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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麓书院

赤麓书院

在泾县赤山。明万历年间,知县何廷魁建,中丞董杰、副使萧雍、布政徐榜、进士翟台等居院讲学,大倡王阳明之学。其时泾县各乡,台泉有云龙书屋、麻溪有考溪书屋、蓝岭有蓝山书院,与水西书院相呼应,大开讲会,极盛一时。赤麓讲学,既重心性发挥,更多日用伦常,有儒学平民化趋向。
萧雍:赤山会约
明万历年间
吾乡会所,颇多性命之学,名公谕之详矣。独计地方风俗,寝失其初,及今不返,后何底止,今将一二应遵事宜,胪列如左,期与诸友共以此意劝勉各家。挽浇靡而归之淳质,此会不为无益。成己成物,原非虚语,维风范俗,吾儒实学。是所望于诸同志者,而本之则在身矣。
遵谕
《圣谕》六条,修身正家之道备矣。遵时,顺也;违令,罪也。恭绎其义,冠于篇首。父母生我,恩同天地,无能为报。人少时,何曾一刻离得父母?后来情欲日深,孝心渐衰。富厚者享用现在,不念父母辛苦所致,争多嫌少;贫者不肯将无做有,竭力奉养。羊跪乳,鸦反哺,禽兽尚然,人反弗如,宁不愧死?顺字要细心体贴,就使奉养十分,周旋言语欠婉,颜色欠和,纵有三牲五鼎,亲心乐乎?曰孝,顺德也。百行之原,首谕之。
人生过恶,皆起于傲之一字。傲,凶德也。少凌长,下凌上,卑凌尊。仿效成风,大非美俗。存一敬字,处同辈且不敢慢,况长上乎?机见深揖,道逢下马,坐必依次,行必让先,名分所在,岂宜轻忽。史称,万石君家,人称为礼义世族,不亦美乎?
同井曰“乡里”。朝夕相见,出入相友,守望相助,最近而亲者,乡里也。田地相连,牛马相侵,语言相闻,最易起争者,亦乡里也。人生世间,前乎千亿万年,后乎千亿万季,中间百年,幸而生同时,居同里,亦是前缘,奈何不相和睦,而为无益之争乎?我争人,人亦争我,讨多少懊恼;我让人,人亦让我,讨多少便益。强者以大恤小,弱者以小事大。有事和解,毋以小隙而成大讼;有患相恤,毋幸灾祸而起贪心。百事忍耐,出言谦逊,一团和气,不生嫌隙,生前乡里敬重,殁后乡里嗟叹,岂不称善?何事招怨而蒙恶声也。
凡为祖父者,谁不知教训子孙。其所以教人非也,下者教子孙尚武健,逞威风,见有口辩喜生事者,辄以为能;次之教子孙习举业,取科第,为家计而已。武健原非美事,科第自有分数,不若教子孙孝、悌、忠、信,谦恭退让、切身做人的道理。自小养得气质平和,日后定为贤达君子。大则显祖亢宗,次亦保身兴家,于前人有光。《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则教何可以不端也?安生非为?二句相因,人只为不安生理,便要胡行乱做。若肯各安生理,士勤读,农勤耕,工勤业,商贾勤市肆,业有专攻,心无越思,决不肯放倒廉耻,甘心做非理犯分之事,自干刑宪。眼见世上人安生理的平稳自在,何尝有妄祸及他。作非为的天网难逃,何尝有一个做得穿头安字要玩。勤生理是安,设生理不遂,肯安命亦是安。不勤本业而好骄惰,与不安义命而起妄心,皆危道也。生理穷促,饥寒迫身,欲不非为,不可得已。以上六条,圣训昭然。凡为臣民,所当庄诵而恪守之者也。会中宜以是劝。
古者冠用三加,主人序立,冠者就席,宾以次加冠,三致祝辞,诚重之也。文中子曰:“冠礼废,天下无成人矣。”今世礼族可仿而行之。即不然者,预制中服,本日于祠内备祭馔,或止备香烛告祖宗致词,裔孙某男某,籍祖宗遗泽,幸胜冠,敢告。告毕,加巾服,俯伏行四拜礼。冠毕,引见亲族,使族人知某也冠,教以成人之道,尊者命字,庶几乎古之遗意也。不则门以内实而弁,观者骇,无乃亵而近于野乎!
