秋读书者如无诗学者莫若精意语孟语孟中得趣则六经皆可触类而知矣

山谷荅王观复书云所示诗文皆兴寄髙逺但语生硬不谐律吕或词气不逮初造意时此病亦只是读书未精愽尔以此知读书虽贵愽然愽而不精亦无益也

如看唐朝事则若身预其中人主情性如何所命相如何当时在朝士大夫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其处事孰为当孰为否皆令胷次晓然可以口讲而指画则机会圆熟他日临事必过人矣

凡前古可喜可愕之事皆当蓄之扵心以此发之笔下则文章不为空言矣【已上出张横浦日新】

夫理不穷则物情不尽物情不尽则择义不精义不精则用不妙用不妙则不能所居而安居不安则不能乐天不能乐天则不能成其身矣故学必以穷极物理为先也然非身亲之则不能知味

大体既是正好用工近察诸身逺察诸物穷竟万理一以贯之直造寂然不动之地然后能吉凶与民同患为天之所为矣此圣门事业也

尧授舜舜授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微言微妙也危言无常也故孔圣自十五志于学积十五年工夫然后敢以立自许自是而后每积十年工夫而后一进未至纵心所欲不踰矩则犹有人心消磨未莹彻也及至纵心所欲不踰矩方才纯是道心与天无二故中庸称孔圣之徳终以天地之所以为大结之更不称仲尼也今之学道者少有所得则忻然以天地之美为尽在己自以为至足矣就世俗而言之亦可谓之君子论于圣人之门乃是自弃自暴者耳

学者所以学为治也讲之熟则义理眀义理眀则心志定心志定则当其职而行其事无不中节可以济人利物矣反是则其害岂可胜言【已上出五峯遗文】

伊川之学无虚头只要实堛堛地用功践履一节节行到

伊川云敬以直内凡人修学当先以敬为主此盖颜氏克己复礼之说其门庭大率先要躬行耳【已上出蒲氏漫斋録】

仕学规范卷三



仕学规范卷四

(宋)张镃 撰

○行巳

魏侍中仁浦性长厚在显位未尝有骄矜之色接士大夫尤有礼解州刺史郑元昭尝因事谤仁浦仁浦既贵终以徳报之语在元昭传又汉隐帝宠作坊使贾延徽延徽与仁浦为邻尝欲并仁浦之第以广其居屡譛仁浦于隐帝几至不测及周祖入汴或有擒延徽以授仁浦者仁浦谢曰因兵戈而报怨不忍为也周祖闻之称为长者

范鲁公质性卞急好面折人然廉介未尝受四方馈遗自内苑至相位仅三十年所得俸禄多给孤遗闺门之中食不二味故身殁之后家无余财后太祖因讲求辅相谓侍臣曰朕闻范质居第之外不营产业真宰相也【并出太祖朝名臣传】

窦偁太平兴国七年夏以本官知政事先是偁与贾琰在上幕府琰便佞能先意希旨偁常疾之上与诸王宴射琰侍上侧颇称赞徳美词多矫诞偁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媿于心哉坐上失色上亦为之不乐因罢会白太祖出偁泾州至是始大用偁申谢上谓曰汝自揣何以至此偁曰陛下以藩邸之旧出于际会上曰非也乃汝尝面折贾琰赏卿之直耳偁顿首谢

魏咸熈故宰相仁浦之子也性仁孝长者弟咸信任节度使驸马都尉奴仆众多费用益广咸熈所受先人赀财市邸第得缗钱以十七八与弟咸熈裁取一二自给而已累典藩郡所至皆理性寛厚尝一日召僚友宴饮初罢两浙转运使市得越中陶器因大治具罗列之侍者数人举食案前相嘲诮反案尽碎之坐客皆失色咸熈不之怒止令更设他器别为盛馔亦不笞责侍者寛厚有器度専务掩人过部下吏有材术孜孜引荐

李文正公昉素与卢多逊善待之不疑多逊知政事多譛昉于上人有言于昉者昉曰卢与我厚不当尔后卢事败昉颇为挥解之上因言卢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信上由此益重昉

王侍郎佑之知制诰也卢多逊与宰相赵普相倾每讽佑欲与已恊共挤普佑不从以为唐宇文融尝与张说有隙时说为融所摈而出及说复入融遂败佑因以融传示多逊多逊不恱及多逊参知政事乃出佑华州后终以阴事中普及普复入多逊果及祸与宇文融事正同识者以是许佑之先见上尝诏于史馆集撰神医普救千卷中官王文寿监视其事权势甚盛馆中学士皆往谒见待之甚厚佑独不请谒人亦以是多之有集三十卷行于世佑死之日家无余财搢绅称其清俭【已上出太宗朝名臣传】

曹侍中彬小心畏谨逊言恭色在朝廷未尝抗辞忤旨被服清素有同儒者尤疎财利未尝聚蓄局量寛愽喜愠不形未尝言人过平蜀回太祖因从容问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监军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职也及固询之惟荐随军转运沈伦谨厚可任居公庭必冠带危坐如对君父不名下吏见百执事必荅拜其为藩帅遇朝士于途必引车避之过市则戒驺御不令传呼北征之失律也赵昌言自延安还被劾未得入见彬在近宻遽为上请归休闲阁门无杂宾总戎伐罪济以仁恕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将称为第一

吕正惠公端姿仪瓌秀有器量寛厚多恕善谈谑意豁如也虽屡经摈退未尝以得丧介懐深为当世所服端善与人交轻财好施未尝问家事故相冯道耀帅赵文度皆乡里世旧道子病废分俸给之又表荐文度孙绍宗

钱枢宻若水有清识风流儒雅好学善谈论尤爱西汉书常日读一卷事继母以孝闻所至推诚待物委任寮佐而总其纲领无不称治汲引士类孜孜忘倦后进多所向慕其在枢近同年生有为县佐每谒见若水必序齿而拜之

李文靖公沆愽涉文史识大体内行修谨居位谨密门无私谒公府视事之暇多危坐终日未尝跛倚其严重温雅公忠直谅近代之贤相也

郭尚书贽初作赋颇有声邑人同在籍中者忌之潜加谤毁自是连上不中选洎贽再知贡举邑人子以眀经充荐诏下之日悔而归贽闻之亟命亲善者召还慰谕俾复就举遂预荐中第

吕许公蒙正性沉静寡言有器量以守道持正称初为相时金部员外郎张绅知蔡州坐赃免或有言于太宗曰绅洛中豪家安肯受贿此乃蒙正未第时与索于绅不能如意以致其罪耳太宗实时复绅官蒙正终不自辩未几罢政柄回置考课院得绅旧事实状黜为绛州团练副使蒙正复入相太宗谓曰张绅果实犯赃蒙正亦不谢在西京日内臣之贵要者将命而至蒙正接之不逾常礼时人重之

王文正公旦端重介直操履坚正眀达治体接物若甚和易而风格峻整当官临事庄厉不可犯其为相也属罢兵之后朝廷求治旦能遵守法度承导善意妙于启奏言简理顺有识略善镇定大事谨惜名器叙进材品使人各得其所虽咈于己者亦不以私废公阴荐天下士有终身不知者缙绅咸伏其平恕乆扵其位始终如一上优待之冲澹寡欲奉身至薄所居旧第甚陋被服质素家人欲以缯饰毡席愠而不许在中书未尝奏荫诸子婚姻不求门阀事寡嫂有礼与弟友爱甚笃留意文雅及近世典章官族志在敦奬名教中外莫不钦其风徳为国宗臣上所尊礼盖平世之良相也

查龙图道尝出按部路侧有佳枣从者摘之以献道即令计直挂钱于木上而去家甚贫多聚亲识之惸独者禄赐所得散施随尽不以屑意与人交情分切至废弃孤露者待之愈厚多周给之尝有僚女贫为人婢道知而赎之为嫁士族缙绅推服其履行

赵文定公安仁质直纯悫敦守操行外晦内眀无矫饰小心畏谨以谦退自处有所献替退公必削藁尤寛恕与物无竞虽家人仆使未尝见其愠色女弟寡居取归给养其甥尚幼躬自教导为毕婚嫁甥卒并葬其父及诸亲少与宋元与同学元与门地贵盛待安仁甚厚元与早卒裔嗣衰替安仁屡以金帛济之善训诸子手冩周易论语孝经老子凡七子人授一部虽至贵显简俭若平素尤嗜读书所得禄赐多置典籍手自储校

崔吏部遵度深于文学笃厚长者与物无竞口不言是非冲澹清介恬于势利遵度僦舍甚湫隘中有小阁手植竹数竿朝谒之暇黙坐其上弹琴独酌翛然自适殆忘寝膳处世寡合然与人交终始无改士君子多之【已上出真宗朝名臣传】

初张文节公知白参知政事而王钦若为相论议多相失因而请解去及丁谓为相钦若谪司农卿分司南京乃徙知白南京意其报怨及至待钦若加厚论者多之

鼌文元公回乐易纯固服道甚笃虽贵执无所摧屈尝言歴官临事未尝挟情害人危人售进保全固护如免发肤之伤

王文正公曽前后辅政十年每进见言天下利害事多审而中理性纯俭衣无华采居家■〈执上目下〉御罕见其喜愠色人无敢干以私每入朝盛服进止如有尺寸

狄宻学棐在河中时内臣旁午有自矜权宠者欲引援之棐荅以他语退谓所亲曰吾湘潭一寒士今官侍从岂晚节缘近幸以希进哉及其终家无余赀

吴龙图遵路性夷雅谨重寡言笑善与人交初若平淡然风义乆而弥着立朝敢言丁母丧庐墓侧蔬食终制既没家无长物其友范仲淹分俸赒其家

崔工部立性淳谨喜论事大中祥符中真宗方修封禅之事士大夫争献赞颂立独言水发徐兖旱连江淮无为有烈风金陵有大火是天所以戒骄矜而中外多上云露草木禽虫诸物之瑞此何足为治道哉愿诏史官勿复纪录前后凡上四十余事多所施用

韩文忠公亿性方重治家严而有法虽燕居未尝见惰容其亲旧之孤藐者多为昏塟之

章文宪公得象性简重在翰林十二年恬然自得章献太后常遣内侍至院必正色严待之未尝交一言在中书八年子弟亲戚皆抑而不进

嵇内翰颍举进士时王曽张知白相继为南京留守谓其子弟曰颍谨厚笃学若曹之师表也张尧封尝从颍学所为文多纳颍家其后尧封女入禁中为修媛令其弟化基诣颍求编次其父藁为序以献之颍不荅亦不以献

范文正公仲淹内刚外和性至孝以母在时方贫其后非宾客不重肉妻子衣食仅能自充而好施予置义庄里中以赡宗属泛爱乐善士人多出其门下虽里巷之人皆知其名字又所至有恩邓庆二州之民与属羌画像而生祠之

杜正献公衍素清约初无居第既退始卜家南都余十年出入童指六七人若平生无轩冕者

孔寺丞■〈日攵〉隐居龙兴之龙山下性介洁好读书家有田数顷赋税尝为乡里所先又岁饥赒所不给者未尝计其家有无故环所居百余里人皆爱慕之葬其父庐墓三年卧破棺中日食米一溢州以行义闻赐之粟帛又给复其家【已上出仁宗朝名臣传】

仕学规范卷四



仕学规范卷五

(宋)张镃 撰

○行己

宋文宪公庠俭约不好声色读书至老不倦尤畏法在州使工甓堂涂取巵酒与之后知误取公使立偿之而取子者皆被罚沈邈尝为京东转运使数以事侵庠后任御史又弹奏庠不可以为执政及庠在洛邈子监曲院因出借县人负物杖之道死死者实以他疾而邈子为府属所恶欲痛治之以法庠独不肯曰此何足以为罪也人以此称庠长者【出英宗朝名臣传】

胡文恭公宿为人清俭谨黙内刚外和羣居不哗与人言必思而后对故其莅官临事谨重不辄发发亦不可回止宿少尝善一浮图其人将死谓宿曰我有秘术能化瓦石为黄金子其葬我以此报子宿曰后事敢不勉秘术非吾欲也浮图叹曰子之志未可量也笃行自励至于贵显常如布衣时学问文章人多称之

彭尚书思永清谨长者尤长于吏事年八九岁时晨得阑遗金钗于门外俄有吏至皇皇然若有求者思永以物色访之果坠钗者也即以与之吏谢以钱思永笑不受在家抚宗族有恩居母丧贫甚终不受馈遗

张恭安公存性孝友始罢蜀州归得蜀州竒缯物入门不以适私室悉布之堂上诸母及昆弟姨妺恣择取之收恤族人之孤嫠者为之婚嫁为人庄重虽家居衣冠不具不以见子孙

吕谏议诲初祖端卒家日益贫诲既仕自奉养薄甚常分俸之半以给宗族之孤嫠者为言职前后三逐皆以弹奏大臣不法不去不已由是有鲠直名

欧阳文忠公修性刚直处善恶黒白眀于当路有权势虽知其设机穽见待必直前触发之不顾其放逐流离至数年者屡矣而复振起志气故自若也修虽以文雄一时然无忌前好胜之气喜推毂贤士而身下之一时闻人多出其门

张侍读环虽资长者然遇事辄言数忤权贵屡黜不悔恬于进取其不磨勘迁官者率尝至十余年

邵康节雍字尧夫卫州人家世贫贱雍刻厉为学夜不就席者数年雍尝适吴楚过齐鲁客梁晋而归徙居于洛蓬荜环堵躬爨以养父母讲学于家不强以语人而就问者日众士人道洛者必过其庐雍与人言必依于孝悌忠信乐道人之善不及其恶故贤不肖无不亲之为人坦夷无表襮防畛不为絶俗之行

张康节公昪忠信俭谨不受请谒分俸禄以及九族故旧退居十余年葺田庐于嵩阳紫虚谷澄心养气不问时事耆老而耳目聪眀

单光禄孟阳与兄熈甚友爱少时熈与人斗斗者邂逅死未有知者孟阳曰家贫亲老所赖以养者兄也不可不代之死乃趣往斗所以待捕已而死者苏问孟阳孟阳告以故斗者感叹遂不讼

曽舍人巩少孤奉母孝鞠养四弟九妹甚友爱宦学婚嫁一出巩力【已上出神宗朝名臣传】

司马文正公光自始立朝至于为相上则为人主之所信下则为海内之所安至于遐陬外夷闻其名者莫不信慕而诚归之求其所以为之者而不可得端眀殿学士苏轼尝载光语晁补之之言曰吾无过人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则传所谓微之显诚之不可揜诗所谓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光实有焉

朱观使寿昌生数岁父守雍出其母刘氏嫁民间母子不相知者五十年寿昌行四方求之不已饮食罕御酒肉与人言辄流涕以浮屠法灼臂烧顶刺血写佛书冀遂其志熈宁初弃官入秦与家人诀誓不见母不得还行次同州得焉刘氏时年七十余矣雍守钱眀逸以事闻诏寿昌还就官繇是天下皆知其孝寿昌再为郡守至是以母故通判河中府迎其同母弟妹以归居数岁母卒涕泣几丧眀有白乌集墓上拊其弟妹益笃为买田居之其于宗族尤尽恩意嫁兄弟之孤女二人葬其不能葬者十余丧盖其天性如此

张正议问初与种世衡善及持父丧世衡遗以汝州田十顷辞弗受使者在涂而世衡卒乃以还其子古古用父命亦不受凡芜废者三十年元丰中郡守刘斐请以田给州学朝廷以还种氏

陈教授烈性介僻笃于孝友年十四继失怙恃水浆不入口者五日自壮迨老享奉如事生礼寝兴晦朔未尝辍甫冠力学不羣平居端严终日不言虽童仆如对大宾里有冠昏丧祭请而后行从学者数百人父兄有善训其子弟者必举烈言行以示之乡里馈遗丝毫无所受岁收偶有余推以济贫乏

冯文简公京登第时张尧佐倚外戚欲妻以女使卒拥入其家顷之中人以酒殽至且示以奁具甚厚京固辞曰老母已议王氏终弗就

彭待制汝砺与人寡合然有志于善为御史尝论吕嘉问及治嘉问狱不肯阿执政意坐夺一官平时与蔡确异趣使外十年确被贬又为之力辨人以此贤之居家孝友事寡嫂谨甚兄无子为立后官之又官其弟汝方而后及其子少时师事桐庐倪天隐及官保信迎天隐置于学执弟子礼事之天隐死无子为并其母葬之又葬其妻且割俸资其女同年进士宋涣未官而死经理其后甚至

文忠烈公彦愽在枢府尼惠普以妖妄就逮有司奏缙绅所与简牍一时公卿多有之独彦愽无有神宗问其故对曰臣但不知尔如知之亦当有书时人美其分谤

赵郡王世开事继母三十年如一日抚孤侄如己子执母丧哀毁一夕发半白捐金帛以赒族人之贫及不能葬者【已上出哲宗朝名臣传】

王御史回召为睦亲广亲宅讲书邹浩贬新州人莫敢顾回独为之治装且慰安其母逻者以闻追诣诏狱人为回惧回处之晏然狱具削籍遣还其乡回即日徒步出城行数十里其子追及之问以家事不荅

范开府纯仁性夷易寛简尝曰吾平生好学得之忠恕二字而已歴事四世无间言自为布衣至宰相廉俭如一所得俸赐皆以广义庄前后任子恩多先踈族殁之日幼子五孙犹未官

苏司空颂天性仁厚宇量闳逺喜愠不形于色资质端靖虽燕居必正衣冠危坐家人莫见惰容

王资政存性寛厚仪状伟然平居恂恂不为诡激之行至有所守确不可夺司马光尝曰并驰万马中能驻足者王存乎少事颍川陈浚浚死无子存贵求得其弟之子官之且恤其家终身尝悼近世学士贵为公卿而祭祀其先但循庶人之制及归老筑居首营家庙存惟一兄蚤世事寡嫂甚谨拊其子如己出

曽阁学孝广为人严重不妄取与平居必正容色大书修谨二字铭诸座右

任提宫伯雨性刚鲠持论劲正邃于经术文力雄健蜀人师仰之为谏官仅半岁所上一百八疏皆系天下治体

陈观使瓘笃学有识志不茍合居父母丧庐墓乡曲重之初蔡卞知其才待遇加礼瓘不肯附丽瓘恬于进取虽诸公交荐往往退避迨居言路所疏奸恶虽所举不避也

苏朝散元老外和柔中实劲厉中官梁师成欲见之先使人求其文元老拒弗与为考功也郊恩当任子以季弟元凯早亡乞奏补其仲弟元亮使收养其孤朝廷从之

黄直阁葆光天资刚正尚气节善论事会文切理不为横议所移方蔡京权势震赫台谏不敢言独出力排之时议推重【已上出徽宗朝名臣传】

司马尚书朴累调晋宁军士曹军通判不法转运使王似讽朴伺其过朴不可曰守贰为长官使下吏得陷之不唯乱常人且不食吾余矣死不敢奉教似贤而荐之

谭端眀世绩为秘书省正字蔡京得政乆其子攸提举修书馆中谄事者皆越次升擢世绩坐直舎翻书竟日泊如也宦者梁师成贵幸好招延文士立能致人通显其党有与世绩邻居者数致师成意世绩谢絶之更六年不迁【并出钦宗朝名臣传】

仕学规范卷五



仕学规范卷六

(宋)张镃 撰

○行己

仁宗在东京鲁简肃公宗道为谕徳其居在宋门外俗谓之浴堂巷有酒肆在其侧号仁和酒有名于京师公往往易服微行饮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将有所问使者及门而公不在移时乃在仁和肆中饮归中使遽先入白乃与公约曰上怪公来迟当托何事以对幸先见教冀不敢异同公曰但以实告中使曰然则当得罪公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罪大也中使嗟叹而去真宗果问使者具如公对真宗问公何故私入酒家公谢曰臣家贫无器皿酒肆百物具备宾至如归适有乡里亲客自逺来遂与之饮然臣既易服市人无识臣者真宗笑曰卿为宫臣恐为御史所弹然自此竒公以为忠实可大用晚年每为章献眀肃太后言羣臣可大用者数人公其一也后章献皆用之

范忠宣公纯仁调常州武进县及文正公督公赴官公曰常州逺庭闱愿致一近地易许州长葛又不赴文正曰尔前日以逺为言今既近矣复有何词公曰纯仁岂可重于禄食而轻去父母耶虽近亦不能朝夕在侧文正公不强之卒终养焉

真宗喜谈经一日冯元谈易非经庭之常讲也谓元曰朕不欲烦近侍乆立欲于齐亭阁选纯孝之士三数人止如同人便裘顶帽横经并坐暇则荐茗果尽笑论削去进说之仪遇疲则罢去元荐查道李虚巳李行简三人者预为奏曰道歙州人母疾尝思鳜羮方冬无有市者道泣祷河神凿冰脱巾取得鳜鱼尺余以馈母后举贤良入第四等虚巳母丧眀医者曰浮翳及睛但舌舐千日勿药自痊虚巳舐睛二年遂眀行简父患痈极痛楚以口吮其败膏不唾于地父疾遂平真宗立召之日俾陪侍喜曰朕得朋矣

丁晋公言凡士大夫而恐居大位者先观其器度寛厚则无不中矣昔赵普在中书吕端为参政赵尝觇其为事而多之曰吾尝观吕公奏事得圣上嘉赏未尝喜遇圣上抑挫未尝惧亦不形言真台辅之器也

范文忠公镇遇人以诚恭俭谨黙口不言人过

富郑公为人温良寛厚与人语若无所异同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知识过人逺甚而事无巨细反复熟虑必全无失然后行之宰相自唐以来谓之礼絶百僚见者无长幼皆拜宰相平立少垂手扶之送客未常降阶戺客坐稍乆则吏从旁唱相公尊重客踧踖起退及公为相虽微官及布衣谒见皆与之抗礼引坐语从容送之及门视其上马乃还自是羣公効之自富公始也

赵康靖公槩为人乐易深中恢然伟人也平生与人实无所怨怒非特不形于色而已専务掩恶扬善以徳报怨出于志诚非勉强者天下称之庶几汉刘寛唐娄师徳之徒

端眀殿学士苏轼其于人见善称之如恐不及见不善斥之如恐不尽见义勇于敢为而不顾其害用此数困于世然终不以为恨

资政殿学士王存性寛厚仪状伟然平居恂恂不为诡激之行至有所守确不可夺议论平恕无所向背司马温公尝曰并驰万马中能驻足者其王某乎故自束发起家以至大耋歴事五世而所持一心屡更变故而其守一道

张文定公方平所与交者范仲淹吴育宋祁三人皆敬惮之曰不动如山安道有焉

寳文阁待制彭汝砺平生好学喜问乐闻其过自任以圣贤之重而于贫富贵贱利害得丧一不以累其心至于忧国爱君推贤扬善则拳拳孜孜常若不及故自处显于朝廷事知无不言言不行必争争而不得必求去人始而骇中而疑卒而信则曰名节之士也

陈恭公执中在中书八年人莫敢干以私四方问遗无及门者

杜正献公衍为枢宻参政事范仲淹尝出衍门下数争事上前衍不以为恨而仲淹益服之

范忠宣公纯仁文正公第四子长子纯佑少有大志不幸疾废公与叔季纯粹纯礼克世其家而公忧国忧君不以利害得丧贰其心刻意名节难进易退虽屡黜废志气弥励人以为有文正之风焉

龙学滕甫临大事毅然不计死生至于己私则小心庄栗唯恐有过

张文节公知白在相位谨名器无毫发之私常以盛满为戒虽显贵其清约如寒士

曹彬字国华真定人平江南仓廪府库一委转运使彬无所问师还舟中唯图籍而已

国子愽士毛应佺知窦州郡在合浦之东千里而近地多珠贝犀象沉檀之产前之剖符者往往舳舻相衔尾竭其土物公北归之日尽室一舟无锱铢南国之货

贾黄中兴国中参太宗大政性极清畏尝知金陵一日案行府寺覩一隙舎扄鐍甚严公怪之因发钥得寳数十巨柜乃故国宫闱所遗之物不隶于籍数不可计公亟集僚吏启其封悉籍之以表上上叹曰贪黩者籍库之物尚冒禁盗之况亡国之遗物乎赐三百万以旌其洁

潭州一巨贾私藏蚌胎为关吏所搜尽籍之皆海南眀珠蚌胎也在任无不垂涎太守而下轻其估悉自售焉质肃公介时以言事谪潭倅分珠狱发奏方入仁宗预料谓近侍曰唐介必不肯买奏覆上览之果然真所谓知臣莫若君也

吕文穆公蒙正以寛厚为宰相太宗尤所眷遇有一朝士家藏古镜自言能照二百里欲因公弟献以求知其弟伺间从容言之公笑曰吾面不过镜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其弟遂不敢复言闻者叹服以谓贤于李卫公逺矣盖寡好而不为物累者昔贤之所难也

扈郎中褒尝言昔知苏州吴县苏州士大夫寓居者多然无不请托州县独致仕富大监严三年无事相委又邱太慱舜元尝知洪州新建县洪之右族多挠官政惟致仕王郎中述安贫杜门衣食不足而未始告人斯二人者天下固未尝知其廉节也

范忠宣公纯仁知谏院公数以言事上未聴纳因登对面奏曰臣言可用愿朝廷采纳臣言不可用愿罢言职重行窜贬神宗谕曰官家留卿不可坚求去公奏曰臣为言官而言不见信于陛下虽圣恩隆厚臣愈不敢当实无面目居此职任遂居家待罪不就职朝廷知不可强罢公知谏院依前直集贤院起居舎人同修起居注同管国子监时执政宻使所亲谓公曰上既坚留公又依所请罢言职仍依己拟除制诰可出而就职矣公曰某言既无状今虽罢谏院而以美官见诱是以贪夫畜某也如朝廷用某言则胜于得美官矣如言不用虽万锺亦不敢受

熙宁中王韶开熙州诸将皆以功迁官隍城使桑湜独辞不受曰羗虏畏国威灵不战而降臣何功而迁官执政曰众人皆受君独不受何也对曰众人皆受必有功也湜自知无故不受竟辞之时人重其知耻

李垂眀道中知绛州还朝合门祗候李康伯谒之因谓曰舜工文学议论称于天下诸公欲用为知制诰但宰相以舜工未曽相识盍一往见之垂曰我若昔谒丁崖州则干兴初已为翰林学士矣今已老大见大臣不公尝欲面折之焉能随羣逐队趋炎附热看人眉睫以冀推挽乎道之不行命矣执政知而恶之出知均州

侯叔献之为尉与管界巡检者相善县多盗贼巡检每与叔献约闻盗起当急相报一旦有强盗十六人经其邑叔献尽擒之既而叹曰巡检岂以我为负约耶机会之速不及报然不可専其功也于是尽推捕盗之劳于其下而竟不受赏当其获盗时叔献躬押至开封府尹李绚谓曰子之才能吾深知子可一见本府推官判官吾当率以同状荐子也叔献辞曰本以公事至府事毕归邑若投谒以求荐非我志也竟不面推官判官而去

孙宣公奭以太子太傅致仕居于郓一日置宴御诗厅【仁宗尝赐诗刻石所居之厅壁】语客曰白傅有言多少朱门鎻空宅主人到了不曽归今老夫归矣喜动于色复顾石守道讽易离卦九三爻辞且曰乐以忘忧自得小人之志歌而鼓缶不兴大耋之嗟公以醇徳奥学劝讲禁中二十余年晚节勇退优游里中始终全徳近世少比

钱文僖公惟演生贵家而文雅乐善出天性晚年以使相留守西京时通判谢绛掌书记尹洙留府推官欧阳修皆一时文士游赏吟咏未尝不同洛下多水竹竒花凡园圃之胜无不游者有郭延卿者居水南少与张文定公吕文穆公游累举不第以文行称于乡闾张吕相继作相更荐之得职官然延卿亦未尝出仕葺幽亭艺花木足迹不及城市至年八十余矣一日文僖率僚属往游去其居一里外即屏骑从腰舆张盖而访之不告以名氏洛下仕族多过客众延卿未始出盖莫知其何人也但欣然相接道服对谈而已数公疎爽闿眀天下之选延卿笑曰陋居罕有过从而平日所接之人亦无若数君者老夫甚惬愿少留对花小酌也扵是以陶罇果蔌而进文僖喜其野逸为满引不辞既而吏报申牌府吏牙兵列庭中延卿徐曰公等何官而从吏之多也洙指而告曰留守相公也延卿笑曰不图相国肯访野人遂相与大笑又曰尚能饮否文僖欣然从之又数杯延客之礼数杯盘无少加于前而谈笑自若日入辞去延卿送之门顾曰老病不能造谢希勿讶也文僖登车茫然自失翊日语僚属曰此真隐者也彼视富贵为何等物耶叹息累日不止

尚书工部郎中欧阳载为御史有能名真宗尝自择御史府君以秘书丞见见者数人皆进自称荐惟恐不用府君独立墀下无所说眀日拜监察御史中丞王嗣宗指曰是独立墀下者真御史也

承议郎程颢为太子中允监西京洛河竹木务荐者言其未尝叙年劳丐迁秩特改太常丞【已上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仕学规范卷六



仕学规范卷七

(宋)张镃 撰

○行巳

章献太后临朝内侍省都知江徳元权倾天下其弟徳眀奉使过杭州时李及知杭州待之一如常时中人奉使者无所加益僚佐皆曰江使者之兄居中用事当今无比荣枯大臣如反掌耳而使者精锐复不在人下眀公待之礼无加者意者眀公虽不求福独不畏其为祸乎及曰及待江使者不敢慢亦不敢过如是足矣又何加焉既而徳眀谓及寮佐曰李公髙年何不求一小郡以自处而乆居余杭繁剧之地岂能办邪僚佐走告及曰果然使者之言甚可惧也及笑曰及老矣诚得小郡以自逸庸何伤待之如前一无所加既而徳眀亦不能伤也时人服其操守

吕蒙正相公不喜记人过初参知政事入朝堂有朝士于帘内指之曰是小子亦参政邪蒙正佯为不闻而过之其同列怒之令诘其官位姓名蒙正遽止之罢朝同列犹不能平悔不穷问蒙正曰若一知其姓名则终身不能复忘固不如无知也不问之何损时皆服其量

王太尉荐冦莱公为相莱公数短太尉于上前而太尉専称其长上一日谓太尉曰卿虽称其美彼専谈卿恶太尉曰理当固然臣在相位乆政事阙失必多凖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凖也上由是益贤太尉莱公在藩镇尝因生日造山棚大宴又服用僣侈为人所奏上怒甚谓太尉曰冦凖每事欲效朕可乎太尉徐对曰凖诚能无如騃何上意遽解曰此止是騃耳遂不问及太尉疾亟上问以后事唯对以宜早召冦凖为相云

韩魏公言司马君实初除枢密副使竟辞不受时公在魏闻之亟遣人赍书与潞公勉之云主上倚重之厚庶几行道道或不行然后去之可也似不须坚逊潞公以书呈君实君实云自古被这般官爵引得坏了名节为不少矣后得寛夫书云君实作事今人所不可及须求之古人

范文正公轻财好施尤厚于族人既贵于姑苏近郭买良田数千亩为义庄以养羣族之贫者择族人长而贤者一人主其出纳人日食米一升岁衣缣一疋嫁娶丧葬皆有赡给聚族人仅百口公殁逾四十年子孙贤令至今奉公之法不敢废弛

赵邻几好学善著述太宗朝权知制诰逾年卒子东之亦有文前以职事死塞上家极贫三女皆幼无田以养无宅以居仆赵延嗣者乆事舍人义不转去竭力营衣食以给之虽劳苦不避如是者十余年三女皆长延嗣未尝见其面一日至京师访舎人之旧谋嫁三女见宋翰林白杨侍郎徽之发声大哭具道所以二公惊谢曰吾徒被儒衣冠且与舍人友而不能恤舍人之孤不迨汝逺矣即迎三女京师求良士嫁之三女皆有归延嗣乃去徂徕先生石守道为之作传以励天下云

陈恭公再罢政判亳州年六十九遇生日族子往往献老人星图以为寿独其侄世修献范蠡逰五湖图且赞曰贤哉陶朱覇越平吴名遂身退扁舟五湖恭公甚喜即日表纳节眀年累表求退遂以司徒致仕矣【已上出皇朝类苑】

曹武惠王彬以功拜枢密使王在宥密常公服危坐如对君父接小吏亦以礼未尝以名呼归私第唯闭合宴居不妄通宾客五鼓纔动已待漏于禁门矣虽雪霜不易其操如此者八年

曹武惠王国朝名将勲业之盛无与为比尝曰自吾为将杀人多矣然未尝以私喜怒辄戮一人其所居堂室弊壊子弟请加修葺公曰时方大冬墙壁瓦石之间百虫所蛰不可伤其生其仁心爱物盖如此既平江南回诣合门入见牓子称奉勑江南干当公事回其谦恭不伐又如此

杜正献公自布衣至为相衣服饮食无所加虽妻子亦有常节家故饶财诸父析产公以所得悉与昆弟之贫者俸禄所入给宗族赒人急难至其归老无屋以居寓于南京驿舍者乆之自少好学攻书喜为诗读书虽老不倦推奬后进今世知名士多出其门居家见宾客必问时事闻有善喜若己出至有所不可忧见于色或夜不能寐如任其责者凡公所以行之终身者有能履其一君子以为人之所难而公自谓不足以名后世遗戒子孙无得记述呜呼岂所谓任重道逺而为善惟不足者欤

公尝谓门生曰凡士君子作事行己当履中道不宜矫饰矫饰过实则近乎伪

公食于家惟一面一饭而已或美其俭公曰衍本一措大尔名位爵禄冠冕服用皆国家者俸入之余以给亲族之贫者常恐浮食焉敢以自奉也一旦名位爵禄国家夺之却为一措大又将何以自奉养耶又尝戒门生曰天下惟浙人褊急易动柔懦少立衍自在幕府至监司人尚不信及为三司副使累于上前执奏不移人始信之反曰杜衍如是非两浙生否其轻吾党也如此观子识虑髙逺志尚端悫他日植立当为乡曲之显切勿少枉为时所上下也

范文正公曰吾遇夜就寝即自计一日食饮奉养之费及所为之事果自奉之费与所为之事相称则鼾鼻熟寐或不然则终夕不能安眠眀日必求所以称之者

公语诸子弟曰吾吴中宗族甚众于吾固有亲踈然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固无亲疎也吾安得不恤其饥寒哉且自祖宗来积徳百余年而始发于吾得至大官若独飨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地下今亦何颜以入家庙乎故恩例俸赐常均族人并置义田宅云

文正公自政府出归姑苏焚黄搜外库惟有绢三千匹令掌吏录亲戚及闾里知旧自大及小散之皆尽曰宗族乡党见我生长幼学壮仕为我助喜我何以报之哉

文正公少有大节其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其有所为必尽其力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茍哉

参政吴正肃公为人眀敏劲果强学愽辨能自忖度不可守不发已发莫能屈夺

吕许公夷简闻包拯之才欲见之一日待漏院见班次有包拯名颇喜及归又问知居同里巷意以拯欲便于求见无几报拯朝辞乃就部注一知县而出尤竒之遽使人追还遂荐对除里行自此擢用

包孝肃在言路极言时事复为京尹令行禁止至今天下皆呼包待制又曰包家市井小民及田野之人凡徇私者皆指笑之曰你一个包家见贪污者曰你一个司马家天下称司马公曰司马家

谏议大夫田公动必以礼言必有法贤不肖咸惮伏之出处二十年未尝趋权贵之门在贬废中乐得其正晏如也

蔡君谟尝书小吴笺云李及知杭州市白集一部乃为终身之恨此君殊清节可为世戒张乖崖镇蜀当遨游时士女环左右终三年未尝回顾此君殊重厚可以为薄末之检押此帖今在张乖崖之孙尧夫家子以谓买书而为终身之恨近于过激茍其性如此亦可尚也

起居舍人尹公洙当庆歴中与范仲淹等友善仲淹等既罢朝政洙亦为人希时宰意攻以居渭州时事遂置狱遣刘湜按之一日谓洙曰龙图得罪死矣洙请其事湜曰龙图以银为偏提给银有记而收偏提无籍是以知龙图当得罪死也洙曰此不足以致洙罪也以银为偏提用某工校主之附某籍可取视之湜阅籍果然知不能害叹息而已其后洙在随州而孙甫之翰知安州过随二人皆好辨论对榻语几月无所不道而洙未尝有一言及湜者甫问曰刘湜按师鲁欲致师鲁于死而师鲁絶口未尝有一言及湜何也洙曰湜与洙本未尝有不足之意其希用事者意欲害洙乃湜不能自植立耳洙何恨扵湜乎甫深伏其识量之翰又言尹洙自谓平生好善之心过于嫉恶之翰以谓信然

