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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修书说(增修东莱书说) 宋 吕祖谦撰 时澜增修

30-增修東萊書說卷二十八
  增修東萊書說卷二十八  宋 時瀾 撰

  多方第二十      周書

  自大誥訖于多方所以經理殷民者何其勞也盖商家賢聖之君六七作德澤在民者深而紂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奔播竄匿幸災伺變者尚多有之不幸而武王崩成王幼管蔡造禍以喜亂之徒因思舊之情乘内難之隙三者參會故其為釁鴟張蟠結而不可解當斯時也非周公之忠聖勤勞亦曰殆哉雖然是固周之不造而實則天之大扶持保佑有周者也人之稚齒百疾先見則必過加調護凡傷生伐性者一不敢萌焉所以培固眞源克登上壽者盖以少年多疾之力也成周八百年之基業可於此占之

  成王歸自奄在宗周誥庶作多方

  多方與多士辭指相出入多士既遷殷民而獨誥新民者也故其辭視多方為略多方既踐奄而徧誥庶者也故其辭視多士為詳宗周謂鎬京王者之定都天下之所宗也東遷之後定都于洛則洛亦謂之宗周衛孔悝之鼎銘曰隨難于漢陽即宫于宗周是時鎬巳封秦宗周盖指洛也然則宗周初無定名隨王者所都而名耳

  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周公曰王若曰猷告爾四國多方惟爾殷侯尹民

  多方周公以王命誥者也史之記載先曰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何也示有所統君臣之大義也先曰周公曰而復曰王若曰何也明周公傳王命而非周公之命也周公之命誥終於此篇故發例於終以見大誥康誥多士諸篇凡稱王曰者無非周公傳成王之命也漢儒乃謂周公嘗居攝稱王以啓王莽之亂其亦未嘗深考於此邪猷告爾四國多方而繼之以殷侯尹民者雖以道徧告四方而意則主於殷民故復挈嘗為殷侯長民者而告之也殷侯謂武庚前此則殷稱王後此則殷為宋遷洛之衆不能悉至鎬故呼嘗為武庚長民者使致告於其衆也主於殷民而徧告四方何也三監之叛淮夷與奄相顧而起則其驅扇者廣矣今雖平殄然餘邪遺疾猶或在人肺腑恐其有時而發也於是渙汗大號歷敘天命之公古今之變征誅安集之本末俾四國多方咸與聞之大破其疑而深絶其根者盖在於是兵寢四十餘年之盛其亦訓誥之助歟

  我惟大降爾命爾罔不知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于民乃大淫昏不克終日勸于帝之迪乃爾攸聞厥圖帝之命不克開于民之麗乃大降罰崇亂有夏因甲于内亂不克靈承于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于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

  周之革殷乃奉天命之公非私取之也我惟大降黜爾殷命公天之罰明白正直未嘗有纎芥覆藏蔽匿之意爾多方殷民蓋罔不知之矣天命至公至明如此爾武庚爾頑民尚迷不悟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謂大肆其圖度校計以求天之命自厎滅亡不深長敬念於保宗祀之道也天命可受而不可圖圖則人為之私而非天命矣此蓋深示以天命不可妄干乃多方一篇之綱領也於是上引歷代所以失天命受天命之明證以示之桀之惡上通於天惟帝降監感于有夏譴告而警動之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於民言天譴愈甚桀惡愈長方且大其逸豫雖憂民之言尚不肯出諸口況憂民之實乎乃大淫昏不克終日勸于帝之廸者言桀逸豫順長乃至于大縱淫昏天理曾無暫開之時凡視聽動息日用之間洋洋乎皆上帝所以啓迪開導斯人者勸則孳孳勉勉欲罷不能之謂也雖閭巷之人豈無人欲少醒耳目清明之頃乎此即所謂勸于帝之迪惟其介然之蹊旋即湮塞所以冺然衆人也至于桀則終日昏酣未嘗發見天理或幾乎息矣乃爾攸聞者警之以桀之自絶於天汝所素聞欲其因桀而知紂也厥圖帝之命謂不順受帝命而以私意圖度之是逆天也盖與武庚頑民同病也帝命在民承帝之命惟有愛民更無他法桀外圖帝之命反抑塞民之生理何異却行求前乎麗民之所依盖其生理也若依於仁依於賢依於土依於衣食之類紂一皆抑塞遏絶之所謂不克開于民之麗也乃大降罰崇亂有夏因甲于内亂者原其亂因盖始于内亂甲始也妹喜之嬖是也蠱其心敗其家然後流毒於國於天下探其根而言之也不克靈承于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于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者言桀之心既蠱惑自應悖虐不能善承有衆自應不能大進於恭而大進其舒慢以侮虐斯民自應專擇夏民貪叨忿懫者欽崇尊尚之同惡相濟以戕虐邦邑生於其心其流必極於此也