婚姻,人道之始,礼仪岂可简略?古礼,婿往女家亲迎。今以亲客代之,已为简礼。奈何女家惮治具之劳,并此而废之也。遣嫁重事,男家以仆人来迎,女家以仆人往送,何轻亵之甚!吾乡嫁女之家,听男家亲客来迎,方为成礼,此非细故,毋曰:“从便。”婚嫁各随力量,女家度自己薄往,不可责男家厚来,日后有言,女何以堪?娶妇妆奁,悉凭女家,争长说短,妇何以堪?
里俗初丧,亲客来吊,主家侍饭,先年用素,今间用荤。吊者非其姻戚,则其素知厚者也。入门兴哀,必不责以苛礼。本家哭痛昏迷,亲丧骨肉未寒,庖闻哀声,于心何忍?窃谓:吊客近者不必留饭,远者旁亲款待,期功之亲,止宜用素,丧家可以无设。至于开丧之日,人子哀痛之情,尽于此际,乡族宗党齐集,丧家勤款,是侍丧而居宾筵也。丧家度力不能,有黑夜出柩,寂寂无声者,废礼甚矣。宗族侍丧,原是厚意,礼何可废?就中裁酌,除亲房外,其自高曾以上者,每分闲礼一人侍客,能事一人治办,余者一拜径出。留者主家,量备午饭,两人荤素各一,不用酒。子见齐哀,泛泛尚有哀矜之念,宗族情关一体,此岂饮酒之时?大礼所在,慎勿轻忽。
《会典》:“品官得祭高、曾祖祢,庶人祭祖父母、父母。”洪武三十一年颁降祝文,令民间得祭高、曾祖考。再查《性理大全》,亦经奉敕颁行者,有“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之文,相沿普祭。礼以义起,亦孝子慈孙之至情也。礼有虞祭。虞者,度也。初葬,度其神气之返而祭,以安之。初虞、再虞、三虞,凡三日。卒哭奉主入家庙。
时祭用四仲月二分二。至日,启椟出主,跪拜三献,读祝毕,奉主归龛。礼有牲曰“祭”,无牲曰“荐”。大夫牲用羔,士牲用豚。庶人春荐韭、卵;夏荐麦、鱼;秋荐黍、豚;冬荐称雁。今亦不必尽泥,随宜从俗。要在达诚敬而已。
忌祭,凡遇考妣以上,死之日设祭如常仪,近故者举哀,是日素服,不茹荤,不听乐,所谓终身之丧也。墓祭用清明节,或前之一二日行之。先儒曰,古人无墓祭,但拜扫而已。殊为不然。祖先坟茔,体魄藏焉,羹墙犹见,况藏亲之处乎?岁时致奠,万不可已。以上仪节,载在《家礼》,可考也。世俗不讲大礼,乃惑于浮屠超荐之说,为送终追远之事,曰:“吾为此以灭罪孽耳,无罪而为有罪,是毁亲也。”曰:“遗冥钱以为用计耳,笼装而直判名,是侮亲也。”岂不愚甚矣哉!
营葬
葬者,藏也,亲亿万年藏身之宅也,委当慎重,然不宜怠缓。古者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士逾月。今世有迟十余年甚有不葬,待孙而举者。年久冷淡,水火不测,只因信堪舆家祸福立应,房分不均之说,恐惧心胜,狐疑不决。稍知者自执意见,不知者茫无定主,甲是乙非,兄可弟否,年待一年,归骨无期。愿为人子者,但为父母求安身之所,毋为自己萌邀福之念。寻有相应处,预先造穴,一二年后,试验干爽,无水蚁之患,葬无疑矣。堪舆家之言,可尽信乎?