尹公天性慈仁内刚外和凡事有小而可矜者必恻然不忍发见颜貌及临大节断大事则心如金石虽鼎镬前列不可变也

陈抟被诏至阙下间有士大夫诣其所止愿闻善言以自规诲陈曰优好之所勿乆恋得志之处勿再往闻者以谓至言【已上出皇朝名臣言行录】

仕学规范卷七



仕学规范卷八

(宋)张镃 撰

○行己

端眀蔡公襄于朋友重信义闻其丧则不御酒肉为位以哭尽哀乃止尝饮会灵东园坐客有射矢误中伤人者客遽指为公矢京师喧然事既闻上以问公公即再拜愧谢终不自辨退亦未尝以语人

赵清献公平生日所为事夜必衣冠露香九拜手告于天应不可告者则不敢为也

内翰蜀郡范忠文公镇清眀坦夷表里洞达遇人以诚恭俭谨黙口不言人过及临大节决大议色和而语壮常欲继之以死虽在万乗前无屈

丞相温国司马文正公光忠信孝友恭俭正直出于天性其好学如饥渇之嗜饮食于财利纷华如恶恶臭诚心自然天下信之退居于洛往来陜洛间皆化其徳师其学法其俭有不善曰吾君实得无知之乎愽学无所不通音乐律歴天文书数皆极其妙晚节尤好礼为冠婚丧祭法适古今之宜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不事生产买第洛中仅庇风雨有田二顷丧其夫人质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其身自以遭遇圣眀言听计从欲以身徇天下躬亲庶务不舍书夜宾客或以诸葛孔眀事多食少之语戒之公曰死生命也为之益力病革谆谆不复自觉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大事也既没其家得遗奏八纸上之皆手扎论当世要务京师民画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饮食必祝焉四方皆遣人市之京师时画工有致富者

崇政殿说书荥阳吕公希哲尝说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盖自攻其恶日夜且自点检丝毫不尽即不慊扵心矣岂有工夫点检他人耶

或问荥阳公为小人所詈辱当何以处之公曰上焉者知人与己本一何者为詈何者为辱自然无忿怒心也下焉者且自思曰我是何等人彼为何等人若是荅他却与此人等也如此自处忿心亦自消也

丞相魏国韩忠献王琦器量过人性浑厚不为畦畛峭堑功盖天下位冠人臣不见其喜任莫大之责蹈不测之祸身危累卵不见其忧怡然有常未尝为事物迁动平生无伪饰其语言其行事进立于朝与士大夫语退息于室与家人言一出于诚门人或从公数十年记公言行相与反复考究表里皆合无一不相应其所措置规摹闳大髙逺外视如甚略已而详观其中则细故小物莫不各有区处故有志必成平居与人接礼下之问劳慰存气语和易容人过失不以为己忤小大无所较计及朝廷事则守其所当争及扵义理而后止毅然终不可夺

公谓小人不可求逺三家村中亦有一家当求处之之理知其为小人以小人处之更不可校如校之则自小矣人有非毁但当反己是不是己是则是在我而罪在彼乌用计其如何

公在魏府僚属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状尾忘书名公即以袖覆之仰首与语稍稍潜卷从容以授之

顷时丁寇立朝天下闻一善事皆归之莱公未必尽出莱公也闻一不善事皆归之晋公未必尽出晋公也盖天下之善恶争归焉人之修身养诚意不可不谨

苏子瞻有盛名扵世而退无自矜之色此为过人

子由崇宁中居颍昌方以元佑党籍为罪深居自守不复与人相见逍遥自处终日黙坐如是者几十年以至扵没亦人所难能也

门下侍郎韩公维弱不好弄笃志问学尝以进士荐礼部父任执政不就廷试乃以父任守将作监主簿丁外艰服除阖门不仕仁宗患搢绅奔竞谕近臣曰恬退守道者旌擢则躁求者自当知耻扵是宰相文彦愽宋庠等言公好古嗜学安于静退乞加甄录以厚风俗召试学士院辞不赴除国子监主簿

韩公性纯厚貌重气和而寡言其遇人不设城府与人语唯恐伤之至当言职论事上前亹亹不穷正直确切无所回隐左右为惧而公益安徐不见聴终不已平生自奉养甚约室无媵妾食纔脱粟一肉所用服器虽敝败不易笃扵孝友家事付昆弟得任子恩亦先推与之为守令本扵岂弟而能击奸豪以安良民其在徐前守侵用公使钱公寖为偿之未足而公罢后守反以文移公当偿千缗公竭资且假贷偿之乆之钩考得实公盖未尝侵用也公卒不辨其容物不校类如此故司马温公尝叹曰清直勇三徳吾于钦之畏焉洛之君子邵雍曰钦之至清而不耀至直而不激至勇而能温此为难尔人以雍言为然

丞相范忠宣公纯仁在永三年怡然自得或加以横逆人莫能堪而公不为动亦未尝含怒扵彼也

丞相苏公颂平生于人无纤芥仇怨在杭州日有要人以事属公公不从后其人当言路懐忿抵嚱或谓其事迹书札具存可辨公笑曰吾岂为是者

丞相刘忠肃公挚教子孙先行实后文艺每曰士当以器识为先止号为文人无足观矣

枢宻王公岩叟近臣被诏荐御史意属公而未及识或谓公曰可一往见之公笑曰此所谓呈身御史也卒不见

谏议刘公安世仪状魁硕声吐如锺见宾客谈论踰时体无欹侧肩背竦直身不少动至手足亦不移性严毅虽家居无墯容子弟进见侍侧肃如也其孝悌忠信恭俭正直不好声色不殖货财诚心自然非勉强而行之也穷经乐道至老不衰

公尝知潞州部使者希蔡京旨治郡中事无巨细皆详考然终不得毫发过虽过往驿劵亦无违法予者部使者亦叹服之公在南京奉祠府尹因徧取宫观寄居官白直厯阅之或差禁卒或过其数至公独无其持身廉谨如此

内翰范公祖禹每诵董仲舒之语正其义不谋其利眀其道不计其功谓冲曰君子行己立朝正当如此若夫成功则天也

谏议陈忠肃公瓘性谦和与物无竞与人议论率多取人之长虽见其短未尝面折唯微示意以警之人多退省愧服尤好奬进后軰一言一行茍有可取即誉美传扬谓己不能

节孝徐先生积平日教学者每以治心养气四字为先曰修身务学为文之要莫大扵此其効甚眀其术甚易晚乃著书未成而病尝曰吾之书大要以正治心以直养气而已【已上出皇朝名臣言行录】

窦仪开寳中为翰林学士时赵普専政帝患之欲闻其过一日召仪语及普所为多不法且誉仪早负才望之意仪盛言普开国勲臣公忠亮直社稷之镇帝不恱仪归家召诸弟张酒引满语其故曰我必不作宰相然亦不诣珠崖吾门可保矣

杨玢靖恭虞卿之曽孙也仕前伪蜀王建至显官随王衍归后唐以老得工部尚书致仕归长安旧居多为邻里侵占子弟欲诣府诉其事以状白玢玢批纸尾云四邻侵我我从伊毕竟须思未有时试上含光殿基望秋风秋草正离离子弟不敢复言

魏咸熈仁浦之子性寛厚任太仆少卿累典藩郡知杭州日晨兴视事掌舍卒挂油缸中门帘钩上正中其额翻污冠绂咸熈戒左右勿得辄言使老卒亟还卧内易衣巾而出归朝大治具宾友集馔陈越中银釠陶器僮仆数人共举食案而前相嘲诮足跌尽破之坐客皆失色咸熈殊不变容但令易他器别具蔬果亦不加笞责人皆服其量以为刘寛之比

徐铉曰江南处士朱正白语人言世皆云不欺神眀此非天地百神但不欺心即不欺神眀也【已上出杨文公谈苑】

仕学规范卷八



仕学规范卷九

(宋)张镃 撰

○行己

张忠定公言吾顷与今丞相冦公南阳张覃取大名府解试罢众谓吾名居覃之右吾上府帅书言覃之徳行扵乡里有古人风将以某之文近覃之文则未知覃之行逺某之万万矣遂荐覃为解元公曰士君子当以徳义相先不然则未足为士矣【出张乖崖语录】

王文正公常语人曰昔杨文公有言人之操履无若诚实吾每钦佩斯言茍执之不渝夷险可以一致【出王文正公言行录】

实胜善也名胜耻也故君子进徳修业孳孳不息务实胜也徳业未有着则恐恐然畏人知逺耻也小人则伪而已故君子日休小人日忧

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而不改其乐夫富贵人所爱者也颜子不爱不求而乐乎贫者独何心哉天地间有至贵至爱可求而异乎彼者见其大而忘其小焉尔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处之一则能化而齐故颜子亚圣

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护病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

君子以道充为贵身安为富故常泰无不足而铢视轩冕尘视金玉其重无加焉尔【已上出濂溪通书】

郭琮台州黄岩县仁风里人至性孝悌浮沉民伍少丧父常有罔极之叹事母张氏颇极恭顺娶妻有子而移居母室供给饮食必萃珍异凡母之所欲必亲以奉之或经家人之手则忧形于色虑失母之意居常不过中食絶饮酒茹荤者三十年祈母之寿也母年一百四岁耳目不衰饮食不减乡党异之至道三年耆老陈赞覩诏书存恤孝悌因率同里四十人具状郭琮行孝事诣漕运使乞闻朝廷漕使驰诣其家以根其事实因召母出与之坐饮以醇酎嗟叹良乆遂具表以闻太宗览而嘉之降诏书旌表门闾除其徭役观者荣之母次年无疾而终香气盈室琮哀号踰礼几乎灭性乡闾率金帛以助葬至今黄岩感琮之行善以事父母者十其二三矣

顾忻泰州泰兴县水丰里人十岁丧父以母多病荤辛不入口者十载鸡初鸣具冠带率妻子诣母之室问其所欲如此五十年未甞一日改志所居逺郡城几乎百里每遇二税入输语其昆季曰家之极难者愿付我必克荷之不愿输税虑离母之左右以失其欲也以是昆仲常多之母老目忽不能覩物忻日夜号泣祈祷天地刺血冩佛书数十卷母目忽眀以至烛下亦能缝纴精神轻健虽少妇之不若晚年忽语其子曰吾效汝不食荤食矣遂不过中食颜色如童稚年九十无疾而终

李琼杭州仁和人居众安桥东界幼失父家苦贫而至孝扵母后以鬻缯为业家稍丰厚孝心益坚移居母之室夜常十余起母每谕之曰汝年长筋力颇惫盍求婢以给侍吾免汝之辛苦琼曰凡母之所欲不亲经其手意如有失其母亦不之强以是家人无敢怠墯凡市人知琼之孝者物之出必先求以奉琼琼得之十倍酬其价或问之琼曰冀诱其甘滑以奉母岂议价焉淄州人张用闻其至孝因与之卜邻而居

查道字真之新安人也祖文徽仕伪唐至枢密使父元方以父荫歴殿中侍御史太祖克平江表元方随李煜纳欵即真为滑州掌书记道度量宏伟趣尚平澹愽综经史尤长应用至性慈孝动遵礼法尝在滑州母疾绵惙道调煎药剂经旬不寐母思鳜鱼求莫能得因诣黄河祷祝垂钓因而获之重仅踰斤携归官舍为羮以进之母食而渐愈后闻者争往或钓或网终无所获人以为天赐之也亲丧之后口絶酒肉虽深冬积雪常布素徒跣杖而后起终制就举登进士第歴观陶尉徐州推官秘书丞知果州应直言极谏对策上第移左正言直史馆京东漕运使虽俸入丰厚分给宗族孤寡为毕婚嫁者十余家以是居常匮乏天禧二年自右司员外郎中龙图阁待制出典号略郡卒扵官舍年六十二有文集笺表行于世道爱重节义遵守名教未第日游襄汉间假贷亲旧得钱十万途次适值故人嫁女颇窘支费道罄囊济之其年罢举时人伏其髙义有郭代公之比焉

许俞宣城人也家世以儒术显名江左父养髙不仕俞风采魁杰襟懐峻整尚慕节义不妄交游下笔立言慨然有济苍生之志季父逖有名于时为尚书外郎器俞曰吾家千里驹也居常敦睦家人未尝见其喜怒少丧母氏事父以孝谨闻供给甘旨昼夜不怠父之所欲虽千里必致之或随计偕安舆扶侍税舍辇毂与妻子共食麤粝晨夕事父必尽珍异常示丰厚恐贻父忧公卿之闻者多所叹服率俸以助其养父年垂八十谓俞曰覩汝登科之后没于地足矣大中祥符七年俞果登科第授涔阳从事扶侍归海陵别业即路有日父疾沉笃俞昼夜供省以至澣濯必躬必亲或问其故俞曰澣濯于家人之手虑其厌怠焉父丧摧毁几致灭性而家至贫多假贷于士大夫或歴父经由之地涕泣者永日尝扵通津寄泊佛舍值春景花发闭室静坐未尝出覩赴牧守之召过琅山别院马上忽泣下仆御问其由曰我父曽寄此也士流伏其孝

李化清建业人也世以力田闻于乡里太祖平江南化清避于暨阳兄弟多杂伶人以给晨夕化清潜讽诗书而孝悌恭顺动止循礼事母以孝常持巨竿钓鱼以供馨洁后遭父丧哀号毁瘠四肢柴立造庐墓侧栽植松栢虽妻子至亦不之顾暨阳多山民患虎豹昼设虎落夜无行民化清造庐之地絶焉里民多异之制满还家蔬粝度日遂教授乡里从者翕然前进士司马詹为邑之佐覩其异行因为文以志扵石【已上出胡安定孝行录】

贵姓子弟于饮食玩好之物之类直是一生将身伏事不懈如管城之陈醋瓶洛中之史画匣是也更有甚事伯淳与君实尝同观史画犹能题品柰烦伯淳问君实能如此与他话否君实曰自家一个身犹不能事持更有甚工夫到此

众人安则不恭恭则不安

罪已责躬不可无然亦不当长留在心胷为悔

有恐惧心亦是烛理不眀亦是气不足须知义理之恱我心犹刍豢之恱我口玩义理以养心如此盖人有小称意事犹喜恱有沦肌浃骨如春和意思何况义【一作见】理然穷理亦当知用心缓急但苦劳而不知恱处岂能养心

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今人主心不定视心如寇贼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当知天下无一物是合少得者不可恶也

刘器之云富郑公年八十书座屏云守口如瓶防意如城

人有语导气者问先生曰君亦有术乎曰吾尝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渇饮节嗜欲定心气如斯而已矣

门人有曰吾与人居视其有过而不告则扵心有所不安告之而人不受则柰何曰与之处而不告其过非忠也要使诚意之交通在扵未言之前则言出而人信矣

责善之道要使诚有余而言不足则扵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不能动人只是诚不至于事厌倦皆是无诚处

忿欲忍与不忍便见有徳无徳

欲当大任须是笃实

人茍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肯一日安于所不安也何止一日须臾不能如曽子易箦须要如此乃安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理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凡实理得之扵心自别若耳闻口道者心实不见若见得必不肯安于所不安人之一身尽有所不肯为及至他事又不然若士者虽杀之使为穿窬必不为其它事未必然至如执卷者莫不知说礼义又如王公大人皆能言轩冕外物及其临利害则不知就义理却就富贵如此者只是说得不实见得及其陷水火则人皆避之是实见得须是有见不善如探汤之心则自然别昔若经伤扵虎者他人语虎则虽三尺童子皆知虎之可畏终不似曽经伤者神色慑惧至诚畏之是实见得也得之扵心是谓有徳不待勉强学者则须勉强古人有捐躯殒命者若不实见得则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扵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

张绎曰邹浩以极谏得罪世疑其卖直也先生曰君子之于人也当于有过中求无过不当于无过中求有过【已上出程氏遗书】

仕学规范卷九



仕学规范卷十

(宋)张镃 撰

○行己

徳至于无我者虽善言美行无非所过之化也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不定者其言轻以疾

伊川与韩持国善尝约候韩年八十一往见之间正月一日因弟子贺正乃曰某今年有一债未还春中须当暂往颍昌见韩持国盖韩八十也春中往造焉乆留颍昌韩早晚伴食体貌加敬一日韩宻谓子彬叔曰先生逺来无以为意我有黄金药楪一重二十两似可为先生寿然未敢遽言我当以他事使子侍食因从容道吾意彬叔侍食如所戒试启之先生曰某与乃翁道义交故不逺而来奚以是为诘朝遂归谓彬叔曰我不敢面言政谓此尔再三谢过而别

祁寛因问伊川谓永叔如何先生曰前辈不言人短每见人论前辈则曰汝辈且取他长处

尹彦眀尝言先生教人只是専令用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则百事不敢轻为不敢妄作不媿屋漏矣习之既乆自然有所得也因说往年先生归自涪陵日日见之一日因读易至敬以直内处因问先生不习无不利时则更无睹当更无计校也耶先生深以为然且曰不易见得如此且更涵养不要轻说

伊川先生甚爱表记中说君子庄敬日强安肆日偷盖常人之情放肆则日就旷荡自检束则日就规矩【已上出程氏外书】

戱谑直是大无益出扵无敬心戱谑不已不惟害事志亦为气所流不戱谑亦是持气之一端善戏谑之事虽不为无伤

心既虚则公平公平则是非较然易见当为不当为之事自知

正心之始当以己心为严师凡所动作则知所惧如此一二年间守得牢固则自然心正矣

天下之富贵假外者皆有穷已盖人欲无餍而外物有限惟道义则无爵而贵取之无穷矣

心清时常少乱时常多其清时即视眀聴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谨其乱时反是如此者何也盖用心未熟客虑多而常心少也习俗之心未去而实心未全也有时如失者只为心生若熟后自不然心不可劳当存其大者存之熟后小者可略

凡所当为一事意不过则推类如此善也一事意得过以为且休则百事废其病常在谓之病者为其不虚心也又病随所居而长至死只依旧为子弟则不能安洒扫应对在朋友则不能下朋友有官长不能下官长为宰相不能下天下之贤甚则至于徇私意义理都丧也只为病根不去随所居所接而长人须一事事消了病则常胜故要克己【已上出横渠理窟】

公尝曰我平生所学唯得忠恕二字一生用不尽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亲睦宗族未尝须臾离此也又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眀虽有聪眀恕己则昏尔曹但常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也亲族间有子弟请教于公公曰唯俭可以助廉唯恕可以成徳其人书于坐隅终身佩服【出范忠宣公言行录】

曹彬为枢宻使河北每季支散银鞋钱一日宻吏忘误过期因彬检举连支两季酒坊副使弭徳超奉使河朔还奏其事言军情大归扵彬太皇赫怒即日罢枢宻使以镇海节度使归本镇彬不之辨陛辞赴青州乃以徳超为诸卫将军检校司徒充枢宻副使既而小人乗君子之器不克负荷举措乖当时出丑言上渎朝政下侵同列自以为有社稷大功朝廷酬之未当太皇闻之大怒削籍隶登州沙门岛召彬自青州复拜枢宻使对扬之日但再拜谢恩亦不言及前事岁余徳超卒于流所上始命录一子官彬乃进言乞尽录用其四子皆授西头供奉官徳音谕彬曰乃此成卿美名耳

杜淳眀州定海人九岁举神童不得召退归杜门不出以读书自适早孤事母至孝母亡庐墓至服除资产尽以遗其季滋一毫不取不婚娶日以经传为乐郡太守闻其名往诣之避不与见学者亲之惟谈仁义言终不及世务乡闾忿争疑者就取决之劝人必以孝悌为先至和间卒扵家【并出王氏谈渊】

林英年七十致仕起为大理卿气貌不衰如四五十岁人或问何术致此英曰但平生不会烦恼眀日无饭吃亦不忧事至则遣之释然不留胷中

吕文靖生四子公弼公着公奭公孺皆少时文靖与其夫人语四儿他日皆系金带但未知谁作宰相吾将验之他日四子居外夫人使小鬟擎四寳器贮茶而往教令至门故跌而碎之三子皆失声或走归告夫人者独公着凝然不动文靖谓夫人曰此子必作相元佑初果大拜

黄鲁直得洪州解头赴省试公与乔希圣数人待榜相传鲁直为省元同舍置酒有仆自门被发大呼而入举三指问之乃公与同舍三人鲁直不与坐上数人皆散去至有流涕者鲁直饮酒自若饮酒罢与公同看榜不少见于颜色公尝为其妇翁孙莘老言重之后妻死作发愿文絶嗜欲不御酒肉至黔州命下亦不少动公在归州日见其容貌愈光泽留贬所累年有见者无异仕宦时议者疑鲁直其徳性殆夙成非学而能之【已上出孙氏谈圃】

迂叟曰言不可不重也子不见锺鼓乎夫锺鼓叩之然后鸣铿訇镗鞈人不以为异也若不叩自鸣人孰不谓之祅邪可以言而不言犹叩之而不鸣也亦为废锺鼓矣

迂叟事亲无以踰人能不欺而已矣其事君亦然

或问迂叟事神乎曰事神或曰何神之事曰事其心神或曰其事之何如曰至简矣不黍稷不牺牲惟不欺之为用君子上戴天下履地中函心虽欲欺之其可得乎

或问子能无心乎迂叟曰不能若夫回心则庶几矣何谓回心曰去恶而从善舍非而从是人或知之而不能徙以为如制駻马如斡磻石之难也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转户枢何难之有

言而无益不若勿言为而无益不若勿为余乆知之病未能行也

受人恩而不忍负者其为子必孝为臣必忠

人情苦厌其所有羡其所不可得未得则羡已得则厌厌而求新则为恶无不至矣

人之情讳有而不讳无离娄之眀人谓之瞽不愠矣伯夷之清人谓之污不怍矣

鞠躬便辟不足为恭长号流涕不足为哀敝衣粝食不足为俭三者以之欺人可矣感人则未也君子所以感人者其惟诚乎欺人者不旋踵人必知之感人者益乆而人益信之【已上出涑水迂书】

先生尝言某初见老先生求教老先生曰诚某既归三日思诚之一字不得其门因再见请问曰前日蒙教以诚然某思之三日不得其说不知从何门而入老先生曰从不妄语中入某自此不敢妄语先生曰且六经之中絶无真字所谓诚即真也故古者君臣师弟子之间惟是诚实心中所欲言者即言之故冉求曰非不恱子之道力不足也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宰我欲短丧自谓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扵汝安乎曰安且今有士人于此必不肯自谓学而力不足也必不肯面质其师之迂也必不肯自谓居丧而安于食稻衣锦也彼三人者皆孔子髙弟而其言如此者以其出于至诚也西汉之初去古未逺人心质朴惟务纯实更无忌讳文帝时贾谊上疏曰生为眀帝没为眀神顾成之庙称为太宗元帝时翼奉上疏曰万岁之后称为髙宗盖当时羣臣凡心中所言者即径言之不以其言为不可发也盖君臣之诚故能如此先生又曰天下诈伪之风甚矣以某从少至老观之诚实之风几乎一日衰扵一日一年衰于一年方今夫妇兄弟父母之间犹相谄谀也相欺诈也况扵君臣朋友之间乎且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只是一个道理若一处壊即皆壊矣此风大可畏常宜祸乱未作时犹一切含糊不见丑怪若万一有大祸乱则君臣之间无所不至矣故贾谊有言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主上有败即因而挺之矣主上有患则吾茍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扵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凡此种种他日吾友将见之【出元城语录】

刘公曰先人往任西京监牧使惩前政门宾之弊更不延士人于门下与司马温公为同年契且以其乐于教育故白公遣某从学与公休同业凡三四日一往以所习所疑质焉公忻然告之无勌意凡五年得一语曰诚某请问其目公曰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及臻其道一也复问所以致力公喜曰此问甚善当自不妄语入余初甚易之及退而自隐括日之所行与凡所言自相掣肘矛楯者多矣力行七年而后成自此言行一致表里相应遇事坦然常有余裕

韩瓘乞言公提奬数四而曰唯在力行而已董生不云乎尊其所闻则髙眀行其所知则光大二者不在乎他在乎加意而已古人云说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说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故以行为贵【并出元城谭录】

仕学规范卷十



仕学规范卷十一

(宋)张镃 撰

○行己

刘公曰某平生只是一个诚字更扑不破胡珵沉吟良乆曰诚之一字处祸处福无非安乐公曰此便是安乐法也诚是天道思诚是人道天人无两个道理因举左手顾之笑曰只为有这躯殻故假思以通之耳及其成功一也某自从十五岁以后便知有这个道理也曽事事着力毕竟不是只有个诚字纵横妙用无处不通子试触类求之直是无穷某以此杜门不与时事极快活其乐无穷任怎生也动某不得定也定也

公曰有盛待制者名涛尝有一语可取云士大夫行己正如室女常须置身在法度中不得受人指点其人虽无状当日开此一谈却有可取某每为人言之

公又曰学者直是先理会取根本始得其它末节都闲孔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不知根本后凡所见闻都奔向那里去也若知根本行住坐卧无处不畏中立以谓如何胡珵曰杨先生常爱说一个仁字其道甚大公曰大都根本只是个诚仁在其中矣譬如造酒须下得脚是始得脚是方论美恶下脚不是终不成酒人若不知根本虽勤无补性眀试以老夫鄙言思之须得个道理去子试思之有无穷之味某从学温公时亦只得这个言语这便是精要处也【已上出南都道护録】

真庙出喜雨诗示二府聚看于上前王文正公袖归因谕同列曰上诗有一字误冩莫进入改却王冀公曰此亦无害钦若退而阴有奏陈翌日上怒谓公曰昨日朕诗有误写字卿等皆见何不奏来公再拜称谢曰臣昨日得诗未暇再阅有失奏陈不胜惶惧诸公皆再拜独马知节不拜具言公欲奏白而钦若沮之又王某略不自辨真宰相器也上顾公笑而抚谕之

有卜者上封事语干宫禁上怒令捕之系狱坐以法因籍其家得朝士往还书尺上曰此人狂妄果臣僚与之游从尽可付御史狱按罪公得之以归翌日独对曰臣看卜者家藏文字皆与人筭命选日草本即无言及朝廷事臣记往年亦曽令推歩当生星辰其状尚存因出以奏曰果行乞以臣此状同问罪上曰此皆已发露公曰岂可臣自有之而幸于未发惟罪众人也上曰卿意如何对曰臣不欲以卜祝贱流累及朝臣上乃解公至政府实时焚去继有大臣乞行根治欲因而挤人上令中使再取其状公曰得旨已寝寻焚去矣

有货玉带者持以及门公之弟兵部因持以呈公公曰如何弟曰甚佳公命系之曰还见佳否弟曰系之安得自见公曰玉亦石也得不重乎自负重而使观者称好无乃劳也我腰间不称此物亟还之故平生所服止于赐带

韩魏公曰君子当先处已至于义足然后委之以命可以无悔

人能平得有己之心则为贤人矣人人莫不能道之及行事大为难事常令着意扵此勿以为易也

内刚不可屈而外能处之以和者所济多矣

公为丞相每见文字有攻人隐恶者即手自封之未尝使人见

吾阅人多矣乆而不变是为难

寡欲则事简识理则事无碍

公元勲盛徳如此闻人一善则曰某不及

君子循理而动静以处之祸福之来非所惑也

君子能扶人之危赒人之急固是美事能不自谈益善矣

处已以难处人以易则无往而不服

君子业履须当精微放过一事便为小人所窥也

公之客有被召而请教者公曰富贵易得名节难保

凡人语其所不平气必动色必变辞必厉惟公不然更说至小人忘恩背义欲倾己处辞和气平如道寻常事

仁宗朝李都尉喜延士大夫尽声色之乐一时馆阁佳流无不往者公于其间虽最年少独未尝往焉李数召公而数以事辞人有强之者公曰固欲往但未有名耳然公处不失和李莫得致怨同时诸公莫不被凌谑而独未尝侵公也公曰以诚待之耳【已上出名贤遗范录】

范文正公仲淹少贫悴依睢阳朱氏家常与一术者游会术者病笃使人呼文正而告曰吾善炼水银为白金吾儿幼不足以付今以授子即以其方与所成白金一斤封志纳文正懐中文正方辞避而术者已絶后十余年文正为谏官术者之子长呼而告曰而父有神术昔之死也以汝尚幼故俾我收之今汝成立当以还汝出其方并白金授之封识宛然【出东轩笔录】

公曰君子言欲孙而行欲严盖不孙则召祸不严则受侮孔子曰吾执御乎又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此虽逊何伤也若言媚灶则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盖恐伤乎行不得不厉尔后世君子言之不孙者多矣扵行则未尝严也

问人之治身何者为先人之所戒何者为急公言易曰闲邪存其诚孔子曰思无邪则是人之治身以诚为本而所戒者以邪为急盖正心诚意而行乎正则动容举措无非正也正之气充于四体发于面目可以望而知其为正人也茍不正心诚意而存乎邪则形容动作亦皆不正充于四体发于面目可以望而知其为邪人也至扵国之兴亡亦以正与不正况于人乎【并出节孝先生语录】

胡文恭公平生守道不以进退为意在文馆二十余年每语后进曰富贵贫贱莫不有命士人当修身俟时无为造物者所嗤世以为名言【出渑水燕谈】

韩魏公在大名日有人献玉盏二只云耕者入壊塜而得表里无纤瑕可指亦絶寳也公以百金荅之尤为寳玩每开宴召客特设一卓覆以锦衣置玉盏其上一日召漕使且将用之酌酒劝坐客俄为一吏误触倒玉盏俱碎坐客皆愕然吏且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动笑谓坐客曰凡物之成毁亦自有时数俄顾吏曰汝误也非故也何罪之有坐客皆叹服公寛厚不已公帅定武时夜作书令一侍兵持烛扵旁侍兵他顾烛燃公须公遽以袖摩之而作书如故少顷回视则已易其人矣公恐主吏鞭之亟呼视之曰勿易渠已解持烛矣军中感服

魏公言狄青作定副帅一日宴公惟刘易先生与焉易性素疎讦时优人以儒为戏易勃然谓黥卒敢如此诟詈武襄不絶口至掷樽爼以起公是时观武襄气殊自若不少动笑语益温次日武襄首造刘易谢公扵是时已知其有量【并出韩魏王别录】

邹公浩虽遇冗剧事处之常优游因论易曰常杂而不厌若杂而厌非所以为常

韩治与同僚处一日有卒悍厉众皆怒之唯韩不顾凝如平时徐言曰无忿疾于顽惟顽能致人忿故也人谓其家学盖魏公之后

一切世间君子小人好恶不常若要一时周遍冠昏丧祭往还饮食之礼一一过当周至时费尽一生心力只得人道是个好周至人然又不能使君子小人皆喜所谓外慕也只有一个诚意千古万今使不尽

君子所以不言人之过者何也未说口不臧否人也未说先自治而后人也秖是自治为急常恐自家身心错了念念在此何暇管他别人夫子曰夫我则不暇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国人此为君而言也非为臣者所以责君父子之间不责善此为父而言也非为子者所以责父

出无谓之言行不必为之事不如其已

以简傲为髙以谄谀为礼以刻薄为聪眀以阘茸为寛大胥失之矣

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已上出晁氏客语】

叶道卿自浙漕罢以母老求司宫钥长子经临江军修谒方入客次闻众宾聚首言道卿被罪叶揖而问得报耶宾曰传闻耳曰叶道卿乃某之家君以祖母老求便实无过众宾负赧几失所措信知稠人中不可妄谈是非昔人有言客次与茶酒肆中最宜谨黙可不信乎【出和氏谈选】

给事中徐禧殁于王事朝廷录其子弟十余人以弟秘为太庙斋郎秘自陈愿阁此恩以待兄有嫡孙日推授朝廷嘉而许之秘为太学生有声名而孝悌廉退之行又如此

长安隐士曰髙绎有古人絶行庆歴中召至京师朝廷欲命以官固辞归山特赐安素处士家甚贫妻子寒馁终不以困故受郷人财闭门读书而已【并出文昌杂录】

李文正尝曰士人当使王公闻名多而识面少此最名言盖宁使王公讶其不来无使王公厌其不去如子尚何求名惟在养其髙致尔荐以此言如佩韦弦也【出师友谈记】

仕学规范卷十一



仕学规范卷十二

(宋)张镃 撰

○行己

谢子与伊川别一年往见之伊川曰相别又一年做得甚工夫谢曰也只是去个矜字曰何故曰子细点检来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伊川点头因语在坐同志者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余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谢子曰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事譬如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蔬食菜羮却去屋里吃也

或问吕与叔问常患思虑纷扰程夫子荅以心主扵敬则自然不纷扰何谓敬谢子曰事至应之不与之往非敬乎万变而此常存奚纷扰之有夫子曰事思敬正谓此耳

申颜自谓不可一日无侯无可或问其故曰无可能攻人之过一日不见则吾不得闻吾过矣

门人有初见请教者先生曰人须先立志志立则有根本譬如植木须先有个根本然后培养能成合抱之木若无根本又培养个甚

李泌不娶妻食肉见他己甚必不能乆亦自无此理如今只是学个依本分

今人有眀知此事义理有不可尚吝惜不肯舍去只是不勇与月攘一鸡何异天下之达道三智仁勇如斯而已

有所偏且克将去尚恐不恰好不须虑恐过甚曽本此下注云矫揉就中之谓也

问一日静坐见一切事平等皆在我和气中此是仁否曰此只是静中工夫只是心虚气平也须扵应事时有此气象方好

敬是常惺惺法心斋是事事放下其理不同

或曰矜夸为害最大先生曰舜传位与禹是大小大事只称他不矜不伐若无矜伐更有甚事人有己便有夸心立己与物几时到得与天为一处须是克己纔觉时便克将去从偏胜处克克己之私则见理矣曰独处时未必有此心多是见人后如此曰子路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许大子路孔子却只称其如此只为他心下无事此等事打迭过不怕此心因事出来正好着工夫不见可欲却无下工夫处曰有人未必有所得却能守本分何也曰亦有之人之病不一此是贤底病人却别有病处

谢子见河南夫子辞而归尹子送焉问曰何以教我耶谢子曰吾徒朝夕从先生见行则学闻言则识譬如有人服乌头者方其服之颜色恱泽筋力强盛一旦乌头力去将如之何尹子反以告夫子夫子曰可谓益友矣【已上出上蔡语录】

物有圭角多刺人眼目亦易玷阙故君子处世当浑然天成则人不厌弃矣

君子之治心养气接物应事唯直而已直则无所事矣康子馈药孔子既拜而受之矣乃曰丘未达不敢尝此疑于拂人情然圣人谨疾岂敢尝未达之药既不敢尝则直言之何用委曲微生髙乞邻酰以与人是在今之君子盖常事耳顾亦何害然孔子不以为直以所以辞康子之言观之信乎其不直也学者必欲进徳则行己不可不直盖孔子之门人皆扵其师无隐情者知直故也如宰我短丧之问之类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洪毅人须能洪然后有容因言陈述古先生云丈夫当容人勿为人所容

忠信乃为进徳之基本无忠信则如在虚空中行徳何以进

正心到寂然不动处方是极致以此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于平天下也何有

章郇公在私第子弟有夜叩门禀事者公曰若是公事眀早来待漏院理会若是私事即扵堂前夫人处禀复在中书一日坐处地陷徐起使人填之不以为怪家人闻之甚忧及公还家亦不言至晚公与弟虞部者对饮虞部问公今日闻中书地陷是否曰中书地陷何干汝事竟不言前辈大抵有此气象卒乍摇撼不动【已上出龟山语录】

孙文懿公眉州鱼虵人少时家贫欲典田赴试京师自经县判状尉李昭言戏之似君人物求试京师者有几文懿以第三登第后判审官院李昭言者赴调见公恐甚意公不忘前日之言也公特差昭言知眉州又公尝聚徒荣州贫甚得束修之物持归为一村镇将悉税之至公任监左藏库镇将者部川绢纲至见公愧惧公慰藉之黄金一两赠其归其盛徳如此

贾内翰黯以状元及第归邓州范文正公为守内翰谢文正曰某晚生偶得科第愿受教文正曰君不忧不显惟不欺二字可终身行之内翰拜其言不忘每语人曰吾得扵范文正者平生用之不尽也

元丰间文潞公以太尉留守西京未交印先就第庙坐见监司府官唐介叅政之子义问为转运判官退谓其客尹焕曰先公为台官尝言潞公今岂挟以为恨耶某当避之焕曰潞公所为必有理姑聴之眀日公交府事以次见监司府官如常仪或以问公公曰吾未视府事三公见庶僚也既交印河南知府见监司矣义问闻之复谓焕曰微君殆有失扵潞公也一日潞公谓义问曰仁宗朝先叅政为台谏以言某谪官某亦罢相判许州未几某复召还相位某上言唐某所言正中臣罪召臣未召唐某臣不敢行仁宗用某言起叅政通判潭州寻至大用与某同执政相知为深义问闻潞公之言至感泣自此出入潞公门下后潞公为平章重事荐义问以集贤殿修撰帅荆南呜呼潞公之徳度絶人盖如此

温公入相元佑荐刘器之为馆职谓器之曰足下知所以相荐否器之曰某获从公逰旧矣公曰非也某闲居足下时节问讯不絶某位政府足下独无书此某之所以相荐也

范忠宣公帅庆阳时为总管种诂无故讼于朝上遣御史按治诂停任公亦罢帅至公为枢密副使诂尚停任复荐为永兴军路钤辖又荐知隰州公每自咎曰先人与种氏上世有契义某不肖为其子孙所讼宁论事之曲直哉呜呼可谓以徳报怨者也