  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刑殄有夏惟天不畀純乃惟以爾多方之義民不克永于多享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爲大不克開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愼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愼罰亦克用勸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勸今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

  桀既暴虐失君德而不能主民矣故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于成湯曰求曰降豈眞有求之降之哉天下無統渙散漫流不得不歸其所聚而湯之一德乃所謂顯休命之實合衆離而聚之者也民不得不聚於湯湯不得不受斯民之聚是豈人為之私哉故曰天求之天降之也刑殄有夏惟天不畀純者天命湯代夏刑滅其國天之不畀於桀者大矣然非天大絶之也桀之絶天者大故天之絶桀者亦大有是形則有是影影之小大隨其形未嘗有毫之加損也乃惟以爾多方之義民不克永于多享者義民知義之民也桀之世四方其少君子哉顧其三宅無義民則所任者皆不義之人矣義民在下素志不伸雖多何補故周公慨嘆桀以爾多方之義民藹然輔世長民之具混混同流相隨覆亡不能永受衆多之服享猶負米而飢載泉而渴盖深哀之也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為大不克開者言桀既有義民不能用則所謂夏之恭多士盖皆叨懫之人前章所云日欽者也彼既以姦惡為桀所尊用豈復能明達不惑保養斯民乃相胥專播其虐于民民被其虐甚至於凡有所為欲耕則害其耕欲賈則害其賈無一能達四向皆窮如抵墻壁所謂至於百為大不克開也民窮如此安得而不變乎凶德相濟所以益速桀之亡也言雖指桀爾殷侯尹民嘗逮事紂者寧不怵然内愧其顙有泚何周之敢怨乎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愼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者簡擇也當是時民方擇君故也湯所以能以爾多方簡代夏主民者其道豈有它哉謹其所依而已前章不克開于民之麗者言民之所依也此章愼厥麗乃勸者君之所依也湯深謹其君之所依所以為勸民之本徒善其外而不謹其中心之所厎麗依止蓋未有能動者厥民所以儀刑觀法者亦用此而競勸感之非自外也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愼罰亦克用勸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勸者言商傳世之多要皆不失其所依明德愼罰正指君之所依也明德德之實也愼罰仁之發也君道依於明依於仁而已商傳世之君德固有淺深然大畧不失所依亦皆能用以教化勸導斯民其刑其赦亦皆能用以勸民赦而民勸之猶可也刑使民畏耳亦克用勸則有默行於刑赦之間者矣蓋所謂明德愼罰之本而君之所依者也每語結之以勸者天下非可驅以智力束以法制惟勸化其民使常有欣欣不巳之意乃維持長久之道也今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者多方雖誥四國而主於商民則爾辟謂紂也商先哲王世傳家法積累維持如此今一旦至于汝君乃以爾全盛之多方不克坐享天之成命而亡之是誠可憫惜也天命至公操則存舍則亡以商先王之多基業之大紂曾不得席其餘䕃其亡忽焉危微操舍之幾周公所以示天下深矣豈徒曰慰解之而已哉

  嗚呼王若曰誥告爾多方非天庸釋有夏非天庸釋有殷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命屑有辭乃惟有夏圖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時喪有間之乃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圖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時喪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誕作民主罔可念聽