睦族
《书》称“以亲九族”,《诗》歌“行苇既醉”,重一本也。世族瓜瓞绵远,本支蕃盛,或同居,或析爨,其初,一人之身耳。譬之于树,千枝万叶而根同;譬之于水,九河百川而源同。云同矣,可秦越异视乎?奈何世人不知此理,傲慢同姓,疏薄骨肉,恃强凌弱,恃众暴寡,恃富压贫,恃壮欺老。遇异姓强自忍耐,遇同室偏加凌侮,是何心肠也?愿吾乡族敦尚厚道,培养元气,矜孤寡,恤贫穷,解争竞,息忿怒,毋设诈,毋斗巧,毋倾陷,毋挑衅,毋谈人长短,毋起人是非,老老幼幼,尊尊卑卑,贤贤亲亲。祖宗一脉根源,培植得厚,灌溉得深,自然枝叶畅茂。川河贯注,何患家道不昌?即《诗》、《书》所称,胡以加焉。
节俭
去奢崇俭,古有明训,季伦以奢侈亡身,晏子以恭俭兴国,此其明验也。人生福分各有限制,即使财力充富,亦宜樽节爱养,留有余不尽之享,还之造化,造化好谦,又且以有余不尽之意畀之吾身,以遗后人,是可以养福。凡物之丰盈,不从天降,必用人力。置办多,费多劳。省费省劳,是可以养神。用侈必多取,多取多辱。俭用寡取,随分随足,无竞无争,是可以养气。
先辈通柬用笺纸,后渐用堂本,或五幅,或折柬、单柬,间用浅色红柬。今日用奏本全幅,红用大红。名帖之外有谢帖,封筒之外有护封。起自何年?靡靡至今而极矣。今议朋友熟亲往来,止用折柬,请帖、礼帖止用白柬,间有该用红帖处,止用淡红。初见通柬,再见不用。书词简短,止于名帖后幅书写,不另用副启。护封起自公文,原为关防秘密,朋友亲戚一概通用,不知关防何事,甚属无谓。凡此靡费,悉宜裁省。
宴会,原取成礼聚情,醉饱之外,皆为长物。吾乡先辈,请客甚简,近年以来,摆设甚盛,品殽将尽,复加攒盒。攒盒起自都门缙绅,客至不能卒办,用攒盒少坐,本以省事。兼而用之,反以多事矣。今拟有席不用盒,有盒不设席,食取充腹,饮取合欢而止,不令剩余以滋虚费。尝见东鲁宪约请客,用果五碟,荤素十五碟,汤饭三道,一桌两坐。今即不能如先辈纯任质朴,可加于院司宪约之上乎?今拟庆宴四人一桌,一桌十二碟,果菜五碟。寻常小坐,不用果碟,不必杀生。谚云:“一菜一饭,客亦可束,主亦可办。”世俗只因好奢斗靡,杯盘狼藉,遂至亲朋恐扰,经年不会,情礼反疏。去浮崇雅,行之自今日始。
里俗开丧,亲戚例有祭。祭义在品物精洁,达诚敬而已。乃有铺设满堂,穷四方难继之物,如飞禽走兽之类,侍丧者环观以为奇珍,而孝之亦傍睨视,减哀痛之意。执事者逐项登记,为后日回复之地。品物随火消散,毫无实用。而犒赏来人,所费不少。祭主办时亦逐项登记,责日后回复。稍有阙遗,不无后言。夫与责偿于后,孰若省便于今。即不能如先辈三牲五果,情真礼简,亦宜就中裁酌,牲果不得过十,糖桌不得过三。必欲泥乡俗之见,不如量行折礼,彼此均便也。丧家先期通柬,恳告免其预办,慎毋徇门面之说,而为无益之举。世欲只为门面二字,暗受亏损,不知门面正不在此也。