田画者字承君阳翟人故枢密宣简公侄也其人物雄伟议论慷慨俱有前辈之风邹浩志全者教授颍川与承君游相乐也浩性懦因得承君故遇事辄自激励元符间承君监京城门一日报上召志全承君为之喜又一日报志全赐对承君益喜监门法不许出志全亦不来乆之志全除言官承君始望志全矣志全遣客见承君以测其意客问承君近读何书承君曰吾作墨子诗有知君既得云梯后应悔当年泣染丝之句为邹志全发也客言扵志全志全折简谢承君辞甚苦因约相见承君曰斯人尚有所畏未可絶也取告见之问志全曰平生与君相许者何如今君为何官志全愧谢曰上遇羣臣未尝假以声色独于某若相喜者今天下事故不胜言意欲使上益相信而后言贵可有益也承君许之既而朋党之祸大起时事日变更承君谢病归阳翟田舍一日报废皇后孟氏立刘氏为皇后承君语诸子曰志全不言可以絶交矣又一日志全以书约承君会颍昌中涂承君喜甚亟往志全具言谏废立皇后时某之言戅矣上初不怒也某因奏曰臣即死不复望清光矣下殿拜辞以去至殿门望上犹未兴凝然若有所思也眀日某得罪志全承君相留三日临别志全出涕承君正色责曰使志全隐黙官京师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岂独岭海之外能死人哉愿君无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志全茫然自失叹息曰君之赠我厚矣乃别去建中靖国初承君入为大宗丞宰相曽布欲收置门下不能屈除提举常平亦辞请知淮阳军以去吏民畏爱之岁大疫承君日自挟医户问病者药之良勤一日小疾不出正昼一军之人尽见承君拥骑从腾空而去就问之死矣或曰为淮阳土神云

范鲁公诫子孙其略曰戒尔学立身莫若先孝悌怡怡奉亲长不敢生骄易战战复兢兢造次必扵是戒尔学干禄莫若勤道艺尝闻道格言学而优则仕不患人不知惟患学不至戒尔逺耻辱恭则近乎礼自卑而尊人先彼而后己相鼠与茅鸱宜鉴诗人刺戒尔勿旷放旷放非端士周孔垂名教齐梁尚清议南朝称八达千载秽青史戒尔勿嗜酒狂药非佳味能移谨厚性化为凶险类古今倾败者歴歴皆可记戒尔勿多言多言众所忌茍不谨枢机灾危从此始是非毁誉间适足为身累举世重交逰拟结金兰契忿怒从易生风波当时起所以君子性汪汪淡如水举世好承奉激昻増意气不知承奉者以尔为玩戏所以古人疾蘧蒢与戚施举世重任侠俗呼为气义为人赴急难往往陷刑制所以马援书勤勤告诸子举世贱清素奉身好华侈肥马衣轻裘扬扬过闾里虽得市童怜还为识者鄙恭惟祖宗所用宰辅皆忠厚笃实之士独鲁公为之称首余读国史得其诗录以为子孙戒【已上出邵氏闻见前录】

予见司马文正公亲书一帖光年五六岁弄青胡桃女兄欲为脱其皮不得女兄去一婢子以汤脱之女兄复来问脱胡桃皮者光曰自脱也先公适见诃之曰小子何得谩语光自是不敢谩语后公以诚学授刘器之曰自不谩语入东坡书公神道之石亦曰论公之徳至于感人心动天地巍巍如此而蔽以二言曰诚曰一云

张尧封从孙眀复先生学扵南京其女子常执事左右尧封死入禁中为贵妃宠遇第一数遣使致礼于眀复眀复闭门拒之终身【并出邵氏闻见后录】

仕学规范卷十二



仕学规范卷十三

(宋)张镃 撰

○行己

龟山先生教黄用和锾云富郑公言士大夫须有崇深气象所谓崇深岂非欲自尊大而使之不可测耶曰崇则尊严深则不浅露黄以为深中其病

富文忠公少日有诟者如不闻或问曰恐骂他人曰斥公名云富某曰天下安知无同姓名者

许少伊语林季仲大凡做事着力不在面皮上【已上出步里客谈】

治性之道必审己之所有余而强其不足盖聪眀疏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勇猛刚强者戒扵太暴仁恩温良者戒于无断沉静安舒者戒扵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亡右康衡所上疏元城先生尝称之曰君子不以言取人不以人废言故言之可取者君子不废之此语亦可以为座右铭【出懒真子录】

人有忿争者和靖曰莫大之祸起扵须臾之不忍不可不谨【出涪陵记善录】

君子小人并生于世其好荣恶辱之心则同缙绅谓市道为可羞者将以名节胜之耳学问所以求为名节而文章者所以饰之之具也弃名节而窃学问文章之称是犹立粪土为墙屋以丹垩饰之而逰居寝卧其下其不为覆压则幸而已矣

君子立身自有本末使福可为而祸可去犹不当少贬以就况命本扵天决非人力所能増损而相时射利者自以为计得岂非惑欤吾见其徒为此纷纷也【出龙溪文集】

寡言择交可以无悔吝可以免忧辱

无瑕之玉可以为国器孝悌之子可以为家瑞

寳货用之有尽忠孝享之无穷

和以处众寛以接下恕以待人君子也

坐密室如通衢驭寸心如六马可以免过

多言则背道多欲则伤生

语人之短不曰直济人之恶不曰义

好胜者必败贪荣者必辱

知足则乐务贪则忧

内睦者家道昌外睦者人事济

不护人短不周人急非仁义也

心不清则无以见道志不确则无以立功

结怨于人谓之种祸舍善不为谓之自贼

声色者败徳之具思虑者残生之本

为善不如舍恶救过不如省非

勉强为善胜扵因循为恶

责人者不全交自恕者不改过

自满者败自矜者愚自贼者忍

寡言省谤寡欲保身

行坦途者肆而忽故疾走则蹷行险途者畏而谨故徐步则不跌然后知安乐有致死之道忧患为养生之本可不省诸

广积聚者遗子孙以祸害多声色者残性命以斤斧

以众资己者心逸而事济以己御众者心劳而怨聚

自信者人亦信之胡越犹弟兄自疑者人亦疑之身外皆敌国

为善如负重登山志虽己确而力犹恐不及为恶如乗骏走坂虽不加鞭策而足亦不能制

善恶报缓者非天网踈是欲成君子而灭小人也

薄于所亲而责人重者不可与言交好名欲速者不可与共谋贪而喜诈者不可与同利害忍而好胜者不可与同逸乐

为己重者不仁好广积者不义足恭者无礼贪名者无智

功名官爵货财声色皆谓之欲俱可以杀身或问之曰欲可去乎曰不可饥者欲食寒者欲衣无后者欲子孙是甘扵自杀也然知足而不贪知节而不滛无沽名之心而不求功亦庶几乎欲可窒也

立身之道内刚外柔肥家之道上逊下顺不和不可以接物不严不可以驭下

寿夭在天安危在人知天理者夭或可寿忽人事者虽安必危

欲去病则正本本固则病可攻药石可以效欲齐家则正身身端则家可理号令可以行固其本端其身非一朝一夕之事也

以爱妻子之心事亲则曲尽其孝以保富贵之策奉君则无往不忠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寡过以恕己之心恕人则全交

以忠孝遗子孙者昌以智术遗子孙者亡以谦接物者强以善自卫者良

知足者贫贱亦乐不知足者富贵亦忧

器满则溢人满则丧

行四通八达之衢者不迷思大公至正之道者不惑

蛮夷不可以力胜而可以信服鬼神不可以诈欺而可以诚达况涉世与人为徒者诚信其可舍诸

岁月已往者不可复未来者不可期见在者不可失为善则善应为恶则恶报成名灭身惟自取如何耳

屈己者能处众好胜者必遇敌

有限之器投之则满盈则溢太虚之空物物自容静躁寛猛视量如何耳

盖棺始能定士之贤愚临事始能见人之操守

猛虎能食人不幸而遇之必疾走以避小人能媚人人喜与之亲不幸而同利害必巧为中伤

内不欺扵妻子者事亲必孝外不欺于朋友者事君必忠

髙不可欺者天也尊不可欺者君也内不可欺者亲也外不可欺者人也四者既不可欺心其可欺乎心不欺人人其欺我乎

溺爱者受制扵妻子患失者屈己于富贵

涉世应物有以横逆加我者譬由行草莽中荆棘之在衣徐行缓解而已所谓荆棘者亦何心哉如是则方寸不劳而怨可释

以言伤人者利扵刀斧以术害人者毒扵虎狼言不可不谨术不可不谨也

诚无悔恕无怨和无仇忍无辱

耳不闻人之非目不视人之短口不言人之过庶几为君子【已上出省心杂言】

人欲常和豫快适莫若使胷中秋毫无所慊孟子言仰不愧天俯不怍人为一乐此非身履之无以知圣贤之言为不妄也吾少从陜州一老先生乐君嘉问学乐君好举东汉延笃书语人曰笃云吾昧爽梳栉坐于客堂朝则诵羲文之易虞夏之书歴姬旦之典览仲尼之春秋夕则逍遥内阶诵咏南轩百家众氏投间而作不知天之为盖地之为舆不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躯其所以然者乃自于束修以来为人臣不陷于不忠为人子不陷于不孝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固自谓有得扵笃者今士大夫出入忧患之域艰难百罹未尝获伸眉一笑其间虽或出于非意然推其故非得罪于君亲则必不能无愧上下之交茍免此四者未有不休休然者

赵康靖公槩厚徳长者口未尝言人短与欧阳文忠公同为制诰后亦同秉政及文忠被谤康靖宻申辨理至于纳平生诰勑以保之文忠不知也中岁尝置黄黑二豆于几按间且自数之每兴一善念为一善事则投一黄豆扵别器内每兴一不善念为一不善事则投一黑豆于别器暮发视之后黑豆渐少乆之既谢事归南京二念不兴遂彻豆无可数人强于为善亦在造次之间每自防检此与赵清献公焚夜香日告其所行之事于上帝同也

大抵人才有四种徳量为上气节次之学术又次之材能又次之欲求成材四者不可不备论所不足则材能不如学术学术不如气节气节不如徳量然人亦安能全顾有偏胜亦视其所成之者如何故徳量不可不养气节不可不学学术不可不正材能不可不勉茍以是存心随所成就亦便不作中品人物唐人房乔裴度优于徳量宋璟张九龄优扵气节魏郑公陆贽优扵学术姚崇李徳裕优于材能姚崇弊于权数李徳裕溺于爱憎则所胜者为之累也汝曹方读唐书当以是类求则益其它琐细与无用之空文不足多讲徒乱人意尔【已上出石林避暑录】

一士夫逺自江浙携家入广赴调且以贫为累焦焦然见扵颜色因谓之曰贫不足为公累心为公累耳若公不入仕又何以处随分节约老幼均之自可无累若恣口腹欲快意但恐私欲横生无时可足贪冒无耻祸必及之回视节约之乐如在天上请公先与此心断之便自无累

为善而好名乃是大患若能涵养消除其好名之心方是为善耳不然则有作辍矣

或问不幸与小人处如何先生曰常自点检

或问人有谤己辩之则愈谤不辩则有所不甘当如何曰无愧此心足矣辩之固不足不甘只是所养未至

或问先生幼年处学舍正当苦寒衣衾不备终夜看书不已每至达旦乡里富人或以衣物见惠力辞不受或不得已受之乃以与同舍之贫者此岂无情耶先生曰士处贫困正是用工夫时节若不痛自节抑则贪欲必生廉耻尽丧工夫安在孟子曰士尚志志之所在岂可为贫困夺了扵此时下得工夫则器局渐渐涵养觉大死生祸福穷达得丧便可无间断我岂矫情者耶此士所合为者【已上出横浦语录】

为善者常受福为利者常受祸心安为福心劳为祸

用眀于内者见己之过用眀于外者见人之过见己之过者视天下皆胜己也见人之过者视天下皆不如己也此智愚所以分欤

穷达系道之兴废不为己之贵贱故有道之士处穷而不闷

范文正公归姑苏未至近邑先投逺状或以为太过公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敢不尽礼乎前辈长厚大抵如此

一念之善则天神地示祥风和气皆在于此一念之恶则妖星疠鬼凶荒札瘥皆在于此是以君子谨其独

富郑公年八十大书座屏云守口如瓶防意如城在公尚然况他人乎

喜逆己之言则怨消扵冥冥恶逆己之言则祸成于不测

士大夫以气为主气一不振则阿匼茍容无不为矣【已上出横浦日新】

仕学规范卷十三



仕学规范卷十四

(宋)张镃 撰

○莅官

左丞髙防在蔡州日部民王乂为贼所劫捕得其党五人系狱穷理赃伏已具録事参军司徒达判官卢纮据案请加极典防疑其不实取赃阅之因召王乂问曰尔家所失衫袴是一端布邪乂曰然防令校其幅尺皆广狭不同又踈密差异贼乃称寃防曰何故伏罪贼曰不任捶楚盖自诬以求速死耳居数日获其本贼纮达叩头请罪防皆不奏得活者欲诣阙讼防之功诉纮达之罪防遽令止絶为制衫帽具酒食谕而遣之【出太祖朝名臣传】

武节使行徳迁河南尹西京留守时官禁盐入城犯者法至死募告者赏钱十万洛阳县民家妪持菜入城中卖有桑门从妪买少偿其直取菜反复顾视不买而去妪既不售持入城门抱闗者搜筥中得盐擒以诣府行徳诘妪妪言桑门尝买菜顾视良乆而去即令捕桑门具伏与抱闗吏相结以盐诬妪欲希其赏行徳释妪治桑门及抱闗吏数辈人皆畏之若神明都下清肃

沈恭惠公伦建隆三年迁给事中赐金紫为陜西转运使干徳中蜀平以伦为计度制度使先是大将军王全斌崔彦进等入成都也皆厚掊敛民家玉帛子女洎伦至独居佛寺蔬食而已及受代归阙箧中唯圗书数卷太祖廉知之故贬全斌等擢伦为户部侍郎枢密副使【并出太宗朝名臣传】

柳开仲涂太宗特擢为右赞善大夫及征河东命从驾督楚泗八州运粮会盗起常润选知常州至则遣人招谕羣盗设计擒之贼惧悉来归因出私钱为赏解衣赐贼帅置之左右或曰冦不可近开曰彼失所则盗得其所乃吾民也始惧死而我亲爱之出其望也以赤心感之彼必尽归我矣不半岁境内悉寜命知环州是州与吐蕃接境州人与蕃中贸易悉自制衡量増减其直以与之或戎人有讼官司又不之理以故戎境多怨开至一其价直民欺戎人者罪之部落翕然归向未几移邠州时调民辇送趣环庆岁已再运民皆荡析产业而转运使复督后运民数千人诣州号诉且曰力不逮愿就死矣开亟贻书转运使曰开近离环州知刍粮计不増大兵可支四年今蚕农方作再运手发老幼疲弊畜乘困竭柰何又苦之如不能开即驰诣阙下白于上前矣卒罢之

陈谏议省华累迁京兆栎阳令县之郑白渠为邻邑强族所据民乆不得诉省华以理辨之尽去壅遏之弊水利均及众颇赖之又民有累世不葬其先省华召而谕之贫无以具者给赀为助至道初姑苏水灾民饥亟召省华拜祠部员外郎知苏州赐金紫至则复流民数千戸殍者悉瘗埋之诏书褒美

赵昌言复知天雄军府临大河豪民有峙刍茭者将圗厚利诱一奸人使穴其堤防岁仍决溢昌言廉知之一日堤吏告急径取豪家廥积以给用自是无敢为奸利者会秋霖河溢逼城籍府兵负土増堤数不及千索禁卒以佐其役师人偃蹇不进昌言怒曰府城将垫人民且溺汝辈食厚禄欲坐观耶敢不从命者斩士众股栗就役不浃辰而城备太宗善之召拜给事中叅知政事

王刑部济为漳州龙溪主簿时福建诸郡输鹤翎为箭羽既非常有之物而官司督责尤急民甚苦之济輙以便宜谕部民用鹅翎代之因附驿奏裁诏可其请施行旁郡民咸便之属歳旱雨县有陂塘数百顷先为大姓轮课而専其利济悉取之引水以溉民田自是无愆亢之患汀州以银冶事争讼踰十年不尽凡连逮数百人系狱转运使命济鞠之纔七日尽得其情从坐者数人而已

邵谏议晔知蓬州録事参军时太子中舍杨全知州性悍率不晓理道部民李助十三人被诬为刼盗悉寘于死晔察其枉不书牍白全愿劾其实全不聴乃取二人弃市余减死械送阙下翌日果获正盗全坐削籍为民晔代还引对太宗谓曰尔能活吾平民深可奬也面赐绯鱼钱五万命有司以全事戒谕天下授晔光禄寺丞使广南采访刑狱后知广州城濒海每蕃舶及岸常苦■〈风贝〉风晔凿内壕通舟■〈风贝〉不为害及遇疾吏民蕃贾诣佛寺设会以祷之其卒也多洒泣焉

李刺史继昌性谨厚所至以寛柔为治众颇懐之任峡路日与上官正聫职正严忍好杀甞有县胥护送刍粮地逺后时而至正令曳出斩之继昌徐为慰解卒贷焉其当死救护而免者颇众

马正惠公知节知秦州其州尝质羌首之支属二十辈殆踰二纪知节曰羗亦人也岂不懐土悉遣还之蕃落感其惠讫受代无犯塞者时小泉银监院井久不发而歳课弗除主吏没家产备偿犹未尽知节三奏始得请蠲之仍许以日収为额会知益州宋大初与钤辖杨懐忠不协以知节谙其习俗乃授西上合门使知益州兼本路转运自干徳平蜀后歳贡罗绮动逾万计籍里比补牙校部舟运歴三峡而下沉覆殆半破产不能偿州民深以为患知节请择廷臣省吏二十人凡舟二十艘为一纲以二人主之三载一代而较其课自是鲜败事者蜀人赖焉

王侍中嗣宗知邠州郡城东有庙曰灵应公旁有山穴羣狐处焉妖巫挟之为人祸福风俗尤信向水旱疾疫悉祷之民家语言为之讳狐嗣宗熏而逐之尽塞其穴滛祀遂息【已上出真宗朝名臣传】

李集贤行简在蜀时富民陈子美者继母诈为父书逐出之累诉不得直转运檄行简劾正其事及代还子美乃遗以黄金五百两行简怒不纳感泣而去

王文穆公钦若迁太常丞判三司理欠凭由司上疏请尽蠲天下宿负以广恩泽乃自干徳至咸平放逋负一千余万释系囚三千余人

李允则知潭州兼管干湖南路廵检兵甲公事初马氏暴敛州人出绢谓之地税绢又屋每间输绢丈三尺谓之屋税绢又牛歳输米四斛牛死犹输谓之枯骨税允则一切除之又民输茶初以九斤为大斤后益至三十五斤允则请以十三斤半为定制又度湖湘山田可以莳禾而民惰不垦耕乃下令月所给马刍皆输本色由是山田悉垦之会湖南饥欲发官廪先赈之而后奏转运使以为不可允则曰须报踰月则饥者无及矣不聴明年又饥复欲先赈之转运使又执不可允则乃愿以家赀为质由是全活者数万人

马忠肃公亮以殿中丞通判常州时吏有亡失官物械系妻子至连逮者数百人亮一切纵去许自偿所负不踰月而尽输之擢知濮州徙福建转运同提点刑狱时初置提点刑狱亮至部覆讯寃狱全活者数十人亮为西川转运使时诸州盐井歳乆泉涸而官督所负课州系捕各数百人亮尽释系者而废其井凡除所逋二百余万代还以潭州属县有亡命卒剽攻为乡人共谋杀之在法当死者四人亮谓其僚属曰夫能为民去害而反坐以死岂法意邪乃批其案悉贷之

寇密学瑊权知开封府戚里有殴妻更赦事发者太后怒曰夫妻以义合柰何殴以致死邪瑊对曰伤居限外事在赦前既付有司不敢乱天下法卒免死

李龙圗纮知磁州部有宋平者参知政事陈尧佐妻党也贪横不法纮首按其奸赃而窜逐之部中为之肃然

陈刑部贯知卫州徙泾州州人以严见惮虽簿书筦库赋租出入莫不亲检察之尝谓其僚属曰傥视官物如己物容有奸乎擢利州路转运使属歳饥出所得职田粟尽以赈民冨民有积粟者率令计口自占其数有余则皆发【已上出仁宗朝名臣传】

仕学规范卷十四



仕学规范卷十五

(宋)张镃 撰

○莅官

李给事贺为江淮制置发运使东南岁漕米京师置军将大将隶发运司部粮而江南多物产利于商贩常赂三司吏以求善地以故不能均而贫者多盗官粮贺乃籍诸州所出物厚薄为三等较其功过下泗州预定当运之地于是人知赏罚而絶干求之敝是歳増漕米一百七十万降诏奬谕苏州水壊太湖外塘又海旁支渠堙塞废民耕田诏贺与两浙转运使徐奭领塘事伐石筑堤浚积潦自呉江东赴海流民得自占者二万六千家歳出苖租三十万塘成特迁刑部郎中

宋宣献公绶判三司凭由司建言比歳下赦令释逋负而稽期未报者六十八州军请诸路选人核校之限半月以闻于是脱械系三千二百人所除数百万

燕礼部肃权审刑院先是天下疑狱虽聴奏谳而多以不应奏得罪故州郡不敢上谳而寃狱常多肃建请诸狱疑皆聴谳谳而不当者官吏皆不坐自是全活者甚众

王忠穆公鬷徙苏州还为三司盐铁副使龙圗阁待制马季良建言京师贾人常以贱价居茶盐交引请官置务収市之时季良方贵用事有司莫敢忤其意鬷独执不可曰与民竞利非国体也他日上见劳之曰官市交引頼卿力言罢之甚善知益州会戍卒有夜焚营胁军校为乱者鬷潜遣兵环其营下令曰不乱者敛手出门无所问于是众皆出令军校指乱卒得十余人戮之及旦人皆不知也其为政有大体不为苛察蜀人爱之

司马待制池歴睦州建徳益州郫县尉蜀人妄言戍兵叛又传蛮人将入寇富室急瘗金玊逃山谷间县令闾丘梦松假他事上府主簿称疾不出池摄县事会上元乃张灯作乐纵民游观凡三夕民心遂安调郑州防御判官知光州光山县顷之大内火诏诸州调竹木州符期三日毕输池以土不产大竹转市蕲黄非三日可至乃更与民自为期日过期不输者罪之时盛度谪守光州闻之怒甚既而光山民输竹为诸县先度喜荐于朝

范给事讽通判淄州是歳春大旱六月始民乏种食讽行县至邹平发官廪贷民县令争之讽曰令无与也即贷以万斛比秋民皆先期而输

姚龙圗仲孙大中祥符八年进士及第为许州司理参军时王嗣宗知州事民有被盗杀者其妻诉里胥常责贿于其夫不与而怨此必盗也乃捕系狱将傅以死而仲孙疑之嗣宗怒曰若保非盗也邪然亦不敢遽决后数日果得真盗者嗣宗方喜曰审狱当如是也再调卭州军事推官改资州转运使檄往富顺监按疑狱而全活者数十人

韩文忠公亿知洋州里豪李甲者兄死廹嫁其嫂因诬其子为他姓以専其赀嫂歴诉于官甲輙赂吏使掠服之积十余年其诉不已亿为索旧牍视之独未尝引乳医为证一日尽召其党出乳医示之众亡以为辞寃遂辨

吕文靖公夷简通判通濠二州徃河北按行水灾还奏田器有筭非所以重本请除之因诏天下农器皆免筭为提点两浙刑狱公事大中祥符初大建宫观京师南方伐材木有司责期会至有死者则以为亡命捕系其妻子乃上疏请缓其程役又方冬水涸民苦于挽运宜湏河流通易以兵卒送之他日真宗谓曰观卿所奏知有爱民忧国之心

陈文惠公尧佐就迁府推官以言事切直降通判潮州州去京师七千里民俗僻陋尧佐至州修孔子庙作韩吏部祠堂于是人率以知学时张氏子年十六与其母濯于恶溪为鳄鱼所噬尧佐以为昔韩愈患鳄之害以文投溪中而鳄为逺去今复害人不可不除使捕得更为文鸣鼔于市而戮之

俞刑部献卿补寿州安丰县尉有僧积施财甚厚其徒杀而瘗之已而告县曰师出游矣献卿揣其有奸曰吾与师善不告而去何也其徒色动因执之得其所瘗尸一县大惊

王待制质通判苏州与知州黄宗旦数争事宗旦曰少年乃敢与文人抗邪质曰受命佐公事有当争职也尝以病告居一日宗旦省视因言狱有盗铸钱百余人吾以术阴钩得之质曰弋不射宿恶阴中于物也今杀数人而徒流者又数十百人公中之也宗旦矍然大惊为贷其死罪而余悉轻出之还判尚书刑部南曹出知蔡州人歳时祠呉元济庙质曰安有逆丑而庙食于民者毁之为更立狄仁杰李愬像而祠之蔡人号双庙云尝权知荆南有媪诉其妇薄于养妇曰舅亡姑嫁既穷而归且奉事无不谨质曰姑虽不良独不顾若夫耶因取家人衣以衣媪又给以廪粟使归养之皆感泣而去

李太傅若谷知常州宜兴县县歳市湖洑茶数十万斤旧以税钱多数为差等初吏不置籍得以高下其数若谷因为籍以揭示之吏遂不能欺出知荆南府王蒙正为驻泊都监倚章献太后姻故多不法若谷屡绳之监司佑蒙正奏徙若谷知潭州时有盗上下洞庭间邀劫舟船杀人即投湖中没其尸及捕获多蒙谳得减死然配他州既而复逃归为患滋甚若谷潜使人禽致之条前后杀人状磔于市繇是湖中盗息

郑文肃公戬又徙永兴军建言凡军中所须愿下有司相度缓急折为三等非急者一切罢之先是衙吏输木京师浮渭泛河多漂没既至则斥不中程徃徃破家不能偿戬为言歳减二十余万又罢括籴之法劝边民积粟

张文孝公观徙潭州河啮孙陈埽又壊浮桥州人大恐或请趋北原以避水患观曰太守独去如州民何乃躬率卒徒以増筑之堤成水亦退徙郓州兼西路安抚使旧法京东止通安邑盐而濒海之地禁私煮观上言民之犯法者虽日杀于市恐不能止也请弛其禁以便民歳免黥钤者不可胜计

夏文庄公竦徙寿州歴安洪二州洪州俗尚巫病者辄屏去亲爱其医药饮食一聴于神以故饥渴死者不可胜计竦索部中凡得千九百余家毁其滛祠朝廷因下令江浙以南悉禁絶之

郎刑部简知袁州分宜县徙知窦州县吏死子幼赘壻伪券取其田后子长屡诉不得直因讼于朝下简劾治简示以旧案曰此尔妇翁书邪曰然又取伪劵示之弗类也赘壻遂伏罪

尹龙圗洙知河南府伊阳县民有女幼孤而冒贺氏产邻人证其非是而籍之后邻人死女诉复请所籍产久不能决洙问若年几何曰三十二乃按咸平籍二年贺死而妻刘为户诘之曰若五年始生安得贺姓邪女遂伏

杜正献公衍又徙永兴军时西边用兵民劳于调发至破产不能给衍为区处计较量物有无贵贱道里逺近寛其期会使得次第输送而车牛蒭秣宿食来徃比他州省费十六七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集贤殿大学士每内降与恩泽者积十数面纳上前上尝谓諌官欧阳修曰外人知衍封还内降邪有求恩泽者毎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封还也由是侥幸寖不说

呉正肃公育徙蔡州设保伍法以检制盗贼是时京师讙言妖人数千在蔡州诏遣中使名捕者十人至则请以巡检兵趋确山索之育谓曰使者欲得妖人还报耶请留勿徃此特乡民依浮圗法相聚耳可走一介召之则立至今以兵徃人心惊疑柰何中使以为然顷之召十数人者果至械送阙下皆以无罪得释而告者遂伏辜

陈恭公执中在中书八年人莫敢干以私四方问遗无及门者

刘观文沆出知衡州大姓尹氏者欲买邻人田莫能得邻人老而子幼乃伪为买券及邻人死逐其子二十年不得直沆至子又出诉尹氏持积歳所収户抄为验沆曰若田千顷户抄岂特収于此乎又问其始为券时尝问他邻乎其人固多在尹氏不能对遂伏

周諌议湛通判戎州其俗尚巫有病辄不医皆聴巫以饮食徃徃不得愈湛严禁俗之习为巫者又刻方书于石自是人始用医药病者更得活以太常愽士通判荆南迁尚书屯田员外郎知虔州提点广南东路刑狱初江湖之民略良人鬻岭外为奴婢湛至聴其自陈得男女二千六百余人还其乡

曹龙圗颕叔通判仪州除夔州路转运判官夔峡人有疾者不事医药而専祈神颕叔移所部悉禁滛祠奏以方书颁之为陜西都转运使两川和买绢以给陜西军衣而逺人苦于敛重颕叔请歳出本路缗钱五十万坐库収市之遂纾两川之患

魏吏部瓘知潭州衡山县衡祠旁旧禁民采伐而寺僧倚中贵人辄犯禁无敢问瓘捕送于州州将依违不为决而瓘抗议不已卒抵以罪歴通判寿州知随安州徙提点广南西路刑狱嵠峒妇人縁逋责没邕州为庸使者二千余人悉还之刘鋹时舟船皆计口有税而雷化钦廉髙五州独未除瓘为除其税

包孝肃公拯出知扬州天长县有诉盗割牛舌者拯使归屠其牛鬻之既而有告私杀牛者拯曰何为割某家牛舌而又告之盗者惊伏拯立朝刚严闻者皆惮之至于闾里童稚妇女亦知其名贵戚宦官为之敛手旧制凡讼诉不得径造府吏坐门先収讼牒谓之牌司拯即命大开衙门使径至庭下自道曲直吏民不敢欺【已上出仁宗朝名臣传】

仕学规范卷十五



仕学规范卷十六

(宋)张镃 撰

○莅官

胡文恭公宿为真州杨子尉县大水漂溺居民令不能救宿率公私舟活数千人以张士逊荐召试馆阁校勘改集贤校理通判宣州知湖州筑石塘百里捍水患大兴学校学者盛于东南自湖学始既去而人思之名其塘曰胡公塘

蔡端明襄迁起居舍人知制诰兼判流内铨吕景初呉中复马遵坐论宰相梁适罢台职除他官襄封还词头不草制其后屡有除授非当者皆辄封还之仁宗嘉其守命赐其母以冠帔

韩忠献公琦益州歳饥为两路体量安抚使异时有司督责赋役烦急収市上供物不以其直琦为轻减蠲除之逐贪残不职吏罢冗役数百人活饥民以百余万琦少有大志天下想闻其风采识量宏伟临事不见忧喜之色仁宗方选用大臣以理天下之务至琦为相倚任尤至琦因得选勑羣司使奉法循理各安其职其所建明顾义如何不私与己轻财好施家无留资折节下士旡贵贱礼之如一奬拔贤俊茍公论所与虽素所不恱必収用之故终琦之去得人为多卒之天下晏然百姓遂寜刑罚衰止衣食滋殖琦之力也后之论贤相必稽焉盖其所自立凛乎有大臣之风矣

王光禄罕知常州冝兴县临湖民歳诉水多幸免罕召父老列其田髙下为圗明年以诉状亲徃视之曰某户输可免某户不可免众皆服范仲淹知润州奏罕检田法下诸路西方用兵三司仍年科箭羽下东南诸州调发若星火其直踊贵富家蓄羽以待价罕白州尽括所有倍时直而官市之乃令民输直一路闻之皆诣转运使愿得如常州法

李光禄孝基所治郡邑虽甚剧至午即却扫隠几庭无人迹有问其术者曰吾治无他省事而已

曽宣靖公公亮知越州会稽县民开田鉴湖旁湖溢常害田公亮即曹娥江堤疏为斗门泄湖水入江田以不病民至今赖之

王给事举元知明州鄞县有治声徙知潮州江水壊堤盗乗间窃发一郡大恐举元夜召里豪计议明旦悉禽之然后治堤而水患亦息居乆之擢京东转运使先是罪人流沙门岛者众守吏取其财物徃徃阴杀之以病死举元奏请举官监岛而立赏罚禁专杀者自是多所全活

李尚书兊知邓州有富人榜仆至死系颈投井中而以自经为解者兊曰投井故不自经自经岂复能投井必吏有受财者故使不承尔已而案吏果然

朱少监寿隆知彭州九龙县吏告一家七人以火死寿隆曰岂有一家无一人脱者此必有奸逾月获果乃杀其人而纵火尔

欧阳文忠公修秉政时英宗以疾未亲政事慈圣光献太后垂帘修与二三大臣主国论每帘前奏事或执政聚议事有未可修未尝不抗是非力争台諌官至政事堂论事虽非己出同列未及启口而修已直前折其短以至士大夫建明利害及所祈请前此执政多媕阿不明白是非至修必一二数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用是怨诽者益多英宗尝面称修曰性直不避众怨修亦尝称诵故相王曽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已上出神宗朝名臣传】

程修撰师孟知吉州吉水县以戢吏闻累迁提点夔州路刑狱夷数犯渝州边而提点刑狱司故治万州有警浃日乃至师孟奏徙治渝州夷不敢复为患属郡无常平仓师孟请置之歳大饥发转运仓奏不待报吏惧白不可师孟曰必待报至民毙矣趣发之徙河东路麟州保徳岢岚火山军寜化军故无常平粟边民饥则窜境外师孟奏出度牒募民入粟置仓以备荒政并汾晋与诸州山谷水可灌田者悉相其地酾为渠除三司度支判官居一歳自祠部郎中迁刑部知洪州积石为堤垾江浚豫章沟揭北闸以节水升降民无水患

刘舍人攽治曹州曹素多盗朝廷立重法而盗不息攽曰民不畏死柰何以死惧之至则尚寛平务在不扰歳中盗贼衰息

李龙圗肃之知庆州既至严师律益攻守之具常若冦至数月徙瀛州熈寜初河北大雨地震数州城壁官舍民庐摧陷殆遍肃之躬按行泥潦中结草为囷以储仓粟之暴露者出其所积以赈流移又为茇舍以处之严盗禁一以军法从事有叛卒夜掠民财立斩以徇人遂安息帝嘉之遣中使劳问赐茶药

李龙圗常调江州判官宣州观察推官方重自持人畏惮之发运使杨佐欲荐改官常推其友刘琦佐曰不见此风乆矣并荐之改大理寺丞又徙齐州齐多盗论报无虚日常得黠盗刺为兵使在麾下他日询其奸状对曰此由富家为之囊橐吏迹捕及门禽一人以首则免矣于是令藏盗之家并发屋破柱拔其根株自是奸无所匿

孙观使觉徙知湖州松江堤为民患觉易以石髙一寻有竒长百余里堤下悉为良田除知苏州监仓官郑伋倚宰臣为奸觉至以伋属吏按治不少贷徙知福州闾俗厚于婚丧觉裁为中法使富家不得过百缗令出一日嫁娶者数百家葬埋费减十五徙徐州徐多盗尝有五盗杀人而乙仅胜衣讯之云遇甲于途甲以四尺挺授我半夜持我东使候诸门他不与知也觉问吏法何如曰死觉恻然请诛其首如乙者宥之遂为例

赵懿简公瞻移河中府万泉县令以圭田修黉舍邻邑之士褁粮而至知彭州永昌县筑六堰均灌溉以絶水讼民以比召杜

吕龙圗公孺就知河阳洛口役兵千余人惮役不禀令排关不得入西趋河桥其徒有来告者诸将请出兵击之公孺曰此曹亡命穷之则生变乃令曰敢杀一人者斩于是乘马东出令牙兵数人前谕曰尔辈乆役固当还然有不禀令之罪若复度桥则罪加重矣太守在此愿自首者止道左众皆请罪索其为首并助谋者黥配之余置不问复送役所语洛口官曰如尚敢偃蹇者即斩之众恬然不敢动乃自劾不俟命诏释之

陈正议述古入为三司户部判官故事吏案经使副裁决判官无所可否述古至事无巨细择可书者书之不诡随也出为京东转使时执政帅青郓事有不治部使者莫敢问述古曰岂以大臣废朝廷法绳治如列郡一道肃然

曽资政孝寛以选知开封府咸平县歳饥冬苦雨伤麦民诣府诉府以妄诉杖之孝寛为躬视田辨其不诬得蠲歳租

王通议端知襄邑县有鬻犊于市者或执以为盗诘之不服端命取两家犊识其母辄从之盗遂服有禁卒逺戍亡归为捕者所得端诘之自言母老不胜子母情端曰此自首也法当原卒免死嘉佑赦敕服緑十五年者改绯端曰公卿子率襁褓得官未尝从事而锡服与年劳者等何以示劝请从莅事日始遂着为令