  序嗚呼於王若曰之上蓋周公先自歎息而始宣布成王之誥告又所以見周公未嘗稱王也又此篇之始周公曰王若曰複語相承書無此體也至於此章先嗚呼而後王若曰書亦無此體也周公居聖人之變史官預憂來世傳疑襲誤蓋有竊之為口實者矣故於周公誥命之終篇發新例二著周公實未嘗稱王所以别嫌明微而謹萬世之防也非天庸釋有夏非天庸釋有殷者言天未嘗用意弃夏商乃二國自絶耳教之以自反而不怨天也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命屑有辭者言孽非天作乃紂自作此章論夏商二國乃惟皆指其自作之孽也紂以爾多方之衆惟意所適大肆淫泆不順天命而妄圖度焉凡人欲之作天理之逆皆是也惡之播於人口者謂之辭方惡之未熟也大者則傳道之至於瑣屑者猶未暇舉焉至於肆欲逆天其惡既熟則民不堪其虐無復諱避雖瑣屑之惡極口歷數一一有辭是民既弃之矣天固不得而不弃之也乃惟有夏圖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時喪有間之者集乃積集之集享乃享國之享治世之政聚其所以興所謂集于享也亂世之政積其所以滅所謂不集于享也桀圖其政既不集于享而集于亡故天降是喪亂而俾有代之豈非桀之所自取乎乃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圖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時喪者商親代夏為紂者可以永鑒矣反於桀之淫逸而又加其逸焉所謂逸厥逸也言罪浮于桀也不蠲不潔也紂圖其政無非穢濁不蠲日進長惡既極故天降是喪亂焉又豈非紂之所自取乎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誕作民主罔可念聽者言紂雖當亡天尚以先哲王之故未忍遽絶而待其改也紂固無能改之事而有可改之理聖狂罔念克念之機所謂可改之理也聖者通明之稱周官列六德以教民而聖居一焉則非大而化之之聖矣若大而化之寧有罔念又豈狂者一克念而遽可至哉然大而化之之聖亦通明之極而化之者也狂而克念亦大而化之之基也斯所以皆謂之聖也雖曰通明不念則狂雖曰狂惑能念則通其機惟在於念與不念之間紂雖狂惑如其能念則作聖孰禦哉惟有可改之理故天以商先哲王之故徘徊五年須而待之暇而寛之依依於其子孫而覬其改焉紂乃大為民主肆於民上曾無少善可念可聽然則天絶紂乎紂絶天乎周公知天未遽絶紂可也何所見而能數其年也我之未忍民之未厭斯則天也民由之而不知聖人與天為一動靜久速極於著察故明數其年謂之五焉此蓋武王周公之所獨知說者乃牽合歲月以附其數亦舛矣

  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惟爾多方罔堪顧之惟我周王靈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天惟式教我用休簡畀殷命尹爾多方

  紂之改終不可待也天於是求民主於多方大警動以祲祥譴告之威開發其能受眷顧於上天者而爾多方之衆皆不足以堪眷顧獨我文武克享天心故眷命集於周焉惟我周王靈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者言其所以受上天眷顧之實也得民者得天之實故前章論夏之亡必本於不克靈承于旅而文武所以得天者亦惟曰靈承于旅而已民承君者也君於民衆亦謂之承者民可近而不可下也承而謂之靈者文武之於衆承接拊循融融乎其善也克堪者能勝之謂也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德之為重舉者莫能勝也文武之於德能勝而用之則其力過孟賁遠矣漢唐賢主豈無欲布德於天下者惟力薄而奪於私欲故駁而不純是知德者非有眞力則莫能勝莫能用也文武温然承其民毅然舉其德是誠可以主大衆膺大任而典神天之祀矣故天之所助有加無巳式教我用休簡擇而畀以殷命尹爾多方焉天蓋不言所謂式教我用休者如之何而教也文武既得乎天天理日新左右逢原其思也若或起之其行也若或翼之是乃天之所以教而用以昌大休明者也非諄諄然而教之也此章蓋深諭天下以向者天命未定眷求民主之時能者則得之孰有遏汝者哉乃無一能當天之眷顧者今天既命我有周而定于一矣猶洶洶然不靖欲何為也明指天命而讋服四海姦雄之情者莫切於是