国制冠服,业有定式,晋巾唐巾,制何所防。又有折板巾,后披一幅,如民壮样,成何观瞻?又有女戴男冠,男穿女裙者,阴阳反背,不祥之甚。嘉、隆年间,履用布,后加一云双云,以为尽饰。今俗则有套云,有四镶,有刻丝织锦为袜带。玄黄紫三色,惟君上得用。今人有不知玄紫而误用者,乃黄亦敢僭,岂其未之考耶?又有暑月贴身小衣用绮罗软纱者,汗出沾污,略不愿惜。末俗之侈,一至于此。挽而正之,则自士人始矣。
正分
同族尊卑,自有伦序,接见自有定称。晚近世人情浇薄,称叔长曰“官”,呼同辈私名。官者,下称上之谓也。只自亵耳,私名狎戏,施之朋友,且为简傲,况兄辈乎?婿到翁家,有上坐者,有旁坐者。旁坐,礼也;上坐,非礼也。父之执友,且不敢敌礼,况翁婿乎!女不生于空桑,虽嫁,名分固在也,俨然当客礼。据上席,是何礼教?家仆见族人,不论亲疏,行让路,饮避席,名分攸在,岂宜凌傲,是在主人预教之。
广仁
《孟子》曰:“君子远庖厨。”朱子注解曰:“预养仁心。”旨哉,言矣。噫!庖人宰割,一何忍也?手戕物命,哀声凄状,略不动念,岂其性与人殊?习故耳。本来仁体,人人同具。养之,则日以充长;戕之,则日以牿亡。有等性,气躁急,遇事辄忿,施之等辈,悖入悖出,犹有转念之时,未甚也。施之仆隶下贱,则易发而难制矣,必且有忍而过焉者矣。此无他,由不能预养仁心,而残暴成习,久而不自觉其非也。大抵吾人处事,快意时少,人不得尽如吾意,吾亦岂能尽如人意。恕心待人,常见己过,不见人非,意气自平,忿懥自化。圣贤开口言仁,并不曾离了恕字。夫子言己立立人,己达达人,接说能近取譬为仁之方。孟子言万物皆备,反身而诚,接说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盖惟有恕心乃能养仁心。先儒有言,恕之一字,终身受用不尽。是实体真切语,非如后人但将言语上抹过也。
积德
所谓阴德者,阴行其德,不令人知之谓也。积者,如积金积谷之类,积愈厚则发愈大,惟恶亦然,积愈毒则发愈暴。故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炯戒昭然,人奈何不为善而为恶也?且为善亦甚易矣!非必尽捐己之所有,但随力量所能,到处与人行方便,即是利人。利不在多,渴时一杯水,饥时一盂饭,亦是恩惠。举念即是,何难之有?恶者非必攘夺人财物,戕害人性命,白占人田地。只背地好谈人长短,是为口毒;暗帖谤人,是为笔毒;阴险起灭,是为心毒,凡此皆恶也。一念之善,勿谓无益,积小成大,后祚必昌;一念之恶,勿谓无伤,积微成著,贻祸匪细。《书》曰:“作善降祥,作恶降殃,近在其身,远在子孙,历观往古,报应不爽。”得不凛凛惧乎!