滕章敏公元发复为郓州歳方饥乞淮南米二十万石为备郡学生多不给民争讼田二十年不决者甫曰学无粮而以良田饱顽民乎乃请以为学田遂絶其讼淮南京东饥召城中富民与约曰流民且至无以处之则疾疫起并旤汝矣吾得城外废营欲为席屋以待之民曰诺为屋二千五百间一夕而成流民至以次授地井灶器用皆具上遣工部郎中王古按视古圗上其事有诏褒美葢活五万人云

苖待制时中主寜陵簿邑有古河歳乆湮塞时中建请疏导溉民田为利甚博邑人谓苖公河为潞州司法参军鞫囚狱具郡守欲论以死时中执不可守怒诘责甚峻时中曰寜归田里誓不可夺守悟卒从其议迁桂州临桂令为司农寺丞体量梓州路常平役法等事书成上之荐能吏十人后皆进用时中未尝以语人人亦莫知时中荐也

鲁冀州有开知韦城县曹濮有剧贼入境闻有开为政相戒曰鲁公去乃可来因遁去知确山县独破一大姓能撼邑事者县遂无事兴废陂溉民田数千顷飞蝗不入境富弼守蔡荐有开有古循吏风守金州有蛊毒狱坐死几十人有开曰欲毒人衷谋之可矣安得若是众者讯之果诬时方旱狱决而雨

张文定公方平知苏州昆山县初呉越归国郡邑地旷民占旧无纪歳乆多侵越讼数十年不能决方平召问所输租税几何大约百一二方平悉収其余以赋贫民自是无讼

李密学承之调安州司理明州司法参军郡守任情纵法人莫敢辨承之独毅然不从守怒曰郡掾敢如是耶承之曰事在公自断可也若下有司当循三尺法守惮其言

髙通议赋衢民好巫鬼毛氏柴氏二十余家世畜蛊毒与人忿争辄毒之赋守衢命捕系治伏辜者数人毒蛊遂絶其守唐也土旷民寡税入至薄赋至郡取圗籍考之自唐干元时领县七户四万二千六百四十有四歴五代之乱及本朝承平乆纔领县四户六千一百五十有五乃相其川原曰是皆沃壤可辟而人力不至与弃之无异募两河流移之民计口与田比赋罢归増户万一千三百八十给田三万一千三百二十八顷而山林榛莾之地皆为良田歳益税二万二千二百五十七作陂堰四十有四

谢安抚麟移虔州会昌令民有酒酣夜与仇斗既而为所亲杀之其家因诬仇麟知死者无子所亲利其财讯鞠辄服邑人皆称神明为江陵府石首令县多水患堤成屡圯麟敎民迭石以御之至今获其利号谢公堤

韩殿撰宗师知河中府为政务正身率下常鄙俗吏苛察近名遇僚属有恩人为之竭力边警有所调发视缓急为之期会民不劳而事集

杜修撰纮少强于学问中进士第调深州司法参军移洺州永年县令歳饥民将徙畀印券使贷于兼并家约歳丰偿之于是民咸得食无徙者会明年稔民徳之皆先期而偿【已上出哲宗朝名臣传】

仕学规范卷十六



仕学规范卷十七

(宋)张镃 撰

○莅官

马待制黙除知登州沙门岛寨主李庆罢官入谒黙遽问擅杀几何人庆对一任杀七百余人黙诘之则曰岛土地狭徒隶猥众过数官粮不足以赡则取杀之黙大责数庆惶恐去即日自缢死黙为奏请更定配海岛法凡二十条自是多全活者

范开府纯仁知襄邑县县有牧地卫士倚以暴民田纯仁取一人杖之牧地初不隶县有诏劾纯仁纯仁言养兵当先恤农朝廷是之释不问且聴牧地隶县自纯仁始

苏司空颂前秀州军事判官李定除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宋敏求为知制诰封还词头翌日辞职罢词头复下颂当制奏定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荐寘宪台虽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损者大未敢具草神宗召对面谕之不从退而抗章不已遂落知制诰归班而定命亦寝

苏文忠公轼徙知徐州是歳河决澶渊东泛巨野北溢于济南溢于泗浸滛至城下民争出避水轼履屦杖策躬率兵夫筑长堤起戏马台属于城下水至堤下不能为害两日夜不止河势益暴城不没者三板轼庐于城上使官吏分堵而守卒全城

呉观使师礼知扬州天长县尝言近民无若为邑政贵徳化刑以辅之条目易循期会有信使民不惮吏吏不玩法古人之治其庶几矣用是为治邑人便之

张殿撰舜民少慷慨善论事在諌垣七日所上六十余章言皆剀切

何郡王执中知秀州海盐县建乡校择子弟入学亲为讲说又作堤以垾海置闸以潴水邑人頼之

任提宫伯雨知开封府雍邱县县枕汴流漕运上下盗窃扰人无虚夕未有获者伯雨知其故乃下令纲运不得宿境内不从者断其缆趋京师者督护以出境自是外户不闭

蒋待制静调湖州长兴尉获盗数十人悉贷遣之谓曰吾不利汝以希赏汝亦无得为盗盗感泣后皆为良民移饶州安仁令江南俗信巫病不饵药静力禁之遂革其俗

何待制述知太平州当涂县濒江岁有水患述筑堤姑溪之上民用按堵邑有广济圩为田千余顷夏潦堤将决述度地形别为长堤横亘于中外堤溃頼之得其半自是地圩多法焉知宣州寜国县邻邑富民有田讼更二十狱不决漕司委直之述折衷于顷刻间

任龙圗谅除京畿路提点刑狱移京东西路梁山泺众流所汇渔其中者旧无名籍肆为奸偷不可搜剔谅伍其家刻其舟非有籍不得辄入属县地犬牙其间者镵石为表盗发不得抵谰违地界故徼捕尤力盗不得起郡邑屡以狱空告

种忠宪公师道以熈州推官权同谷县县有猾吏讼田弥二年不决师道阅其牍穷日力不可竟然所讼止于母及兄而已引吏前诘之曰母兄法当讼也耶汝再期扰乡里足矣吏服罪阖境驩舞画其象祠之

刘通奉韐调丰城尉歳饥多盗旁邑率以捕杀希赏韐曰此饥民救死耳率豪右出榖赈恤之存活者甚众盗亦戢

唐观文恪调郴县尉县有民被杀其邻以疑见执不胜于桎梏自诬服而尸不获恪争之令曰尸终不获将为君累柰何恪曰某为尉而县人被杀敢便文自营复使无辜偿死乎乃躬出访求至露宿野次夜若有告者旦以物色求之果得尸已乃获真盗一邑敬服移零陵令狱无重系者几二年改宣徳郎知太原府榆次县有村豪怙力暴服一方椎埋为奸至累歳不输赋吏不敢诘恪以善道告晓之其人感悟拜且泣曰始愚不知坐迷知此愿自新死不敢易即日尽输积逋痛折节为善悉遣子弟就学其后输赋役居一县先又推所有以济贫饿遂为乡里长者【已上出钦宗朝名臣传】

王安简公举正在经筵二年每进读及前代治乱之际必再三熟复以尽讽谕之意

陈恕为三司使上命具中外钱榖大数以闻恕诺而不进上屡趣之恕终不进上命执政诘之恕曰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库之充羡恐生侈心是以不敢进上闻而善之

赵清献公抃为殿中侍御史弹劾不避权幸京师号曰铁面御史

王懿敏公素大丞相旦之子自筮仕所至称为能吏既升宪台风力愈劲尝与同列奏事上前事有不合众皆引去公力论列是非俟得旨乃退帝曰真御史也议者目公为独击鹘

承议郎程颢权监察御史里行神宗素知先生名召对之日从容咨访比二三见遂期以大用每将退必曰频求对来欲常相见耳一日论议甚乆日官报午正先生遽求退庭中中人相谓曰御史不知上未食邪前后进说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贤育材为先先生不饰辞辩独以诚意感动人主

寇凖以员外郎奏事直言触犯太宗怒而起凖遽以手引赭袍请上复御座亲决其事上嘉纳之太宗曰朕得寇准如唐太宗得魏郑公

承议郎程颢被荐为御史神宗召对问所以为御史对曰使臣拾遗补阙禆赞朝廷则可使臣掇拾臣下短长以沽直名则不能神宗叹赏以为得御史体

欧阳文忠公修歴典大郡以静镇为本明不及察寛不至纵吏民受赐既去追思不已滁扬二州皆立生祠

中书舍人曽巩歴知齐襄洪福明亳州为州务去民疾苦急奸强盗贼而寛贫弱曰为人害者不去则吾民不寜

天章阁待制许元为发运使先是江淮歳漕京师者常六百万石其后十余歳歳益不充至公为之歳必六百万石而常余百万以备非常方去职有劝公进为羡余者公曰吾岂聚敛者哉敢以此希宠

中大夫鲁有开知确山县独破一大姓能撼邑事者县遂无事乃兴废陂溉民田数千顷飞蝗不入境富弼守蔡荐有开有古循吏风

刘主客立之守官不为势牵不为利夺为青溪主簿时知州事李偕通判朱正辞喜负其能以折辱下士士皆承望奔走不暇独君数以事争而二人者常辄屈其始皆怒后卒叹服共荐之

祠部郎中强至当朝廷缮修政事士大夫争出头角言利害得失其敝多文具亡实公独怡然自处谨守绳墨修职事曰是足以副朝廷核实之意矣

端明殿学士苏轼知定州定乆不治军政尤弛武卫卒骄墯不教军校蚕食其廪赐故不敢何问公取其贪污甚者配隶逺恶然后缮修营房禁止饮博军中衣食稍足乃部勒以战法众皆畏服然诸校多不自安者有卒史复以赃诉其长公曰此事吾自治则可汝若告军中乱矣亦决配之众乃定会春大阅军礼久废将吏不识上下之分公命举旧典元帅常服坐帐中将吏戎服奔走执事副总管王光祖自谓老将耻之称疾不出公召书吏作奏将上光祖震恐而出讫事无敢慢者定人言自韩魏公不见此礼至今矣

赵清献公抃为武安军节度推官民有伪造印者吏皆以为当死公独曰造在赦前用在赦后赦前不用赦后不造遂以疑谳之卒免死一府皆服【已上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仕学规范卷十七



仕学规范卷十八

(宋)张镃 撰

○莅官

薛简肃公奎为隰州军事推官民尝聚博僧舍者一日盗杀寺奴取财去而博者四人至启户践血污衣遽惊走逻者因捕送州考讯引伏奎独疑之使缓其狱后数日果得杀人者

范忠宣公纯仁知庆州诸院罪人皆满公诘其所以坐屠贩盗窃而督偿者三分之二公曰此何不责保在外使之输纳邪通判州事起白公曰非不知此第以此辈凶暴不可释释之不旋踵复紊官司矣公曰终当如何曰徃徃以其疾毙于狱中是亦与民除害耳公蹙然曰法不当死而在位者以情杀之岂理也耶遂尽呼出立于庭下戒饬之曰尔辈为恶不悛在位者不欲释汝惧为良民害复紊官司也汝等自能悔过自新我欲释汝皆叩头曰敢不佩服教令遂释之欢呼而出转相告语公之仁恩浃于一境之内矣是歳犯法者减旧歳之半

通议大夫王端知襄邑县有鬻牛犊于市者或执以为盗诘之不服端命各取犊母杂寘庭下犊走从之盗遂服

王罕知潭州州素号多事知州者多以威严取办罕独以仁恕为之州事亦治有老妪病狂数赴知州诉事言无伦理知州却之则悖骂先后知州以其狂但命徼者屏逐之罕至妪又出言虽杂乱无次时有可晓者乃本为人嫡妻无子其妾有子夫死为妾所逐家资妾尽据之屡诉于官不得直因愤恚发狂罕为直其事尽以家资还之吏服其能察寃

张文定公齐贤真宗时为相戚里有分财不均者更相诉讼又因入宫自理于上前更十余断不服齐贤曰是非台吏所能决也臣请自治之齐贤坐相府召讼者曰汝非以彼分财多汝所分财少乎皆曰然即命各状结实乃召两吏趋徙其家令甲家入乙家乙家入甲家赀财皆按堵如故分书则交易之讼者乃止明日奏状上大恱曰固知非卿莫能定者【已上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天章阁待制许元知润州丹阳县县有练湖决水一寸为漕渠一尺故法盗决湖者罪比杀人会歳大旱公请借湖水溉民田不待报决之州守遣吏按问公曰便民罪令可也竟不能诘由是溉民田万余顷歳乃大丰

端明殿学士苏轼知杭州歳适大旱饥疫并作公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分之一故米不翔贵复赐僧度牒三百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方春即减价籴常平米民遂免大旱之苦又作饘粥药剂遣吏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公曰杭水陆之会因疫病死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私槖得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以待之至于今不废是秋复大雨太湖泛溢害稼公度来歳必饥复请于朝乞免上供米半又多乞度牒以籴常平米并义仓所有皆以备来歳出粜朝廷多从之由是呉越之民复免流散

苏耆为陜西转运景佑中洛阳大旱榖贵百姓饥殍甚众京西转运司亦无可以为赈洛阳守移书耆求粟二十万斛遂移文陜府如数与之仍奏于朝时同职谓耆曰陜西沿边之地屯军甚多若有余止可移之以实边鄙柰何移之别路耆曰天灾流行春秋有恤邻之义生民皆系于君无内外之别柰何知其垂亡而不以竒赢赈恤耶茍有馈运耆当自谋必不以此相累朝廷甚嘉之

文潞公彦博在成都米价腾贵因就诸城门相近寺院凡十八处减价粜卖仍不限其数张牓通衢翌日米价遂减前此多减胜■〈豆斗〉以粜或抑市井价直适足以増其气熖而终不能平其价大抵临事当须有术也如此

赵清献公抃熈寜中以大资政知越州时两浙旱蝗米价踊贵饿死者十五六诸州皆榜衢路立赏禁人増米价抃独榜衢路令有米者任増价粜之于是诸州米商辐凑诣越米价更贱民无饿死者

中书舍人曽巩通判越州歳饥度常平不足仰以赈给而田居野处之人不能皆至城郭至者羣聚有疾疠之虞前期谕属县召富人使自实粟数■〈扌忽〉得十五万视常平价稍増以予民民得从便受粟不出田里而食有余粟价为平

富文忠弼知青州河朔大水饥民流京东择所部丰稔者一州劝民出粟得十万斛盖以官廪随所在贮之得公私庐舍十余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山林河泊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聴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率五日辄遣人以酒肉糗饭劳之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流民死者为大冢葬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明年麦大熟流民各以逺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余万人募人而为兵者又万余人上闻之遣使劳公即拜礼部侍郎公曰救灾守臣职也辞不受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大为粥食之饥民聚而为疾疫及相蹈籍死或待次数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自公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至于今不知所活几千万人矣

范忠宣公纯仁知庆州饿殍满路官无榖以赈恤公欲发常平封椿粟麦赈之州郡官皆不欲曰常平擅支获罪不赦公曰环庆一路生灵付某岂可坐视其死而不救众皆曰何不奏请于上得旨而后散公曰人七日不食即死何可待报朝廷虽有恤民之意亦无及矣诸公但勿预吾寜独坐罪

李諌议绅权知贝州会歳旱百姓失业绅大市酒务所用薪草贫者得以樵采自给而官有余积

治平间河北凶荒继以地震民无粒食徃徃贱卖耕牛以茍歳月是时刘涣知澶州尽发公帑之钱以买牛明年震揺息逋民归无牛可以耕凿而其价腾踊十倍涣复以所买牛依元直卖与是故河北一路唯澶州民不失所由涣权宜之术也

张文定公方平为三司使前三司使王拱辰请搉河北盐既立法矣而未下公见上问曰河北再搉盐何也仁宗惊曰始立法非再也公曰周世宗搉河北盐犯辄处死世宗北伐父老遮道泣诉愿以盐课均之二税而弛其禁世宗许之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搉乎且今未搉也而契丹常盗贩不已若搉之则盐贵虏盐益售是为我敛怨而虏获利乎虏盐益多非用兵莫能禁也边隙一开所获盐利能补用兵之费乎仁宗大悟曰卿语宰相立罢之公曰法虽未下民已户知之当直以手诏罢不可自有司出也仁宗大喜命公密撰手诏下之河朔父老相率拜迎于澶州为佛老会者七日以报上恩且刻诏书北京至今父老过其下必稽首流涕

唐质肃公介为三司使有司议増官屋僦钱公引唐税间架事罢之

龙圗阁直学士李纮知歙县初县产金以代赋后金尽而输赋如初纮因奏罢之

包孝肃公拯为三司户部副使奏罢秦陇所科谷务材木数十万及罢七州所赋河桩竹索十万民皆便之

刘主客立之守鄂州官歳市茶五百万斤君为转运使时三司请益市一百万君上言曰鄂人利茶以为生今官市之多反以茶为病纵不能减柰何増之天子为君许寛一年君曰事茍可行何必一年如其不可虽寛十年不可也争之不已后卒为君罢之

马忠肃公亮为西川转运使时施州盐井歳乆泉涸而官督所负州系捕各数百人亮尽释系者而废其井凡除所负二百余万【已上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仕学规范卷十八



仕学规范卷十九

(宋)张镃 撰

○莅官

端明殿学士苏轼监官告院摄开封推官会上元有旨市淛灯公密疏旧例无有不宜以玩好示人即有旨罢

朱中散寿昌使湖南会有言邵州可置冶采金者有诏兴作公至则言州近蛮金若大发蛮必出争自此边境多事矣即金不发徒废民田数百顷非敦本抑末之道也诏亟罢之

欧阳文忠公修知制诰使河外自西事后河东赋敛重而民贫道路嗟怨公奏罢数十事以寛民力

陜西转运司言民间以官糟造醋颇有遗利乃置务于永兴泰坊等州宰相王曽曰搉醋之法葢出于前代之不得已今以经费之广未能省出若复官自造醋尤以侵民上曰此岂可施行耶其亟罢之

陈文惠公尧佐为河东转运使河东地寒而民贫奏除石炭税减官冶铁课歳数十万以便民曰转运征利之官也利有本末下有余则上足吾岂为俗吏哉

资政殿学士曽孝寛知开封府咸平县歳饥宿麦病于冬民诉于府府以妄杖之孝寛为诣田取病麦辨之得蠲其租

侍郎陈希亮掌三司户部管院荣州煑盐凡十八井歳久澹竭而有司责课如初民破产籍没者三百一十五家公为言还其所籍歳蠲三十余万斤

吕諌议公绰知郑州尝行春坐陇上询民间疾苦或言近歳籍牛为产民惧役重弗畜故田畴多荒乃叹曰先朝不征农器正为此尔遽表除之

许元初为发运判官每患官舟多虚破钉鞠之数葢陷于木中不可称盘故得以为奸一日元至船场命拽新造之舟纵火焚之火过取其钉鞠秤之比所破财十分之一自是立为定额

京师置杂买务买内所须之物而内东门复有字号径下诸行市物以供禁中凡行铺供物之后徃徃经歳不给其直至于积钱至千万者或云其直寻给干当内门内臣故为稽滞京师甚苦之蔡襄尹京询知其弊建言乞取内东门买物遇逐月宫中请俸钱时许杂买务具供过物价径牒内藏库截支以给行人仁宗大以为然其事至今行

冦莱公凖知归州巴东大名府城安县其治一以恩信每期会赋役未尝出符移惟具乡里姓名揭县门而百姓争赴之无稽违者

种世衡知武功县有所呼追不使执帖入乡村但以片纸牓县门云追某人期某日诣县廷其亲识见之惊惧走告皆如期而到

胡顺之为浮梁县令民臧有金者素豪横不肯出租畜犬数十头里正近其门辄噬之绕垣密植橘柚人不可入每歳里正常代之输租前县令不肯禁顺之至官里正白其事顺之怒曰汝辈嫉其富欲使之与为仇耳安有王民不肯输租者耶第徃督之及期里正白不能督顺之使手力继之又曰不能又使押司録事继之又白不能顺之怅然曰然则此租必使令自督邪乃命里正聚藁自抵其居以藁寨门而焚之臧氏人皆迸逸顺之悉令掩捕驱至县男子年十六已上尽痛杖之乃召谓曰胡顺之无道既焚尔宅又杖尔父子兄弟可速诣府自讼矣臧氏皆慑服无敢诣府者自是臧氏租常为一县先

知制诰韩琮尝为契丹馆伴使虏人欲为书称北朝而去契丹号综谓曰自古未有建国而无号者虏使惭不复言

中书舍人曽巩知齐州是时州县未属民为保伍公独行之部中使讥察居人行旅出入经宿皆籍记有盗则鸣皷相援又设方略明赏典急追捕且开人言故盗发辄得

王武恭徳用初为邢洺磁相巡检剧贼张洪覇聚党剽掠吏不能捕者数年徳用至伺贼所在令锐士褁甲载毡车为妇人服盛饰以诱之过邯郸果来袭锐士奋起尽擒之

国朝言水利者惟干州刺史张纶为有积效天禧末为江淮发运副使疏五渠导太湖入于海复歳租米六十万斛开长芦西河以除覆舟之患又筑髙邮北漕河长堤二百里旁锢为距分十闼以泄横流秦州有捍海堰乆废不治与范希文经画修复之遂命兼知泰州堰成租户二千六百州人为立生祠

范文正公仲淹知苏州地濒震泽田多水潦仲淹募游手日给粮七升而三分以二赒其家亲程工役卒疏五河道积水入海

司封贠外郎许逖知兴元府大修山河堰堰水旧溉民田四万余顷世传萧何所为君行壊堰顾其属曰鄼侯方佐汉取天下乃暇为此以溉其农古之圣贤有以利人无不为也今吾岂宜惮一时之劳而废古人万世之利乃躬率工徒治木石石堕伤其左足君亦不懈堰成歳榖大丰

通泰海州皆濵海旧日潮水皆至城下土田斥卤不可稼穑范文正公仲淹监西溪仓建白于朝请筑捍海堤于三州之境长数百里以卫民田朝廷从之以文正为兴化令专掌役事又以发运使张纶兼知泰州发通泰楚海四州民夫治之堤成民至于今享其利兴化之民以范为姓

王冀公钦若为亳州判官监会亭仓天久雨仓司以榖湿不为受纳民自逺方来输租者食榖且尽不能得输钦若悉命输之奏请不拘年次先支湿榖不至朽败太宗大喜手诏荅许之因识其名秩满见擢为朝官

陈晋公为三司使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晋公阅至第三等语副使宋太初曰吾观上等之税取利太深此可行于商贾而不可行于朝廷下等固灭裂无取唯中等之税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为三税法行之数年货财流通公用足而民富实世言三司使之才以陈公为称首后李侍郎谘为使改其法而茶利浸失后虽屡变然非复晋公之旧法也

王明字如晦魏郡成安人王师征岭南为随军转运使山路险絶仰给者数万人虽丁夫负担无有阙者每下一郡一城必先保其簿书固守仓库

张杲卿丞相知润州日有妇人夫出外数日不归忽有人报菜园井中有死人妇人惊徃视之号哭曰吾夫也遂以闻官公令属官集邻里就井验是其夫与非众皆以井深不可辨请出尸验之公曰众皆不能辨妇人独何以知其为夫収付所司鞫问果奸人杀其夫妇人与闻其谋

有范延贵者为殿直押兵过金陵张忠定公咏为守因问曰天使沿路来还曽见好官员否延贵曰昨过袁州萍乡县邑宰张希颜著作者虽不识之知其好官员也忠定曰何以言之延贵曰自入萍乡县境驿传桥道皆整葺田莱垦辟野无惰农及至邑则鄽肆无赌博市易不敢諠争夜宿邸中闻更皷分明以是知其必善政也忠定大笑曰希颜固善矣天使亦好官员也即日同荐于朝希颜后为发运使延贵亦合门祗候皆号能吏

戚密学伦初筮仕知太和县里俗险悍喜撰虚讼公至以术渐摩先设巨械严固狴牢其棰挺絙索比他邑数倍民悚骇次作谕民诗五十絶不事风雅皆风俗易晓之语俾之讽诵以申规警立限曰讽诵半年顽心不悛一以苛法治之果因此诗狱讼大减其诗有云文契多欺歳月深便将疆界渐相侵官中验出虚兼实枷鏁鞭笞痛不禁大率类此江南徃徃有本每当歳时与囚约曰放汝暂归祀其先栉沐虮虱民感其惠皆及期而还无敢逭者【已上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仕学规范卷十九



仕学规范卷二十

(宋)张镃 撰

○莅官

许仲宣青社人三为随军转运使心计精敏无丝髪遗旷征江南军中之须当不备之际曹武惠公固欲试之凡所索则随应王师将夜攻城仲宣阴计之曰永夕运锸寜不食耶既膳无器可乎预科陶器数十万夜半爨成食兵将就食果索其器如数给之他率类此征交州为广西漕士死于瘴者十七八大将孙全与失律仲宣奏乞罢兵不待报以兵屯湖南诸州开帑赏给纵其医饵谓人曰吾夺瘴岭客魂数万生还中国已恨后时若更候报将积尸于广野矣诛一族活万夫吾何恨哉又飞檄谕交人以祸福交人果送欵乞内附遣使修贡仲宣上表待罪太宗褒诏大嘉之

夏秋沿纳之物如盐曲钱之类名件颇碎庆歴中有司建议并合归一名以省帙钞程文简为三司使独以谓仍旧为便若没其旧名异日不知或再敷盐曲则致重复此亦善虑事也

范文正公镇青社会河朔艰食青之舆赋博州置场纳青民大患辇置之苦而河朔斛价不甚翔踊公止戒民本州岛纳价每■〈豆斗〉三锾给钞与之俾签幙者挽金徃干曰博守席君夷亮余尝荐论又足下之妇翁也携书就彼坐仓以倍价招之事必可集赍巨牓数十道介其境则张之设郡中不肯假廪寄僧舍可也佥禀教行焉至则皆如公料村斛时为厚价所诱贸者山积不五日遂足而慱斛亦衍斛金尚余数千缗按等差给还青民因立像祠焉

王文康治蜀颇以法御下有谤其太苛会刘烨召还为右正言真宗召问凌策王某治蜀孰优曰凌策在蜀值歳丰故得以平易治之王某值歳小歉虑民为盗故以法治之使之易治则皆然真宗善其言

王晦叔迁諌议大夫知益州贼盗赃无轻重一切戮之蜀中股栗不数月贼寇屏窜列郡皆外户不闭先是张咏守蜀季春粜廪米其价比时估三之一以济贫民凡十户为一保一家犯罪一保皆坐不得籴民以此少敢犯法至是献议者改咏之法穷身无所济复为寇晦叔奏复之蜀人大喜为之謡曰蜀守之良先张后王惠我赤子俾无流亡何以报之俾寿而康

程琳知益州治大体略细务严肃简重蜀民畏而爱之蜀州有不逞者聚恶少百余人作灌口二郎神队私立官号作士卒衣装铙鼓箫吹日椎牛为会民有骏马者遂遣人取之曰神欲此马民拒之其马遂死又率良民从其羣有不愿徃者寻得疾病葢亦有妖术尔有白其事琳皆捕而戮之曰李顺由此而起今锄其根本且使蜀中数十年无恙

田况移守成都其在蜀治尚和易法去苛细奬进儒素禁戢奸暴以徳化人人不忍欺时谓张乖崖之明王文康之平程文简之肃韩忠献之爱公皆兼而有之入为三司使金榖利害纎悉罔不备举时有副使不甚晓事京师号为皮灯球以况处事通明号为照天■〈虫葛〉烛议者谓三司使自陈恕李士衡之后惟况为称职也

李南公知长沙县有斗者甲强乙弱各有青赤南公召使前自以指捍之曰乙真甲伪也诘之果服葢南方有榉栁以叶涂肤则青赤如殴伤者剥其皮横置肤上以火熨之则如棓伤者水洗不落南公曰殴伤者血聚内硬伪者不然故知之有一村多豪户税不可督所差户长辄逃去南公曰然则此村无用户长知县自督之书其村名帖于柱豪右皆惧是歳初限未满此村税最先集又诸村多诡名税存户亡每歳户长代纳亦不可差南公悉召其村豪右谓之曰此田不过汝曹所典买耳与汝期一月为我推究不则汝曹均分輙输之及期尽得冒佃之人使各承其税河北提点刑狱有班行犯罪下狱按之不服闭口不食百余日狱吏不敢考讯甚患之南公曰吾立能使之食引出问曰吾欲以一物塞君鼻君能终不食乎其人惧即食且服罪人问其故南公曰彼必善服气者以物塞鼻则气结故惧

李南公寝室中张灯炷香通夕宴坐郡楼上皷番漏水歴歴分明傥一刻差误公必诘之守籖者指名伏辜谓公为神明公曰皷角为中军号令号令在前尚不分明其余外事将如何也

丹阳顾方笃行君子也皇佑末登进士第再调明州象山令视事之日召邑中父老询究民间利害及境内士民之善恶善者召而劝之使勿怠恶者谕而戒之使自修又为建学舍率其子弟之秀者教之暇日亲为讲解诱掖使进于善逾年民大化服俄而方病邑民相率出钱诣塔庙祈祷者千人为脔股者十三人方竟不起百里之内号泣思慕如失父母相与立祠以歳时祀方余观近世为县者类以簿书期会为急务鲜有能及教化者而方独以仁义礼教治其民使民之爱慕如此丹阳钱君竒毗陵胡全夫皆为方记其事刻石祠中而士大夫以诗颂方之遗美者不可胜纪

刘彛所至多善政其知虔州也会江西饥歉民多弃子于道上彝揭榜通衢召人収养日给广惠仓米二升每月一次抱至官中看视又推行于县镇细民利二升之给皆为字养故一境生子无夭阏者一日谒曽鲁公公亮鲁公曰久知都官治状屡欲进擢然议论有所未合姑少迟之吾终不忘也彝曰士之淹速诎伸亦皆有命今姓名已蒙记録而尚屈于不合之论亦某之命也鲁公叹曰比来士大夫见执政未始不有求求而不得即多归怨而君乃引命自安吾待罪政府行十年未见如君之言者

祥符中有刘偁者久困铨调为陜州司法参军廉谨至贫及罢官无以为归计卖所乘马办装跨驴以归魏野以诗赠行曰谁似甘棠刘法掾来时骑马去骑驴未几真宗祀汾阴过陜召野赴行在野避不奉诏上遣中使就野家索其所著得赠偁诗上叹赏乆之语宰臣曰小官有廉贫如此者使召之偁方为江南幕吏至以为京官知青州博陵县后每有差除上曰得如刘偁者可矣未数年亟迁主客郎中三司户部判官真宗之奬抜廉吏如此然由野一诗发之也【已上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李相简穆公沆尝被同年马亮责之曰外议以兄为无口匏公笑曰吾居政府然无长才但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聊以此报国尔今国家防制纎悉密若凝脂茍毕徇所陈一一行之则所伤实多陆象先曰庸人扰之正所谓也憸人茍一时之进岂念于民耶

王文正公曽为人方正持重在中书最为贤相尝谓大臣执政不当収恩避怨公尝语尹师鲁曰恩欲归已怨使谁当闻者叹服以为名言

薛简肃公天禧初为江淮发运使辞王文正公王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薛退而谓人曰真宰相之言也

庆歴初仁宗服药久不视朝一日圣体康复思见执政坐便殿促召二府宰相吕许公闻命移刻方赴召比至中使数辈促公同列亦赞公速行公愈缓歩既见上曰久疾方平喜与卿等相见而迟迟之来何也公曰陛下不豫中外颇忧一旦闻急召近臣臣等若奔驰以进虑人心惊动耳上以为深得辅臣之体

文彦博知永兴军起居舍人母湜鄠人也至和中湜上言陜西铁钱不便于民乞一切废之朝廷虽不从其乡人多知之市以铁钱买物者不肯受长安为之乱民多闭肆僚属请禁之彦博曰如此是愈使惑扰也召丝绢行人出其家缣帛数百疋使卖之曰纳其直尽以铁钱勿以铜钱也于是众晓然知铁钱不废市肆复安

淳化中张邓公为射洪令会歳旱祷于白崖山陆史君祠遂雨立廷下若聴命然须雨足乃退蜀人刻石记其事祠中真皇时为广东转运会诏天下置天庆观公因请即旧观为之以纾天下土木之劳

曹侍中彬为人仁爱多恕平数国未尝妄斩人尝知徐州有吏犯罪既立案逾年然后杖之人皆不晓其旨彬曰吾闻此人新娶妇若杖之彼其舅姑必以妇为不利而恶之朝夕笞骂使不能自存吾故缓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用志如此【已上出皇朝类苑】

仕学规范卷二十



仕学规范卷二十一

(宋)张镃 撰

○莅官

真宗时向文简除右仆射麻下日李昌武为翰林学士当对上谓之曰朕自即位以来未尝除仆射今日以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应甚喜对曰臣今日早候对亦未知宣麻不知敏中何如上曰敏中门下今日贺客必多卿徃观之明日却对来勿言朕意也昌武候丞相归乃徃见丞相方谢客门阑悄然无一人昌武与向亲径入见之徐贺曰今日闻降麻士大夫莫不欢慰朝野相庆公但唯唯又曰自上即位未尝除端揆此非常之命自非勲徳隆重倚注殊越何以至此公复唯唯终不测其意又歴陈前世为仆射者勲劳徳业之盛礼命之重公亦唯唯卒无一言既退复使人至庖厨中问今日有无亲戚宾客饮宴者亦寂无一人明日再对上问昨日见敏中之意何如乃具以所见对上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职

向公性端厚明辨遇事敏速晓民政识大体判大理寺时没入祖吉赃钱分赐法吏公引锺离意委珠事独不受知广州至荆南即市南药以徃在官一无所须以廉清闻在密院时西北用兵道路斥候走集之所罔不周知密静逺权累在衡轴门无私谒诸子不令厘务虽当大事若已不预焉审于采抜不妄推荐时以重徳目之

张忠定公前后治益爱利之政不可悉纪举其大者则公尝以蜀地素狭游手者众事寜之后生齿日繁稍遇水旱则民必艰食时米■〈豆斗〉直钱三十六乃按诸邑田税如其价歳折米六万■〈豆斗〉至春籍城中细民计口给券俾输元估籴之奏为永制逮今七十余年虽时有灾馑米甚贵而益民无馁色者公之赐也蜀风尚侈好遨乐公从其俗凡一歳之内游观之所与夫饮馔之品皆着为常法后人谨而从之则治违之则人情不安輙以累罢去

公凡有兴作先帖诸县扵民籍中系工匠者具帐申来分为四畨役十日满则罢去夏则卯入午歇一时冬抵莫放各给木札一幞以御寒工徒皆恱有一瓦匠因雨乞假公判云天晴葢瓦雨下和泥事虽至微公俱知悉

公知杭州事时歳饥民冒禁贩盐捕获者数百人公悉寛其罚官属执言不可公曰钱塘十万家饿殍如此若盐禁益严则聚而为盗患益甚矣俟秋成敢尔当痛以法绳之境内卒以无扰

赵韩王普为滁州判官太祖与语竒之会获盗百余人将就死普意其有寃启太祖更讯之所全活十七八

张齐贤为江南转运使吉州沿江有勾栏地钱其地为江水沦陷或官占为船场而所输钱如故又李氏时民于江中编浮栰以居量丈尺输税名水场钱齐贤悉奏免之

杜正献公夏人叛命陜西困于科敛吏縁侵渔调发督迫民至破产不能足徃徃自经投水以死公在永兴语其人曰吾不能免汝然可使汝不劳尔乃为之区处计较量物有无贵贱道里逺近寛其期会使以次输送由是物不踊贵车牛蒭秣宿食来徃如平时而吏束手无所施民比他州费省十六七至于缮治城郭器械民皆不知

吏部审官主天下吏员而居职者类以不久迁去故吏得为奸公始视铨事一日选者三人争其阙公以问吏吏受丙赇对曰当与甲乙不能争遂授他阙居数日吏教丙讼甲负某事不当得公悟召乙问之乙谢曰业已得他阙不愿争公不得已与丙而笑曰此非吏罪乃吾未知铨法尔因命诸曹各具格式科条以白问曰尽乎曰尽矣明日勑诸吏无得升堂使坐聴行文书而已由是吏不得与铨事与夺一出于公其在审官有以赂求官者吏谢不受曰我公有贤名不久见用去矣姑少待之

公尝谓门生曰今之在上者多擿发下位小节是诚不恕也衍知兖州时州县官有累重而素贫者以公租所得均给之公租不给即继以公帑量其小大咸使自足尚有复侵扰者真贪吏也于义可责又曰衍歴知州提转安抚未尝壊一个官员其间不职者即委以事使之不暇墯不谨者谕以祸福俾之自新从而迁善者甚众不必绳以法也其有文学政事殊行絶徳者虽不识面未尝不力荐扵朝有一善可称一长可録者亦未尝不随所能而荐之