  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爾曷不忱裕之于爾多方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爾曷不惠王熙天之命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屑播天命爾乃自作不典圖忱于正我惟時其教告之我惟時其戰要囚之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寜乃惟爾自速辜

  由大誥而至於是篇周公之誥亦既多矣憂其瀆而玩也故明告以自今我不敢復多誥惟大降黜爾四國民命而殄滅之言告諭不可多得而威罰將行亦以大警之也既曰不敢多誥矣自是而下訓誥猶繹絡而不絶焉於是見周公之惓惓斯民也爾曷不忱裕之于爾多方者教之以誠實寛裕各安於其國也惟詐故迫惟忱故裕險詐者躁擾而不安其位斯其所以迫也誠忱者平寛而不願乎外斯其所以裕也使三監淮奄之屬誠知所謂忱裕者則于爾多方自有樂地豈至於行險徼倖哉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者介猶賓介之介相助之謂也天之所廢不可輔天之所興不可毁相扇而扶持巳滅之商逆天之命者也夾輔而助治方興之周享天之命者也其别如此曷為而不知所擇乎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爾曷不惠王熙天之命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者言爾前日之叛亂據法定罪則瀦其宅收其田久矣今爾猶且得居爾宅耕爾田爾曷不思我周家之大造順我王室各祗天職以共廣天之命乃相啓迪教誘以屢為不靜乎反覆背恩一至於是使他人論之殆將裂眦切齒不勝其怒矣周公乃從容而曰爾心未愛盖傷頑民累于滅亡之禍必其心未知自愛而然是深可憫惻而已淵乎天地父母之心也復敘其前日不自愛者爾乃不大宅天命謂其不安天命而妄動也爾乃屑播天命謂戕滅天理雖瑣屑之僅存者皆播弃而無孑遺也爾乃自作不典圖忱于正謂既自作不法乃圖見信於正甚言其不自反也我惟時其教告之我惟時其戰要囚之如大誥多士之訓如東征踐奄之師既至于再至于三矣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者降爾命謂前日黜殷遷奄之命若猶不循省悍然不用我降爾之命則固將大罰殛之不可望如前日之恩貸也此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寜而欲蕩摇爾民人乃惟爾自作孽以速辜而已秉德不康寜多士多方皆言之盖頑民不自省已之屢叛屢起乃不康寜之大者反咎周之遷徙討伐為不康寜不自責而責人此其所以為惡也故每提耳而告之