慎言
《易》曰:“启口惟羞。”《诗》曰:“无易由言。”言之不可不慎也。尝见世人不乐道人之善,惟喜谈人之过,是诚何心哉?且有无端而背地讥诮人者,我诮人,人亦诮我,是自诮也。又有争忿而骂人父母者,我骂人父母,人亦骂我父母,是自骂父母也。不孝之罪,莫大焉。甚至口舌兴戎,讼连怨结,则言之为祸烈矣。愿鉴金人之缄,守如瓶之训,毋论大同广众,出言当慎,即燕居狎戏,切不可为不经之语,戮辱妻子,至于酒中言语,尤易放荡,所宜深戒。
忍气
良善之家,被人侵侮,固亦有之,然须含忍不与之较。康庄衢路,行道之人易之;危堑峻岭,众望之而惊矣。麟之在囿也,可狎而玩也;虎豹在山,人皆匿行避影而不敢前,何者?惮其威也。士君子处世,宁为康庄,毋为峻岭;宁为麟囿,毋为虎圈。《诗》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吾人于此等处涵养得定,坚忍得来,则侮我者,正所以益我也。高明贤达者,宜以此相勉。
崇宽
孔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言利之不可专也。朱仁轨云:“终身让路,枉不过百步;终身让衅,失不过一段。”言让之为美德也。世人但知争一分获一分之利,不知让一分受十分之利。即如放债刻取,人不敢借,不借,利何从来?其借者必其贫而无赖者也,借必不还,不还本,反有失。又如市肆平等交易,人望斗争趋,其甚者则有望望然而去耳。故放于利者,不惟敛怨,即自为利亦左矣。让路让衅者,我让人,人必让我,终亦不枉不失矣。此所谓食贾三之,廉贾五之也。无论道义当然,即以世情论,孰得孰失,两者宜何处焉。
劝业
天之于人厚矣,生五谷以养其命,生六畜以适其口,有布枲以蔽身体,有蚕丝以备文绣。数命仅先一饱,万丝方成一缣,岂徒使之安居美食,一无所事事也乎?晋陶侃,贵卿也,而运甓;鲁文伯之母,世族也,而勤绩,凡以习劳也。劳则善心生,故侃为名臣,母为贤母。有如饱食暖衣,无所用心,群居终日,言不及义,无乃虚天所以生人之意乎。乃又有干名犯义,悖伦伤化者,则又草木禽兽之不如矣。而以飧五谷,食禽兽,被文褐,可乎哉?
止讼
泾俗尚义,然多褊心使气,往往以小事起讼。请言争讼之害,一纸投入易,后去归结难。官差拘提,入门索酒饭,出门索银钱,略不称意,横肆诟骂,一言抵触,蜚语诬赖。投到听问,门皂人等,东扯西拽,百般凌辱。庭伏受杖,有同囚奴。只为不忍小忿,反受了多少懊气;只为争些小利,反费了多少钱财。愿我乡族耐烦忍气,富强之家,毋得恃势凌人。人可欺,天不可欺。孤弱之家,亦须量力审势,人亏尔,天不亏尔,省气省力,省事省费,何等安稳自在,受用快乐!切莫听信教唆,轻易告状,便赢得来,也输一着。今约各家,有事先鸣族长,公遒处分,得和便和,毋得责备酒饭,拖累贫家。其有恃强欺弱,平地起波,不通族众,瞒心诳告者,众出作证。谚云:“为人解忿息争,胜造七级浮屠;唆人告状倾家,定入阿鼻地狱。”此言虽小,可发深省。
禁赌
民间大害,无过赌博。赌博之害,罪在开场。本是戏事,大张骗局,一入其网,不尽不止。大抵赌博之人,初皆起于利心,父母不肯若戒,亦皆起于利心。投掷甚易,取利甚捷,冀其赢也,而姑纵之。既而输钱于甲也,取赢于乙以偿之,幸而偿也,又思益之。亡论投子、纸牌,权不由我,胜负难必,纵赢得钱来,不由勤苦,谁肯爱惜,任意花费,缘手立尽,倒囊空归。东荡西走,田地荒芜,不问父母缺养,不顾室无片椽,家无寸土。债主逼取,借贷无门。力耕不能,饥寒难熬,则有聚而为盗耳。小则窃,大则强,身以盗亡,盗由赌至,悔无及矣。可哀也!官府法禁虽严,安能尽人而绳之。是在各家父兄捐去利心,严戒,轻而家法处治,重则送官刑罪。彼亦人耳,肯以其身为戮辱乎?此风衰息,而家道日见殷富矣。