公尝谓门生曰作官第一清畏无求人知茍欲人知同列不谨者众必譛已为上者又不加明察适足取祸尔但优游于其间黙而行之无愧于心可也

韩魏公言杜祁公公心而乐与人善既知其人无复毫髪疑间始琦为枢密副使论难一二事祁公不乐久之相亮每事问曰諌议看来未諌议曽看便将来押字琦益为之尽心不敢忽以此见祁公存心至公不必以出于已为是贤于人逺矣

范文正公为参政与韩富二枢并命锐意天下之事患诸路监司不才更用杜杞张昷之辈公取班簿观不才监司每见一人姓名一笔勾之以次更易富公素以文事公谓公曰十二丈则是一笔焉知一家哭矣公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遂悉罢之

皇佑二年呉中大饥殍殣枕路是时范文正公领浙西发粟及募民存饷为术甚备呉人喜竞渡好为佛事公乃纵民竞渡太守日出宴于湖上自春至夏居民空巷出游又召诸佛寺主首谕之饥歳工价至贱可以大兴土木之役于是诸寺工作鼎兴又新敖仓吏舍日役千夫监司奏劾杭州不恤荒政嬉逰不节及公私兴造伤耗民力公乃自条叙所以宴游及兴造皆欲以发有余之财以惠贫者贸易饮食工技服力之人仰食于公私者日无虑数万人荒政之施莫此为大是歳两浙惟杭州晏然民不流徙皆公之惠也歳饥发司农之粟募民兴利近歳遂着为令既已恤饥因之以成就民利此先王之美泽也

公言幕府辟客须可为已师者乃辟之虽朋友亦不可辟盖为我敬之为师则心懐尊奉每事取法于我有益耳

参政王文忠公自朝廷理元昊罪军兴而用益广前为三司者皆厚赋暴敛甚者借内藏率富人出钱下至果莱皆加税而用益不足公始受命则曰今国与民皆弊矣在陛下任臣者如何由是天子一聴公所为公乃推见财利出入盈缩曰此本也彼末也计其缓急先后而去其蠹弊之有根穴者斥其妄计小利之害大体者然后一为条目使就法度罢副使判官不可用者十五人更荐用材且贤者期年民不加赋而用足明年以其余偿内藏所借数百万又明年其积于有司者数千万而所在流庸稍复其业

包孝肃公知端州州歳贡砚前守縁贡率数十倍以遗权贵人公命制者纔足贡数歳满不持一砚归其知开封府为人刚严不可干以私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阎罗包老吏民畏服逺近称之为长吏僚佐有所关白喜面折人然其所言若中于理亦畨然从之刚而不愎此人所难也

丞相陈文惠公知寿州遭歳大饥公自出米为糜以食饿者吏民以公故皆争出米其活数万人公曰吾岂以是为私惠邪盖以令率人不若身先而使其从之乐也

河东地寒而民贫奏除石炭税减官冶铁课歳数十万以便民曰转运征利之官也利有本末下有余则上足吾岂为俗吏哉及尹开封府公以谓治烦之术任威以击强尽察以防奸譬于激水而欲其澄也故公为政一以诚信每歳正月夜放灯则悉籍恶少年禁锢之公召谕曰尹以恶人待汝汝安得为善吾以善人待汝汝忍为恶耶因尽纵之凡五夜无一人犯法者

尚书余襄公广之畨舶装船旧皆取税公奏罢之以徕逺商又请立法戒当任官吏不得市南药及公北归不载南海一物云

侍读孙公知晋州近臣过晋夜半叩城欲入公曰城有法吾不得独私终不为开门

枢密胡文恭公通判宣州有被诬以杀人者狱成议法将抵死公疑之呼囚以讯囚惮棰楚不敢言公正衣冠坐堂上思之俄而假寐梦有人来告曰呉姓也公遽引囚辟左右复讯之囚曰旦将之田县吏执以赴官不知其由也公取狱辞穷治乃被殴之妇与呉姓奸奸者杀其夫与妇谋执平人以告也公之精诚格物盖如此

详议官阙判院者当择人荐于上公与同列得二人此二人才智明法无上下一人者监税河北以水灾亏课同列议曰亏课小失不足白上以累才公不可至上前悉白之且曰此人小累才足惜仁宗曰果得才小累何恤遂除详议官同列退诮公曰详议欲得人公固欲白之縁是不得柰何公曰彼得与不得一详议官耳是固亦有命也宿以诚事主今白首矣不忍丝髪欺君以丧平生之节为之开陈听主上自择耳同列惊曰某从公久乃不知公所存如此【已上出皇朝名臣言行録】

仕学规范卷二十一



仕学规范卷二十二

(宋)张镃 撰

○莅官

御史吕景初呉中复马遵坐论梁丞相罢台职除他官公封还辞头不草制其后屡有除授非当者必皆封还之而上遇公益厚曰有子如此其母之贤可知命特赐冠帔以宠之

张尧佐者以进士擢第累官至屯田员外郎知开州会其侄女有宠于仁宗为修媛尧佐遂骤迁一日中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御史唐介上疏引杨国忠为戒不报又与諌官包拯呉奎等七人论列殿上又白御史中丞留百官班欲以庭争卒夺尧佐宣徽景灵两使特加介六品服以旌敢言未几尧佐复除宣徽使知河阳唐谓同列曰是欲与宣徽而假河阳为名耳我曹岂可中已耶同列依违不前唐遂独争之不能夺仁宗谕曰除拟初出中书介遂极言宰相文彦愽知益州日以灯笼锦媚贵妃而致位宰相今又以宣徽使结尧佐请逐彦愽而相冨弼又言諌官呉奎观望挟奸语甚切直仁宗怒却其奏不视且言将贬窜介徐奏毕曰臣忠义愤激虽鼎镬不避也上急召二府以疏示之曰介言他事乃可至谓彦愽因贵妃得执政何言也界面质彦愽曰彦愽冝自省即有之不可隠彦愽拜谢不已枢密副使梁适叱介使下殿介辩愈切仁宗大怒玉音甚厉众恐祸出不测是时蔡襄修起居注立殿陛即进曰介诚狂直然纳諌容言人主之美徳必望全贷遂召当制舍人就殿庐草制贬春州别驾翊日御史中丞王举正救解之上亦中悔改为英州别驾复取其奏以入又明日罢彦愽黜呉奎而遣中使护送介至贬所且戒以必全之无令道死

参政赵清献公通判泗州泗守昬不事事监司欲罢遣之公独左右其政而晦其所以然使若权不已出者守得以善罢

公得虔州地逺而民好讼人谓公不乐公欣然过家上冢而去既至遇吏民简易严而不苛悉召诸县令告之为令当自任事勿以事诿郡茍事办而民恱吾一无所问令皆喜争尽力虔事为少狱以屡空改修盐法踈凿贑石民赖其利虔当二广之冲行者常自虔易舟而北公间取余材造舟得百艘移二广诸郡曰仕宦之家有父兄没而不能归者皆移文以遣当具舟载之至者既悉授以舟复量给公使物归者相继于道

御史中丞吕公诲上素闻其强直擢为天章阁待制复知諌院迁諌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是时有侍臣弃官家居者朝野称其材以为古今少伦天子引参大政众皆喜于得人献可独以为不然众莫不怪之居无何新为政者恃其材弃众任已厌常为竒多变更祖宗法専汲汲敛民财所爱信引拔时或非其人天下大失望献可屡争不能得乃抗章悉条其过失且曰误天下苍生必此人如久居庙堂必无安靖之理又曰天下本无事但庸人扰之上遣使谕解献可执之愈坚乃罢中丞出知郑州

御史中丞彭公思永为荆湖北路转运使至部奏黜守令之残暴疲懦者各一人而八州知劝时大农以利诱诸路使以羡余为献公曰裒民取赏吾不忍为遂无所献

丞相申国吕正献公公着每事持重近厚然去就之际极于介洁其在朝廷小不合便脱然无留意故歴事四朝无一年不自引求去

丞相魏国韩忠献王琦监左藏库时方贵髙科多径去为显职公独滞于筦库众以为非冝公处之自若不以为卑冗职事亦未尝茍且禁中须索金帛皆内臣直批圣旨下库无印记可以考验公奏曰天禧中尝専置传宣合同一司闗防甚严官物非得合同慿由不可给后相习为弊废而不行愿复旧制诏从之旧有监秤始得受纳内臣往往数日不至宝货暴露廊庑逺方衙校苦于稽留公奏罢之灾伤州郡所输物帛不如度者例犹追剥公请蠲之徙开封府推官理事不倦暑月汗流浃背府尹王愽文大器重之曰此人要路在前而治民如此真宰相器也

中书习旧敝每事必用例五房史操例在手顾金钱惟意所去取所欲与白举用之所不欲行或匿例不见韩公令删取五房例及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类次之封縢谨掌每用例必自阅自是人始知赏罚可否出宰相五房史不得髙下于其间

参政欧阳文忠公修三年加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事所代包孝肃公以威严御下名震都邑公简易循理不求赫赫之誉有以包公之政励公者公曰凡人材性不一用其所长事无不举强其所短势必不逮吾亦任吾所长耳闻者称善

欧公尝语人曰治民如治病彼冨医之至人家也仆马鲜明进退有礼为人诊脉按医书述病证口辩如倾聴之可爱然病儿服药云无效则不如贫医贫医无仆马举止生疎为人诊脉不能应对病儿服药云疾已愈矣则便是良医凡治人者不问吏材能否设施何如但民称便即是良吏故公为数郡不见治迹不求声誉以寛简不扰为意故所至民便既去民思如扬州青州南京皆大郡公至三五日间事已十减五六一两月后官府闲如僧舍或问公为政寛简而事不弛废者何也曰以纵为寛以略为简则弛废而民受其弊也吾之所谓寛者不为苛急耳所谓简者不为繁碎耳识者以为知言

张舜民游京师求谒先达之门是时欧阳公司马公王荆公为学者所趣诸公之论于仁义文史为多唯欧阳公多谈吏事既久之不免有请大凡学者之见先生莫不以道徳文章为欲闻者今先生多敎人以吏事所未喻也公曰不然吾子皆时才异日临事当自知之大底文学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吾昔贬官夷陵彼非人境也方壮年未厌学欲求汉史一观公私无有也无以遣日因取架阁陈年公案反复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以无为有以枉为直违法徇情灭亲害义无所不有且以夷陵荒逺偏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也当时仰天誓心曰自尔遇事不敢忽也迨今三十余年出入中外沗尘三事以此自将今日以人望我必为翰墨致身以我自观亮是当时一言之报也

公与其侄通理书云自南方多事以来日夕忧汝得昨日递中书顿解忧想欧阳氏自江南归明累世蒙朝廷官禄吾今又被显荣致汝等并列官品当思报效偶此多事如有差使尽心向前不得避事至于临难死节亦是汝荣事但存心尽公神明自佑汝切不可思避事也昨书中言欲买朱砂来吾不阙此物汝于官下冝守廉何得买官下物吾在官所除饮食外不曽买一物汝可观此为戒也内翰苏公题其后曰凡人勉强于外何所不至惟考之其私乃见真伪此欧阳公与其弟侄家书也

杭本江海之地水泉咸苦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于水及白居易复浚西湖淤水入运河自河入田所溉至千顷然湖水多葑久废开治至是积二十五万余丈而水无几矣运河失湖水之利取给于江潮潮浊多淤河行圜阓中三年一淘为市井大患而六井亦几废苏文忠公始至浚二河以茅山一河受江潮以盐桥一河受湖水复造堰闸以为湖水畜泄之限然后潮不入市且以余力复修六井又取葑田积湖中为长堤以通南北募人种菱湖中而收其利以备修湖杭人名其堤曰苏公堤云

中书侍郎傅献简公尧俞为御史諌官四年所上百六十余章多触忌讳抵权幸名重朝廷而风节凛然闻于天下

尚书彭公汝砺故事进士第一人无入吏部选者公释褐歴保信军节度推官武安军节度掌书记丁外艰除复授漳州军事推官在选十年人以为淹而公处之澹如也

内翰范公祖禹言旧年子弟赴官有乞书于蜀公者蜀公不许曰仕宦不可广求人知受恩多则难立朝矣

諌议刘公安世徧立言路正色立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以辨是非邪正为先进君子退小人为急其面折庭争至雷霆之怒赫然则执简却立伺天威少霁复前极论一时奏对且前且却者或四五殿庭观者皆汗缩竦聴公退则咨嗟叹服至以俚语目之曰殿上虎【已上出皇朝名臣言行録】

仕学规范卷二十二



仕学规范卷二十三

(宋)张镃 撰

○莅官

范质初作相与冯道同堂道最宿旧意轻其新进潜视所为质初知印当判事语堂吏曰当判之事并施籖表得以视而书之虑临文失误贻天下笑道闻叹曰真识大体吾不如也质后果为名相

江翱建安人文蔚之兄子也为汝州鲁山令邑多旷土连岁枯旱艰食翱自建安取旱稻种此稻耐旱繁实可久蓄冝髙原至今邑人多种之岁岁足食【并出杨文公谈苑】

时议欲差夫徃支郡般草乖崖公曰百姓经贼疮口未合如何役他只如彭汉去城徃还四程一夫担几束草喂几匹马公遂于城西北门外各剏一草场买百姓生草秣马马甚优足复又百姓当饥馑之际得钱买食全活者颇众至十月后方住

有民家子与壻讼家财壻言妻父临终此子纔三岁故见命掌资产且有遗书令异日以十之三与子余七与壻公览之以酒酹地曰汝妻父智人也以子幼甚故托汝傥遽以家财十之七与子则子死于汝手矣凾命以七分给其子余三给壻皆服公明断拜泣而去

公曰见事有三难能见一也见而欲行二也当行必果决三也

公谓李畋曰子还知公事有阴阳否对曰未也曰凡百公事未着字前则属阳阳主生也通变由之着字后属阴阴主刑也刑贵正名名不可改

转运黄虞部好举时才之士公劝曰大凡举人须举好退者好退者廉谨知耻若举之则志节愈坚少有败事莫举奔竞者奔竞者能曲事谄媚求人知己若举之必能矜才好利累及举官故不少矣其人既解奔竞又何湏举他

为政之道府吏曰治未也庶民曰治未也僧道曰治未也未若识见无私学古之士曰治斯治矣

公就转吏部侍郎谓李畋曰今忝圣恩为天官少宰可畏可畏又胜作正郎时正郎又胜作员外郎员外郎胜作三丞三丞胜作京秩若转下而思之则身不危若转上而思之则名必败【已上出张乖崖语録】

真宗朝因宴有亲事官失金楪子一片左右奏云且与决责上云不可且令寻访又奏云只与决小枤上云自有一百日限若百日限内寻得只小杖亦不可行也帝王尚守法如此为臣子者当何如【出丁晋公谈録】

王文正公曽再莅大名代陈康肃既视事府治毁圮者即旧而葺之无所改作什器之损失者修补之如数政有不便委曲弥缝悉掩其非及移守洛师康肃复为代覩之叹曰王公冝其为宰相我之量弗及已盖陈以昔时之嫌意谓公必返其故发其隠也

公尝言始参大政属故太尉王公旦当国每进用朝士必先望实或曰某人才某人贤则曰诚知此人然歴官尚浅人望未着且俾养望岁久不渝而后擢任则荣涂坦然中外允惬故公执政之日遵行是言而人皆心服【并出王文正公言行録】

古者郷田同井而民之出入相友故无争斗之狱今之郡邑之讼往往出于愚民以戾气相凌善为政者勿聴焉可也又时取强暴而好讥侮者痛惩之则柔良者安斗讼可息矣【出程氏遗书】

教人者养其善心而恶自消治民者导之敬逊而争自息

苗履见伊川语及一武帅苗曰此人旧日宣力至多今官髙而自爱不肯向前伊川曰何自待之轻乎位愈髙则当愈思所以报国者饥则为用饱则扬去是以鹰犬自期也

明道先生作县凡坐处皆书视民如伤四字常曰颢常愧此四字【已上出程氏外书】

赵清献帅蜀乃独以一琴一鹤一龟自随想其清致可知及再帅蜀纵鹤放龟想又以此为累矣此是渠清入妙处

有士夫见过云近日仕宦习气可恶上下相蒙只图茍免全无后虑若不如此则往往其祸先及为之柰何先生曰精金百錬则愈刚为器益利人自不至诚岂有不可为者小人为不善其心岂不自知特无刚膓耳吾歴任虽不多然尽诚于我依公而行人虽以我异已然道理既是彼自愧恐又安能尤人试平心处之当自知味

一士夫以改官少一二纸举状再三恳求宛转当路其意甚切因谓之曰某平生不能为人宛转且据公入仕可言者然后某亦可说斯人歴举某事某事曰是公合做底事又问其入仕几时及见其贫缕细以为问皆一一言其所得若干老幼若干日用若干语理甚真知其为廉勤之士曰如此当为公说然自此后不可失故歩又不可举此常为话柄某一时仓卒间以言信公心公不可以言欺此心

或问法未尝不便于民而吏每至于害法治吏者当如何先生曰仕宦者往往多以私意处法故吏得以欺之稍能以公心守正理则人情所在即是法意吏安能欺之

或问近日监司责守令守令唯务事办往往有所不恤故人情法意每每多失其间有一执法守正者动多拘疑不敢容易不以懦斥则以不能见鄙及违理背法一旦事败者则又处之幸不幸此当如何先生曰做不得不如去既任其职只得守理守法虽以懦斥或以无能见鄙于心无愧人岂不知若较之违法背理而自处于幸不幸者一败涂地非特在我有愧于人终岂无见察之理岂可谓之幸不幸

或问孔孟一圣一贤辙轘天下周游战国非不求进而卒不肯遽进者岂其情也先生曰君子之进不敢茍也必于义为当则终身为荣虽后世亦荣之一或不当终身受辱虽后世亦辱之如栁子厚刘禹锡结王叔文元稹结崔潭峻一则斥逐不用虽悔无益一则为武儒衡以青蝇见讥书之史册后人读之无不为之愧汗想其在当时其心亦何以自处李栖筠抗元载不得相李墉因吐突承璀得相而不愿受至今犹钦重其人大抵穷达贵贱皆有定分切不可谬用其心以自取千世笑端

或问当官临事如何先生曰切戒躁急躁急则先自处不暇何暇治事加以猾吏奸民窥伺机便以成其利非特害人于己甚害

或问赵广汉为京兆尹发奸摘伏使奸宄无所错后人少有能继者大扺皆挟术用数以此为治如何曰此岂君子所为揩摩吾心使明白无以私意乱公道如揭明镜于中庭凡物至前长短小大妍丑肥瘠一一自见镜何心哉使物至则应不必求以应物【已上出横浦语録】

襄城之民素不事蚕织鲜有植桑者范忠宣公患之因民之有罪而情轻者使植桑于家多寡随其罪之轻重后按其所植荣茂与除罪自此人得其利公去民怀之不忘至今号为著作公宰县时官也次任签书许州观察判官公事贾丞相文元守许政事无大小一皆询公公亦尽诚无所回避文元无不从者公退而叹曰贾公信我如此岂可容易妄言益使吾临事而惧谨择而言期不误公听文元由是深知爱公【出范忠宣公言行録】

仕学规范卷二十三



仕学规范卷二十四

(宋)张镃 撰

○莅官

先君尝言仕宦不可以茍进惟委之以命则泰然李郎改转著作佐郎知齐州景城县乡人贾殿丞寿为审刑院详议官着令三年满日自举官为代吾与贾相知最密约贾候李郎替归荐以为代贾诺之俯拾无疑矣既而李替归居京半年余待贾削指日奏上去满两日一贵人召贾令举其子为代师益初豋第授并州推官有数达官先在并许与师益为地未赴任为堂除者所冲改注镇戎军判官镇戎僻逺与并大不相侔去日极甚不乐到日和籴斛■〈豆斗〉该赏格未一考改京官知京兆府咸阳县若果去并州不知能改官否汝辈在仕宦常以此二事较之不得茍进惟公勤待命则无悔吝

先君言大理丞张谷为雷夏宰公廉勤干民实頼之时有尉宣从吉者流外人稍有不廉之迹提刑杨孜过邑求从吉之罪于谷谷曰不知杨怒责谷曰为令长容佐官作过罪必同情谷曰邑事无大小皆决于某不闻从吉敢屈法于民某今日由同官得罪于监司岂敢自辩盖未尝伺察同官之所为以备监司之问已而杨意稍解汝辈在仕宦于同官常如谷之处心不患禄位之不永子孙之不盛【并出杜氏谈録】

王侍郎古说元宪宋公以言者斥其非才罢枢相守洛有一举人行槖中有不税之物公问何縁而发吏言因其仆告公曰举人应举孰无所贸之物然其情未可深罪若奴告主此风岂可长也寮属白以犯人乃言官之子也为其父尝有章及元宪意欲激其报耳公曰弗可送税乃治其奴罪而遣之众咸服其有徳【出尘史】

孙莘老知福州时民有欠市易钱系狱甚众有富人出钱五百万葺佛殿请于莘老莘老徐曰汝辈所以施钱者何也众曰愿得福尔莘老曰佛殿未甚坏佛又无露坐者孰若以钱为狱囚偿官逋使数百人释枷鏁之苦其得福岂不多乎富人不得已诺之即日输钱囹圄遂空

杜祁公为人清约平生非宾客不食羊肉时朝多恩赐请求无不从祁公尤抑侥幸所请即封还其有私谒上曰朕无不可但这白须老子不肯【并出孙氏谈圃】

迂叟曰寛而疾恶严而原情政之善者也【出涑水迃书】

马大年云仆见元城先生后三日仆献书求敎先生再读之似有喜色且以言见谢仆因问立身仕宦之道先生问余家属毕曰贤俸禄薄当量入以为出仆复问请益先生曰汉书云吏道以法令为师有暇可看条贯又曰不独可以治人亦可以保身仆归检汉书前语出薛宣传先生之意以仆初出场屋行已或犯法且为吏所欺故有此言【出元城语録】

公曰今人咸言事已如此不可复理某以为甚易耳孟子云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哉非敢轻蔑天下之士自以实见天下有可为之理尔请言一事某少时在开寳寺习省课潞公为枢相一日以先人监牧司申一事颇违当时朝廷之意召某问之某以实对已而问近有所闻否某言昨有人相访云王介甫求去甚坚恐相公代其任潞公曰安得有此譬如立大厦其匠擅其工斤斧纷纷然其大木截之令小小者复碎之曽未就绪輙要主人辞去旧屋既毁新材又坏后之人如何其可为也余时甚少气颇锐应之曰某虽晚进以理观之似未然潞公愕然曰何故某曰今日新政不知果顺人之所欲为人之利乎若不然相公当之去所害兴所利反掌之间耳潞公黙然他日见先人云尝请令郎相见其论甚坚正也【出元城谈録】

胡珵问曰筮仕之初遽领推勘不知治狱要道何如公曰在常注意而一事不可放过某有同年宋若谷初在洛州同官留意狱讼当时遂以治狱有声监司交荐其后官至中散大夫尝曰狱贵初情每有系狱者一行若干人实时分牢异处亲往遍问私置一簿子随所通语毕记之因以手指画膝上敎珵曰题云某日送到某人某事若干人列各人姓名其后行间相去可三寸许以初问讯所得语列疏姓名左方其后结正无能出初语者盖人乍入狴犴既仓卒又异处不能相谋此时可以得其情耳狱贵初情此要道也【出南都道护録】

諌议大夫张师徳谒向文简公敏中曰师徳两诣王相公皆不得见恐为人轻毁望公从容明之一日方议知制诰王文正公旦曰可惜张师徳向曰何谓公曰累于上前说师徳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矣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靖以待之耳若奔竞而得使无阶而进者当如何也向方以师徳之意启之公曰某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但师徳后进待我浅也向公之称师徳适有阙望公弗遗公曰第缓之使师徳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东封车驾在道夜有堂吏被酒忿争皆苍皇入白公卧不答既入对上出臣僚奏状千乘万骑在外可斩首以令众公曰此止小人一时醉殴若斩之是禁人饮酒令饮酒者皆惧车驾在外人情焉得安已捕归京府系治后府以此申覆公曰若轻断亦恐纵人今霈大赦可原之矣止减死一等

中书有事闗送密院事碍诏格冦莱公在枢府驰以闻上曰中书行事如此施之四方得非不便公见之拜于上前曰此实中书之失堂吏皆遭罚责密院吏皇恐白冦公曰中书密院日有相干自来止是逐房改易不期奏白而使宰相谢罪不踰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旧诏堂吏得之欣然而呈公公曰却送与密院密院吏出白冦公冦公大惭翌日见公曰王同年甚得许大度量公不答

公言庆歴中与希文彦愽同在两府上前争事议论各别然下殿来不失和气如未尝争也当时三人相善正如推车子盖其心主于车可行而已不为己也

公言国家事镇之则静但敢者少耳

公在政府时极有难处事尝言天下事无有尽如意须索包捴不然不可一日处矣

公言往时同列二三公不相下语尝至相击待其气定毎为平之以理使归于是虽喜胜者亦自然不争也

公言某待罪中书时事有当然者不当然者必坚立不动反复论列须正而后退不敢便取次放过

钱明逸久在禁林不满意出为秦州居常怏怏不事事公闻之语人曰虽不足意独不思所部有万千生灵耶【已上出名贤遗范録】

仕学规范卷二十四



仕学规范卷二十五

(宋)张镃 撰

○莅官

徐仲车言人之同官不可不和和则事无乖逆而下不能为奸必欲和莫若分过而不掠美【出节孝先生语】

造意者常居尊与贤作事者常居卑与贱造意速作事迟以事之迟副意之速常不及故在上者不可以意之速责事之迟

蔡君谟知开封府事日不下数千每有日限事■〈扌东〉三两件记之至其日问人不测如神

杨中立云范文正有言作官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林述中云范尧夫有言公事胆大私事胆小又言一部律中四字可尽所谓罪疑惟轻

神庙时监司李及登对上问麦价不知对曰臣于职事非不尽心偶不知麦价他日择按察上问向时不知麦价者为谁宰执请其故上曰朕欲知四方利病须忠信人如麦价有甚撰一个不得

张横渠与其叔安仁令书云弊政之后谅烦整葺寛而不弛猛而不残待寄居游士以礼而不与之交私一切守法于人情从容此亦吾叔所能办

范尧夫尝谓人作贵官只将如奉使借官看便无事

李若谷敎一初官云勤谨和缓其人云勤谨和已闻命矣缓字未谕李云甚事不因忙后错了【已上出晁氏客语】

左丞王和甫尹京日市有匿名书诬告一冨家有逆谋都城稍恐和甫不以为然不数日果有旨根治和甫搜验冨家无迹因询其怨耦答以数日前有鬻状人马生尝有所贷弗与颇积怨言和甫乃密以他事绾马生至对款即取谤书字校之略无少异因而讯鞫其事果马生所作

朝请郎侯临昔为东阳令有治声忽他邑民因分财私寄附于姻家輙为所匿累经讼而弗直乃求理于侯侯曰吾与汝异封法难以治止令具物之名件而去后半年县获强盗侯因纵盗妄通所寄物于姻家及捕至狱泣诉盗所通金帛皆亲所寄侯即追向日求理之民证验识认还之

朝散大夫钱龢往年宰秀州嘉兴有村叟告牛为盗所杀钱曰若亟归勿言报吾但密召同村解之遍以其肉馈所知或有怨仇即倍与叟如其言翌日果有人怀肉以告叟私屠牛者钱得而治乃告肉者所杀【已上出和氏谈选】

韩庄敏公一日侍立神宗云闻杭州杨梅甚佳卿曽食否公云旧亦曽食然中国甘珍亦自不少逺方之物一有供奉便成劳弊如汉唐荔枝是也神宗云诚然

公临藩政事详尽官属人人得尽其所长毎议事使逐人各道所见公然后参酌从长施行如有未尽更为条陈属官多云乞相公台旨公曰某指挥不难恐有差误诸公不肯言致误施行不若先尽诸公所见然后某参酌也【并出韩庄敏公遗事】

或问为政如何谢子曰吾为县立信以示之始时事烦吾信既立今则简矣凡事皆与之议而处其方只如理债则先约之息不得过本不及本则计日月偿之又为之期期至而不还治其罪息过本则不理凡胥吏禀吾约束者中为之约而言不再期既至而事未集治其罪不复縦凡此皆所以示吾信又问处事何以得其要谢曰试举一端只如缴引勾到人便令于引上三项开说某人是陈状某人是被论某人是证见实时便见得事因问当不用便看元词

万事真实有命人力计较不得吾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执政或劝之吾对曰他安能陶铸我自有命在若信不及风吹草动便生恐惧忧喜枉做却闲工夫枉用却闲心力信得命及便养得气不折挫【已上出上蔡语録】

或问台諌官如何作曰剥之彖曰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虗天行也夫君子之于小人方其进也不可以骤去观剥之象斯可见矣剥坤下而艮上坤顺也艮止也此天理之不可易者也顺而止之其渐而非暴之谓乎阴阳之气消息盈虚必以其渐君子所尚盖在于此

因言人君喻台谏言事若事当言可以言否曰英宗朝傅钦之奏札子上不从因曰台谏有合理会事却不理会钦之曰不知方今合理会者是何事上曰何不言蔡襄钦之云若襄有罪陛下何不自朝廷意正典刑责之安用臣等言上曰欲使台谏言其罪以公议出之钦之云若付之公议臣但见蔡襄办山陵事有功不见其罪臣身为谏官使臣受旨言事臣不敢

为政要得厉威严使事事齐整甚易但失于不寛便不是古人作处孔子言居上不寛吾何以观之哉又曰寛则得众若使寛非常道圣人不只如此说了今人只要亊事如意故觉见寛政闷人不知权柄在手不是使性气处何尝见百姓不畏官人但见官人多虐百姓耳然寛亦须有制始得若百事不管唯务寛大则胥吏舞文弄法不成官府须要权常在已操纵予夺捴不由人尽寛不妨伯淳作县常于坐右书视民如伤四字云某毎日常有愧于此观其用心应是不错决挞了人古人于民若保赤子为其无知也常以无知恕之则虽有可怒之事亦无所施其怒无知则固不察利害所在敎之趣利避害全在保者今赤子若无人保则虽有坑穽在前蹈之而不知故凡事疑有后害而民所见未到者当与他做主始得州县近令劝诱冨民买盐劝诱即须有买者但异时令百姓买盐其初亦令劝诱百姓名一入官以后便不可脱为民父母岂可暂时罔之使之终身受其害

徐师川归洪州欲不复来先生问之曰公免得仕宦否若端的有以自赡不必复来固好第亦须着仕宦如何师川曰亦以免仕宦未得曰如此则当复来供职仕宦处处一般既免未得须复为他官逃此之彼彼亦冝有不安处是无地可以自容也师川曰来此复为人所罗织陷于祸柰何曰顾吾所自为者如何耳茍自为者皆合道理而无愧然而不能免者命也不以道理为可慿依而徒惧其不免则无义无命矣师川曰极是亦待来此若做不得去之未为晚又言人只为不知命故纔有些事便自劳攘若知得彻便于事无不安孔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固尝解云使孔子不免于桓魋之难是亦天也桓魋其如何哉盖圣人知命如此夫冨贵死生人无与焉何尤人之有孟子分明为臧仓所毁不遇鲁侯而以为不遇非臧仓之力盖知命也

程正叔云古之学者四十而仕未仕以前二十余年得尽力于学问无他管也故人之成材可用今之士十四五以上便学缀文觅官岂常有意为己之学夫以不学之人一旦授之官而使之事君长民治事冝其效不如古也故今之在仕路者人物多凡下不足道以此【已上出龟山语録】

仕学规范卷二十五



仕学规范卷二十六

(宋)张镃 撰

○莅官

邵晔知广州凿内河以泊舟楫不为■〈风贝〉风所害相次陈世卿代之奏乞免本州岛计口买盐之害五羊之民始有温衣饱食广人歌曰邵父陈母除我二苦【出玉壶清话】

伯温初入仕程侍讲曰凡作官虽所部公吏有罪亦当立案而后决或出于怒比具案怒亦散不至仓卒伤人每决人有未经杖责者冝谨之恐其或有所立也伯温终身行之

枢宻张公楶谓余曰某初官入川妻子乗驴某自控儿女尚幼共一驴駄之近时初官非车马仆从数十不能行可叹也前辈勤俭不自侈大盖如此因録之

元佑初哲宗幼冲起文潞公以平章军国重事召程頥正叔为崇政殿说书正叔以师道自居每侍上讲色甚庄继以讽谏上畏之潞公对上恭甚进士唱名侍立终日上屡曰太师少休公顿首谢立不去时公年九十矣或为正叔曰君之倨视潞公恭议者为未尽正叔曰潞公三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为上师傅其敢不自重吾与潞公所以不同也识者服其言

熈宁三年四月朝廷初行新法所遣使者皆新进少年遇事风生天下骚然州县始不可为矣康节先生闲居林下门生故旧仕宦四方者皆欲投劾而归以书问康节先生康节先生答曰正贤者所当尽力之时新法固严能寛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矣投劾而去何益【已上出邵氏闻见録】

范忠宣公语江民表作小官时便作取宰相时事舜居歴山及得天下若固有之者养之素也【出歩里客谈】

人有语及为政者和靖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倦最害事若能无倦推而行之为尉为邑为郡以至为宰相皆可了若倦即虽居家至小事也不能了【出涪陵记善録】

士大夫若止一官之廪禄计则不知其为素飡请以驱役之卒奉承之吏供帐居处详陈悉筭则凛然如履氷岌然如临渊有媿于方寸者多矣若于奉公治民之道不加思则窃人之财不足为盗矣【出省心杂言】

叶石林云余在许昌岁适大水灾伤京西尤甚殍自邓唐入吾境不可胜计令尽常平所储奏乞越常制赈之几十余万人稍能全活惟遗弃小儿无由皆得育之一日询左右曰人之无子者何不收以自畜乎曰人固愿得之但患既长或来岁丰稔父母来识认尔余为阅法则凡因灾伤弃遗小儿不得复取乃知为此法者亦仁人也夫彼既弃而不有则父母之恩絶若人不收之其谁与活乎遂作空劵数千具载本法印给内外厢界保伍凡得儿者但白明所从来书于劵付之略为籍记使以时上其数给多者赏且分常平余粟贫者量授以为资事定按籍给劵凡三千八百人皆夺之沟壑置之襁褓此虽细事不足道然每以告临民者恐缓急不知有此法或不能出此术也

富韩公为枢密副使坐石守道谤自河北宣谕使还道除知郓州徙青州谗者不已人皆为公危惧会河北大水流民转徙东下者六七十万人公皆招纳之劝民出粟自区画散处境内屋庐饮食医药纎悉无不备从者如归市有劝公非所以处疑弭谤祸且不测公傲然弗顾曰吾岂以一身易此六七十万人之命哉卒行之愈力明年二土大熟始皆襁负而归则公所全活也于是虽谗公者亦莫不畏服知不可挠而疑亦因是浸释公在政府不久而青州适当此疑每见其与一所厚书云在青州二年偶能全活得数万人胜二十四考中书令逺矣张侍郎舜民常刻之石余旧有其模本今亡之不复见也【并出石林避暑録】

呉龙图中复性谨约详于吏治自潭州通判代还孙文懿公为中丞闻其名初不知识即荐为监察御史里行或问文懿何以不相识而荐之文懿笑曰昔人耻为呈身御史吾岂荐识面台官耶当时服其公

真宗幸澶渊丁晋公以郓齐濮安抚使知郓州虏既入塞河北居人惊奔渡河欲避于京东者日数千人舟人邀阻不时济丁闻之亟取狱中死囚数人以为舟人悉斩于河上于是晓夕并渡不三日皆尽既渡复择民之少壮者分画地分各执旗帜鸣金皷河上夜则传更点申号令连数百里虏人莫测讫师退境内晏然【并出石林燕语】

王尚书敏仲毎事必为人求方便之道如河朔旧日北使经由州郡每北使将至于民间假贷供帐之具至烦扰敏仲奉使即言之朝乞令河朔人使经由处皆支官钱置什物储之别库専待人使自此河朔无复假贷之扰矣王公临事每如此也

吕荥阳公语人云自少官守处未尝干人举荐以为后生之戒仲父舜从守官会稽人或讥其不求知者仲父对词甚好云勤于职事其它不敢不谨乃所以求知也

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谨曰勤知此三者则知所以持身矣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逺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然世之仕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持不必败之意则无所不为矣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已故设心处事戒之在初不可不察借使役用权智百端补治幸而得免所损已多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司马子微坐忘论云与其巧持于末孰若拙戒于初此天下之要言当官处事之大法用力简而见功多无如此言者人能思之岂复有悔吝耶

事君如事亲事官长如事兄与同僚如家人待群吏如奴仆爱百姓如妻子处官事如家事然后为能尽吾之心如有毫末不至皆吾心有所未尽也故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岂有二理哉当官处事常思有以及人如科率之行既不能免便就其间求所以使民省力不使重为民害其益多矣不与人争者常得利多退一步者常进百步取之廉者得之常过其初约于今者必有垂报于后不可不思也惟不能少自忍者必败此实未知利害之分贤愚之别也