  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曁殷多士今爾奔走臣我監五祀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明爾惟克勤乃事爾尚不忌于凶德亦則以穆穆在乃位克閱于乃邑謀介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天惟畀矜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開諭既備故此章勉長治商民者以勞來安集之事焉始告多方而復云殷者雖誕告萬方而所主則殷也次告多方而不云殷者例巳見前而不必重出也盖皆歷敘天命廢興古今成敗是宜天下共聞之也此章專論勞來安集商民之事告殷多士可矣而有方多士何與焉復兩出之何也盖告天下以安集商民之本末使知其甚厚不薄也今爾奔走臣我監五祀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者監盖王命監成周之新民者乃周公君陳畢公之職也猶諸侯之分民有君道焉所以謂之臣我監也不曰臣我周而曰臣我監者舉其親於民者也周官多以胥以伯以正為名胥伯小大衆多之正盖凡殷多士有職於成周共長治新民者也遷商民之時就拔其雋豪以長治之用其素所服習則不至於驚擾乃安集新附之要領也周公告新民爾奔走服從臣於我監今既五年不為不久矣於惟胥伯多正之屬亦可各相體悉展布四體而竭力於事矣罔或尚懷危疑偷惰而不能事也臬事也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明爾惟克勤乃事者復告胥伯多正以新民自作不和與其室不睦者爾惟悉心而和調之再言爾惟和哉者勉之以勞來不怠也爾新邑既皆和調驩然有恩以相愛粲然有文以相接教化能明則爾始不負其職而可以謂之克勤乃事矣前既戒以罔不克臬故繼之以克勤乃事之實也爾尚不忌於凶德亦則以穆穆在乃位克閱于乃邑謀介者復告胥伯多正以舊染汚俗凶德實多誅之則不可勝誅化之則不言而化爾其庶幾寛綽厥心不忌疾于凶德反循其本亦則以穆穆和敬之容端居爾位以臨之則有孚顒若凶德盖濳消於觀感之際矣人情未定釁端亂隙每藏於隱微必能閱視周覽于爾新邑謀於其細以絶萌芽憂悔吝者存乎介盖細微之謂言各有主與此篇介賚不相襲也穆穆在位儼然無為而防慮如此其密體用盖不偏也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天惟畀矜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者既教之以長治新邑終勉之以自是洛邑尚為永久力田之計安土樂業無它覬覦則天將畀與哀矜於爾我有周亦將大介助賚錫於爾啓迪簡拔置之王朝矣其庶幾勉爾乃事大官大職吾何愛哉有服列於大僚不難至也多士序商民怨周之辭曰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繼以大義裁之此篇復以迪簡在王庭有服在大僚為勸何也爵位者上之所命非下之可干因其怨望而許之姑息之政也示以好惡而勸之磨厲之具也二篇予奪不同可以見周公御商民闔闢之大用

  王曰嗚呼多士爾不克勸忱我命爾亦則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爾乃惟逸惟頗大遠王命則惟爾多方探天之威我則致天之罰離逖爾土

  前章既勸之以賞此章復董之以威爾多士苟不能相勸信我之誥命爾亦則惟不能享上凡爾之民亦惟相告以不享汝矣已則不忠於君而望民之忠於已可乎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下之奉上謂之享見於洛誥詳矣天之明威凛然在上未嘗求人而加之也爾乃放逸頗僻大弃王命則惟爾多方探天之威而自取之我職為天吏將致天之罰播流蕩析俾爾離逖爾土盖不得而私也後世或以刑賞為霸政而非王者之事今觀周公之待多方先之以介賚之賞後之以離逖之刑申勑明著炳如丹青周公豈亦霸者乎然則果何以為王霸之辨也曰周公之所介賚天之所畀矜也周公之所離逖天之所罰也而周公何與於其間哉其視霸者區區小信邀民以利驅民以善者大不侔矣然則王者之賞罰天也霸者之賞罰人也

  王曰我不惟多誥我惟祗告爾命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于和則無我怨

  周公前既告多方以今我曷敢多誥矣懷不能巳猶復諄諄故於誥之畢以王命誥之曰我不惟多誥惟祗告爾命言我豈獨專為煩言贅語者惟敬告爾以今日之命誥而已自今以往此誥眞不可復得矣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于和則無我怨者蓋教誥巳終復呼而語之史官特書又曰二字所以形容周公之惓惓斯民會巳畢而猶有餘情誥巳終而猶有餘語顧盼之光猶曄然而溢於簡冊也時惟爾初言前日愆尤一皆洗滌咸與惟新是乃汝之初自此可以洗心為善矣苟不能敬于輯睦和平之道猶復乖亂則自厎誅罰無我怨也其意亦懇切矣商之頑民與紂同惡武王克紂反商政之時是其一初也不能自此更始而為三監之亂則既失此初矣周公遷頑民於洛式化厥訓是又其一初也復不能自此更始而迪屢未靜則又失此初矣今多方之誥反覆詳盡明諭以時惟爾初復與之作始是又其一初也若又失此初則眞無可言者彼雖冥頑苟非木石寧有不動者哉

  增修東萊書說卷二十八

<經部,書類,增修東萊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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