备赈
吾乡人稠田少,务农鲜商,不能捷得四方之货。故民寡蓄而多贫。一遇凶荒,束手无措,至有饿而死者,上官为小民苏旦夕之命,不得不下劝赈之令,损有余,补不足,常道也。为富室计,与其待劝而迫于应令,孰若不待劝而令人见德;与其艰出于凶岁,孰若细出于丰年;与其泛施于疏远,孰若近施于宗邻?各家以百人为率,百人之中,岂无十人可出担石之谷者乎?极贫者亦十人止耳。十人出谷,积三岁可至三十石,十家可得三百石之谷,济百口之贫,煮粥计散,即不得餍足,何至枵腹待毙乎?以十家推之一乡,以一乡推之一邑,处处有仓,仓仓有谷,画地分给,粟不移而具,民不移而食,何地不遍,何人不周,又何饿莩之足患乎?迩年行之,欢声载路,全活无算。民饥思盗,不饥则不为盗,捐担石之费,而贻室家之宁,亦富室自为之完计也。会中宜以此相劝。
防盗
盗贼之兴,未有不因近援而至者。各家果能务本节用,小心畏法,勤生则无所事盗,知畏则不敢为盗。地方宁静,家门之福。上司设计保甲,原为弭盗,宜遵奉德意,着实举行。近便有远出久不归者,查何处营生;远方人至,踪迹可疑者,盘问下落;夜巡惟勤,稽察必严,盗无主家,何地可容?倘遇有警,齐集求援,去则四路邀截,盗不生翼,无计可脱。人自为防,家自为守,可长保安枕无事矣。富者毋曰“有命”,贫者毋曰“无与”。谚云:“贼偷易家,一布一粟皆物也。”岂独富室哉?
举行
忠孝节义,关系万古纲常,炳如日星,岂容泯灭?里中有节孝懿行,实迹可据者,各举所知,所愿与闻。其有不孝不悌、败行无良者,国有典刑,上有耳目,非田间所得与闻也,隐恶扬善,况居乡乎?置之勿谈。
黜邪
楚人信鬼,越人信巫。果有之,岂独楚越?信则有,不信则无。里俗如祈年禳火之类,谁云可废?乃有信邪说而修功果者,何为乎?曰:“吾为禳灾求福耳!”灾岂可幸免,祸未可祷祀而得也。昔人有言曰:“天堂无则已,有则善人登;地狱无则已,有则恶人入。”孽由己造,忏悔何为?馒腐何物,人所厌薄,乃欲以此媚神,神其享乎?受贿鬻狱,少知秉正者不为,而谓聪明正直之神为之乎?世俗悭吝,平居不轻掷一文,延请僧道,敬礼如上宾,虔诚斋醮,用财如尘土,曰:“吾积福来生耳!”与其异望于来世再生之身,侥幸于杳冥不可知之福,何若积目前之阴德,获见在之善报乎?惑之甚矣!又有崇无为教,开经堂,男女混杂,不顾廉耻,为首者本是田夫,不识一丁,升座讲经,有如说梦,听者拱立罗拜,有如聚蚁。至于女巫斋婆,白日见鬼,摇惑妇女,风俗所关,一切宜禁。
戒党
人生世间,谁能无与?然有朋有党,不可无办。论道德、商文艺、连诗社,此谓之朋。朋不可无也,无则孤立而谁为辅。张声势、树与援、弄机诈,此谓之党。党不可以有也,有则借交而易为乱。小人无朋,君子无党。党非盛世之所宜有也。党议成于上,而国随之;党兴于下,而家随之。自古未有党而不败者,然党未有久而不散者。陈、张、孙、庞之属,始未尝不亲如兄弟,坚若胶漆,而卒相倾害也。昔人连鸡之喻,非其明鉴乎。大抵君子之朋愈久而愈亲,小人之党乍合而乍离,离则生怨,怨则侵侮。向所用为自卫者,且弯弓而内向矣。可畏哉!可畏哉!