予尝为泰州狱掾颜岐夹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每一事冩一幅相戒如夏月取罪人早间在西廊晚间在东廊以避日色之类又如狱中遣人勾追之类必使之毕此事不可更别遣人恐其受赂已足不肯毕事也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心定气与之委曲详尽使之相从而后已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之其不聴者少矣

当官之法直道为先其有未可一向直前或直前反败大事者须用冯宣徽所称恵穆公秤停之说此非特小官然也为天下国家当知之【已上出吕氏童蒙训】

仕学规范卷二十六



仕学规范卷二十七

(宋)张镃 撰

○莅官

刘器之谓予言当官处事须权轻重务合道理毋使偏重可也夫是之谓中因言元佑间尝谒见冯当世宣徽当世言熈宁初与陈旸叔吕宝臣同任枢密旸叔聦明少比遇事之来迎刄而解而吕宝臣尤善秤停事每事之来必秤停轻重令得所而后已也事经宝臣处者人情事理无不允当器之因极言秤停二字最吾辈当今所宜致力二字不可不详思熟讲也宝臣盖恵穆公也

黄兊刚中尝为予言顷为县尉每遇验尸虽盛暑亦必先饮少酒捉鼻亲视人命至重不可避少臭秽使人横死无所伸诉也

前辈尝言小人之性専务茍且明日有事今日得休且休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忽而不治谚曰劳心不如劳力此实要言也

当官既自廉洁又须闗防小人如文字歴引之类皆须明白以防中伤不可不至谨不可不详知也

前辈尝言吏人不怕严只怕读盖当官者详读公案则情伪自见不待严明也

当官者凡异色人皆不冝与之相接巫祝尼媪之类尤冝疎絶要以清心省事为本

后生少年乍到官守多为猾吏所饵不自省察所得毫末而一任之间不复举动大抵作官嗜利得甚少而吏人所盗不赀矣以此被重谴良可惜也

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事有不可当详处之必无不中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前辈尝言凡事只怕待待者详处之谓也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

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每一公事难决者必沉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是道也惟不茍者能之

处事者不以聦明为先而以尽心为急不以集事为急而以方便为上

当官处事务合人情忠恕违道不逺观于己而得之未有舍此二字而能有济者也尝有人作郡守延一术士同处书室后术士以公事干之大怒叱下竟致之理杖脊编重招延此人已是犯义既与之稔熟而干以公事亦人常情也不従之足矣而治之如此之峻殆似絶灭人理

当官大要直不犯祸和不害义在人消详斟酌之尔然求合于道理本非私心専为己也

当官处事但务着实如涂擦文书追改日月重易押字万一败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养诚心事君不欺之道也百种奸伪不如一实反复变诈不如谨始防人疑众不如自谨智数周密不如省事不易之道也事有当死不死其诟有甚于死者后亦未必免死当去不去其祸有甚于去者后亦未必得安世人至此多惑乱失常皆不知轻重义命之分也此理非平居熟讲临事必不能自立不可不预思古之欲委质事人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敎之矣中材以下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敎之有素其心安焉所谓有所养也

忍之一事众妙之门当官处事尤是先务若能清谨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办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此处事之本也谚有之曰忍事敌灾星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此皆切于事理为世大法非空言也王沂公常说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盖言忍受得事也

范侍郎育作库务官随行箱笼只置厅事上以防疑谤凡若此类皆守官所冝详知也

当官取庸钱般家钱之类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所得至微所丧多矣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已上出吕氏童蒙训】

唐肃待制为秦州司理参军时有商人夜宿逆旅而同宿者杀人亡去旦起视之血污其衣为吏所执不能辨明遂自诬服肃为白其寃而知州马知节趣令具狱肃固持不可后数日得真杀人者就辟本州岛观察推官

杜衍丞相作河东提刑时上党民有继母为人所杀或告民杀之不胜楚掠遂自诬服狱既具衍疑非实未论决间果得真杀人者

孙沔副枢为赵州司理参军时盗发属县为捕者所迫乃弃其刀兵并所盗赃于民家后即其家得会饮者十六人适如其数捕系县狱掠使服罪法皆当死以具狱上沔疑其枉而留讯之州将怒然终不敢决未几得真盗州将反喜谓沔曰微子吾得自脱耶

范正辞郎中为江南转运副使时饶州有群盗劫冨民家财捕得十四人狱具当死正辞按部至饶引问察其非实命徙他所讯鞫既而民有告群盗所在者令监军王愿掩捕愿未行而盗遁去正辞亲出郭追获之皆伏法而十四人得释

赵稹少师为益州路转运使时卭州蒲江县捕劫盗不得而官司反系平民数十人楚掠强服且合其辞若无可疑者稹适行部意其有寃乃驰入县狱尽得其寃状释出之

薛向枢密提点河北刑狱时深州武强县有强杀人而夺其财尉以失盗为负捕平人掠服之置赃于外以符其语向得而疑之亲引问直其寃免死者六人正其尉故入之罪

宣歙间有强盗夜杀一行旅弃尸道上携其首去将晓一人继至而践其血亟走避之寻被追捕系狱半年不决者有司欲得首结案乃严督里胥遍行搜索会一丐者病卧窑中即斩以应命囚亦久厌考掠遂伏诛后半年强盗始败于仪真狱成验所斩首乃瘗于歙县界彼里胥之滥杀与平民之枉死皆縁有司急于得首以结案也然则追责赃证可不审谨乎

王利郎中通判沧州时阅具狱有群盗当就死利察其气貌非作恶者密讯之颇得其寃状乃留不决且索境内后数日尽获真盗頼免者七人

余良肱大卿初为荆南司理参军有捕得杀人者既自诬服良肱独以验其尸与所用刄疑之曰岂有刄盈尺而伤不及寸白请详捕果获真杀人者

张尧佐宣徽初为筠州推官时吉州有道士与商人偕行夜宿邮舍饮而商人暴卒道士惶恐遁去为逻者所获捕系百余人转运使命尧佐覆治尽得其寃状而释之

强至祠部为开封府仓曹参军时禁中露积油幕一夕火主守者法皆应死至预聴谳疑火所起召幕工讯之工言制幕必杂他药相因既久得湿则燔府为上闻仁宗悟曰顷真宗山陵火起油衣中其事正尔主守者遂傅轻典【已上出折狱龟鉴】

仕学规范卷二十七



仕学规范卷二十八

(宋)张镃 撰

○莅官

向敏中丞相判西京有僧暮过村舍求宿主人不许求寝于门外车箱中许之是夜有盗入其家携一妇人并蘘衣踰墙出僧不寐适见之自念不为主人所纳而强求宿明日必以此事疑我执诣县矣因亡去夜走荒草中忽坠眢井而踰墙妇人已为人所杀尸在井中血污僧衣主人踪迹捕获送官不堪掠治遂自诬云与妇人奸诱以俱亡恐败露因杀之投尸井中不觉失脚亦坠于井赃与刀在井旁不知何人持去狱成皆以为然敏中独以赃仗不获疑之诘问数四僧但云前生负此人命无可言者固问之乃以实对于是密遣吏访其贼食于村店有妪闻其自府中来不知其吏也问曰僧某狱如何吏绐之曰昨日已笞死于市矣妪叹息曰今若获贼如何吏曰府已悞决此狱虽获贼不敢问也妪曰然则言之无害彼妇人乃此村少年某甲所杀也吏问其人安在妪指示其舍吏往捕并获其赃僧始得释

钱冶屯田为潮州海阳令时郡之大姓某氏火迹其来自某家吏捕讯之某家号寃不服太守刁湛曰狱非钱令不可冶问大姓得火所发床足验之疑里仇家物因率吏入仇家取床足合之是仇家即服曰火自我出故遗其迹某家者欲自免也某家乃获释

蔡髙调福州长溪尉县媪二子渔于海而亡媪某氏为仇告县捕贼吏皆难之曰海有风波安知不水死乎虽故为仇所杀若不得尸则于法不可理髙独谓媪色有寃不可不为理也乃阴察仇家得其迹与媪约曰十日不得尸则为媪受捕贼之责凡宿海上七日潮浮二尸至验之皆杀也乃捕仇家伏法髙端明殿学士襄之弟也

钱惟济留后知绛州氏有条桑者盗强夺之不能得乃自斫其右臂诬以杀人官司莫能辨惟济引问面给以食而盗以左手举匕筯因语之曰他人行刄则上重下轻今下重上轻正用左手伤右臂也诬者引服

苏涣郎中知衡州时耒阳民为盗所杀而盗不获尉执一人指为盗涣察而疑之问所从得曰弓手见血衣草中呼其侪视之得其人以献涣曰弓手见血衣当自取之以为功尚何呼他人此必为奸讯之而服他日果得真盗

梁适丞相尝为审刑院详议官梓州妖人白彦欢能依鬼神作法诅咒人有死者狱上请谳皆以不见伤为疑适曰杀人以刄尚或可拒今以诅也其可免乎卒以重辟论

马亮少保初以殿中丞通判常州吏有亡失官物者械系妻子干连十百人亮一切縦去许其自偿所负不踰月而尽输之

薛颜大卿知耀州有豪姓李甲者结客数十人号没命社或不如意则推一人以死斗数年为乡人患莫敢发之颜至大索其党会赦当免特放甲流海上余悉籍于军

范纯仁丞相知河中府时録事参军宋儋年会客罢以疾告是夜暴卒盖其妾与小吏为奸也纯仁知其死不以理遂付有司案治会儋年子以丧柩归移文追验其尸九窍流血睛枯舌烂举体如漆有司讯囚言寘毒鳖胾在第几廵岂有中毒而能终席耶必非实情命再劾之乃因客散醉归寘毒酒杯中而杀之此盖罪人以儋年不嗜鳖而为坐客所并且其后廵数尚多欲为他日飜异逃死之计尔

程颢察院知泽州晋城县时有冨民张氏子其父死未几晨起有老父在门曰我汝父也来就汝居具陈其由张氏子惊疑莫测相与诣县请辨之老父曰业医逺出治疾妻生子贫不能养以与张氏某年月日某人抱去某人见之颢谓曰岁久矣尔何说之详也老父曰某归而知之书于药法册后因怀中取册以进其记曰某年月日某人抱儿与张三翁颢问张氏子尔年几何曰三十六尔父在年几何曰七十六谓老父曰是子之生其少年四十人已谓之三翁乎老父惊骇服罪

欧阳晔都官知端州有桂阳监民争舟相殴死狱久不决晔出囚坐廷中去其桎梏而饮食之讫还于狱独留一人留者色动晔曰杀人者汝也囚不知所以然曰吾视食者皆以右手持匕汝独以左今死者伤右肋此汝杀之明也囚泣曰我杀之不敢以累他人

程颢察院初为京兆府鄠县主簿民有借其兄宅以居者发地中藏钱兄之子诉曰父所藏也令言无证左何以决之颢曰此易辨耳问兄之子曰尔父藏钱几年矣曰二十年遣取千钱视之谓曰今官所铸钱不五六年则遍天下此钱皆尔父未居前数十年所铸何也其人遂服令大竒之

彭思永侍郎为益州路转运使时摄成都府事蜀民以交子贸易多置衣带中而盗以爪甲间挟刄伺便微取之至十百而不败民甚病之思永捕获一人使尽疏其党悉黥隶诸军盗以衰息

张咏尚书知江宁府有僧陈牒出慿咏据案熟视久之判送司理院勘杀人贼翌日群官聚厅不晓其故咏乃召问为僧几年对曰七年又问何故额有系巾痕即惶怖服罪盖一民与僧同行于道中杀之取其祠部戒牒自披剃为僧也

燕肃侍郎知明州俗悍轻喜斗肃推先殴者虽无伤必加以罪后殴者非折跌支体皆贷之于是斗者为息

葛源郎中初以吉州太和簿摄吉水令他日令始至猾吏诱民数百讼庭下设变诈以动令如此数日令厌事则事常在吏矣源至立讼者两庑下取其状视有如吏所为者使自书所诉不能书者吏受之往往不能如状穷辄曰我不知为此乃某吏敎我所为也悉捕劾致之法讼以故少吏亦终不得其意

周沆侍郎尝为河东转运使自庆歴以来河东行鐡钱民多盗铸吏以峻法绳之抵罪者日繁终不能禁沆乃命髙估铁价盗铸者无利不禁自息

胡向少卿为袁州司理参军时有盗七人皆当死向疑其有寃乃留讯之则二人者果不同谋始受其庸而中道被胁以行卒得免死

李应言諌议为侍御史时郓州民传妖法者其党与凢百余人捕者欲邀功赏而诬以不轨命应言往按其事止诛首谋数人余悉全活之

王延禧朝议初为岳州沅江令岁饥盗起亲获十余人赃皆应死法得迁官延禧叹曰是皆良民穷而为盗令既无以业之又利其死以为己功亦何忍哉谕被盗者悉裁其赃盗得不死延禧王黄州孙也【已上出折狱龟鉴】

仕学规范卷二十八



仕学规范卷二十九

(宋)张镃 撰

○阴徳

陈侍中尧叟为广南西路转运使岭南风俗病者必祷神不服药尧叟有集验方百本刻石桂州驿舍人颇赖之又以地气蒸暑为植柳凿井每三二十里必置亭舍什器人免渴死

李右司浚字徳渊冀州信都人父超为禁军卒尝从潘羙外戍主刑刀毎行刑超必徐之至羙怒解多有寛释以是全者甚众人谓其有阴徳

滕章敏公元发知安州侍郎韩丕旅殡于安五十年矣学士郑獬安人也既没十年贫不克塟甫皆塟之

吴节使居厚出知和州创将理院致医药使病者有归所全活甚众其后朝廷设坊安济大槩如居厚所建立

王朝散觌知成都府府无闲田中下之家无塟地多用浮屠法火化觌委官録未塟者万余得官地奏为墓域塟之【并出本朝名臣传】

泉州同安主簿萧渉二男长曰注次曰伯英府君临终之夕呼二子嘱之曰昔为狱官有阴徳于人吾闻有阴徳者其后必大汝等当力学图富贵以大吾门二子果皆擢进士第注今为西上阁门使广南西路安抚都监知邕州伯英秘书丞【出皇朝名臣四科事实】

窦禹钧年三十未获嗣夜梦祖父谓曰汝年过无子又寿不永当早修阴徳禹钧唯诺家仆盗用数百千钱惧事发遂遁写劵系女臂曰卖此女以偿欠公悯而嫁之仆感泣归诉前罪公置不问由是图公像日焚香以祝公年又常入佛寺得遗银二百两金三十两黎明复入院以伺失者果一人泣涕而至公问其故曰为父犯大辟遍告诸亲贷得此物用赎父罪昨暮去失父不复赎矣公验实还之更有所赠又内外姻娅有丧不举有女不嫁者公一切周旋岁之所入除伏腊供给外皆以周急家尚俭素建书院四十间聚书万卷延文行师儒有志于学者听其自至是以由公门而贵者前后接武公厯官至左谏议大夫致仕义风家法实一时摽凖生五子并登第仪礼部尚书俨礼部侍郎侃左补阙偁参知政事僖起居郎公一夕复梦祖父谓曰阴阳之理大抵无异善恶之报或在见世或在来世无可疑者汝本无子又降年不永以阴徳故天延汝寿三纪赐汝五子贵显寿终当为洞天真人公益进修年八十二沐浴别亲旧谈笑而逝

曹冀王彬前后受命征伐凡降四国江南西川广南湖南也尝曰自吾为将杀人多矣未尝以私喜怒辄戮一人功名显著为诸将之首诸子皆贤玮琮璨继领旄钺其后少子玘追封王爵实生光显慈圣太后辅佐仁宗母仪累朝圣功仁徳天下怀慕以至济阴王生享王爵子孙昌盛近世无比非元功阴徳享报深厚何以及此

查道淳化中赴举乏资用干诸亲旧得数万缗偶于旅次见一女子甚端丽询之故人之女也道乃倾囊择谨厚婿嫁之是岁道虽罢举次年登科其后位至侍从【已上出皇朝类苑】

参政吴文肃公初与乡人王彭年善称道其能为致名宦彭年客死于京师公使长子主丧事周恤其家嫁其二女焉及他姻族有不能自存者为毕嫁娶又以钱二千万买田北海号曰义荘以赒亲戚朋友贫乏者终之日家无余财诸子无宅以居乌乎可谓笃义君子矣

翰林学士曽文昭公肇元佑士大夫再以赦甄叙或复旧职典方面公奏生者蒙恩已厚矣唯是逰魂枯骴未被圣泽请如冦凖曹利用故亊还其所夺官职及本家恩泽又乞如祖宗朝每大赦后置看详编配罪人一司命官典领使流窜废锢之人均被恩施皆见纳用【并出皇朝名臣言行録】

秀州教学老生姓张名某学业不甚精颇有信行里人服之忽有一商旅途中抱疾甚困惫投宿于张生张询其来但能言其名氏乡里云闻君信义余已不能言而毙张阅其行装有金十两乃遣人召其妻孥护尸持金而归后生子师中一举擢进士第登朝带馆职为京西漕使尚书工部郎中卒官噫不欺心隠财享报如此【出王氏谈渊】

闽人生子多者至第四子则率皆不举为其赀产不足以赡也若女则不待三徃徃临蓐以器贮水纔产即溺之谓之洗儿建剑尤甚四明俞伟仲寛宰剑之顺昌作戒杀子文召诸乡父老为人所信服者列坐庑下以俸置醪醴亲酌而侑之出其文使归谕劝其乡人无得杀子岁月间活者以千计故生子多以俞为小字转运判官曹辅上其亊朝廷嘉之就改仲寛一官仍令再任复为立法推其一路后予奉使于闽与仲寛为婚家法当避仲寛罢去予尝至其邑闻仲寛因被差他郡还邑有小儿数百迎于郊虽古循吏盖未之有也

郑屯田建中其先本雍人五季时徙家安陆赀镪巨万城中居人多舍客也每大雨过则载瓦以行问有屋漏则补之若舍客自为之屋亦为缮补又隆冬苦寒蠲舍缗仍月屯田公晚得一子即侍郎公纾也登进士第官至祠曹前行职为理寺少列侍郎有五子长曰狝中皇佑元年第至朝奉大夫次即侍读父毅夫也皇佑五年魁天下士三子与孙皆任以官不繇选调世禄不絶阴施之报盖不诬矣【并出麈史】

天圣中张文节在政府国封岁时入见时荘献母仪天下见其二侍婢老且陋怪其过自贬约对以丞相不许市妙年者因勅国封宻市二少年女奴或丞相问但言吾意国封遂买二人首饰服用无虑三十余万一日文节归第二婢拜于庭文节询其所自国封具以告从容指旁侍二妪谓夫人曰此二妪乃夫人昔日之媵也今出之亦无所归固当终身于此耳若二姝齿未踰笄将嫁少年子向去之事固不可知若令守一老翁甚无谓也虽然太后圣慈垂慜然某之志岂可渝也他日入见宜以此恳敷奏遽召宅老呼二婢之父兄对之折劵并衣着首饰与之俾为嫁资谓曰若更复顾予人必当送府劾罪

河东人众而地狭民家有丧事虽至亲悉燔爇取骨烬寄僧舍中以至积乆弃捐乃已习以为俗韩稚珪镇并州以官镪市田数顷俾州民骨肉之亡者有安塟之地【并出卷游杂録】

魏泰云余为儿童时尝闻祖母集庆郡夫人言江南有国日有县令锺离君与邻县令许君结姻锺离女将出适买一婢以从嫁一日其婢执箕箒治地至堂前熟视之地之窊处恻然泣下锺离君适见怪问之婢泣曰幼时我家父于此穴地为球窝道我戱剧岁乆矣而窊处未改也锺离君惊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两政前县令也身死家破我遂落民间而更卖为婢锺离君遽呼牙侩问之复质于老吏具得其实是时许令子纳采有日锺离君遽以书抵许令而止其子且曰吾买婢得前令之女吾特怜而悲之义不可乆辱当辍吾女之奁篚先求婿以嫁前令之女也更俟一年别为吾女营办嫁资以归君子可乎许君答书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君何自专仁义愿以前人之女配吾子然后君别求良奥以嫁君女于是前令之女卒归许氏祖母语毕叹曰此等事前辈之所常行今则不复见矣余时尚幼恨不记二令之名姑书其事亦足以激天下之义夫

范文正公守邠州暇帅僚属豋楼置酒未举觞见衰绖数人营理丧具者公亟令询之乃寄居士人卒于邠将出殡近郊赗敛棺椁皆所未具公怃然即彻宴席厚赒给之使毕其事坐客感叹有泣下者【并出东轩笔録】

河东先生柳仲涂少时纵饮酒肆坐侧有书生接语乃以贫未能塟其父母将谒魏守王公裕求资以办事先生问费几何曰得钱一十万可矣先生曰子姑就舍吾且为子谋之罄其赀得白金百两钱数万以遗之议者以郭代公之义不能逺过【出渑水燕谈】

曽鲁公公亮布衣时游京师舍于市一夕闻旁舍泣声悲甚诘朝过而问焉旁舍生顾视左右欷歔乆之曰仆顷官于某所因某事负官钱若干吏督之急无以偿之乃以其女鬻于商人得其直四十万钱今去有日此所以泣之悲也公曰谨勿与商人吾欲售之旁舍生曰业已书券取直不可追矣公曰苐偿其直索其劵而火之彼不可则恐之曰吾将讼于官旁舍生然之公即与四十万钱约曰后三日中以其女来吾且登舟俟若于水门之外旁舍生见商人如公指商人果不敢争至期而徃则公之舟无有也询旁舟之人乃知公去已三日矣其女后为士君子配【出曽鲁公轶事】

吕文仲歙人为中丞有阴徳咸平中鞠曹南猾民赵谏諌豪于财结士大夫根蔕特固忽御宝封轩裳姓名七十余辈自中降出皆昔委谏营产买妾者悉令穷治文仲从容奏曰更请察其为人密籍姓名候举选对扬之日斥之未晚真宗从之【出玉壶清话】

仕学规范卷二十九



仕学规范卷三十

(宋)张镃 撰

○阴徳

李丞相沆有长者誉一旦仆逋宅金数十千忽一夕遁去有女将十岁美姿格自为一劵系于带愿卖于宅以偿焉丞相大恻之祝夫人曰愿如己子育于室训教妇徳俟长成求夫嫁之至请夫人亲结缡以主其婚然而务在明洁夫人如所诲及笄择一婿亦颇良具奁币归之女范果坚白其二亲后归旧京闻之感刻心骨丞相病夫妇刲股为羮馈之至薨衰绖三年【出湘山野録】

许昌士人张孝基娶同里富人女富人只一子不肖斥逐之富人病且死尽以家财付孝基与治后事如礼乆之其子丐于涂孝基见之恻然谓曰汝能灌园乎荅曰如得灌园以就食何幸孝基使灌园其子稍自力孝基怪之复谓曰汝能管库乎答曰得灌园已出望外况管库乂何幸也孝基使管库其子颇驯谨无他过孝基徐察之知其能自新不复有故态遂以其父所委财产归之其子自此治家励操为乡闾善士不数年孝基卒其友数辈游嵩山忽见旌幢驺御满野如守土大臣窃视专车者乃孝基也惊喜前揖询其所以致此孝基曰吾以还财之事上帝命主此山言讫不见【出泊宅编】

王晋公祜事太祖为知制诰太祖遣使魏州以便宜付告之曰使还与卿王溥官职时溥为相也盖魏州节度使符彦卿太宗夫人之父有飞语闻于上祜徃别太宗于晋邸太宗却左右欲与之言祜径趋出祜至魏得彦卿家僮二人挟势恣横以便宜决配而已及还朝太祖问曰汝敢保符彦卿无异意乎祜曰臣与符彦卿家各百口愿以臣之家保符彦卿家又曰五代之君多因猜忌杀无辜故享国不长愿陛下以为戒帝怒其语直贬护国军行军司马华州安置七年不召太宗即位谓辅臣曰王祜文章之外别有清节朕所自知以兵部侍郎召不及见而薨初祜赴贬时亲朋送于都门外谓祜曰意公作王溥官职矣祜笑曰某不做儿子二郎者须做二郎乃文正公旦也祜素知其必贵手植三槐于庭曰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已而果然天下谓之三槐王氏云【出邵氏闻见録】

陈元植者粗有家道好行阴隲至禽虫皆蒙其惠将食则百鸟飞鸣于坐隅凡十年余一夕夣绯衣人谓之曰尔有阴徳及于一切然寿命短促以此当延宜勉为之后果至九十九岁曾无疾苦【出古今类事】

仆射王公至道初为谯幕因按逃田时饥而流亡者数千家公力谋安集上疏论列乞贷以种粒牛粮朝廷皆从之一夕次蒙城驿梦空中有紫绶象笏者以一緑衣童子遗公曰上帝嘉汝有爱民深心故以此为宰相子后果生一男公亦拜相信造物赏善之速如此

乖崖公镇蜀时梦谒紫府真君接语未乆吏忽报云请到西门黄兼济承事黄幅巾道服真君降阶迎接甚谨且揖乖崖坐黄之下询顾详款似有钦叹之意公翊日命吏请黄君戒令止以常服来比至一如梦中所见遂以告之且问黄有何阴徳蒙真君礼遇如此黄曰无他长但每岁禾麦熟时以三万缗收籴民或艰食即以元籴■〈豆斗〉斛不増价粜之在兼济初无损于小民则颇有所补乖崖叹曰此公所以居咏上也命二吏掖持黄坐索公裳拜之

程仁霸摄本州岛録参眉山有盗芦菔根者所持刃误伤主人尉幸赏以刼闻狱掾受赇掠成之公知其寃谓盗曰盍诉寃吾为直之盗果称寃遂移狱公直其事而尉掾争不已复移狱竟论杀盗公因罢归掾尉皆暴死后三十余年昼日见盗拜庭下曰尉掾未伏待公而决前此地府欲召公暂对我叩头争之曰不可以我故惊公今公寿已尽我为公荷担而徃暂对即生人天子孙寿禄朱紫满门矣公沐浴衣冠就寝而卒东坡幼时闻此言已而其外祖父寿九十舅氏贵显寿八十五曽孙皆仕有声同时为监司者三人元孙官学益盛而掾尉之子孙微矣或谓盗徳公之深不忍烦公暂对则可矣而狱乆不决岂主者恶之亦因以苦掾尉欤希赏而害人者不可不戒

钱公若水为同州推官有富民走失一小女奴莫知所在父母以诉州委録参鞫之其録参旧有求于富民不获遂劾其父子共杀女奴投尸水中法外凌窘不胜其苦遂自诬伏狱具上于州州委官审覆亦无反异独若水遅疑録参诣厅诟骂曰岂公受富民钱故求出之乎若水但笑曰今数人当死安可不容某熟察又越旬不决知州亦有语若水终不夺上下皆怪讶一日若水诣知州屏人告曰向某所以迟留此狱者盖虑其寃尝以家财访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惊曰女奴安在若水归使人密送女奴于知州所知州垂帘呼其父母谓曰汝女今至还识之否曰安有不识即揭帘推出父母喜曰是也于是引出富民释之富民号泣谢曰非使君某一旦遂至灭门知州曰此乃推官非我也富民急诣推官求谢若水闭门不纳富民遶垣而哭归倾家财饭万僧以为若水寿知州欲以其事闻若水不可某初心止欲拔寃非敢希赏万一敷奏在某固好于録参却如何知州益加敬重未几太宗闻之骤加进擢自幕职不半年知制诰又二年为枢宻时李继隆与转运使卢之翰有隙欲陷之罪乃檄之云八月当出师可速办刍粟旣而又檄云八月不利当以十月乆之又檄云贼将入塞兵以时进刍粟即日取办时刍粟已散仓卒不可集继隆遂劾奏于朝太宗大怒立命中使乗骑取三运使首玉色甚厉无一敢言若水从容曰候事状明白诛之未晚上意亦悟止黜为副使既而虏入塞事皆虚继隆坐是罢其招讨呜呼钱公用心如此过人逺甚然则録参与夫招讨者诚何心哉

陈公洎为开封功曹时章宪太后临朝族人杖杀一卒公当验尸太后遣中使十数辈谕旨吏惶惧欲以病死闻洎独正色曰彼实寃死待我而伸奈何惧罪而验不以实乎尔曹但勿预吾当任咎乃手自为牍以白府尹程琳大喜曰官人用心如此前程非琳所及亟索马入奏虽大忤旨而公论归之既而太后原其族人公亦不及罪自此遂显名不数年厯官台省终于三司副使其孙传道履常皆以词学为一时闻人盖阴徳之报也今之士大夫多不尽意于此而致死者寃不得伸亦岂能无累

两浙田税亩三斗钱氏国除朝廷遣王方贽均两浙杂税方贽悉令亩出一斗使还责擅减税方贽谓畆税一斗天下之通法两浙既已为王民岂当循伪国之法上从其说至今亩税一斗者自方贽始唯江南福建犹旧额盖当时无人论列遂为永式方贽寻除右司谏终于京东转运使有五子皋准覃巩罕准之子珪为宰相其它亦多显者岂非惠民之报欤

王清化修西太一宫有古塜在其北欲毁之一道士再三乞不毁清化遂止是夕其道士梦一大官召谢之人有平夷塜墓以广园宅者岂独无祸

大观中有士入于京师买靴者忽见其父塟时一靴在焉诘之铺翁云官员携来修俟其复至可问也有顷其人果来乃士人之父拜之不顾但取靴乗马而去士人追随约二三里度力不可及乃呼曰生为父子何无一言见教其父曰尔可学镇江太守葛蘩士人者遂徃谒之备言其事因问蘩何以为幽冥所重蘩对曰予始者日行一利人事嗣后或二或三或数四或十今四十余年未尝少废又问何以为利人事蘩指座间踏子曰此物置之不正则蹙人足予为正之若人渴予与杯水皆利人之亊也但随其事而利之上自卿相下至乞丐皆可以行唯在乎常乆而已后有异僧见蘩在净土境中盖其能以利人为念则日用无非利人事矣

有二士大夫以前程祈梦于京师二相公庙一人梦持簿者以簿示之云此乃公同行前程也视之自小官排至宰相仍有以朱勾之者问曰勾之者何也曰此人爱财不义阳间取此一项故此间勾此一项若急改过尚可至监司其人闻之更不敢妄取后果至监司

临南海郡尝有太守见配至崖州人例止以三百为率过其数则投先到者于海中乃奏白于朝曰朝廷所以不杀而宥之逺方者欲生全之也今推之于海是复杀之不若量移先到者入内地以彰朝廷寛仁之徳蒙可其奏后生还者莫知其数太守素无子一日设香案作拜若取物而置于怀中者凡五次人问之曰天帝以我活人之功赐我五男子后果生五子皆登第岂非仁人之言其利愽造物者亦厚其报欤

有日者苦于贫穷问计于一得道者答云汝向日月边去日者思之乃明字遂徃明州其术盛行后复见得道者问其故答云汝前世于彼开井故也是知衣食有地皆前生所种之徳故今生受之况所积之徳有过于开井者耶

一狱官冬夜苦寒欲就寝其妻正色责之曰尔暖衣饱食畏寒不出狱中罪人当如何其夫大感悟自此常留意狱讼此妇人本娼女未有所生一夜梦神人以緑衣槐简付之后生一子登第

昔太学二士人同年月日时生又同年发解过省二人约受相近差遣庻彼此得知灾福故一人受鄂州教授一人受黄州教授未几黄州教授者死鄂州教授为治后事于柩前祝曰我与公生年月日时同出处又同公先舍我去使我今即死已后公七日矣若有灵宜托梦以告其夜果梦告云我生于富贵已享用过当故死公生于寒微未曽享用故活以此知人之享用亦不可太过后鄂州教授厯官至典郡岂非闻此警悟恐惧修省而然耶【已上出乐善録】

仕学规范卷三十



仕学规范卷三十一

(宋)张镃 撰

○阴徳

林积南劔人少时入京师至蔡州息旅邸既卧觉床第间有物逆其背揭席视之见一锦囊实以北珠数百颗明日询主人曰前夕何人宿此主人以告乃巨商也林语之曰此吾故人脱复至幸令来上庠相访又揭其名于室曰某年某月日劔浦林积假馆遂行商人至京师取珠子欲货则无有急沿故道处处物色之至蔡邸见其榜即还访林于上庠林具以告曰元珠具在然不可但取可投牒府中当悉以归商如其教林诣府尽以珠授商府尹使中分之商曰固所愿林不受曰使积欲之前日巳为巳有矣秋毫无所取商不能强以数百千就佛寺作大斋为林君祈福林后登科至中大夫生子又字徳新为吏部侍郎

卫仲达字达可秀州华亭人为馆职时因病入冥府立庭下俟命有四人坐其上西向少年者呼曰为他检一检三人难之少年曰若不检如何行遣三人曰渠已是合还何必检恐出手不得尔少年意不可回呼朱衣吏谕意吏捧牙盘而上中置红黑牌二红者以金书善字黑者白书恶字少年指黒牌吏持以去少焉数人捧簿书出盈庭即有一秤横前两皆有柈吏举簿寘东柈柈重压至地地为动揺卫立不能安三人皆失色曰向固云不可检今果尔奈何少年亦惨沮有悔意须臾曰更与检善看吏又持红牌去忽西北隅微明如落照状一朱衣道士捧玉盘出四人皆起立道士至居中而坐望玉盘中文书仅如筯大吏持下寘西柈柈亦压地而东柈髙举向空大风歘起卷其纸蔽天如乌鸢乱飞无一存者四人起相贺命席延卫坐卫拱手曰仲达年未四十平生不敢为过恶何由簿书充塞如此少年曰心善者恶轻心恶者恶重举念不正此即书之何必真犯也卫谢曰是则然矣敢问善状何事也少年曰朝廷兴工修三山石桥君曽上书谏此乃奏藁也卫曰虽曽上疏朝廷不从何益于事曰事之在君尽矣君言得用岂只活数万人命君当位极人臣奈恶簿颇多犹不失八座勉之遂遣人导归卫后至吏部尚书

明州定海县人蒋员外者轻财重义闻子侄中有不肖鬻田产者必随其价买之既又度其无以自给复举以还不取钱已而又卖既买又还至有数四者尝泛海欲趋郡偶柁楼便旋为回风所击遂溺水舟人挽其衣救之不可制舟行如飞方号呼次遥见一人冉冉立水上随风至舟所视之乃蒋也急取之问所以曰方溺时觉有一物如蓬藉其足适顺风吹蓬相送故得至人以为积善报云

许叔微字知可真州人家素贫梦人告之曰汝欲登科须积阴徳许度力不足惟从事于医乃可遂留意方书乆之所活不可胜计复梦前人来持一诗赠之其词曰药有阴功陈楼间处堂上呼卢喝六作五既觉姑记之于牍绍兴壬子以第六人登科用升甲恩如第五人得职官其上陈祖言其下楼材梦已先定也【已上出夷坚甲志】

