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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高安釋圓至著 削陳而不腐,太玄公之文易,原道公之無三字用古語是也。去偶而不俳,如《晉書》贊、《南昌滕閣序》、《小畜待漏記》皆當退舍也。紆餘曲折,反覆旋環,若不可卒解驟決,而有若《相州堂記》、《潮州廟碑》各兩起句截乎其網之綱,䇄乎其明堂之柱,未嘗不如大劍利刀之斬鐵切玉也。此高安上人圓至字天隱之文也。《天隱文集》若干卷,非特南渡後僧無之,南渡後士大夫亦未辦至此也。然予惜其不專於儒也。咸淳甲戌,年十九出家,依仰山慧朗大師欽公脱髮,有所迫而堕於浮屠歟?抑有所爲而隱於浮屠也?《易》、《詩》、《書》、《春秋》、《論語》、《孝經》、《孟子》、《爾雅》,儒之文,三禮惟《儀禮》、《古戴記》、《周官》三傳有是非。荀、楊、馬、班,醇不掩疵,爲儒之文之病。《四十二章經》以至一大藏之文,可並學乎?中國之聖人,與西方之聖人果同乎?天隱之言,以吾儒之文爲□學,以浮屠之文爲己學,其胸中融會超了之見,不惟欲合禪、律、論而一之。又謂佛若老與孔子之道一,豈有所不得已而立爲是言乎?至元、元貞間,住建昌能仁禪寺。其説法亦禀於欽,不兩年棄去。大德二年戊戌,卒于廬山,年四十三,不屑爲其徒之長,而其徒□然宗之以爲師,得於天而修於己者,不偶然也。吾法亦或□之,不特爲其徒之師,而年之不延,修於己而不得於天者,吾亦不知其所以然也。噫!予蓋惜其人品,視契嵩、惠勤、參寥將過之,而永叔、子瞻之不相值也。抑又深惜其局於浮屠,爲其徒爲文,不得爲吾儒大制作,與《無逸》、《立政》相表裏也。《與某學士書》,爲予同年鄧公光薦,又不能不有感於近世人物之衰少也。天隱季父癸丑廷魁姚公勉、父文叔、兄雲皆前進士。吴門磧砂魁上人偕其友清表將以其文梓行,魁皆英妙高亢,蓋游於天隱,而予亦游之云。三年己亥十月初九日丙辰,紫陽方回萬里序。 己亥之冬,余往天目西峯,忽覩《天隱禪師文集》一卷,而虚谷方公序其前,且知天隱遠權要,避名譽,遍歷荆襄、吴越,積覽觀之富,益静定之光,二三千言,經目輒記,故其爲文贍而奥,固常有觀人之道,言爲著之語,兹集其緒餘耳。世道不古,玩習而好異,昧本而趨新,憫世之宗師,嘗出没儒、釋,而更爲化導。儒而禪,釋而文,其揆一也。抑嘗謂博古明道,然後可以學文。古而不道則蔽,道而不古則野,博與明亦相須焉。道,無言之文;文,有言之道。先輩凋落後,學日以懈,每嘅斯文之脉,不絶如綫。不虞有是人也,責沈之愧深矣。於是夜坐申旦而讀之,既至大壞於伊洛訓詁,已錯愕詠歎,又至佛、儒、老氏,均以性爲學爲教,於天下反覆論議,則適然若得,兀然若遺,而不可自喻。二百年無此作語,非誇也,非學古之道,通乎文而明且博,其何能見之確言之果,沈著痛快,使人如是乎?使鐔川翁議此,非數十百言意未暢,而天隱數行耳。文如是,道可知也。嗟乎!其不延者,天也;其不延而延者,亦天也。虚谷見天隱之文於道,余見天隱之道於文,同耶?異歟?天者不可隱也。大德三年,天目雲松子洪喬祖拜手敬跋。 案,此元刊元印本,每葉二十二行,每行二十一字。卷中有『錢天樹印』白文方印、『曾藏錢夢廬家』朱文長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