置产
世人置产,为子孙计耳。亏价则起事,强买则丛怨。为子孙计,未必能长久。目前所自为计者,劳而拙也。古有“三不亏”、“四不买”。不亏弱,不亏暗,不亏人与急难之际,此谓“三不亏”。嫠妇孤子,待此供朝夕,被人侵夺,含泪吞声者,不买;愚蠢嫖荡,听人引诱,隐瞒父母,私自立券者,不买;兄弟相争之产,他姓未杜之业,自来投献者,不买;亲朋邻佑,非十分输心,出于无奈者,不买;此谓“四不买”。又有田地连界,计在必得,来卖故掯其直,转卖又与之争,曰:“与吾邻也。”此客土耳。倏彼倏此,何常之有,计必成段而后已,渐买渐远,直至何处,方始不邻,能尽邑之土地皆为吾有乎?
恤下
民间法不得畜奴。供使令者曰“义男”、“义妇”,衣食胥给,配合以时,律载与子孙同科,恩义重矣。彼既以父母视主,主岂可不以子视仆乎?居则推心置腹,有过则朴责示惩已耳。惟是妇性多迷,遇婢少恩,盛夏当炉,隆冬龟裂;所烹调一不当,辄加箠楚;幼小侍儿,破面刺肤,彼独非人子乎?是在各夫男时当劝戒,积阴德以贻子孙。世世有婢仆,足使令于前可矣。
闲家
《礼》称:女子出,拥其面。男女不同席,叔嫂不通问,其严若此。昔鲁敬姜上卿之家,年且老,而季康子其从侄也,相见与言,皆不逾阈,君子曰:“知礼。”今田野妇女有聚集讲经,不分晓夜者;有行百里之外,望名山祈福者;有进庙烧香,僧人延入侍茶,不行回避者;有托在肺腑之亲,而男妇同席,笑语无忌者,殊不雅观。会中宜以此晓喻之。孔圣治鲁三日,男女别于途,此亦风俗之一端也。
端本
语曰:“家难而国易。”非家之难,正家而不务所以正家之本难也。身者,家之本也。射之鹄而木之绳也,吾一言一动,可以欺国人,而必不可以欺族人;几微隐曲,可以欺族人,而必不可以欺妻孥。愈视愈近,愈近愈真。科条文具,以训国人则耳,乃欲以空质求家之人而一一整齐之,有如反唇相诘,其将何辞以应?鹄不设而欲命中,绳不约而求木直,必无之理也。昔人见子弟有过,曰:“吾过也。”闭阁沉思,痛自刻责,其子弟亦盛而化,遂成美俗。《大学》言“齐”、“治”而先之“修身”,端本善则,是第一义,余故次之篇末焉。
自姚江之学盛于水西,而吾泾各乡慕而兴起,莫不各建书屋,以为延纳友朋,启迪族党之所。其在台泉则有云龙书屋,麻溪则有考溪书屋,赤山则有赤麓书院,蓝岭则有蓝山书院。一时讲学水西诸前辈会讲之暇,地主延之,更互往来,聚族开讲,故合则考德问业,孜孜以性命为事,散则传语而述教,拳拳以善俗为心。此《赤山会约》,副使萧慕渠公之所著。本以为地方风俗计,意不厌浅而语益加详。然率此而行焉,则古昔盛王端本善则之道,不越于是矣。余尝登蓝山,于耸壁□左,寻书院旧址,不可得。而隔溪隐隐有山,蔚然而深秀,或曰:“此赤麓也。”是萧、徐当日之所经营,今惟禅林在焉。为怅然者良久之,慷前哲之既远,思溯洄以何从,俯仰今昔,茫茫兴叹矣。嘉庆五年六月,后学赵绍祖识。
福建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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