张文规字正夫筠州髙安人以特奏名入官再调英州司理参军真阳县有民张五者数辈盗牛里人胡达朱奎张运张周孙等保五追捕之羣盗散走独张五拒抗不去达杀之而取其赀盗不得志反以被刼告于县县令吴邈欲邀功尽取达奎以下十一人送狱劾以为强盗杀人鍜錬备至皆自诬服奎运二人病死既上府事下理院文规察囚辞色疑不实一问得其情又获盗牛党以证狱具胡达以手杀人杖脊余人但等第杖臋而已奎运乃无罪时元佑七年也吴邈计不行恚忿归畨禺呕血死文规雪寃狱活十人当得京秩郡守方希觉以其老生无援不剡奏但以举者迁抚州临川丞绍圣四年之官明年夏四月癸夘以验尸感疾遂困勺饮不入口者一月昏不知人四体皆冷喘息不属医以为必死家人环泣待尽越五月辛未忽微作声索水饮身渐能动大言曰速差人般取舩上行李家人以为狂至夜半神气始定乃言方病在床闻一人呼云英州下文字即出视之有公吏三四辈曰摄官人照证亊吾甚恐不知其由告以病笃乏力不能行又无公服吏曰彼中自有公服已具舟岸下矣不得已与俱徃登舟顷刻间已至英入城视井邑人物厯厯如旧唯市中酒楼不见问左右曰焚之矣吏止之令少待曰俟取公案须臾而至问何等文书曰吴邈解胡达案也吾念邈死已乆何为追我方悟已死稍行前入大官府门庑严峻戈戟列卫甚整有同行者十余人将入门一卒持衣冠至服而入或告曰有持水浆来者切勿饮饮则不得还又前至一门卫兵愈盛方士数十皆执斧钺果有持水至者同行皆饮吾辞以不渴又易茶以来复辞之其人怒曰何为难伏亊也遂复前行追者先入门出引众俱进见殿宇楼观金碧相照殿上垂帘皆不敢仰视潜问追者殿上为谁曰王俄传呼驱同行者使前旋即捽去最后方及吾闻帘内所问果吴邈事一一以实对王曰吾亦详知然必须卿至结正者贵审实尔吾奏曰臣自勘此狱使十人将死得生独不蒙朝廷赏劳敢问其说王曰临川丞即酬赏也吾曰准赏格当改合入官而今但用举者循资耳王曰岂有举主二人而遽得丞大邑乎盖吾初得三荐章既赴部而广东提刑王彭年者已不可用不谓冥间知之如此之的遂奏曰官职既有定分愿以微功少延寿数即闻殿上索簿俄有吏抗声云已蒙王判则见文书自帘出降付卫者引吾至所司遥见吴邈荷校于帘下而朱奎张运立其傍吾借书欲观卫者不可曰至司则见矣指司吏曰此濮州举人也行已正直明法不第故死得主判于此至司揖吏问所判吏出示纸尾有添一纪三字吾佯为不晓以问吏吏曰子宿学老儒岂不晓一纪之义乎十二年也子有雪活十人之功故王以一纪报子此人间希有事也适在王所闻子应对王甚喜夫上帝好生而恶杀经云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又云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凡引此类数十端不能尽记吾从容谓之曰公本贯濮州邪吏愕曰何以知之吾笑曰平生闻濮州大锺果有之乎【京师人戏语有濮州锺】吏作色曰此非戏所勿轻言复引出至殿下叩帘奏讫吏举手令退吾又前白曰适蒙判增一纪今六十七矣计其所增当至七十九然先父寿止七十八岂有人子而寿过其父乎王曰不然人寿短长系乎所修父子虽亲不必同也遂拜谢而出见廊下一大门守卫严宻吏曰都狱门也其间各有狱凡贪滛杀害严刑酷法谗譛忠良毁败善类不问贵贱乆近俱受罪于此欲入观不可望见门内一僧持磬吏曰道冥和尚也凡人魂魄皆此僧导引廊上有栏楯如州县所谓沙子者其间囚亦多一女子年十七八呼曰闻官人得归抚州烦为白知州许朝散云十二娘至今未得生天愿营功果救拔我朝散将来亦解保举官人吾黙思许守今年举状已尽安能及我俄闻传呼张文规与罪人通语言驱至王所王问焉以实告王曰能为言之理无所碍彼此当有利益吾遂行恐忘女子之言又至司就吏借笔书十二字于臂急趍出见元追者引登舟行至一城乃南雄州也有黄衣来报方提举已死追至此乃英守方希觉者见提举江西常平吾犹意其在英时不保奏鞫狱事走卒妄言悦我以求利诘其所在曰在某所徃求之不见复登舟即抵岸送者推出舩遂寤视臂间十二字隠隠若存时病已经月腰胯间肉坏见骨善医者以水银粉傅之肌肉立生许朝散者临川守许中复也十二娘者乃其兄之女闻其事为诵佛书饭僧荐之而方希觉者以文规苏后始死盖气未絶时精爽已逝矣文规在告几百日漕司以为不胜任檄郡守体量将罢之许守具事实保明言病愈已堪厘务乃悟女子所谓保举及王言彼此利益之说后有客自英来云市楼果为火所毁明年文规以通直郎致仕大观二年七十八矣梦一羽衣来云向増寿一纪今数足矣阴君以公在英州尝权司法断妇人曹氏斩罪降作绞刑又添半纪文规寤而思之曹氏者本罪当斩欲全其首领故以处死定断既去官刑部驳问以为失出偶事在赦前又王氏已死无所追正但索印纸批书而已至和四年乃卒年八十三考其再生及梦凡増一纪有半当得十八年而只十六年者盖自生还之岁至得梦时首尾为一纪又自梦岁至终年为半纪云

张成宪字维永监陈州粮料院时宛邱尉谒告暂摄其事捕获强盗两种合十有五人送于县具狱未上尉即出参告白郡守求合两盗为一冀人数满品可优得京官郡守素与尉善许诺以谕张张曰尉欲赏无不可若令窜易公牍合二者为一付有司鍜炼迁就则成宪不敢为郡守不能夺尉殊忿恨殆成仇怨后十二年张为江淮发运司从事设醮茅山夜宿玉宸观梦其叔告曰陈州事可保无虞但不可转正郎已而至殿庭殿上王者问曰陈州事尚能记忆否对曰厯厯皆不忘但无案牍可证王曰此中文籍甚明无用证既出见二直符使各抱一锦绷与之曰以此相报张素无子是岁生男女各一人又七年转大夫官得直秘阁而终【并出夷坚乙志】

仕学规范卷三十一



仕学规范卷三十二

(宋)张镃 撰

○作文

真宗尝以御制释典文字法音集三十卷天禧中诏学僧二十一人于传法院笺注杨大年充提举注释院事制中有六种震动之语一僧探而笺之暗碎繁驳将三百字大年都抹去自下二句止八字曰地体本静动必有变其简当若此

夏英公父官于河北景徳中契丹犯河北遂没于阵后公为舍人丁母忧起复奉使契丹公辞不行其表云父没王事身丁母忧义不戴天难下穹庐之拜礼当枕块忍闻禁韎之音当时以为四六偶对最精絶者

丁晋公贬崖时大臣实有力焉后十二年丁以秘监召还光州致仕时大臣出镇许田丁以启谢之其畧曰三十年门馆游从不无事契一万里风波徃复尽出生成其婉约皆此又自夔漕召还知制诰谢两府启二星入蜀虽分按察之权五月渡泸皆是提封之地后云谨当揣摩徃行轨躅前修效谨宻于孔光不言温木体风流于谢傅且咏苍苔

小说载卢携貌陋尝以文章谒韦宙韦氏子弟多肆轻侮宙语之曰卢虽人物不扬然观其文章有首尾异日必贵后竟如其言本朝夏英公亦尝以文章谒盛文肃公文肃曰子文章有馆阁气异日必显后亦如其言然余尝究之文章虽皆出于心术而实有两等有山林草野之文有朝廷台阁之文山林草野之文则其气枯稿憔悴乃道不得行著书立言者之所尚也朝廷台阁之文则其气温润丰缛乃道得行著书立言者之所尚也故本朝杨大年宋宣献宋莒公胡武平所撰制诏皆婉美淳厚过于前世燕许常杨逺甚而其为人亦各类其文章王安国常语余曰文章格调须是官様岂安国言官様亦谓有馆阁气耶又今世乐艺亦有两般格调若教坊格调则婉媚风流外道格调则粗野嘲■〈口哲〉至于村歌社舞则又甚焉兹亦与文章相类【已上出皇朝类苑】

夫文传道而明心也古圣人不得已而为之也既不得已而为之又欲乎句之难道耶又欲乎义之难晓耶必不然矣请以六经明之诗三百篇皆俪其句谐其音可以播管弦荐宗庙子之所熟也书者上古之书二帝三王之世之文也言古文者无出于此则曰惠迪吉从逆凶又曰徳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在礼儒行者夫子之文也则曰衣冠中动作谨大逊如慢小逊如伪云云者在乐则曰鼓无当于五声五声不得不和水无当于五色五色不得不章在春秋则全以属辞比事为教不可备引焉在易则曰干道成男坤道成女日月运行一寒一暑夫岂句之难道邪夫岂义之难晓邪今为文而舍六经又何法焉若第取其书之所谓吊由灵而易所谓朋合簪者模其语而谓之古亦文之弊也【出小畜文集】

汉州进士杨交同时获郡解携文来谒公厚礼之间日谓李畋与张逵曰汉州杨秀才可惜许一举及第了傥更为文十年状元不难得逵请问之公曰昨阅其文辞旨甚优气骨未实欲期大受须是功全是知文章优劣本乎精神富贵髙卑在乎形器吾以是观人十得八九矣明年交果一举及第

公谓畋曰为文之要须是宾主分明揭搕净洁应用如布帛所须者与之文章如珠玉不可妄示与非人虑有按劔之怒子宜谨之【并出张乖崖语録】

沈隐侯曰古今儒士为文当从三易易见事一也易识字二也易读诵三也邢子才尝曰沈侯文章用事不使人觉若胸臆语深以此服之杜工部作诗类多故实不似用事者是皆得作者之奥樊宗师为文奥涩不可读亦自名家才不逮宗师者固不可效其体刘勰文心雕龙论之至矣【出宋文景公杂志】

宋子京云余每见旧所作文章憎之必欲烧弃梅尧臣喜之曰公文进矣

又云文章必自名一家然后可以传不朽若体规画圆准方作矩终为人之臣仆古人讥屋下架屋信然陆机曰谢朝花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韩愈曰惟陈言之务去此乃为文之要【出宋子京笔记】

欧阳公答徐袐校书云所寄近着尤佳论议正宜如此然着撰茍多他日更自精择少去其繁则峻洁矣然不必勉强勉强简节之则不流畅须待自然之至如其当宜在心也

又云作文之体初欲奔驰乆当収节使简重严正或时肆放以自舒勿为一体则尽善矣【并出庐陵文集】

某尝患近世之文辞弗顾于理理弗顾于事以襞积故实为有学以雕绘语句为精新譬之撷竒花之英积而玩之虽光华馨采鲜缛可爱求其根柢济用则蔑如也【出临川文集】

曾南丰与王介甫书云欧公更欲足下少开廓其文勿用造语及模拟前人欧云孟韩文虽髙不必似之也取其自然耳【出元丰类藁】

先生与仆论作史之法先生曰新唐书叙事好简略其辞故其事多郁而不明此作史之敝也且文章岂有繁简也意必欲多则冗长而不足读必欲其简则僻涩令人不喜读假令新唐书载卓文君事不过止曰少尝窃卓氏以逃如此而已班固载此事乃近五百字读之不觉其繁也且文君之事亦何补于天下后世哉然作史之法不得不如是故可谓之文如风行水上出于自然也若不出于自然而有意于繁简则失之矣唐书进表云其事则増于前其文则省于旧且新唐书所以不及两汉文章者其病正在此两句也又反以为工何哉然新旧唐史各有长短未易优劣也【出元城先生语録】

徐公仲车曰凡人为文必出诸已而简易乃为佳耳为文正如为人若有辛苦态度便不自然

为文必学春秋然后言语有法近世学者多以春秋为深隠不可学盖不知者也且圣人之言曷尝务竒险求后世之不晓赵啖曰春秋明白如日月简易如天地此最为至论

某少读货殖传见所谓人弃我取人取我与遂悟为学法盖学能知人所不能知为文能用人所不能用斯为善矣

文字须浑成而不断续滔滔如江河斯为极妙若退之近之矣然未及孟子之一二

人当先养其气气全则精神全其为文则刚而敏治亊则有果断所谓先立其大者也故凡人之文必如其气班固之文可谓新美然体格和顺无太史公之严近世孙明复及徂徕公之文虽不若欧阳之丰富新美然自严毅可畏【已上出节孝先生语】

苏明允上田枢宻书云曩者见执事于益州当时之文浅狭可笑饥寒穷困乱其心而声律记问又从而破坏其体不足观也凡数年来退居草野自分永弃与世俗日疎阔得以大肆其力于文章诗人之优柔骚人之清深孟韩之温淳迁固之雄刚孙吴之简切投之所向无不如意常以为董生得圣人之经其失也流而为迂鼌错得圣人之权其失也流而为诈有二子之才而不流者其惟贾生乎

明允上欧阳公书云执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窃以为某之知特深愈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语约而意深不为巉刻斩絶之言而其锋不可犯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遑惑而抑絶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执事之文纡余委备徃复万折而条达疎畅无所间断气尽语极急言竭论而容与闲易无艰难辛苦之态此三者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

东坡云某生好为文思之至深以为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

与侄帖云二郎得书知汝安并议论可喜书字亦进文字亦苦无难处止有一事与汝说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采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乃绚烂之极也汝只见爹伯而今平淡一向只学此様何不取旧日应举时文字看髙下抑扬如龙蛇捉不住当且学此书字亦然善思吾言

东坡云顷岁孙莘老识文忠公乗间以文字问之云无他术唯勤读书而多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懒读书每一篇出即求过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擿多作自能见之此公以其尝试者告人故尤有味

答李豸书云惠示古赋近诗词气卓越意趣不凡甚可喜也但微伤冗后当稍収敛之今未可也足下之文正如川之方増极其所至霜降水落自见涯涘然不可不知也

与谢师民书云示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之不逺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已上出三苏文集】

仕学规范卷三十二



仕学规范卷三十三

(宋)张镃 撰

○作文

山谷答外甥洪驹父书云学工夫已多读书贯穿自当造平淡且置之可勤读董贾刘向诸文字学作议论文字更取苏明允文字读之古文要气质浑厚勿太雕琢

谓王子飞云陈履常作文深知古人之闗键其论事救首尾如常山之虵时辈未见其比公有意于学者不可不徃扫斯人之门古人云读书十年不如一诣习主簿端有此理

与王观复书云所送新诗皆兴寄髙逺但语生硬不谐律吕或词气不逮初造意时此病亦只是读书未精博耳长袖善舞多钱善贾不虚语也南阳刘勰尝论文章之难云意飜空而易竒文证实而难工此语亦是沈谢辈为儒林宗主时好作竒语故后生立论如此好作竒语自是文章病但当以理为主理得而辞顺文章自然出羣拔萃观杜子美到夔州后诗韩退之自潮州还朝后文章皆不烦绳削而自合矣徃年尝请问东坡先生作文章之法东坡云但熟读礼记檀弓当得之既而取檀弓二篇读数百过然后知后世作文章不及古人之病如观日月也文章盖自建安以来好作竒语故其气象衰苶其病至今犹在唯陈伯玉韩退之李习之近世欧阳永叔王介甫苏子瞻秦少游乃无此病耳

谓洪驹父云诸文亦皆好但少古人绳墨耳可更熟读司马子长韩退之文章凡作一文皆须有宗有趣终始闗键有开有阖如四渎虽纳百川或汇而为广泽汪洋千里要自发源注海耳

谓王立之云若欲作楚词追配古人直须熟读楚词观古人用意曲折处讲学之然后下笔譬如巧女文绣妙一世若欲作锦必得锦机乃能成锦尔

与王观复书云所寄释权一篇词笔纵横极见日新之效更须治经深其渊源乃可到古人耳青琐祭文语意甚工但用字时有未安处自作语最难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古之能为文章者真能陶冶万物虽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文章最为儒者之末事然须索学之又不可不知其曲折幸熟思之至于推之使髙如泰山之崇崛如垂天之云作之使雄壮如沧江八月之涛海运吞舟之鱼又不可守绳墨令俭陋也【已上出南昌文集】

曽南丰辟陈无已郉和叔为英宗皇帝实録检讨官初呈藁无已便蒙许可至郉乃遭横笔又微声数称乱道郉尚气跽以请曰愿善诱南丰笑曰措辞自有律令一不当即是乱道请公读试为公櫽括郉疾读至百余字南丰曰少止渉笔书数句郉复读南丰应口以书略不经意既毕授归就编凡阅数十过终不能有所増损始大服自尔识闗键以文章轩轾诸公间【出陈后山文集序】

沈存中云韩退之集中罗池神碑铭有春与猿吟兮秋与鹤飞今验石刻乃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古人多用此格如楚词吉日兮辰良乂蕙肴烝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盖欲相错成文则语势矫健耳【出笔谈】

陈后山云永叔谓为文有三多看多做多商量多也

余以古文为三等周为上七国次之汉为下周之文雅七国之文壮伟其失骋汉之文华赡其失缓东汉而下无取焉

荘荀皆文士而有学者其说劔成相赋篇与屈骚何异扬子云之文好竒而卒不能竒也故思苦而词艰善为文者因事以出竒江河之行顺下而已至其触山赴谷风搏物激然后尽天下之变子云唯好竒故不能竒也宁拙毋巧

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诗文皆然【已上出后山诗话】

李方叔云常言俗语文章所忌要在斲句清新令髙妙出羣须众中拈出时使人人读之特然竒絶者方见工夫也又不可使言语有尘埃气唯轻快玲珑作文时先取古人者再三直须境熟然后沉思格体看其当如何措置却将欲作之文暗里铺摹经画丫方敢下笔踏古人踪迹以取句法既做成连日改之十分改就见得别无瑕疵再将古人者又读数过看与所作合与不合若不相逺不致乖背方写净本出示他人贵合众论非独耐看兼少问难耳人之为文切忌尘坌须是一言一句动众骇俗使人知其妙意新语中心降叹不厌讽味方成文字也

凡文章之不可无者有四一曰体二曰志三曰气四曰韵述之以事本之以道考其理之所在辨其义之所宜庳髙巨细包括并载而无所遗左右上下各若有职而不乱者体也体立于此折衷其是非去取其可否不狥于流俗不谬于圣人抑扬损益以称其事弥缝贯穿以足其言行吾学行之力从吾制作之用者志也充其体于立意之始从其志于造语之际生之于心应之于言心在和平则温厚典雅心在安敬则矜荘威重大焉可使如雷霆之奋鼔舞万物小焉可使如络脉之行出入无间者气也如金石之有声而玉之声清越如草木之有华而兰之臭芬芗如鸡鹜之间而有鹤清而不羣犬羊之间而有麟仁而不猛如登培塿之邱以观崇山峻岭之秀色渉潢污之泽以观寒溪澄潭之清流如朱弦之有遗音太羮之有遗味者韵也文章之无体譬之无耳目口鼻不能成人文章之无志譬之虽有耳目口鼻而不知视听臭味所能若土木偶人形质皆具而无所用之文章之无气虽知视听臭味而血气不充于内手足不卫于外若奄奄病人支离顦顇生意消削文章之无韵譬之壮夫其躯干枵然骨强气盛而神色昏瞢言动凡浊则庸俗鄙人而已有体有志有气有韵夫是之谓成全四者成全然于其间各因天姿才品以见其情状故其言迂疎矫厉不切事情此山林之文也其人不必居薮泽其间不必论岩谷也其气与韵则然也其言鄙俚猥近不离尘垢此市井之文也其人不必坐廛肆其间不必论财利也其气与韵则然也其言丰容安豫不俭不陋此朝廷卿士之文也其人不必列官寺其间不必论职业也其气与韵则然也其言寛仁忠厚有任重容天下之风此庙堂公辅之文也其人不必位台鼎其间不必论相业也其气与韵则然也正直之人其文敬以则邪谀之人其言夸以浮功名之人其言激以毅茍且之人其言懦以愚捭阖从横之人其言辩以私刻核忮忍之人其言深以尽则士欲以文章显名后世者不可不谨其所言之文不可不谨乎所养之徳也如此

又云东坡教人读战国策学说利害读贾谊晁错赵充国章疏学论事读荘子学论理性又须熟读论语孟子檀弓要志趣正当读韩柳令记得数百篇要知作文体面

为文不可率易恐惯了人不见工夫处

史记其意深逺则其言愈缓其事繁碎则其言愈简此诗春秋之义也【已上出方叔文集】

为文要有温柔敦厚之气对人主语言及章疏文字温柔敦厚尤不可无盖君子之所养要令暴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出龟山语録】

唐子西云凡为文上句重下句轻则或为上句压倒昼锦堂记云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下云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非此两句莫能承上句居士集序云言有大而非夸此虽只一句而体势则甚重下乃云学者信之众人疑焉非用两句亦载上句不起韩退之与人书云泥水马弱不敢出不果鞠躬亲问而以书若无而以书三字则上重甚矣此为文之法也

又云古之作者初无意于造语所谓因亊以陈辞如北征一篇直纪行役耳忽云或红如丹砂或黑如点漆雨露之所濡甘苦齐结实此类是也文章只如人作家书乃是【并出唐子西语録】

仕学规范卷三十三



仕学规范卷三十四

(宋)张镃 撰

○作文

晁以道言近见东坡说凡人作文字须是笔头上挽得数万觔起可以言文字也余曰岂非兴来笔力千钧重乎【出王归叟诗文发源】

古语云大匠不示人以璞盖恐人见其斧凿痕迹也黄鲁直于相国寺得宋子京唐史藁一册归而熟观之自是文章日进此无他见其窜易句字与初造意时不同而识其用意处也读欧公文疑其自肺腑流出而无斵削工夫及见其草逮其成篇与始落笔十不存五六者乃知为文不可容易班固云急趋无善歩良有以也【出曲洧旧闻】

李格非善论文章尝曰诸葛孔明出师表刘伶酒徳颂陶渊明归去来词李令伯乞养亲表皆沛然如肺肝中流出殊不见斧凿痕是数君子在后汉之末两晋之间初未尝欲以文章名世而其词意超迈如此是知文章以气为主气以诚为主

王文公居钟山有客自黄州来公曰东坡近日有何作对曰东坡宿于临皋亭醉梦中而起作实相藏记千余言才点定一两字而已有墨本适留舟中公遣徤歩徃取而至时月出东方林影在地公展读于风檐喜见须眉曰子瞻人中龙也然有一字未穏客请愿闻之公曰日胜日负不若日胜日贫耳东坡闻之抚掌大笑以公为知言【并出冷斋夜话】

欧阳文忠公每为文既成必自窜易至有不留本初一字者其为文章则书而傅之屋壁出入观省之至于尺牍单简亦必立藁其精审如此每一篇出士大夫皆传写讽诵唯覩其浑然天成莫究斧凿之迹也

杨文公凡为文章所用故事常令子侄诸生检讨出处每段用小片纸録之文既成则缀粘所録而蓄之时人谓之衲被焉【并出吕氏家塾记】

周恭叔谢范内翰书云昔之君子无意于为文盖尝养其文之所自出者不使好恶忧患忿懥恐惧一动于中故其心正则气全愚谓六经之文圣贤之事业皆由此其选也【出恭叔文集】

王侍郎刚中语云文字使人击节赏叹未如使人肃然生敬

张茂先称左思三都赋使读之者尽而有余乆而更新此最是作文字好处未知左思果能尔耶

林文节公子中言读孟子而悟文章法尝云以釡甑爨以铁耕乎他人书此不知当几百言也黄端冕缨云轻暖不足于体欤亦不减此

古人因意生文故自然文彩照映今人直凿空造作之语尔虽华丽不足贵也

读人文字便欲篇篇出人意表自下笔则每自恕是大惑也正当反此乃佳

章叔度宪云每下一字俗间言语无一字无来处此陈无已黄鲁直作诗法也

下字有倒用语格力胜者如吉日兮辰良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凡为文章皆须凡例先定如张安道作苏明允墓表或曰苏君或曰先生或曰明允言欧阳永叔或名或字皆凡例不先定致轻重不等【已上出歩里客谈】

古人学问必有师友渊源汉杨恽一书逈出当时流辈则司马迁外甥故也

老坡作文工于命意必超然独立于众人之上如赵清献碑世间称治人者曰寛立朝者曰直盖已大矣则进于二者又有说焉故曰其于治郡不专于寛时出猛政严而不残其在朝廷不专于直为国爱人掩其疵疾如吾家蜀公坚卧不起人知其髙而不称其用则为碑铭曰世皆谓公贵身贱名孰知其功圣人之清然后知其有功于世也又曰君实之用出而时施如彼水火宁除渴饥公虽不用亦相其行如彼山川出云相望然后知其相为表里废一不可也此皆非世人所能到者平日得意处多如此其源盖出于荘子故其论刘伶荘子阮千里阎立本皆于世人意外别出眼目其平日取舍文章亦多以此为法【并出潜溪诗眼】

予近作示客云刺羙风化缓而不迫谓之风采摭事物摛华布体谓之赋推明政治荘语得失谓之雅形容盛徳扬励休功谓之颂幽忧愤悱寓之比兴谓之骚感触事物托于文章谓之辞程事较功考实定名谓之铭援古刺今箴戒得失谓之箴猗迂抑扬永言谓之歌非皷非钟徒歌谓之謡歩骤驰骋斐然成章谓之行品秩先后叙而推之谓之引声音杂比髙下短长谓之曲吁嗟慨歌悲忧深思谓之吟吟咏情性緫合而言志谓之诗苏李而上髙简古澹谓之古沈宋而下法律精切谓之律此诗之众体也帝王之言出法度以制人者谓之制丝纶之语若日月之垂照者谓之诏制与诏同诏亦制也道其常而作彛宪者谓之典陈其谋而成嘉猷者谓之谟顺其理而迪之者谓之训属其人而告之者谓之诰即师众而申之者谓之誓因官使而命之者谓之命出于上者谓之教行于下者谓之令时而戒之者勑也言而喻之者宣也谘而扬之者赞也登而崇之者册也言其伦而析之者论也度其宜而揆之者议也别嫌疑而明之者辨也正是非而着之者说也记者记其事也纪者纪其实也书者纉而述焉者也策者条而对焉者也传者传而信之也序者绪而陈之也碑者披列事功而载之金石也碣者揭示操行而谨其终始也檄者激发人心而喻之祸福也移者自近移逺使之周知也表者布臣子之心致君父之前也笺者修储后之问伸宫阃之仪也简者质言之而略也启者文言之而详也状者言之公上也牒者用之于官府也捷书不缄挿羽而传之者露布也尺牍无封指事而陈之者札子也青黄黼黻经纬以相成者緫谓之文也此文之异名客有问古今体制之不一者劳于应答乃着之篇以示焉【出珊瑚钩诗话】

士大夫作小说杂说所闻见以为游戱而或者暴人之短私为喜怒此何理哉世传碧云騢一卷为梅圣俞作厯诋庆厯以来公卿隐过虽范文正公亦不免议者遂谓圣俞游诸公间官竟不达怼而为此以报之君子成人之美正使万有一不至为贤者讳况未必有实圣俞贤者岂至是哉后闻乃襄阳魏泰所为托之圣俞也岂特累诸公又将以诬圣俞欧阳文忠公归田来自言以唐李肇为法而少异者不记人之过恶君子之用心当如此也【出石林避暑録】

孙元忠朴学士尝问欧阳公为文之法公云于吾侄岂有惜只是要熟耳变化姿态皆从熟处出也

吕居仁云老苏尝自言升里转斗里量因闻此遂悟文章妙处文章纡余委曲说尽事理惟欧阳公为得之至曾子固加之字字有法度无遗恨矣文章有本末首尾元无一言乱说观少游五十策可见

又曰孟子或问百里奚自鬻于秦一章与韩退之论思元宾而不见见元宾之所与者犹吾元宾也又曾子固答李沿书最见抑扬反复处如此等类宜皆详读

欧阳公谓退之为樊宗师墓志便似樊文其始出于司马子长为长卿传如其文惟其过之故兼之也

居仁云文章须要说尽事情如韩非诸书大略可见至于一唱三叹有遗音者则非有所养不能也如论语礼记文字简淡不厌似非左氏所可及也列子气平文缓亦非荘子歩骤所能到也东坡晚年叙事文字多法柳子厚而豪迈之气非柳所能及也

张文潜云诗三百篇虽云妇人女子小夫贱隶所为要之非深于文章者不能作如七月在野至入我床下于七月以下□皆不道破直至十月方言蟋蟀非深于文章者能为之邪【已上出吕氏童蒙训】

仕学规范卷三十四



仕学规范卷三十五

(宋)张镃 撰

○作文

吕居仁云东坡三马赞振鬛长鸣万马皆瘖此皆记不传之妙学文者能涵泳此等语自然有入处

左氏之文语有尽而意无穷如献子辞梗阳人一段所谓一唱三叹有遗音者也如此等处皆是学文养气之本不可不深思也

班固叙事详密有次第专学左氏如叙霍上官相失之由正学左氏记秦穆晋惠相失处也

孙子十三篇论战守次第与山川险易长短小大之状皆曲尽其妙摧髙发隐使物无遁情此尤文章妙处

读三苏进策涵养吾气他日下笔自然文字霶霈无吝啬处

韩退之文浑大广逺难窥测柳子厚文分明见规摹次第初学者当先学柳文后熟韩文则工夫自易

张文潜尝云但把秦汉以前文字熟读自然滔滔地流也又云近世所当专学者惟东坡

古人文章一句是一句句句皆可作题目如尚书可见后人文章累千百言不能就一句是理只如选诗有髙古气味自唐以下无复此意此皆不可不知也

文章不分明指切而从容委曲辞不迫切而意以独至惟左传为然如当时诸国徃来之辞与当时君臣相告相诮之语盖可见矣亦是当时圣人余泽未逺涵养自别故辞气不迫如此非后世人专学言语者也

读荘子令人意寛思大敢作读左传便使人入法度不敢容易此二书不可偏废也近世读东坡鲁直诗亦类此

文章大要须以西汉为宗此人所可及也至于上面一等则须审已才分不可勉强作也如秦少游之才终身从东坡歩骤次第止宗西汉可谓喜学矣

檀弓云南宫绦之妻之姑之丧三之不能去其一进使者而问故夫子之所以问使者使者之所以答夫子一进字足矣丰不余一言约不失一辞谅哉

陆士衡文赋云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此要论也文章无警策则不足以传世盖不能竦动世人如老杜及唐人诸诗无不如此但晋宋间人专致力于此故失于绮靡而无髙古气味老杜诗云句不惊人死不休所谓惊人句即警策也

汉髙纪诏令雄健孝文纪诏令温润去先秦古书不逺后世不能及至孝武纪诏令始事文采文亦寖衰矣

医书论脉之形状病之证验无一字妄发乃于借物为谕尤见工夫大抵见之既明则发之于言语自然分晓观此等书可见

又云东坡云意尽而言止者天下之至言也然而言止而意不尽尤为极至如礼记左氏可见

韩退之答李翱书老苏上欧公书最见为文养气妙处西汉自王褒以下文字专事词藻不复简古而谷永等书杂引经传无复已见而古学逺矣此学者所宜深戒

檀弓与左氏纪太子申生事详略不同读左氏然后知檀弓之髙逺也

作文必要悟入处悟入必自工夫中来非侥幸可得也如老苏之于文鲁直之于诗盖尽此理矣

老杜云新诗改罢自长吟文字频改工夫自出

学者须做有用文字不可尽力虚言有用文字议论文字是也议论文字须以董仲舒刘向为主礼记周礼及新序说苑之类皆当贯穿熟考则做一日便有一日工夫近世文字如曾子固诸序尤须详味【已上出吕氏童蒙训】

张子韶云文字有眼目处当涵泳之使书味存于胷中则益矣韩子曰沉浸醲郁含英咀华正谓此也

又云欧阳公之文粹如金玉东坡之文浩如河汉盛矣哉

又云书犹麹蘖学者犹秫稻秫稻必得曲蘖则酒醴可成不然虽有秫稻无所用之今所读之书有其文雄深者有其文典雅者有富丽者有俊逸者合是数者杂然列于胷中而咀嚼之犹以曲蘖和秫稻也酝酿既乆则凡发于文章形于议论必自然秀絶过人矣故经史之外百家文集不可不观也

又云欧公五代史其间议论多感叹又多设疑盖感叹则动人设疑则意广此作文之法也【已上出张横浦日新】

四六之工在于裁剪若全句对全句亦何以见工四六以经语对经语史语对史语诗语对诗语方妥帖

太祖郊祀陶榖作赦文不以笾豆有楚对黍稷非馨而曰豆笾陈有楚之仪黍稷奉惟馨之荐近世王初寮在翰苑作宝箓宫青词云上天之载无声下民之虐匪降时人许其裁剪

王荆公在金陵有中使传宣抚问并赐银合茶药令中外各作一表既具藁无可于公意者公乃自作今见集中其词云信使恩言有华原隰宝奁珍剂増贲邱园盖五事见四句中言约意尽众以为不及也

王岐公在中书最乆生日例有礼物之赐集中谢表其用事多同而语不蹈袭唐李卫公作文箴譬诸日月虽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

四六全在编类古语唐李义山有金钥宋景文有一字至十字对司马文正亦有金桴王岐公最多

靖康间刘观中逺作百官贺徽庙还京表云汉殿上皇本是野田之叟唐朝肃帝又非揖逊之君何栗文缜时为中书侍郎索笔涂之用此二事别作一联云拥篲却行陋未央之过礼执鞚前引笑灵武之曲恭文缜以四六知名其谢召还表云两曽参之是非浮言犹在一王尊之贤佞更世乃明【已上出四六谈麈】

凡为文须要有主客先识主客然后成文字如今作文须当使一件故事后却以已说佐之此是不知主客也须是先自已意然后以故事佐吾说方可

古人用故事当头便使者必有疑难或与已说异故便用引话头出已见到这田地方唤做不随人脚根转

凡为文章须是文字外别有一物主之方为髙胜韩愈之文济以经术杜甫之诗本于忠义太白妙处有轻天下之气此众人所不及也

作文字须认体位谨布置如大匠抡材各着色额厅堂亭榭等屋材料制度色色区别不可一律如大厅材料不可作亭榭使用也【已上出蒲氏漫斋语録】

东坡在儋耳时葛延之自江阴担簦万里絶海徃见留一月坡尝诲以作文之法曰儋州虽百家之聚州人所须取之市而足然不可徒得也必有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已用所谓一物者钱是也作文亦然天下之事散在经子史中不可徒使必得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已用所谓一物者意是也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用事此作文之要也延之拜其言而书诸绅【出韵语阳秋】

作文他人所详者我略他人所略者我详若用言语必不得已只与点过

须做过人工夫方解做过人文字如何操笔便会做好文字

看文字须要看他过换处及接处

结文字须要精神不要闲言语

文字不必多用事只用意便得文

字贵曲折斡旋

文字一意贵生叚数多

凡做文字每段结处必要紧切不可以动人言语凡造语不要尘俗熟烂

凡作简短文字必要转处多凡一转必有意思则可

大抵做文字不可放令慢转处不假助语而自连接者为上然会做文字者亦时一用之于所当用也

文字若缓须多看杂文杂文须看他节奏紧处若意思新转处多则自然不缓善转者如短兵相接盖谓不两行又转也讲题若转多恐碎了文字须转虽多只是一意方可若使觉得碎则不成文字若铺叙处间架令新不陈多警策句则亦不缓

凡作文须要言语健须会振发转换亦不要思量逺过纔过便晦

文字有三等上焉藏锋不露读之自有滋味中焉歩骤驰骋飞沙走石下焉用意庸庸专事造语

鼓气以势壮为羙势不可以不息不息则流荡而忘返亦犹丝竹繁奏必有希声窈眇听之者悦闻如川流迅激必有洄洑逶迤观之者不厌【已上出丽泽文说】

仕学规范卷三十五



仕学规范卷三十六

(宋)张镃 撰

○作诗

薛许昌答书生赠诗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终讥其不能变态也大抵屑屑较量属句平匀不免气骨寒局殊不知诗家要当有情致抑扬髙下使气宏拔又用事能破觚为圆剉刚成柔始为有功者昔人所谓缚虎手也【出皇朝类苑】

孙公昔与杜挺之梅圣俞同舟遡汴见圣俞吟诗日成一篇众莫能和因宻伺圣俞如何作诗盖寝食游观未尝不吟讽思索也时时于坐上忽引去奋笔书一小纸内筭袋中同舟窃取而观皆诗句也或半聨或一字他日作诗有可用者入之有云作诗无古今惟造平淡难乃筭袋中所书也【出孙氏谈圃】

作诗切不可斥言亊至于美人亦不可斥言试观诗之风雅颂所美所刺未尝不婉顺而归之于正【出节孝先生语】

陶渊明诗所不可及者冲澹深粹出于自然若曾用力学然后知渊明诗非着力之所能成

罗仲素问诗如何看曰诗极难卒说大底须要人体会不在推寻文义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者情之所发也今观是诗之言则必先观是诗之情如何不知其情则虽精穷文义谓之不知诗可也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孔子以谓可与言诗如此全要体会何谓体会且如闗雎之诗诗人以兴后妃之徳盖如此也须当想象雎鸠为何物知雎鸠为挚而有别之禽则又想象闗闗为何声知闗闗之声为和而通则又想象在河之洲是何所在知河之洲为幽闲逺人之地则知如是之禽其鸣声如是而又居幽闲逺人之地则后妃之徳可以意晓矣是之谓体会惟体会得故看诗有味至于有味则诗之用在我矣【并出龟山语録】

古人作诗正以风调髙古为主虽意逺语踈皆为佳作后人有切近的当气格凡下者终使人可憎

有道之士胷中过人落笔便造妙处彼浅陋之人雕琢肝肺不过仅能嘲风弄月而已【并出李希声诗话】

陈去非谓予曰秦少游诗如刻就楮叶陈无己诗如养成内丹又曰凡诗人古有柳子厚今有陈无己而已又曰崔鸥能诗或问作诗之要答曰但多读而勿使斯为善【出泊宅编】

昔人有言人有三百四病马有三百八病诗病多于马病信哉髙子勉能诗涪翁与之诗云更能识诗家病方是我眼中人此亦苦口也【出吴子书诗话】

世人尝言老杜读尽天下书过矣老杜能用所读之书耳彼徒见其语有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万卷人谁不读下笔未必有神【出陈辅之诗话】

旧说皎然欲见韦苏州恐诗体不合遂作古诗投之苏州一见大不满意继而皎然复献旧诗苏州大称赏曰几误失大名何不止以所长见示而辄希老夫之意且苏州诗格如此髙古而皎然卒然效之宜乎不逮也士欲迎合者以此少戒【出懒真子録】

东坡诗不可指摘轻议辞源如长河大江飘沙卷沫枯槎束薪兰舟绣鹢皆随流矣珍泉幽涧澄潭灵沼可爱可喜无一点尘滓只是体不似江河读者幸以此意求之

作诗浅易鄙陋之气不除大可恶客问何从去之仆曰熟读唐李义山诗与本朝黄鲁直诗而深思焉则去也【并出许彦周诗话】

刘贡父云诗以意义为主文词次之或意深义髙虽文词平易自是竒作世人见古人诗句平易仿效之而不得其意义随入鄙野可笑卢仝诗有不唧■〈口留〉钝汉非其篇前后意义自可掩口矣宁可效之耶【出分门诗话】

王介甫尝论杜诗云无人觉来徃下得觉字大好瞑色赴春愁下得赴字大好若下见字起字即小儿言语足见吟诗要一字两字工也

诗文用故事有直用其事者有反其意而用之者王元之谪守黄冈谢表云宣室鬼神之问岂望生还茂陵封禅之书唯期死后此一联每为人所称道然皆直用贾谊相如之事耳李义山诗云可怜半夜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虽说贾谊然反其意而用之矣林和靖诗云茂陵他日求遗藁犹喜曽无封禅书虽说相如亦反其意而用之矣直用其事人皆能之反其意而用之者非夫学识素髙超越寻常之见不规规然蹈袭前人陈迹者何以臻此【并出艺苑雌黄】

诗以意为主又须篇中练句句中练字乃得工耳以气韵清髙深眇者絶以格力雅健雄豪者胜元轻白俗郊寒岛瘦皆其病也

篇章以含蓄天成为上破碎雕锼为下如杨大年西昆体非不佳也而弄斤操斧太甚所谓七日而混沌死也

予读杜诗云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功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叹其含蓄如此及云虎气必腾上龙身宁乆藏蛟龙得云雨鵰鹗在秋天则又骇其奋迅也草深迷市井地僻懒衣裳经心石镜月到面雪山风爱其清旷如此及云退朝花底散归院柳邉迷君随丞相后我住日华东则又怪其华艳也乆客得无泪故妻难及晨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嗟其穷愁如此及云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笑时花近眼舞罢锦纒头则又疑其侈丽也至读谶归龙鳯质威定虎狼都风尘三尺劔社稷一戎衣则又见其发扬而蹈厉矣五圣聮龙衮千官列鴈行圣图天广大宗祀日光辉则又得其雄深而雅徤矣许身一何愚自比稷与契虽乏諌诤姿恐君有遗失则又知其许国而爱君也对食不能飡我心殊未谐人生无家别何以为烝黎则知其伤时而忧民也未闻夏商衰中自诛褒妲堂堂太宗业植立甚宏达斯则隠恶扬善而春秋之义耳巡非瑶水逺迹是雕墙后天王守太白竚立更搔首斯则忧深思逺而诗人之旨耳至于上有郁蓝天垂光抱琼台风帆倚翠盖暮把东皇衣乃神仙之致耶惟有摩尼珠可照浊水源欲问第一义回向心地初乃佛乗之义耶呜呼有能窥其一二者便可名家况深造而具体者乎此予所以稚齿服膺华颠未至也【已上出珊瑚钩诗话】

王荆公晚年诗律尤精严造语用字间不容髪然意与言会言随意遣浑然天成殆不见有牵率排比处如含风鸭緑鳞鳞起弄日鹅黄褭褭垂读之初不觉有对偶至细数落花因坐乆缓寻芳草得归迟但见舒闲容与之态耳而字字细考之若经櫽括权衡者其用意亦深刻矣尝与叶致逺诸人和头字韵诗徃返数四其末篇有云名誉子真矜谷口事功新息困壶头以谷口对壶头其精切如此后数月复取本追改云岂爱京师传谷口但知乡里胜壶头今集中两本并存

诗之用事不可牵强必至于不得不用而后用之则事辞为一莫见其安排斗凑之迹苏子曕尝为人作挽诗云岂意日斜庚子后忽惊岁在己辰年此乃天生作对不假人力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世多不解此语为工盖欲以竒求之耳此语之工正在无所用意粹然与景相遇借以成章不假绳削故非常情所能到诗家妙处当须以此为根本而思苦言艰者徃徃不悟

诗语固忌用巧太过然縁情体物自有天然之妙虽巧而不见刻削之痕老杜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此十字殆无一字虚设雨细着水面为沤鱼常上浮而淰若大雨则伏而不出矣燕体轻若风猛则不能胜惟微风乃受以为势故又有轻燕受风斜之语至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欵欵飞深深字若无穿字欵欵字若无点字皆无以见其精微如此然读之浑然全似未尝用力此所以不碍其气格超胜使晚唐诸子为之便当入鱼跃练江抛玉尺莺穿丝柳织金梭体矣

古今论诗者多矣吾独爱汤惠休称谢灵运为初日芙蕖沈约称王筠为弹圆脱手两语最当人意初日芙蕖非人力所能为而精彩华妙之意自然见于造化之妙灵运诸诗可以当此者亦无几弹圆脱手虽是输写便利动无留得然其精圆快速发之在手筠亦未能尽也然作诗审到此地岂复更有余事韩退之赠张籍云君诗多态度霭霭春空云司空图记戴叔伦语云诗人之辞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亦是形似之微妙者但学者不能味其言耳

诗禁体物语此学诗者类能言之也欧阳文忠公守汝阴尝与客赋雪于聚星堂举此令徃徃皆阁笔不能下然此亦定法若能者则出入纵横何可拘碍郑谷乱飘僧舍茶烟湿密洒歌楼酒力微非不去体物语而气格如此其卑【已上出石林诗话】

仕学规范卷三十六



仕学规范卷三十七

(宋)张镃 撰

○作诗

诗者始于舜皋之赓歌三代列国风雅继作今之三百五篇是也其句法自三字至八字皆起于此三字句若鼓咽咽醉言归之类四字句若闗闗雎鸠在河之洲之类五字句若谁谓鼠无角何以穿我屋之类七字句若交交黄鸟止于棘之类八字句若十月之交曰我不敢效我友自逸之类汉魏以降述作相望梁陈以来格致寖多自唐迄于国朝而体制大备矣

范元实云古人文章必谨布置如老杜赠韦见素诗云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此一篇立意也故令静聴而具陈之自甫昔少年日至再使风俗淳皆儒冠事业也自此意竟萧条至蹭蹬无纵鳞言误身如此也则意举而文偹固已有是诗矣然必言所以见韦者于是有厚愧真知之句所以真知者谓传诵其诗也然宰相职在荐贤不当徒爱人而已士固不能无望故曰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果无益则去之可也故曰焉能心怏怏秖是走踆踆必入海而去秦也其去于人情必有迟迟不忍去之意故曰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濵所知不可以不别故曰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夫如是则忘江海之外虽见素亦不可得而见矣故曰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终焉此诗前贤録为压卷为其布置最得正体如官府甲第厅堂房室各有定处不可乱也韩文公原道与书之尧典盖如此其它虽谓之变体可也

元实又云形似之语盖若诗之赋萧萧马鸣悠悠斾旌是也激昻之语盖若诗人之兴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是也古人形似之语必实録是事决不可易故老杜所题诗徃徃亲到其处益知其工激昻之言孟子所谓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初不可以形迹考然如此乃见一时之意如古栢诗柯如青铜根如石视之信然虽圣人复生不可改此形似之语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云来气接巫峡长月出寒通雪山白此激昻之语不如此则不见古栢之大也文章故多端然警策处徃徃是此两体尔

蔡绦言少陵饮中八仙歌用韵舩字眠字天字各再前字凡三于古未见其体予尝质之叔父文正曰此歌分八篇人人各异制虽重韵无害亦周诗分章意也学者可不知乎

六一居士云国朝杨大年与钱惟演刘筠数公唱和自西昆集出时人争效之诗体一变而后生晚辈患其多用故事至于语僻难晓殊不知自是学者之弊如大年新蝉诗云风来玉宇乌先觉露下金茎鹤未知虽用故事何害为佳句也又如峭帆横渡官桥柳迭鼓惊飞海岸鸥其不用故事又岂不佳乎盖其雄文博学笔力有余故无施不可非如当世号诗人者区区于风雪草木之类为许洞所困者也

东坡居士云古诗押韵惟入声可通用须本音或引韵则不拘四声普用邻韵无妨至于作律诗七言首句须要引韵茍或不然即须得一聮对句也大凡诗章若对偶多即为实而成体

笔谈云古人文章自应律度未以音韵为主自沈约崇韵学论文则欲宫羽相变低昻殊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各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自后浮巧之语体制渐多如傍对蹉对双声迭韵之类诗又有正格偏格三十四格十九图四声八病之类如徐陵云陪游馺娑骋纎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又云厌长乐之踈锺劳中宫之缓箭虽两长乐意义不同不为重复此类为旁犯如九歌蕙殽蒸兮兰籍奠桂酒兮椒浆当曰蒸蕙殽对奠桂酒今倒用之谓之跋对如自朱耶之狼狈致赤子之流离不惟赤对朱耶对子兼狼狈流离乃兽名对鸟名乂如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当时物议朱云小后代声名白日长以鸡对杨以朱云对白日如此之类又为假对如几家村草里吹唱隔江闻几家村草吹唱隔江皆双声如月影侵簮冷江光逼履清侵簮逼履皆迭韵诗第二字侧入谓之正格如鳯厯轩辕纪龙飞四十春第二字平入谓之偏格如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之类唐名贤多正格如杜甫律诗用偏格者十无一二

以声律作诗其末流也自唐至今诗人谨守之独黄鲁直一扫古今弃律作五七言如金石未作钟磬和声浑然有律吕外意近来作诗者颇有此体然自吾鲁直始也

续金针格云诗以声律为窍物象为骨意格为髓又云炼句不如炼字炼字不如炼意炼意不如炼格又云诗有自然句有神助句容易句率然遂成辛苦句深思而得又云诗之四聮谓之破题欲如狂风卷浪埶欲滔天第二聮谓之景聮须字字对第四聮谓之落句欲如髙山放石一去不回又第一与第三句对第二与第四句对如云去年花下留连饮暖日夭桃莺乱啼今日江边容易别淡烟衰草马嚬嘶谓之扇对

欧阳文忠公云圣俞子美齐名于一时而二家诗体特异子美笔力豪隽以超迈横絶为竒圣俞覃思精微以深逺闲淡为意各极其长虽善论者不能优劣也予尝于水谷夜行诗略道其一二云子美气尤雄万窍号一噫有时肆颠狂醉墨洒滂沛譬如千里马已发不可杀盈前尽珠玑一一难拣汰梅翁事清切石齿漱寒濑作诗三十年视我犹后辈文词愈清新心意虽老大有如妖韶女老自有余态近诗尤苦硬咀嚼苦难嘬又如食橄榄真味乆愈在苏豪以气轹举世徒惊骇梅穷独我知古货今难卖语虽非工谓粗得其彷佛然不容优劣之也

名贤诗话言黄鲁直自黔南归诗变前体且云要须唐律中作活计乃可言诗如少陵渊蓄云萃变态百出虽数十百韵格律益严盖操制诗家法度如此予观鲁直和吴余干廖明略白云亭燕集诗江静明花烛山空响管弦风生学士麈云绕令君筵百越余生聚三吴喜接连庖霜刀落鲙执玉酒明船叶县飞来舄壶公谪处天谈多时屡谑舞短更成妍而我孤登览观诗未究宣老夫看镜罢衰白敢争先直可拍肩挽袂矣

贺铸字方回言学诗于前辈得八句云平澹不流于浅俗竒古不邻于怪僻题咏不窘于物象叙事不病于声律比兴深者通物理用事工者如已出格见于成篇浑然不可镌气出于言外浩然不可屈尽心于诗守此勿失

东坡居士云予尝论书以谓锺王之迹萧散简逺妙在笔画之外至唐颜柳始集古人笔法而尽发之极书之变天下翕然以为宗师而锺王之法益微至于诗亦然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逸盖亦至矣而杜子美李太白以英伟絶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之诗人尽癈然魏晋以来髙风絶尘亦少衰矣李杜之后诗人继出虽间有逺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子厚发纎浓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非余子所及也唐末司空图﨑岖兵乱之间而诗文髙雅犹有承平之遗风其论诗曰梅止于酸盐止于醎饮食不可无塩梅而其美常在于酸醎之外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有四韵恨当时不识其妙予三复其言而悲之

诗人咏歌文武征伐之事其于克密曰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其于克崇曰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其于克商曰维师尚父时维鹰扬谅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其形容征伐之盛极于此矣韩退之作元和圣徳诗言刘辟之死曰宛宛弱子赤立伛偻牵头曵足先断腰膂次及其徒体骸撑拄未乃取辟骇汗如雨挥刀纷纭争切脍脯此李斯颂秦所不忍言而退之自谓无愧于雅颂何其陋也

大雅绵九章初颂太王迁豳建都邑营宫室而已其九章乃曰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予曰有御侮事不接文不属如连山断岭虽相去絶逺而气象聮络观者知其脉理之为一也盖附离不以凿枘此最为文之髙致也老杜陷贼诗有曰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緑忆昔霓裳下南苑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囓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劔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徃城南忘南北予爱其词如百金战马注坡蓦涧如履平地得诗人之遗法如白乐天诗词甚工然拙于纪事寸歩不遗犹恐失之此所以望老杜之藩垣而不及也【已上出古今緫类诗话】

仕学规范卷三十七



仕学规范卷三十八

(宋)张镃 撰

○作诗

黄鲁直书王知载胊山杂咏后云诗者人之情性也非若谏争于廷忿诟于道怒邻骂坐之为也其人忠信笃钦抱道而居与时乖迕遇物悲喜同床而不察并世而不闻情之所不能堪因发于呻吟调笑之声胷次释然而闻者亦有所劝勉比律吕而可歌列干羽而可舞是诗之美也其发为讪谤侵陵引颈以承戈披襟而受矢以快一朝之忿者人皆以为诗之祸是失诗之旨非诗之过

又云宁律不谐而不可使句弱用字不工而不可使语俗此庾开府之所长也然有意于诗者也至于渊明所谓不烦绳削而自合者虽然巧于斤斧者多疑其拙窘于隠括者輙病其放孔子曰寗武子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渊明之拙与放岂可谓不知道哉要当与一邱一壑者共之耳

冷斋夜话载鲁直云诗意无穷人才有限以有限之才追无穷之意虽少陵渊明不得工也然不易其意而造其语谓之换骨法规模其意而形容之谓之夺胎法如郑谷十日菊曰自縁今日人心别未必秋香一夜衰此意甚佳病在气不长曾子固曰诗当使人一览语尽而意有余荆公菊诗云千花百卉凋零后始见闲人把一枝东坡则曰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又如李白诗曰鸟飞不尽暮天碧又青天尽处没孤鸿然其病如前所论山谷诗云不知眼界阔多少白鸟去尽青天回荆公云一日君家把酒杯六年波浪与尘埃不知乌石江边路到老相寻得几回乐天诗曰临风杪秋木对酒长年人醉儿如霜叶虽红不是春东坡云儿童悞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凡此之类皆夺胎法也

苏尚书符东坡先生之孙尝与人论诗或曰前辈所好不同如文忠公于常建诗爱其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谓此景与意会常欲道之而不得也至山谷乃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则与文忠公异矣又二公所爱和靖梅花诗亦然公曰祖父谓老杜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以为古今絶唱此乃祖父于此有妙悟处他人未易晓也大凡文字须是自得自到不可随人转也

诗以意义为主文词次之或意深义髙虽文词平易自是竒作世人见古人句平易仿效之而不得其意义随入鄙野可笑卢仝诗有云不唧■〈口留〉钝汉非其篇前后意义自可掩口矣宁可效之耶韩吏部古诗髙卓至其律诗虽可称善要是有不工者而好韩之人句句称述未可谓然也韩诗云老翁真个似童儿汲井埋盆作小池此直谐语以为戏尔欧阳永叔江邻几论韩雪诗以随车飜缟带逐马散银杯为不工而以坳中初盖底凸处遂成堆为胜不知正得韩意否永叔云知圣俞者莫如修常问圣俞平生所最好句圣俞所自负者皆修所不好圣俞所卑下者皆修所称赏云知赏音之难如是其评古人之诗得无似之乎

六一居士曰圣俞尝语予诗家虽率意而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贾岛云竹笼拾山果瓦缾担石泉姚合云马随山鹿放鸡逐野禽栖等是山邑荒僻官况萧条不如县古槐根出官清马骨髙为工也予曰语之工者固如是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何诗为然圣俞曰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殆难指陈以言也虽然亦可略道其彷佛若严维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岂不如在目前乎又若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贾岛怪禽啼落日旷野恐行人则道路辛苦羇愁旅思岂不见于言外乎

晏元献公喜评诗尝曰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未是富贵语不如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此善言富贵者也人皆以为知言公虽起自田里而文章富贵出乎天然尝览李庆富贵曲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木记花名玉篆牌公曰此乃乞儿相未尝谙富贵故公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惟说其气象若曰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又云梨花院落融融月柳絮池塘澹澹风故公以此句语人曰穷儿家有此景致也无

东坡云司空表圣自论其诗以为得味于味外緑柳连村暗黄花入麦稀此句最善又云棊声花院静幡影石坛髙吾尝游五老峯入白鹤院松阴满庭不见一人惟闻棊声然后知此句之工也但恨其寒俭有僧态若杜子美云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则才力富赡去表圣之流逺矣又郑谷诗云江上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簔归此村学中诗也柳子厚云千山鸟飞絶万径人踪灭扁舟簔笠翁独钓寒江雪人性有隔也哉

又云诗人有写物之功桑之未落其叶沃若若他木殆不可以当此林逋梅花诗云踈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决非桃李诗皮日休白莲花诗云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决非红莲诗此乃写物之功若石曼卿红梅诗云认桃无緑叶辨杏有青枝此至陋语盖村学中体也柳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上退之豪放竒险则过之而温丽靖深不及也所贵乎枯澹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澹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若中边枯澹亦何足道佛云如人食蜜中边皆甜人食五味知甘苦者皆是能分别其中边者百无一二也

山谷云予评李白诗如黄帝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吾友黄介读李杜优劣论曰论文正不当如此予以为知言及观其藁书大类其诗弥使人逺想慨然白在开元至至徳间不以能书传今其行草殊不减古人盖所谓不烦绳削而自合者欤谢康乐庾义成之于诗炉锤之功不遗力也然陶彭泽之墙数仞谢庾未能窥其彷佛者何哉盖二子有意于俗人赞毁其工拙渊明直寄焉耳又云欧阳文忠公极赏林和靖踈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句而不知和靖别有咏梅一聮云雪后园林才半发水边篱落忽横枝似胜前句不知文忠公何縁去此而赏彼文章大概亦如女色好恶系于人

笔谈云唐人以诗主人物故虽小诗莫不埏揉极工而后已所谓月鍜季炼者信非虚言退之城南聮句首句云竹影金鎻碎者乃见日光耳非竹影也若题中有日字则曰竹影金鎻碎可也

郑棨相国善诗或曰相国近为诗否对曰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子上此处何以得之盖言平生苦心

白乐天赋性旷达其诗曰无事日月长不羁天地阔此旷达者之词也孟东野赋性褊狭其诗曰出门即有碍谁谓天地寛此褊狭者之词也然则天地又何尝碍郊盖郊自碍耳

王文康公天姿质实厚重作诗曰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许大不成一事又空枝此亦质实厚重者之词也

张太史来云唐之晚年诗人类多穷士如孟东野贾阆仙之徒皆以刻琢穷苦之言为工或谓郊岛孰贫曰岛为甚也何以知之以其诗知之郊曰种稻耕白水负薪斫青山岛曰市中有樵山客舍寒无烟井底有甘泉釡中常苦干孟氏薪米自足而岛家俱无以是知之耳然及其至也清絶髙逺殆非常人可到唐之野诗称两人为最云

王荆公云梨花一枝春帯雨桃花乱落如红雨珠帘暮卷西山雨皆警句也然终不若院落深沉杏花雨为优言尽而意有余也【已上出古今緫类诗话】

仕学规范卷三十八



仕学规范卷三十九

(宋)张镃 撰

○作诗

刘梦得言茱萸二字更三诗人道之而有工否杜公云更把茱茰仔细看王右丞云遍挿茱茰少一人朱仿云学他年少挿茱茰杜句为优逮东坡先生有酒阑何必看茱茰之句则又髙出工部一等矣

欧阳永叔云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语病也如袖中谏草朝天去头上宫花侍燕归诚为佳句矣但进谏必以章疏无直用藁草之理如贾岛哭僧云写留行道影焚却坐禅身时为烧杀活和尚此尤可笑也

梅圣俞尝云诗句义理虽通语浅俗而可笑者亦其病也如有赠渔父云眼前不见市朝事耳畔惟闻风水声说者云患肝肾风又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本谓诗之好句难得而说者云此是人家失却猫儿闻者以为笑

东坡云诗须要有为而后作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好竒务新乃诗之病柳子厚晚年诗颇似陶渊明知诗病者也

集句自国初有之未盛也至石曼卿人物开敏以文为戏然后大着至元丰间王文公益工于此人言起自公非也

自唐以来试进士诗号省题科场用赋取人进士不复留意于诗故絶无可称者惟天圣二年省试采侯诗宋尚书祁最擅场其句有色映绷云烂声迎羽月迟尤为京师传诵当时举子目公为宋采侯

读书天下难事用功有浅深耳唐以诗为专门学虽名世善用古事者或未免小误如王摩诘诗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縁数竒不败由天幸乃霍去病非卫青也去病传云其军常先大将军军亦有天幸未尝困絶意有大将军字误指去病作卫青尔李太白诗有山--士如相访为写黄庭换白鹅乃道徳经非黄庭也逸少尝写黄庭与王修故二事相紊杜牧之尤不可胜数前辈每云用事虽了在心目间亦当就时讨阅则记牢而不误端名言也

今之郡守谓之建麾盖用颜延年诗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此误也延年所谓一麾乃指麾之麾如武王右秉白旄以麾非旌麾之麾也谓山涛荐阮咸为吏部郎三上武帝不用后为荀勖一挤出守始平故有此句延年被摈以此自托耳杜牧为登乐游原诗谬用一麾云拟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自此遂为故事然实误也

欧阳诗话言陈舍人从易当时文方盛之际独以醇儒古学见称其诗多类白乐天盖自杨刘唱和西昆集行后学者争效之风雅一变谓之昆体由是唐贤诸诗集几废而不行独是时舍人陈公偶収得杜集旧本文多脱误至送蔡都尉诗云身轻一鸟其下脱一字陈公因与数客各用一字补之或云疾或云落或云下莫能定其后得一善本乃是身轻一鸟过陈公叹服以为虽一字诸君亦不能到也

范元实又云老杜诗凡一篇皆工拙相半古人文章类如此皆拙固无取使其皆工则峭急而无古气如李贺之流是也然后学者当先学其工者精神气骨皆在于此如望岳诗云齐鲁青未了洞庭云吴楚东南拆乾坤日夜浮语既髙妙有力而言东岳与洞庭之大无过于此后来文士极力道之终有限量益知其不可及望岳第二句如此故先云岱宗夫如何洞庭先如此故后云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若前后别无竒伟而皆如洞庭他句虽雅徤终不工如岱宗夫如何虽曰乱道可也今人学诗先得老杜平慢处乃邻女之效颦者尔

名贤诗话言杜少陵云作诗用事要如释语水中着塩饮水乃知塩味此说诗家秘密藏也如五更皷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揺人徒见凌轹造化之工不知乃用事也祢衡传挝渔阳掺声悲壮汉武故事星辰影动揺东方朔谓民劳之应则善用故事者如系风捕影岂有迹耶此理殆不容声今乃显言之已落第二矣

潘淳字子真南昌人尝以诗呈山谷山谷云凡作诗湏要开广如老杜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萍之类子真云淳辈那便到此山谷曰无此只是初学诗一门户也

王君玉谓人曰诗家不妨间用俗语尤见工夫雪止未消者俗谓之待伴尝有雪诗待伴不禁鸳瓦冷羞明常怯玉钩斜待伴羞明皆俗语今采拾入句了无痕颣此点瓦砾为黄金手也

东坡云近世人轻以意改书鄙浅之人好恶多同从而和之遂使古书日就讹舛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蜀本荘子云用志不分乃疑于神与易阴疑于阳礼使人疑汝于夫子同今四方本皆作凝陶潜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采菊之次偶然见山境与意会今皆作望南山杜子美云白鸥没浩荡盖灭没于烟波间而宋敏求云鸥不解没改作波字二诗改此两字一篇神气索然也【已上出古今緫类诗话】

山谷云诗文唯不造空强作待境而生便自工耳山谷谓秦少章云凡始学诗须要每作一篇先立大意长篇须曲折三致意乃为成章

又云诗词髙胜要从学问中来后来学诗者虽时有妙句譬如合眼模象随所触体得一处非不即似要且不是若开眼全体见之合古人处不待取证也

潘邠老语饶徳操云作长诗须有次第本末方成文字譬如做客见主人须先入大门见主人升阶就坐说话乃退今人作文字都无本末次第縁不知此理也

邠老云七言诗第五字要响如返照入江飜石壁归云拥树失山村飜字失字是响字也五言诗第三字要响如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浮字落字是响字所谓响者致力处也予窃以为字字当活活则字字自响

咏物诗不待明说尽只髣髴形容便见妙处如鲁直酴醿诗云露湿何郎试汤饼日烘荀令炷炉香东坡诗云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此或一道也鲁直作咏物诗曲当其理如猩猩笔诗云平生几两屐身后五车书其必此诗哉

学诗须熟看老杜苏黄先见体式然后遍考他作自然工夫度越他人老杜歌行与长韵律诗后人莫及而苏黄用韵下字用故事处亦古所未到

老杜诗云诗清立意新最是作诗用力处盖不可循习陈言只规摹旧作也鲁直云随人作诗终后人又云文章切忌随人后此自鲁直见处也近世人学老杜多矣左规右矩不能稍出新意终成屋下架屋无所取长独鲁直下语未尝似前人而卒与之合此为善学如陈无已力尽规摹已少变化

读古诗十九首及曹子建诸诗如明月入髙楼流光正徘徊之类皆致思深逺言有尽而意无穷学者当以此诗常自涵飬自然下笔髙妙

大概学诗须以三百篇楚辞及汉魏间人诗为主方见古人妙处自无齐梁间绮靡气味也

载驰诗反复说尽情意学者宜考蒹葭诗说得事理明白尤宜致思也

李太白诗如晓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一万里吹度玉门闗及沙墩至梁苑二十五长亭大舶夹双橹中流鹅鹳鸣之类皆气盖一世学者能熟味之自不褊浅矣

初学作诗宁失之野不可失之靡丽失之野不害气质失之靡丽不可复整顿【已上出吕氏童蒙训】

余顷年逰蒋山夜上宝公塔时天已昏黒而月犹未出前临大江下视佛屋峥嵘时闻风铃铿然有声忽记杜少陵诗夜深殿突兀风动金琅珰恍然如巳语也又尝独行山谷间古木夹道交阴唯闻子规相应木间乃知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之为佳句也又暑中濒溪与客纳凉时夕阳在山蝉声满林观二人洗马于溪中曰此少陵所谓晚凉看洗马森木乱鸣蝉者也此诗平日诵之不见其工唯当所见处乃始知其为妙作诗止欲写所见耳不必过为竒险也【出周少隠竹坡诗话】

用故事当如己出如杜甫寄人诗云径欲依刘表还疑厌祢衡此是用王粲依刘并曺公厌祢衡事却点化只做杜甫欲去依他人恐他厌之语此便是如己出也

五字诗以第三字为句眼七字诗以第五字为句眼古人錬字只于句眼上錬

有意中无斧凿痕有句中无斧凿痕有字中无斧凿痕须要体认得

自做诗须是看多做多使自家机杼风骨先立然后使得经史中全语作一体也如自出语弱却使经史中全语则头尾不相勾副如两村夫■〈扌舁〉一枝画梁自觉经史语在人眼中不入看也

鲁直云凡和人诗押韵如待敌如此然后押韵方工

七字句法不要有闲字若减两字成五言而意思足便是有闲字也

诗涵养得到自有得处如化工生物千花万草不名一物一态若模勒前人无自得只如世间剪裁楮花见一件様只做得一件也【已上出蒲氏漫斋録】

仕学规范卷三十九



仕学规范卷四十

(宋)张镃 撰

○作诗

谢朝华之已披起夕秀于未振学诗者尤当领此陈腐之语固不必渉笔然求去其陈腐不可得而飜为怪怪竒竒不可致诘之语以欺人不独欺人而且自欺诚学者之大病也诗人首二谢灵运在永嘉因梦惠连遂有池塘生春草之句元晖在宣城因豋三山遂有澄江静如练之句二公妙处盖在于鼻无垩目无膜尔鼻无垩斤将曷运目无膜箆将曷施所谓混然天成天球不瑑者欤灵运诗如矜名道不足适已物可忘清晖能娱人游子澹忘归元晖诗如春草秋更緑公子未西归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等语皆得三百五篇之余韵是以古今以为竒作又曷尝以难解为工哉东坡跋李端叔诗卷云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盖端叔作诗用意太过参禅之语所以警之云

陶潜谢晀诗皆平澹有思致非后来诗人怵心刿目雕琢者所为也老杜云陶谢不枝梧风骚共推激紫燕自超诣翠驳谁剪剔是也大抵欲造平澹当自组丽中来落其华芬然后可造平澹之境如此则陶谢不足进矣今之人多作拙易诗而自以为平澹识者未尝不絶倒也梅圣俞和晏相诗云因令适性情稍欲到平澹苦词未圆熟刺口剧菱芡言到平澹处甚难也所以赠杜挺之诗有作诗无古今欲造平澹难之句李白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平澹而到天然处则善矣

杜甫观安西过兵诗云谈笑无河北心肝奉至尊故东坡亦云似闻指挥筑上郡已觉谈笑无西戎盖用左太冲咏史诗长笑激清风志若无东吴也王维云虏骑千重只似无句则拙甚

老杜诗以后二句续前二句处甚多如喜弟观到诗云待尔嗔乌鹊抛书示鹡鸰枝间喜不去原上急曽经晴诗云啼乌争引子鸣鹤不归林下食遭泥去髙飞恨乆阴江阁卧病云滑忆雕胡饭香闻锦带羮溜匙兼暖腹谁欲致杯罂寄张山人诗云曹植休前辈张芝更后身数篇吟可老一字买堪贫如此类甚多此格起于谢灵运庐陵王墓下诗云延州恊心许楚老惜兰芳觧敛竟何及抚坟徒自伤李太白诗亦时有此格如毛遂不堕井曽参寜杀人虚言误公子投杼惑慈亲是也

梅圣俞云作诗要须状难写之景于目前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真名言也观其送苏祠部通判洪州诗云沙岛看来没云山爱后移送张子野赴郑州云秋雨生陂水髙风落庙梧之类状难写之景也送马殿丞赴宻州危帆淮上去古木海边秋和陈秘校云江水几经岁鉴中无壮颜之类含不尽之意也

选诗骈句甚多如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千忧集日夜万感盈朝昏万古陈徃还百代劳起伏多士成大业群贤济洪绩之类恐不足为后人之法也

近时论诗者皆谓偶对不切则失之麄太切则失之俗如江西诗社所作虑失之俗也则徃徃不甚对是亦一偏之见尔老杜江陵诗云地利西通蜀天文北照秦秦州诗云水落鱼龙夜山空鸟鼠秋丛篁低地碧髙柳半天青孺子至云柤梨且缀碧梅杏半传黄如此之类可谓对偶太切矣又何俗乎如杂蘂红相对他时锦不如磨灭余篇翰平生一钓舟之类虽对不求太切而未尝失格律也学诗者当审此

许浑呈裴明府诗云江村夜涨浮天水泽国秋生动地风汉水伤稼亦全用此一聮郊居春日诗云花前更谢依刘客雪后空怀访戴人和杜侍御云因过石城先访戴欲朝金阙暂依刘又送林处士云锦中非访戴劔外欲依刘寄三川守云花深稚榻迎何客月在膺舟醉几人陪崔公燕又云宾馆尽开徐稚榻客帆空恋李膺舟题王隠居云随蜂収野蜜寻麝采生香呈李明府云洞花蜂聚蜜嵓栢麝留香松江诗云晚色千帆落秋声一鴈飞深春诗云故里千帆外深春一鴈飞又寄卢郎中并赠闲师皆以庾楼对萧寺见于其它篇咏以杨柳对蒹葭以杨子渡对越王台者甚多盖其源不长其流不逺则波澜不至于江洋浩渺宜哉杜甫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欲下笔当自读书始

律诗中间对聮两句意甚逺而中实潜贯者最为髙作如介甫示平甫诗云家势到今宜有后士才如此岂无时答陈正叔云此道未行身有待古人不见首空回鲁直答彦和诗云天于万物定贫我智效一官全为亲上叔父夷仲诗云万里书来儿女瘦十月山行冰雪深欧永叔送王平甫下第诗云朝廷失士有司耻贫贱不忧君子难送张道州诗云身行南鴈不到处山与北人相对闲如此之类与规规然在于嫓青对白者相去万里矣鲁直如此句甚多不能概举也

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李嘉佑诗也王摩诘衍之为七言曰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而兴益逺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王摩诘诗也杜子美删之为五言曰阊阖开黄道衣冠拜紫宸而语益工近观山谷黔南十絶七篇全用乐天花下对酒渭川旧居东城寻春西楼委顺竹窓等诗余三篇用其诗略点化而已乐天云相去六千里地絶天邈然十书九不到何以开忧颜山谷则云相望六千里天地隔江山十书九不到何用一开颜乐天云霜降水反壑风落木归山苒苒岁将晏物皆复本原山谷云霜降水反壑风落木归山苒苒岁华晚昆虫皆闭闗乐天诗云渴人多梦饮饥人多梦飡春来梦何处合眼到东川山谷云病人多梦医囚人多梦赦如何春来梦合眼见乡社叶少藴云诗人点化前作正如李光弼将郭子仪之军重经号令精彩数倍今观三公所作此语殆诚然也

陈去非常谓余言唐人皆苦思作诗所谓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句向夜深得心从天外归吟成五字句用破一生心蟾蜍影里清吟苦舴艋舟中白髪生之类者是也故造语皆工得句皆竒但韵格不髙故不能参少陵之逸歩后之学诗者傥能取唐人语而掇入少陵绳墨歩骤中此速肖之术也余尝以此语似叶少藴少藴云李益诗云开门风动竹疑是故人来沈亚之诗云徘徊花上月虚度可怜宵皆佳句也郑谷掇取而用之乃云睡轻可忍风敲竹饮散那堪月在花真可与李沈作仆奴由是论之作诗者兴致先自髙逺则去非之言可用傥不然便与郑都官无异

诗家有换骨法谓用古人意而点化之使加工也李白诗云白髪三千丈縁愁似个长荆公点化之则云缲成白髪三千丈刘禹锡云遥望洞庭山翠色白银盘里一青螺山谷点化之云可惜不当湖水面银盘堆里看青山孔雅圭白苎歌云山虚钟向彻山谷点化之云山谷向筦弦卢仝诗云草石是亲情山谷点化之云小山作友朋香草当姬妾学诗者不可不知此

诗人讃羙同志诗篇之善多比珠玑璧玉锦绣花草之类至杜子羙则岂肯作此陈腐语耶寄岑参诗云意惬闗飞动篇终接混茫夜听许十诵诗云精微穿冥涬飞动摧霹雳赠卢琚诗云藻翰唯牵率湖山合动揺赠陈諌议诗云毫髪无遗恨波澜独老成寄李白诗云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赠髙适诗云羙名人不及佳句法如何皆惊人语也视余子其神芝之与腐菌哉

作诗贵雕琢又畏有斧凿痕贵破的又畏粘皮骨此所以为难李商隠柳诗云动春何限叶撼晓几多枝恨其有斧凿痕也石曼卿梅诗云认桃无緑叶辨杏有青枝恨其粘皮骨也能脱此等病始可以工诗矣刘梦得称白乐天诗云郢人斤斲无痕迹仙人衣裳弃刀尺世人方内欲相从行尽四维无处觅若能如是虽终日斵而鼻不伤终日射而鹄必中终日行于规矩之中而其迹未尝滞也山谷尝与杨明叔论诗谓以俗为雅以故为新百战百胜如孙吴之兵棘端可以破镞如甘蝇飞卫之射提聚放开在我掌握与刘所论殆一辙矣

作诗在于练字如老杜飞星过水白落月动沙虚是练中间一字地拆江帆隠天青木叶闻是练末后一字酬李都督早春诗云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若非入与归二字则与儿童之诗何异【已上出韵语阳秋】

仕学规范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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